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臉紅16
北京。
一座讓他又愛又恨的城市。
最好的年華留在這裏, 最好的回憶留在這裏, 最好的人也在這裏。
這座城給了他富貴榮華, 給了他權力金錢,也給了他萬丈深淵。
幸好,他雖曾失去一切, 但秦筠還在。
喻尤将行李從雅苑裏拿出,搬去酒店。
秦淮打電話要約他吃飯,他說中午要見個人,秦淮就沒再打擾他。
他走進約好的地方, 是家輕奢風的午餐店, 環視一周, 并沒有看見外國人, 都是亞洲臉孔。
他給言争發信息。
喻尤:人沒來。
言争回的速度很快:怎麽會呢, Jessica小姐是個守信用的人, 絕不會無故缺席。
喻尤再次确認, 回到:确實沒來。
這句話剛發出,肩膀忽的一沉, 有人拍了拍他。
“你是喻尤?”
聲音很是陌生,喻尤轉身看去,見到一位穿着短款亮黑夾克的男人,年紀不大,但一身老氣橫秋極具奢華的服飾襯得他像年至中年。
“你是?”喻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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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夾,James。”王夾上下掃了眼喻尤,很快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位靠網絡火起來的人還想約Daniel, 王夾看多了想往上爬的人,以為自己有點小名氣就了不起,不是上層人還非要往上流社會鑽。不該認識的人,總想打破腦袋認識。
他一看喻尤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任何一家奢侈品新款,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縷嘲諷。
再看喻尤那張英俊的臉,心底又肯定三分:這就是個靠臉的網紅畫手而已。
這麽一想,再看喻尤對他不冷不淡的态度,王夾臉上一點好臉色都沒了。
最基本的招呼沒打,手也沒握,他當先走向預定好的位置,甚至沒有回頭邀請喻尤。
喻尤若有所思。
他發給言争:不是Jessica,來的是中國男人。
言争:什麽?
言争:你等等我給你問問。
不需要言争的回答,當喻尤坐下後,對面的人已經給了他答複。
“我是Jessica姐在中國區的助理,她有些突發情況先回了法國,所以今天由我來跟你商讨相關情況。但在我們開始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王夾說。
喻尤:“恩。”
王夾很不喜歡喻尤高冷的模樣,尤其在這樣的店裏,好像他是小醜,喻尤才是主角一樣。
“你們的臉皮是如何長的,竟然敢奢求約Daniel,你知道Daniel是誰嗎?”王夾冷笑。
“知道。”服務生送來一杯水,喻尤點頭:“謝謝。”
他禮貌而且不失風度,淡淡朝服務生微笑。服務生臉一紅,淺抿着唇點了點頭也回了個微笑。
喻尤這才回答王夾的問題:“Daniel曾找過我要為我策展。”
王夾險些把剛喝的水給吐出來了:“誰?你說誰找你幫你策展?”
王夾态度顯而易見,喻尤已經有些不悅,所以他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王夾以為喻尤被自己說的不敢回答,轉了轉手表,遞給喻尤看:“買得起嗎?”
喻尤看着他。
王夾:“你知道這塊表多少錢嗎?兩百萬。你一個連手表都買不起的人,跟我說Daniel要親自給你策展?實話告訴你,我今天到這就是跟你說不的。世界上想找Daniel做展的人千千萬,Jessica姐不想搭理你才讓我來解決,請你喝杯水已經給你面子,現在請你走吧。”
喻尤坐在對面不冷不淡的樣子實在讓王夾看着不爽。
他長這麽大也見過不少人,但喻尤的表情,神态,甚至于坐姿都讓他格外不舒服。不知為何,他在喻尤面前總有一種低人一等的錯覺。
明明他只是随意的交疊着長腿,單手撫着杯沿而已。
喻尤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
言争:Daniel說他馬上派人過去,你在那等着啊!他快着急死了,就怕你又跑路,差點自己要飛去中國。
喻尤看完,按下鎖屏鍵站起身。
若說面對坐着的喻尤讓王夾不快,那麽現在他望着身高腿長的喻尤就是覺得壓迫感十足了。
喻尤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說:“我并不想找Daniel,他很煩,話太多。今天約你們,只是因為我……女朋友喜歡。”
說完這句話,喻尤就離開了這家店。
而王夾預定好的土豪餐才剛剛上來,他氣的決定一人吃兩份。
這人到底是哪裏來的逼王,那麽會裝。
他剛吃幾口,後腦勺忽然被一掌拍下,來人氣急敗壞:“人呢?”
