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思過峰,顧名思義,凡飛羽宗內有過錯者都會在這思過,峰主唐無垢是一個嚴厲的修士,整個思過峰的弟子也俱是不茍言笑的模樣。

南忘溪跟着陸海明一路到了思過峰頂,很快就見到了南修鶴。

初見時,南修鶴尚且不敢置信,待看清果真是南忘溪後,這才落下淚來,對南忘溪說道:“忘溪啊,祖父還以為你先祖父一步去了,祖父也不想活了。”

南忘溪見不得別人哭的樣子,更何況,對面那人還是南修鶴,他何時見南修鶴如此傷心過,忙安慰道:“我惜命得很,怎麽輕易就會死?祖父你以後也莫要再說些傻話了,我們修道之人,道心堅固,你怎可有輕生的念頭?”

他回頭對陸海明不好意思地笑笑,陸海明也覺得尴尬,轉身走了兩步,不再看他們。

南忘溪見此,才轉頭對南修鶴說起正事,“我自築基以來還未曾去看望過父親母親,年後宗門即将要派遣新一批弟子前往鹿野下洲,此次我想報名前去。”

南修鶴第一反應就是阻止,“鹿野下洲兇險至極,你小小年紀……”

南忘溪豎起食指立在唇前,眼睛向上瞟了瞟,說道:“我正是需要歷練的時候,再說許久不見父母,我心中也想念得緊,知道祖父擔心我,我自己心裏也發虛,不敢托大,所以想請祖父和我一同前往。”

他心中有此打算也并不奇怪,飛羽宗內乃李青風大本營,李青風目的不明,但明顯對他們不利,否則上一世也不會有殉道陣一事。

他自己本身也需要一個地方潛心修道,楚國是他熟悉的地方,但今世他們和李青風已經結下矛盾,反而不好去飛羽宗緊要之地。

思來想去,鹿野下洲雖是戰亂之地,靈氣稀薄,但位置并不緊要,各方勢力混雜,他這等小人物并不起眼。

且若他的道是“人”,那麽就不應被靈氣多寡所限制,鹿野下洲反而是他實踐的絕佳之地。

南修鶴明白他話中之意,此番他公然挑釁宗主,顯然已經得罪了宗主,而且他也有點看不明白李青風了。

忘溪并非無的放矢之人,他既打算去鹿野下洲,必有他要去的緣由,只是……

“鹿野下洲的靈氣委實是少了點,我怕耽誤你的修行,你心關已過,當在靈氣充裕之地才可日進千裏。”南修鶴不無擔心道。

南忘溪言道:“祖父不必擔心,我此去鹿野下洲正是為了踐行我的道途,嘴上說的道,終究不如自己親身去體會得來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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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修鶴無奈道:“我總是說不過你的,你想去就去吧,等我這次思過結束,就去和宗主提此事。”

南忘溪點點頭,又和南修鶴說起此次之行,和南修鶴兩相對照,這才知道原來陰差陽錯之下,南修鶴才誤會了,聽完也不免有幾分哭笑不得。

再三囑咐南修鶴下次不可沖動,南忘溪才和陸海明離開思過峰。

陸海明聽得他們幾句閑聊,知道南忘溪自願前往鹿野下洲,不由道:“師侄真乃飛羽宗弟子楷模,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南忘溪聽到“師侄”這個稱呼還愣了一下,過後才反應過來是在說他。

也對,這一世他又沒拜宗主為師,拜的是他爹,這輩分可不平白就矮了一輩。

反應過來後,他忙回道:“師叔自謙了,每個弟子都有其職責,我現如今閑人一個,還不如去鹿野那裏發光發熱,到時候還要宗門支持,大家都在為宗門做貢獻,師叔如此說,才讓我不安。”

他們二人互相稱贊客套幾句,之後南忘溪才回了松鶴峰。

元昊和趙京墨并幾位師叔師伯也正等着他,見南忘溪安全回來,免不了要說上幾句。

最後見南忘溪面露倦色,這才紛紛散了,只餘下元昊和趙京墨還在。

他們三人年紀相當,在一衆師伯師叔中,南忘溪也是和元昊最親近。

趙京墨和元昊二人聽完南忘溪所講述的事,紛紛後怕不已,能從出竅期修士手中逃脫,不得不說他們命大。

南忘溪又将此後打算前往鹿野下洲一事說出,雖未盡言,但在座二人都猜應是和宗主有關,但此話在飛羽宗內不好明說。

“鹿野下洲還是太過荒蕪了些。”趙京墨嘆道。

南忘溪卻道:“荒蕪也說不上,只是靈氣稀薄了些,對于我來說,也沒什麽不合适的,我覺得那裏挺适合我的。”

元昊也道:“靈氣終究是修行的關鍵,不能去別處嗎?”

