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姝月見表姐一家人都進了雅間,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她也說不清她這是怎麽了,總感覺現下和太傅獨處一室心頭莫名有些怪異的感覺……
“阿宴,”宋姝月大步走上前,揉了揉陳宴的小腦袋瓜,随後在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阿宴又長高了不少啊。”
聞言,林清禾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分明不久前在紅楓寺前還見過呢,小公主眼下怕是心裏慌亂急于找些東西轉移注意力。
想着她今日的劇本,林清禾忙給自己的丈夫使了個眼色。
陳文正記起來茶館前妻子的囑咐,心領神會沖她眨了眨眼睛,随後走上前與黎硯池攀談了起來,男人之間,特別是上位者聊天的話題左不過就是國事官場……
見狀,林清禾将小公主拉到一旁,與她攀談了起來。
“燕燕,你近日可有發現什麽異常?”
宋姝月聞言一愣,詫異地看了一眼一臉神神秘秘的表姐,随後遲疑地搖了搖頭。
“真的?你那太傅當真沒有異樣嗎?”林清禾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随後放低音量,湊到她的耳邊說,“我怎麽聽說前段時日黎太傅求聖上賜婚呢?”
“賜婚?和誰家小姐?”宋姝月聞言兩眼猛地放出金光,此刻她的心裏是說不清的訝異激動,太傅莫不是開竅了,若他娶了妻子,不正合她的意嗎?
“你當真不知曉?”
宋姝月搖了搖頭,擺了擺手道:“太傅這都告假快半月有餘了,我也是今日才見着他的面。”
“他看上的是……”突然,腦子裏想起一陣尖銳的系統提示音,林清禾猛地閉上嘴巴,強壓住一逞口舌之快的沖動,“這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親自去問上一問,說不準能問出點別的東西?”
原故事中,林清禾并不知事情全貌,只是把這個事情當作消遣說與小公主聽,宋姝月與她興致勃勃讨論是燕京城哪家閨秀,渾然不知自己就是那局中人。
宋姝月頓時起了興趣,腦海裏快速回憶那天她請到承平宮的閨秀們。
指揮使家的何小姐性子有些潑辣,那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傅應該不會喜歡;禮部侍郎家的白小姐溫婉端莊,知書達理,那日打扮地也素淨得體,說不準太傅看上的是她,而且那日她察覺到太傅的視線老是落在那白小姐身上……
想到這裏,宋姝月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來,太傅說不準那天晚上就瞧上了人家。
這半月來告假說不準是私下裏跟人家姑娘已經有了往來,到時候一定要讓太傅好好地謝謝她促成了這段良緣。
突然,她又有些懊悔,早知道那日就得好好地問上一問,好不容易眼巴巴等到太傅喝了那加了“吐真丸”的茶水,這麽好的時機她怎麽就錯過了呢?
回宮的馬車內,宋姝月似乎有些疲乏,馬車晃晃悠悠,像極了嬰兒的搖籃,很快她就睡着了,全然将白日已經打好的腹稿抛諸腦後了……
黎硯池端正地坐在一旁,見她睡得香甜,心頭不自覺地湧上一股暖意。
他的視線如月光輕灑般落在她的一側臉頰上,少女的睫毛似鴉羽般濃密,肌膚白皙細膩,光滑透亮,像是由一塊美玉雕成的稀世珍品。
黎硯池定了定心神,微微起身,輕柔地将熟睡的人抱進懷裏,像對待稀世珍寶一般,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宋姝月察覺到鼻尖萦繞着一股好聞的香味,扭了扭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她不自覺地将臉貼近那香味的來源,甚至不自覺地伸出手環住了面前這個溫溫熱熱的大抱枕。
“燕燕,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從前是我不對。”
“我們西涼使臣在燕國逗留已久,眼下恐是不得不回歸故土了,皇上前段時日忙于治理新得的城池,最近才想起我們這些人,前幾日來信……”
大燕皇宮內,西涼使臣向燕帝請辭,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明擺着讓燕帝早點做出抉擇。
燕帝的神情似乎有一些為難,道:“衆位遠道而來,莫不如再逗留幾天,美酒佳肴,我燕國皇宮應有盡有……”
“這……”幾個西涼使臣面面相觑。
西涼使臣走後,燕帝憤怒地将桌上的奏折都揮在了地上,“豎子!竟敢拿西北的那幾座邊塞要城來威脅朕。”
大太監哆哆嗦嗦地立在一旁,随後彎腰,将地上那些奏折都撿了起來。
“燕燕在哪?”燕帝有些疲乏地捏了捏眉心,緩緩道,“時候差不多了,将她叫到朕這裏來。”
沒過多久,大太監就領着五公主宋姝月來了前殿。
“燕燕,父皇昨日做了一個夢。”燕帝擡頭看向殿外的天空,目光幽深宛若無底深淵,半晌後,朝立在下首的女兒招了招手。
“燕燕願意為父皇分憂。”宋姝月恭敬地屈膝行了禮,随後走上前如兒時一般坐在了燕帝身側,替他捶着肩膀。