王夾咽下嘴裏的食物,忙不疊的站起來:“袁總。”
“我問你人呢!”袁總或許是剛剛跑來的,還喘着氣:“喻尤呢!”
王夾懵,指着門:“走,走了啊……怎麽了?”
袁總低聲啐了一句,怒視着王夾:“你怎麽可以把人放走?”
“怎麽了,他一個網紅怎麽把你急成這樣。”
“網紅?”袁總被氣笑了:“你說一個Daniel心心念念的畫家是網紅?”
這一天過的忙碌而又充實,秦筠回雅苑的時候還有些緊張。
“他會不會還在家呢……”她期待着。
可門一推開,秦筠臉上只剩下失望。
果然走了。
連行李箱都不見了。
也是,他有什麽理由和借口留下呢。
熟悉的鈴音響起,不看來電秦筠都知道是誰:“象寶寶,怎麽啦。”
“秦筠!你不夠意思啊!你回來幾天了都不找我們!把我們姐幾個晾京城裏曬成魚幹嗎?”向晚新在那邊大吼大叫。
秦筠将電話拿的離自己遠點:“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這幾天有特殊情況,剛回來嘛,工作忙,理解理解。”
向晚新:“你說你,在家裏享清福多好,實在不行就在你家那些公司随便挑一個找個輕快的活多舒坦,你幹嘛要做什麽攝影師,累不累啊。”
秦筠笑道:“我喜歡啊,不辛苦。”
向晚新:“得,我勸不動你,不然你當初就不會一意孤行跑出去讀書。我朋友新開了家酒莊,今晚去嘗嘗?不許拒絕。”
秦筠:“呵呵,我也沒打算拒絕,晚上見。”
她讀書在外這幾年,向晚新她們在國內閑着沒事幹,本來也是天南海北的玩,所以也去找了秦筠很多次。
就是每次看秦筠穿的非常随意,讓這幾個名媛姐妹看不慣。
向晚新不知道說了她多少次,讓她多花點心思打扮自己,這樣才會有男生喜歡啊。秦筠總笑她:工作呢,不方便,況且我不打扮也有人喜歡。
而今晚,向晚新她們早早到了,看見秦筠時,眼前一亮,興奮的朝她招手。
秦筠穿了一身修身長款紅色禮服,将她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拿了款小巧手拿包,頭發撇在一側柔順垂下,發尾卷曲,妩媚動人。
“真漂亮。”向晚新一直為自己有這麽個閨蜜而感到自豪。
除了向晚新還有烏詩意她們,幾個女人湊一起沒一會兒就聊的熱火朝天。
“秦筠,你昨晚去哪裏了呀,怎麽沒回家呢。”翁茗歪着腦袋問她。
話題轉的飛快,秦筠愣了愣。
“你昨晚沒回家?”向晚新咋咋呼呼,“天啊,你學會夜不歸宿了啊,我要告訴喻尤!你背着他和野男人在一起!”
秦筠:“……”
野男人?那不就是喻尤嗎……她在心裏小聲哔哔。
“咳。”秦筠端起紅酒,淺淺嘗了一口:“沒有啦。我回那個家了。”
“雅苑嗎?”烏詩意問。
“嗯。”秦筠點頭。
這個答案來的突然,向晚新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因為在場人都知道,雅苑算是秦筠的禁地,她和喻尤最甜蜜的時光都在那裏度過,是他們兩人存放回憶的地方。
看見大家臉色都變了,秦筠也不好瞞着。
“你們別那個同情的表情,我,我……”秦筠聲音越來越小:“我昨晚和喻尤在一起……”
一臉懵逼。
二臉懵逼。
三臉懵逼。
向晚新還處于宕機中,烏詩意問:“喻尤也回來了?”
秦筠:“恩。”
“我靠!”這時候向晚新才回過神來:“秦筠!你昨晚和喻尤睡了!?”
“……”
秦筠捂着她的嘴,哭笑不得:“沒有!我喝多了他照顧我而已。話說回來……”她問翁茗:“你怎麽知道我昨晚沒回家?”
