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那日過後,南忘溪時不時就會前往外門為弟子們講解陣法知識,感興趣的弟子常常聚集在伍道成的小院外,很多人都對南忘溪的做法表示不理解。
但這并不妨礙弟子們的向學之心,有些還在幼新峰學習的師弟妹們得知此事,竟也開始在南忘溪講學的時候前來旁聽,于是院子裏裝不下之後,他們就挪到了院外。
陣法知識浩瀚如煙海,即便南忘溪每天不重複地講,怕也要講上數年,此時講得最多的還是面向這些煉氣弟子的初級知識。
南忘溪在講解的同時,順手畫了幾張符演示,符箓被牽引着組成符陣,南忘溪在陣中丢下一小塊石頭,就見這個石頭被放大如一人高的畫面浮現空中。
弟子們紛紛驚嘆,這種觀微手段只有進入金丹期才能施展,沒想到現在依靠符陣他們也能做到,再一次在心中堅定了學習陣法的決心。
南忘溪調整着陣法,讓陣中的石頭全方位展現在弟子們面前,“這是一個簡單的陣法,只具備放大事物的功能,在大多數人看來,這是一個很雞肋的陣法。”
“不雞肋不雞肋,挑種子的時候正合用。”一名弟子大聲回道,下面的人紛紛大笑起來,使得那名弟子也頗覺不好意思。
南忘溪卻帶頭鼓起掌來,弟子們雖不解他的意思,但也和他一樣擡起了雙手,須臾之間,這片地方就響起了一片掌聲。
“這位師妹說的并沒錯,在我看來,這世上沒有無用的東西,只有用法不對的人,我們學習陣法,究其本真,最後還是要回到使用陣法上來,所以靈活運用陣法才是你們下一步要考慮的東西。”
弟子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按部就班的生活過久了,就需要一泉活水來滋潤,而南忘溪正是為他們注入活水的那個人。
講完了今天的課程,衆弟子紛紛散去,南忘溪收起伍道成為他收集的紙條,也準備打道回府,伍道成躊躇片刻,這才一步踏出,攔在南忘溪身前。
南忘溪見他面色窘迫,略有為難,于是問道:“可是遇到了什麽難題,你盡管說來,不必拘謹。”
伍道成這才說道:“聽元師叔說,南師兄年後打算前往鹿野下洲,我、我自知自己能力低微,但……請南師兄帶我一同前去吧!”
他說着就深深彎下了腰向南忘溪行禮,南忘溪忙一把托住他,說道:“我這次前去危險重重,伍師弟何必要身入險境,對于你來說宗門才是安穩所在。”
伍道成直起身來,搖頭道:“我只對陣法感興趣,二十五歲之前絕對無法奪得外門大比前三,到時候外派也不知去處,若是能跟在南師兄身邊,時時得南師兄教誨,才是我之本願,如此也不枉我入仙門這一場機緣。”
南忘溪見他态度堅決,知他性子單純固執,于是也不再相勸,只是道:“離我出發還有一段時間,你再考慮些時日,切莫心急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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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道成早有自己的打算,他認定此道再不回頭,只當南忘溪已經答應了他,于是高興地說道:“那南師兄出發時一定要告知我,我也會去找管事報名前去鹿野下洲,到時候南師兄莫要嫌棄我拖累了你。”
無奈一笑,南忘溪搖頭道:“你還需慎重考慮,此次出行我自己亦是毫無把握,宗門內此時對于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歸處。”
伍道成心意已決,他就愛陣法,南師兄就是他最好的老師,除了南師兄對他傾囊相授,再沒有別人了。
當晚,南忘溪回了松鶴峰,再次拿出了捆仙環,他前世與此仙器“相伴”多時,沒有來得及參詳它的奧秘,今生能得此物,還要感謝林潮引的大方。
他已發現,這捆仙環上的金紋乃是由一個個符文組成的陣法,這些陣法的組成結構和現在的完全不同,他有預感,若是能參透這些符文,自己将會更進一步。
大道浩渺,世間萬物皆可為道,符文一道更是變化萬千,南忘溪沉浸于此,時間不知不覺就已過月餘。
這一日晚,松鶴峰上清風驟起,仙鶴長唳升空,沉甸甸的黑雲漸漸聚集在松鶴峰頂,銀蛇在雲層中閃現,只待某一個瞬間從空中降下。
“這是……松鶴峰有人要結丹了。”
黑雲翻滾着咆哮着,銀色長鞭蠢蠢欲動,而南忘溪卻渾然不知雷劫已至,當他手中的筆在紙上畫下最後一道線條時,頭頂驟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驚醒了南忘溪。
他神識甫一探出,就知道這是自己的劫雲已到,但他人在飛羽宗,自有強大的陣法護持,前世他結丹的時候就水到渠成,非常順利,這一世自然理應如此。
