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果不是蕭承宇這麽一句話,宋時問都忘記了後背上原來還有傷。

這傷是那回在街上被顧寧拿着鞭子抽打的,當然顧寧也沒讨到好處,他反手将顧寧從馬車上拽了下來,狠狠地摔了一跤,所以他才會氣急敗壞的指使家奴圍攻他。

後來是來了一個人,對着顧寧說了些什麽,嚣張跋扈的顧寧灰溜溜地跑了。

回去之後,宋時問自己一個人上不了藥,又怕蘇凡擔心,也就沒告訴他,因為沒有上藥,所以,那條鞭痕就愈合的很慢。

但過去了這麽長時間,已經基本看不出來,只是宋時問皮膚太過白皙,所以即使那條鞭痕已經很淡了,但蕭承宇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裏受過傷。

宋時問迅速穿好衣裳。

蕭承宇看到這條鞭痕眼神就冷了下來,宋時問背對着蕭承宇沒看見,梁王的眼中滿是狠戾,如果看到了一定會吓一跳,心裏一定會想,梁王真的好兇,他怕。

蕭承宇看到這長長的一條傷痕,就想到了那時候,也在小朋友胳膊上看到的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那時候他不知道小朋友發生過什麽,那時候他身在敵國為質子很多事情也無能為力,所以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将小朋友帶離南岳國,誰知道最後确是他食言了。

可他現在完全有能力去保護一個人,可這個人卻不認他,懼怕他。

蕭承宇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戰場上,他可以大殺四方,所向披靡,可是,對于宋時問,他有諸多的舍不得,怕吓到他,怕傷害到他。

蕭承宇過去抓着宋時問的手腕,“你後背上的傷,是誰打的?”

他大概知道剛才的語氣和眼神吓到了宋時問,所以,他壓低了聲音,聽上去很平靜的語氣,但內心壓制這怎樣的怒氣,只有蕭承宇自己知道。

宋時問也在想,該怎麽解釋這個鞭痕的來由,那是他偷拿着小玉瓶出去賣掉回來碰上的事情,這不能被梁王知道吧,心中已經編好了措辭,但看到蕭承宇腰間的玉佩的時候,他決定還是實話實話吧,因為怕梁王派人去調查,萬一再查出玉佩的事情。

他小命要不保。

宋時問整理好了衣裳,模棱兩可道:“陛下,您讓臣想想,是有一回臣在街上沒看路,沖撞了別人的馬車,那人脾氣暴躁,就抽了臣一鞭子。”

宋時問兩眼汪汪的看着蕭承宇,他想,這樣梁王就不會生氣了吧,因為小時候他這樣看着小哥哥的時候,小哥哥就會慣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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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梁王也沒有追問他為什麽會在街上。身為質子,是可以随意在京中走動的,只要不出京都便可。

他的衣裳還是略顯大,一只手被蕭承宇抓着,只能用另一只手整理衣裳,因為衣裳不合身,領口那處敞開了一片,能看見白皙的鎖骨,順着鎖骨往下看,還能看見更多。

宋時問的頭發未幹,發梢上一滴水珠滴落在脖頸上,滑過鎖骨,滑進看不見的深處。

大抵是覺得水珠滑過的地方太癢,宋時問用手去抓了抓,卻忘記了蕭承宇還抓着他的手。

宋時問:“......”

蕭承宇:“......”

宋時問抓的那處地方太令人尴尬了,兩團粉紅粉紅的顏色染上了他的臉頰,他對天發誓真的不是故意的。

蕭承宇的耳尖已經紅了,臉色變幻莫測。

宋時問心想,完了,梁王這是氣到了極限吧,他已經做好了各種不好的準備,被扔出去,還是被罰,他認了。

只是覺得委屈。

但蕭承宇卻沒有任何的行動,反而語氣更緩和了,“你就任由別人打你?你不會反抗嗎?”

宋時問:“......”這是在京都,他只是質子,他不想惹上任何的麻煩。

宋時問不想讓梁王覺得他瘦弱無能:“臣将那人拽到在地上了,他也受傷了。”

蕭承宇輕輕呵了一聲:“看不出你力氣還挺大。”末了還加了一句,“你做的對,你真厲害。”

小朋友從小就喜歡被人誇贊他。

宋時問聽不出蕭承宇這是在誇贊還是在嘲諷,看他臉上的笑容,好像是誇贊的吧,宋時問覺得心裏美美的。

蕭承宇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小藥瓶子,示意宋時問脫衣裳,“你把衣裳解開,朕給你上藥,雖然只是小傷,但還是要不留下傷疤的好。”

就算有傷疤他也不介意,就怕小朋友介意。

宋時問看着蕭承宇目光灼灼的樣子,緊緊的拽着衣襟,拼命搖頭“不用了,陛下,臣身上的傷已經好了,怎麽敢讓陛下給臣上藥呢,臣讓蘇凡來就好了。”

就算知道梁王就是小哥哥,但是,他怎麽好意思讓小哥哥給他上藥呢,小時候都不肯的事情,現在也不肯,他可是小哥哥呀。

蕭承宇見他一副仿佛是被非禮的樣子,只當他是害羞了,忍不住想逗他:“怎麽,世子是在害羞?剛剛在水裏,朕什麽沒見到?是誰抱着朕的胳膊又啃又親的,又是誰抓着朕的手去摸的?世子忘記了,要不要朕幫你回憶一下?”