宋姝月雖然平日裏喜歡率性而為,但随着年齡的增長,在自己父皇面前,她還是注意分寸的。
畢竟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是她的父親,也是大燕的帝王。
不過兒時的宋姝月不像現在這般心裏有所顧忌,她喜歡賴在燕帝身邊,燕帝在一旁批奏折,她就在一旁吃着糕點,吃飽了喝足了就倚在燕帝的身側呼呼大睡,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愛,這副畫面像極了尋常百姓家中的父女。
大臣過來觐見,燕帝怕吵醒熟睡中的女兒,也不肯讓宮女們将她挪到別處,所以朝中上下都知道燕帝對五公主的寵愛比起先皇後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皇後并不是燕帝的原配,先皇後姓成,自潛邸時便嫁作皇子妃,可惜後來難産離世,她是先前因為謀逆一案被牽連的成首輔的親妹妹。
成氏一族昔日光鮮亮麗,此刻卻早已覆滅,短短的六七年,在京中提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就連那名躁京城的成小公子恐也不會有幾人記得他的樣貌了,就算提及,除了惋惜也別無其它了……
燕帝慈愛地看着女兒,緩緩道:“朕昨日夢到了先皇後,朕與她相識時,還是個翩翩少年郎,她也是你這般的年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日,她一襲紅裙入了朕的眼,朕至此再也忘不了她……”
宋姝月垂眸靜靜地聽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聽父皇提起先皇後了,起初她有些為母後不值,有一次,與春韭和冬荪抱怨時不小心被太傅聽了去。
太傅現下算是有了些人情味,但那個時候的太傅板正無趣得很,每天除了授課就不肯再同她多說一句話,恭敬疏離,似乎收她當學生是一份極為不滿意的差事似的。
但那次太傅并未斥責她的失言,而是說了一句,“也許最可悲之人并非是生者。”
宋姝月那時也不過十一二歲,自然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現下想來倒是琢磨出了些東西,母後雖然不是父皇最愛的女子,但穩居後位那麽多年,太子哥哥和她又是極為孝順的,母後是幸運的。
可她有時候又會看見母後從父皇那處回來後偷偷抹眼淚,她當真是幸運的嗎?
要是她,必定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她喜歡的男子另有心儀之人,或者辜負了她,她必定頭也不回地決絕離了他。
她堂堂大燕公主想要什麽樣的男兒沒有,為何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她要嫁的男子必定是她喜歡鐘情的,同樣也鐘情于她的。
“陛下,邊關傳來急報!”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高喊。
燕帝眉頭緊皺,揮了揮手,很快門外那傳信的太監就進了大殿。
宋姝月起身想要回避,可是卻被燕帝按住了肩膀,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無妨,你是朕的女兒,我大燕的公主,怎麽聽不得?”
“陛下,邊關急報,我大燕又失了兩座邊城,衛将軍被敵軍暗算,落入敵軍圈套,眼下生死未蔔……”
“什麽!衛卿生死未蔔?”燕帝猛地起身,面上極盡痛苦,随後踉跄了幾步,跌坐回了座椅上,胸口止不住地大喘着氣。
宋姝月見狀,連忙替父皇拍撫胸口,順順氣,随後接過大太監手裏的茶杯小心翼翼地遞到父皇的嘴邊。
“父皇,眼下還沒有确切的消息,您不要擔憂壞了身子,您的龍體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燕帝倚在靠墊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又失了兩座邊城,加上之前,現下已然是十座邊城了,其中有五座是我燕國要塞,這場戰要是繼續打下去,我燕國恐是有一場劫難……”
宋姝月聽着,眉頭愈發緊皺,她雖然養尊處優,不谙世事,但聯想到近日的傳聞,已經隐隐預感到了父皇接下來要說些什麽。
“你可知我們該如何拿回這十座城池?”燕帝指了指屋外,“自然是要靠我燕國的萬千将士沖鋒陷陣,可是要犧牲多少将士才能換回這原本屬于我們的城池,你可知道?”
宋姝月愣住了,僵在了原地。
突然,門外傳來通告聲:“禮部員外郎,中書令大人……前來觐見陛下。”
不一會,門外傳來一陣高喊:“求陛下答應結盟,以公主一人換回我燕國十座邊城和兩國和平,求陛下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完了這一章,感覺這個單元寫得我老是姨母笑,有點想給“林清禾”加戲份,感覺歡樂會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