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精心設計這麽多年,便只為了再見你一面。你的靈力衰竭,你可知我尋了你多久?我用別人的身體過活,為的就是隐蔽掉自己的靈息,以免被女娲族人找到。沒有找到你,我不願回去。可當我找到了你,你卻……”她冷清的面容不再,幾個步子上前,如對珍寶般捧着那白衣女子的雙肩,“還好,還好,我終于還是見到了你。你……”

“我雖是石身,但我的神識一直都在。辛家滿門,可是你讓修雲揚去滅的?名楚,可是你讓人抓去的修羅宮?往後郊外古宅,狼妖山上的陣法,地下石室,*……哪一個與你無關?你讓名楚歷經磨難,以我吸靈,又騙她去取芃藻練成靈絡丹修為翻漲,最後再歸還于我。這便是你的算盤,轉眼二十年過去,總算是,實現了。”

“豈止二十多年,神魔大戰後,我重傷不治,修為流失豈止一二,若不是我癡心記挂于你,我又何必苦苦支撐,重新修煉?萬年過去,女娲一族從未停止尋找你我,我知道她們不曾尋到你,便躲躲藏藏,不敢暴露真身。多少年我只身一人,心中唯有你。”她期盼的望進對方的眼中,“現在,你終于又回到了我的身邊,我們……”

“可是你一直忽略了一個事實。”不等她說完,熒清輕聲打斷,她慢慢推開荊濁扶住她的手,後退一步,“無盡的壽命于我早已沒有了意義,如今的一切盡是我自己的選擇。早在那人離世之後,我便甘願變回石身,護他後代周全便是我畢生的使命,直到我靈氣完全枯竭重入輪回。”

“那個人!那個人對你來說便這麽重要麽,多少年過去了,都不曾變更麽?你欠她辛家什麽,需要你這般做?”

“你又何曾變過?你又何曾欠過我什麽?”

“……”一時語塞,荊濁竟是無力回駁。她們都是一樣的,為了一個人甘願承受一切,再苦也覺得甜。

“你不該殺辛家的人。”

她的罪孽早已深重,荊濁石屬邪,遺落于世便是個禍害,務必要熒清石在左右壓制,方能平衡。

不過她可以包容她的一切罪惡,卻不能容忍她屠殺辛家滿門的仇恨。

“辛家,辛家!”荊濁恨恨的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萬般怨念的盯向修名楚,“就是因為你辛家!”冰封瓦解,碎冰橫飛,空氣中的溫度又陡降一個幅度,冷的人血脈都要凍結。修名楚怔怔的看着她瞬間向自己洶湧而來的暗色靈力,根本來不及躲閃。

“呃——!”如泉湧流般的鮮血從俢餘的口中汩汩嘔出,只是瞬間,遍身的冷汗叫他再不能直起身子,大概是胸腹肋骨盡斷,五髒俱損。臉上的半邊銀色面具也碎成了幾片,露出他極少示人的可怖的半張臉。

“俢餘!”怎麽也想不到,那千鈞一發的時候,男人會傻得奮不顧身的擋到她的身前。修名楚的眼淚決堤般不受控制,奈何她卻連将他扶起的力氣也沒有,只有看着他生氣流逝的模樣,痛恨自己的無力。

果然,為了她,俢餘永遠都是不會有猶豫的。

“你,你……”盞梓終于膝蓋一軟,跪倒在了他的身側,眼巴巴的看着他,張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頭一次如願看到俢餘面具後的面容,卻不知到會是這個樣子,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疼不疼,一定很疼對不對,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你不要死……”他說着男兒淚便嘩嘩的流出了,一把搶過修名楚手中的俢餘,他放肆的撫摸他憔悴的面容,就算是那猙獰的地方,也是分毫不見畏懼。

“你,不怕麽?”俢餘艱難的問道,看向盞梓的眼眸頭一次顯現出柔和。他總是武裝着自己,一副不容任何人靠近的模樣,可盞梓卻在他發了狠險些要了他的命之後,還那樣無所謂的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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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什麽?你都這樣了,我還怕什麽?”盞梓随手擦着濕潤的臉頰,他喜歡這個男人啊,可他從來都不敢說。他便總是不離身的跟在他的身側,任他怎麽不理他,嫌棄他,他都厚着臉皮跟着他。可怎麽突然就會變成這樣呢,分明剛才他還好好的站在他的身邊啊!“以前,以前我不敢說,可我現在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師姐都可以和姓修的在一起,我一定也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喜歡你啊,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呃……”都知道。又是一口洶湧的鮮血噴湧而出,好像要将他體內全部的血都流幹淨。不要死,談何容易呢?他方才承受的不足萬年修為,也有千年吧?他一介凡體,怎麽還能活啊?

“你別吓我,你別死……”盞梓徹底的瘋了,知道懷裏的男人閉上眼眸,垂下無力的手臂,再也不留生息,他還在拼命的搖晃他,叫着他,想要将他喊醒,“俢餘!!”