宋時問已經沒臉聽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又紅成豬肝色,認命的脫掉上身,讓蕭承宇別再說了。

小哥哥現在怎麽變成這麽愛欺負他了?

藥膏塗在身上冰冰涼涼的,蕭承宇的手一下一下的從他的皮膚上劃過,那條鞭痕從肩上斜到腰間。

宋時問的身子單薄清瘦,但皮膚卻很好,白白嫩嫩的。

蕭承宇輕輕的塗抹藥膏,仿佛在對待着易碎的瓷器一般。

他一早就知道宋時問瘦,卻沒想到瘦成這樣,方才他一只手就能完完全全的摟過他的腰,太細了。

在栖梧殿裏這麽些天,吃了這麽多,怎麽一點肉都不長呢。

當他的指腹帶着藥膏觸碰到他的身體的時候,宋時問就會不自覺的微微顫抖一下,耳廓已經變成了粉紅色。蕭承宇抿嘴笑了一下。

長大後的小朋友實在太可愛了。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蕭承宇塗完,幫他把衣裳穿上,系緊。

宋時問回想了一下說了個日期。

蕭承宇想了想,那天他正好就在那條街上。

那時候,堵在那條街上的是顧寧。

幾天之後,蘇凡告訴宋時問他剛剛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消息。

蘇凡:“那個顧寧公子,被禁足在家中已經很慘了,誰知道,昨天,竟然被他爹抽了三十下鞭子,誰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麽錯,反正就是挺慘的。”

這些是京中大臣的家事,蘇凡又是從哪裏聽來的。

宋時問放下手中的書,“蘇凡,你哪裏聽來的?”這些書是蕭承宇給他的,知道他喜歡看出,就命人擡了一箱絕版的書給他看。

蘇凡趴在桌子邊:“是跟在梁王身邊的那個叫程路的護衛,剛剛在門口撞見了他,他說的,不過,世子,我看那顧寧公子好像還不錯,上次在玉瓊軒裏他還幫您解圍。”

宋時問沒說話,要是要他知道顧寧曾抽過他,蘇凡能悄悄罵上一天。

聽着蘇凡在興奮的說着。

宋時問忽然有這麽一種想法,好像來京都之後,那些欺負過他的人都多多少少得到了懲罰,蕭承宇好像在給他出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但好像是這樣的,就連闌院,梁王也在修建,好像當初他在奏折上請求的事情在一件件實現,但他肯定梁王是沒見那份奏章的,要不他就不能好好的呆在這裏了。

說到那份奏章始終是個隐患,他甚至想着要不要趁着天黑無人的時候去把那份奏折偷出來燒掉。

吃飯的時候他都分心了。

蕭承宇:“你在想什麽,不好好吃飯。”

宋時問一回神,碗裏堆滿了蕭承宇給他夾得菜,他低頭說沒事。

蕭承宇就不明白這小世子又怎麽不高興了。

那時候的小朋友一不高興的時候,就會說出來,可現在的宋時問,他有點猜不透。

蕭承宇只能感慨宋時問還是太小了。

一個想方設法隐瞞,一個是舍不得逼的太緊。

兩人默默無語。

這時候侯公公進來打破了沉默,“陛下,這是南岳國來的奏折。”

蕭承宇大致看了一眼,扔到了一邊,面無表情道,“他們既然不怕死,就來吧。”

上面南岳王幾乎是用很謙卑的語氣,說萬壽節在即,南岳國為了表示對梁國的忠心與感恩,特求陛下能允許讓南岳國的兩位皇子前來京都祝壽。

那些人以前這麽苛待宋時問,那麽他們來了就別想舒舒服服的回去!

在一旁躺在椅子上的宋時問,聽見了蕭承宇的話,神色一變。

他隐隐聽見了“南岳國”這三個字,所以那是南岳國送來的奏折。

他知道蕭承宇的生辰快到了。

以往這個時候與南岳國無關,但今年不一樣,南岳國歸順了梁國,梁王的生辰,南岳國自是要派人前來祝賀。

可是只是僅僅看到請奏,蕭承宇就變了臉色。

果然梁王心裏還是很痛恨南岳國的人。

宋時問将心裏要坦白的想法狠狠地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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