第29章
栓住一路忐忑地帶着四人走到了他記憶中的地方。
南忘溪發現這并不是在耕地之中,而是處于離耕地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那時還沒秋收,怕糧食被盜,村裏安排了村民輪流守夜,我守夜那晚就沿着田地轉了轉,誰知會聽到動靜,我就悄悄走近了些,就見到幾個鬼影子圍成了一圈。”
栓住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後來我就做夢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來過這邊。”
“具體是哪塊地方,還記得嗎?”南忘溪問道。
栓住搖搖頭,“我要是知道是哪塊我就給圍起來了,當時就記得是這個方向。”
他拿手指在那比劃了個圓,“就這一塊兒吧。”
南忘溪見他比劃的那地方怎麽也得有個十幾平方,他們這裏被壓制的厲害,靠他們四個還是不行。
于是轉頭對三虎娘說:“大姐,我想雇村裏的人來挖一下,耽誤不了大夥兒多少功夫,工錢給的夠夠的,您看您能幫着請幾個村裏人來嗎?”
“這個、這個……”三虎娘支支吾吾的,一副為難的模樣。
南忘溪又道:“難道您還信不過我們飛羽宗的修士,若是當心被鬼魇住,我保證之後給你們做法,絕對比那神婆可靠多了,不只不要你們錢,還倒貼呢。”
三虎娘終于說道:“我們村長也快來了,我跟村長說說,村長同意才行。”
果然不過一會兒,一群人就急急忙忙地過來了,南忘溪一看,見領頭那人正是剛才在村口攔他們的領頭漢子。
“見過幾位仙君。”那漢子急走幾步上前拱手行禮。
南忘溪上前幾步扶住漢子,開口道:“村長客氣了,我還有事需村長幫助,還請村長莫要拒絕。”
三虎娘忙上前将南忘溪之前說的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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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說道:“仙君客氣了,能助仙君們一臂之力是我等的榮幸,不知仙君們為何而來?這挖地又是因何為之?”
南忘溪就拿出飛羽宗弟子牌遞了過去,“我們是飛羽宗弟子,來此調查一些事。”
海子雙手接過弟子牌,見和之前來靈蟬村的飛羽宗弟子拿出來的一樣,心中安定了些許,仙君有所要求,他們哪裏有不應的餘地。
“那、那我們該如何做?還請仙君大人們示下,小的們絕對依言行事,絕不敢違背。”海子一邊恭敬還回弟子牌,一邊說道。
“很簡單,你們就負責把這塊兒地方挖個底朝天就行,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大家都在此看着,是不會騙你們的,咱們不妨一試,我這裏還有些錢財,絕不讓村人們白幹活。”
南忘溪掏出錢袋塞在海子的手裏,又說道:“只一點,我要挖的人必須用心,裏面的東西一個也不能放過,必須都給我撿出來,這可是關系到靈蟬村生死存亡的大事,還請村長務必用心盡力。”
“好……好!”海子覺得即便是騙子,也給了銀子了,出把力氣也劃算,他說得也對,一個修士也不至于騙他們這些凡人,即便是騙了,他們也奈何不得這些修士啊。
此時距離栓住看到有人在此埋東西已經過去兩個月,痕跡都消失了,只能先挖挖看,最好能找到哪處的土與其他地方的不同,這樣找起來也快點。
靈蟬村很快就熱鬧了起來,漢子們都扛着镢頭挖了起來,女人和小孩則将抛出來的土細細篩選,那些大的小的東西都被送到了南忘溪的身前。
南忘溪每個都拿起來細看一番,失去了靈氣,靈石也不可用的情況下,就連調動神識也是困難萬分,否則又怎會如此麻煩?以尋常築基期修士的神識來說,根本施展不開,也是南忘溪神識強大,才能在此時以神識辨別驅靈石。
金丹期元嬰期神識雖強了,但奈何根本進不了禁靈之地,說起來,今世這種情況已經比前世好多了,那時的他們尋找驅靈石只能用笨方法,用馬将找出來的石頭全部運出去,趁驅靈石還未發揮效用時,在禁靈之地外以神識探查。
上一世仙盟調查了很久,終于确定驅靈石是雄英會所為,這雄英會是由凡人和鬼修組成的,意在反抗修士對凡人的迫害。