不料事與願違,此次雷劫來勢洶洶,竟然讓這個松鶴峰也跟着搖晃起來,金丹期雷劫未見有如此情狀的。
眼見松鶴峰就要支持不住,南忘溪牙關一咬,召出重雲劍就徑直迎向了降下來的電光。
他知道這雷劫有淬煉身體的功效,但人體自有他承受的極限,自然也不能全盤接收,此時出去迎擊雷劫,本該是不早不晚的時候,偏他也看不清此次雷劫的極限在哪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去別的峰上避避還是可以的。
閃電從頭劈下,光華傾瀉如注,整個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晝,南忘溪調動靈力彙于重雲劍,劍光乍現,巨大的劍影和銀蛇相撞,粗壯的蛇身被劈成細小的銀魚,猶自不甘地游向南忘溪的身體。
這些游魚甫一進入南忘溪的體內,就被他引導着在體內穿行,經脈傳來陣陣刺痛,但這些痛苦對于他來說算不得什麽,更多的靈氣被他吸收入體內。
靈力在他體內運轉,流入丹田之中,由氣化水漸至凝聚成丹,初時的一點涓流很快就化為丹體的一部分,南忘溪只能加快吸收靈氣的速度,如此才能供應至金丹大成的那一刻。
頭頂的劫雲漸漸醞釀出最後一擊,在南忘溪的頭頂梭巡,随時可能降下的閃電給人以莫大的壓迫感,但南忘溪卻覺得此時的劫雲平靜了許多,不複初時的暴躁,未幾,竟真的散去大半。
南忘溪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這雷劫是為何如此,最後一擊的威力甚至不如那最初的一下,像是意思了意思,就随風而散了。
直至劫雲散去,南忘溪返回松鶴峰,這才打坐專心吸收起靈氣,若沒有雷劫擴充經脈,此時的他也不能快速有效地納入靈氣,雷劫,即是劫,也是機緣。
成道峰上,李青風遙望松鶴峰劫雲散去,這才對身後的人說道:“你方才想說什麽?”
一黑衣男子低聲道:“元華宗神血已死。”
李青風驚訝回身,反駁道:“怎麽可能?神血覺醒者怎會如此輕易就死了?”
黑衣男子說道:“神血只護致命傷的原因,一直被人猜測是覺醒者恐懼死亡才激發的,此時看來所言有一定道理,元華宗神血正是自己跳崖而亡。”
李青風若有所思,“此事都有何人知曉?”
“元華宗再怎麽隐瞞,各大仙門怕是也都已知曉了。”黑衣男子答道。
“如此,我們飛羽宗怕是要麻煩了。”李青風仰頭看向夜空,此前的雷劫像是完全沒有來過一般,早已消失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唯餘明月高懸,與衆星呼應。
啓清宗內,宗主賀一澤亦在驚訝,“神血竟然能夠自殺?”
紅山道人卻不覺得驚訝,“千年前的魔頭七海能夠修至大乘,不也正是靠着神血覺醒者自願供給神血,這與自殺無異的方式,如今真的有神血覺醒者自殺成功,也并不奇怪。”
賀一澤道:“幸好當初瞞下了清兒的事,有關于她是神血覺醒者一事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她了,保持現今這樣的懵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紅山道人自是答應下來,又道:“我看時機已到,不如年後就讓清兒與卓山成親吧,早日誕下子嗣,無論成與不成,總歸要留下後路,我們啓清宗再也經不起一點風浪了。”
“現在頭疼的只怕是李青風了,他壽元将盡,如今又處于風口浪尖之上,元華宗那條瘋狗難保不會朝他伸手。”賀一澤悠悠道,看不出絲毫有擔心飛羽宗的樣子。
但元華宗并非如他所言,此時的嚴銘才是真正的焦頭爛額,他在室內走來走去,面色一會兒怒一會兒憂。
辭風道人道:“宗主,我們還是早下決斷的好,否則那邊将我們的事透露出去,元華宗如何再在仙道立足?”
“就因為失去了神血,他們就要翻臉不認人,實在是過分,難道除了神血我們就不能再有其他合作了?”嚴銘猶自憤怒不休。
辭風道人不敢反駁,只能默默低下頭去。
“我都沒怪他們連一個築基期的小子都抓不住,他們竟然還敢威脅我?簡直豈有此理!”嚴銘越想越氣,腳下一個用力,整塊地板瞬間化為齑粉。
“不若趁此機會與他們劃清界限?”辭風道人勸道。
嚴銘面露贊許,“既然如此,不如殺雞儆猴,雄英會這個想兩頭占便宜的東西也該讓他們知道厲害了,将他們制造禁靈之地的消息放出去,我們先發制人,之後他們再怎麽說就可歸于誣陷,相信仙道中人會信任我們的。”
“宗主所言極是,過不多久,這個消息必定傳遍神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