可是,再也不會醒了。

“俢餘哥哥……”

“……”

修名楚閉上眼,說不出的痛楚,就像當初突然間知道自己的爹娘已經不再人世,如今便是最後一個陪伴着她長大的親人也不再了。她還說要給他找到解蠱的辦法,如今卻是再也沒有必要了。

心疼的無以呼吸,赤紅着眼眸,散發着嗜血的殺意。可是她又能做什麽,功力盡失,剩下的些許殘渣,可能抵抗這女人的萬分之一?

“今日你若不與我走,他們便一個也別想活着離開。”

“你!”收回落在俢餘身上的視線,熒清的臉上露出一絲痛惜,饒是見遍生死無常,她也不能完全的淡然。方才她及時出手阻擋,也只勉強攔住了荊濁的五成功力,否則下場只怕是當場灰飛煙滅。

“我與你走。”半響她道,擡眼望向荊濁的眸子愈發堅定,“我們回去,回女娲族,再也不過問凡塵世事。”

“當真麽?”

“當真。”她不能害了這裏的人,而且以她如今的靈力還不足以與荊濁抗衡,什麽打算都等保證她們的安全之後再說,“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只要熒清能與她在一起,便還有什麽難事是她不能答應的。

轉頭面向盞唯,熒清清麗的面容倒映進虛弱的女人的瞳孔,她手臂輕揮,便将束縛着她的鎖鏈解開。失去力道的約束,盞唯頓時摔倒在地。

“她體內的毒,還沒有解。”

雖然之前便隐約有這種猜測,但聽熒清說出來,修名楚還是心沉了一下。而後她便看到荊濁掌心運靈,青瑩的盛氣随着她的素手流轉,接着一剎那輸入盞唯的體內,前後并不足一盞茶的功夫。

成了。

哪有那麽多瑣碎的艱難,原來她想救盞唯不過便是擡手之勞,只不過是騙着她去取芃藻煉藥罷了。那裏有上古神獸,認得熒清,自然也能認出她來,所有都是她計劃好的。

“師姐?”

“我沒事。”盞唯搖搖頭安撫她道,回頭看向熒清,眼中的意思明确,感謝中還包含着一絲請求。

熒清明白她的意思,“名楚失去了修為,去百利也去了百害,好生休養,便沒有大礙,日後還可以恢複。只是……”她說這話,神色又暗淡了些,最終演變成一聲無奈的嘆息,便再不說話。

只是她再不能陪在她的身邊,日後再生磨難,也只能由着她們自己去扛。

“主人……”花渺渺最後嗫嚅一聲,但那修長的身影只是頓了一頓,便沒有回頭的與熒清攜手離去。

終于,都結束了。

将俢餘安葬的那天,大雨滂沱不止,幾人在雨中哀悼,久久不願離去。而後又停留了幾日休養身體,盞梓便每日在那墳頭自言自語,無話說是便沉默着發呆,時而輕笑,時而流淚,沒人會去打擾他。

直到要啓程離開的那一天,盞梓又撕心裂肺的痛哭一場,方才恍恍惚惚的同她們離去。修名楚好強,人前不動聲色,卻也曾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捂着嘴哭泣,唯有一次被盞唯發現,哭着哭着便趴在她的懷裏沉沉睡去。

沒有了靈力支撐,修名楚的身體又實在虛弱,一行人回到紫崇門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拜見了重華和掌門,她便随着盞唯一齊回到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地方。其實并不需要旁人帶領,路她都記得,遠遠跑來一只花色小犬圍着她的腳跟搖尾巴打轉,她的眼眶便是一熱,俯身将它抱起,回憶萬千。

或許是那只花犬的後輩吧,機靈的模樣倒與自己祖上一個模子刻出來。修名楚繼續往小院走去,入眼一片零星分布的花草,将好好地小路都堵得亂七八糟。

心底一陣好笑,小時候自己不懂事将這院子挖的哪哪都是坑,撥上不知名的花種,沒想到,真的會讓她見到全都開花的那一天。

“我平日裏都會修剪,只是這次出去久了,才會變成這般。”盞唯解釋道。

修名楚搖了搖頭,放掉懷裏的花犬轉身面向她,“師姐,”她喚道,“如今,我已經一無所有,修為,靈力,靈石……什麽都沒有了,也再不能保護你。你還喜歡我麽?”

“發什麽傻,我喜歡的豈是那些?”擡手輕輕撫過修名楚臉上的淚痕,“我喜歡的只是你這個人,你不能保護我,我可以保護你,本就該由我保護你的,畢竟我……唔……”

不由分說的将盞唯抱進懷裏,用力親吻。

“別,還在院子裏……”

“師姐,你可不能仗着我沒有靈力就欺負我!”

盞唯一陣無奈,“我怎麽會欺負你?”修名楚不欺負她便是好事。

果然修名楚眨了眨眼睛,無比天真的詢問:“那我還可以欺負你麽?”

“……”盞唯不知要怎麽回答她這刁鑽問題,一晃神,嘴唇便又被堵上。修名楚奮力的進攻,她便不甘示弱的回擊,兩人輾轉許久終是推門進了屋子。

再關上門,也關上了一室暧昧的風光。衣服散亂一路,帷帳落下,漸入佳境。

屬于她們的幸福,才剛開始。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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