衆所周知,修士有開山破水之能,每當高階修士鬥起法來,大地無不一片瘡痍,而這些土地或者河流,又都是凡人賴以生存的地方。
家園被毀,家人橫死,這些無一不是凡人仇恨修士的原因,尤其是仙魔大戰中,死去的凡人,被毀去的聚居地更是不知凡幾。
龍虎相争,草芥悲聲,在修士眼中,凡人如蝼蟻一般,又哪會管這些蝼蟻的死活,至後來有些凡人亦認同凡人命賤,以致直到鬼修的出現,各大宗門才開始約束門下弟子。
至如今,最強大的一批鬼修依然是在第二次仙魔之戰中枉死之人。
他們在各宗門之外的地方立祠,享有無數凡人供奉的香火,護佑那一方土地上的凡人,他們死于修士之手,對修士亦滿是仇恨。
一些并不認命的凡人聚攏在他們身邊,漸漸這些勢力經過磨合,形成了“雄英會”,他們認為天地不仁,棄凡人不顧,致使凡人一直遭受修士直接或間接的壓迫,所以有“不敬天地敬人傑鬼雄”之說。
他們制造禁靈之地的說法自然是再合理不過,但南忘溪前世接觸了不少禁靈之地,也在此過程中和林潮引經歷過不少險情。
他知道,這裏面并非都是雄英會的手筆,然而前世他沒有調查出結果,仿佛有迷霧遮在他眼前,使他不辨方向。
後來禁靈之地漸漸消失了,他們也不用再去禁靈之地做任務,而南忘溪卡在元嬰期之後更是分不出心力去關注這些了,即便他想要再探尋,身邊的人也都在阻止他,只讓他一心向道,莫要被俗物所擾。
時間漸漸逝去,金烏西墜,眼看天漸晚,紅霞彌漫天際之時,大家也都餓了,這才收拾了東西回了村裏。
南忘溪和兩名師弟被禁靈之地壓制的都沒了精神,兩名師弟想騎馬出去休息,但南忘溪想着來回就得多半天過去了,現在也有了線索,兩位師弟不在也沒關系。
于是就對師弟們說:“那你們去和劉師兄說一聲我們有些眉目了,讓他莫要擔心,我就留在這裏,明天一早就能接着挖了。”
兩位師弟想着自己在這裏也沒法幫什麽忙,回去和劉師兄告個信也行,于是就連夜騎馬走了,禁靈之地他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靈蟬村村子不大,好房子更是沒幾間,村長海子家的還算好點,南忘溪和林潮引就被海子引着帶回了自家。
海子一早就使村裏的孩子來通知自家媳婦了,要她準備好酒菜,用來招待仙君。
于是他們二人還沒進海子家的院子,就聞到了一股飯菜香味。
南忘溪只從這飯菜香中聞到了炖雞的味道,當即就臉色發白,停住了腳步。
林潮引見他不動,自然也跟着停下了,海子不明所以,問道:“仙君?可是有什麽不妥?”
南忘溪道:“沒什麽不妥,只是我不食肉食,有些聞不慣這炖肉的味道,我離遠些,等這味散了再來。”
“啊?這……是我考慮的不周到了,仙君莫怪,我這就回家讓婆娘将那肉食給封了。”海子忙說道。
南忘溪轉身急走兩步,也顧不上回答了,随意擺擺手就算了。
林潮引默默跟在南忘溪身後,看他有些急促的腳步,只覺這背影竟是比之前瘦了不少,他為何突然不食肉了?自那日之後,南忘溪身上的謎團就越來越多,林潮引越是讀不懂,就越是想讀。
他的周身仿佛籠罩着一團迷霧,林潮引想要剝開這些迷霧,看清那裏面面目模糊的人,但他之前的每次伸手都被狠狠地打了回來。
南忘溪突然厭惡肉食,就像他突然厭惡自己一樣,沒有任何征兆,像是夏日的暴雨,驟然就銀河倒瀉,攪亂了林潮引的心湖。
可他的識海明明沒變,他依然還是那個南忘溪,想到上次入南忘溪的識海,那種熟悉的感覺依然讓他寧靜。
他太喜歡那種感覺了,那種靈魂被溫柔包裹着的觸感,讓他甚至想要永久地沉溺其中,一個對他這麽柔軟的識海,怎會是那個一心要殺他的南忘溪的呢?
南忘溪緩過勁來,聽到自己身後的馬蹄聲,一回頭就見林潮引還牽着馬跟着他。
于是沒好氣道:“你不去吃飯,跟着我作甚?”
“這路就在腳下,我自然能走,關你何事?”林潮引心中正亂,見南忘溪這惡聲惡氣的樣子,一時就被拉回了現實。
南忘溪停下來,伸手道:“那我不擋你路,請你快點走吧。”
林潮引沉默下來,他不說話,也站着不動,就那麽定定看着南忘溪,一雙鳳眼在黃昏的光線中模糊不清。
南忘溪被他看的受不了,深吸一口氣說道:“林潮引,你就不能直面你自己的內心嗎?你明明就不想和我交好,之前做什麽要勉強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