“靈氣什麽的我無所謂,只是帶累了祖父,幸好祖父沒有怪罪我。”南忘溪說道。

其實出了宗門,外界的靈氣對于他們來說也沒什麽區別,凡是稍微濃郁些的地方,哪個沒有被別人占據?

偏偏南忘溪已認定飛羽宗內危險重重,迫切想要遠離風暴中心,至上一世仙魔大戰開始之時,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充裕。

現如今,他只想脫離這片渾水。

而身處渾水中心的林潮引此時正面對李青風地關懷。

“不錯,已經金丹期了,”李青風收回搭在林潮引脈門上的手,“只不過根基淺薄,随時有碎丹之危,目前當以鞏固境界為重。”

林潮引恭敬道:“弟子正有閉關的打算。”

李青風卻嘆道:“看來禁靈之地一事只能暫且擱置了,我已收到多個仙門的訊息,都希望你能施以援手。”

林潮引道:“弟子無能,不能助仙道一臂之力。”

“罷了,此事也不是你的錯,你好好閉關就是。”李青風說着就起身欲走。

“莫要疏于修煉心法,出關之後我再來看你。”

“弟子謹記。”

林潮引目送李青風消失不見,靜立片刻,這才關了洗塵院,正式開始閉關了。

南忘溪回歸的消息漸漸傳遍宗門內外,也是在此時,南忘溪才知道外門竟然還給他辦了個追悼會,聽說之後的他是哭笑不得。

為此,他還專門去看了據說哭得很慘的伍道成,沒想到一進外門就被圍觀了。

南忘溪也不曾料到自己在外門還有這麽高的人氣。說起來也是他之前那本書的功勞。

外門弟子求學不易,小小年紀背井離鄉,來到這偌大的仙門,千軍萬馬擠過獨木橋才能學到高深些的修行法門。

南忘溪的陣法基礎書正是适合這些弟子們的學習資料,即便以後入不了內門,但學會了這些知識,外派出去之後也能得個好職位。

更何況,他們外門默默無聞久矣,又有幾人真正關心過外門的情況?南師兄卻将如此寶貴的書籍贈予他們,怎能不令他們感佩?

這些弟子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感謝,見南忘溪來了就默默跟在他身後,等走到伍道成院外的時候,他身後已經跟了一長串尾巴。怕是整個外門還閑着的弟子來了近半。

南忘溪轉身揮揮手,說道:“大家都去忙吧,我活得好好的,不用為我擔心了,散了吧。”

人群沒有散去的痕跡,都眼巴巴地看着南忘溪,有些弟子手裏還拿着什麽東西,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那都是些農産品,他們不好意思将這些東西直接送給南忘溪。

幾個膽子大的上前将東西放在伍道成院子門口,對南忘溪說道:“南師兄,這都是我們自己種的,給您添個零嘴,還請您莫要嫌棄,我們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南忘溪知道對于他們來說,若不送些東西心裏難安,于是就拱手謝道:“謝過大家的心意了,這些正是我喜歡吃的東西,勞大家費心了。”

說完就将東西收入自己的儲物袋中,那幾人見了果然笑得見牙不見眼,也少了些拘謹。

伍道成在一邊說道:“南師兄既然愛吃,那我們下回再準備多點。”

幾人忙附和着說“對”,南忘溪無奈一笑,“我就一張嘴一個肚子,能吃多少?等我吃完了會再來找諸位要的,到時候還請諸位不要嫌棄我煩人才是。”

他說笑随意、态度可親,姿容又俊美無雙,短短片刻就和這些外門弟子親近了起來。

元昊很是佩服南忘溪這個本事,這或許也是因為南忘溪從不将人分高下吧?

南忘溪見弟子們不願離去,也就不再多說,外門中他和伍道成最為熟悉,難免就多說了幾句,而伍道成又是個陣法狂熱愛好者,說得最多的自然也是陣法相關了。

開始的時候,還是伍道成提出問題,南忘溪給他解答。漸漸的,聚精會神旁聽的人多了,提出問題的人自然也多了起來,南忘溪也絲毫不覺得厭煩,一一為他們講解問題。

曾經做過老師的南忘溪覺得這樣講解效率不高,這天色也已近晚,于是說道:“不如大家回去将自己的疑問寫在紙條上,交到伍師弟手中,我看了之後,再将問題彙總講解,這樣大家也方便。”

“南師兄你還願意來為我們講解嗎?”有弟子驚喜道。

南忘溪見一衆外門弟子全都緊張地睜大了雙眼,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像是生怕他給出否定的答案。

夕陽的光影給小院內外鍍上了溫暖的金輝,也将南忘溪的面容映照的一片溫柔。

“當然。”他話音一落,弟子們紛紛歡呼起來,有幾人甚至激動地手舞足蹈。

有此向學之心,何懼道途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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