翁茗臉一紅,“聽,聽淮哥哥說的。”
秦筠不想看她虐狗,在心中對秦淮翻了個白眼,又架不住向晚新審問,一五一十全招了。
沒想到向晚新聽完,嫌棄的看着她:“秦筠,你真出息了!你說你在H市追他一個月沒拿下也就算了,現在都共處一室了你倆還分床睡。你當年的膽識哪兒去了?氣魄哪兒去了?是誰見喻尤第一面就敢上去吻他的?是誰,誰?”
向晚新損起秦筠來絕對是一把好手,秦筠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他現在就是金身十八羅漢,刀槍不入。”秦筠說。
“行,姐們幾個給你推一把,現在,立刻,馬上,給他打個視頻。”向晚新說。
“視頻?為什麽?”秦筠不理解。
“咱們Q大要聚會了,一年一次,之前你們都不在京城不知道,喻尤剛好回來,你問問他去不去。”
同學聚會?這對秦筠來說很陌生,她真的一次也沒有去參加過。
向晚新:“你不用看着我,你必須去,我已經替你答應了,這次定在羅生家莊園,他們新搞了個馬術俱樂部,場地挺大,可以去玩玩。”
沒辦法,秦筠只好打視頻過去。
她從來沒有和喻尤用過視頻聊天,一次也沒有。
所以她其實很緊張,看着屏幕裏的自己心跳的有些快。
此時,喻尤剛準備沐浴。
他已經脫去上衣,站在浴室鏡子前凝眉審視自己。
視線落在肩頸,又落在腰腹,喻尤不發一言,腦海卻是複雜一片。
原來秦筠喜歡這樣的。
摸了摸自己的鎖骨,又看了眼線條明朗的人魚線,他思索是否還要加大運動量。
忽然間,手機在一旁響起從未聽過的鈴音,喻尤很是疑惑。
找了半天才發現是視頻邀請。
鑒于剛剛自己腦海中所想之事,不知為何,他不由自主的臉紅了起來。像偷偷做了壞事的孩子一樣,抓起一邊的襯衫就套了上去,匆忙扣上幾粒扣子接起視頻。
喻尤英俊的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中時,向晚新她們幾個不約而同的“哇”了一聲,紛紛豎起大拇指。向晚新說:“喻大帥哥好久不見啊!”
向晚新她們幾個和喻尤關系不差,喻尤也很客氣:“好久不見。”
“哈哈,還是那麽帥,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倆慢慢聊。”幾個人趕緊溜了。
秦筠細心的觀察到喻尤面容不正常的紅暈,以及……他扣錯了的扣子。
她吓了一跳,喻尤是非常在乎形象與禮節的人,這扣錯扣子對他來說簡直不可思議。他是在匆忙間穿上的衣服嗎?
“喻尤。”秦筠艱難的說出口:“你剛剛……在幹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話說完,好像喻尤的臉更紅了。
“什麽事?”喻尤問。
看來他并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秦筠透過手機屏幕看見喻尤上下錯開的領口,不好意思當場戳穿,她說:“向晚新讓我通知你……Q大會有一年一度的聚會,問你去不去,十一月十一號。”
“不去。”喻尤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你不再考慮考慮嗎,你也是一次沒去過吧,這次好不容易回一趟北京,大家應該都挺想見你的。”秦筠說。
“不去。”
當喻尤說第二遍不去的時候,秦筠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去了。
也是,如果喻尤随便就去了宴會現場她可能還會覺得神奇。畢竟他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有些不太合群。
所以其實她本來就沒報希望讓他去。
“行吧,我知道了,那……我挂了。”秦筠斜靠着深灰的沙發椅背說道。
黑發柔順搭在肩膀一側,她化了些淡淡的妝,溫暖燈光柔和的包裹着她,秦筠在攝像頭裏有股迷人風情。
喻尤停頓一瞬:“……就,這事?”
秦筠點點頭:“恩。”
喻尤:“那再見。”
“恩。”
“哎——”秦筠又喊住他。
喻尤等待着。
“那個……你的扣子歪了。”秦筠匆忙道。
說這話時,她心裏彌漫上一絲惡作劇的調皮意味,眼看喻尤神情變得古怪,她抿了抿唇,以防笑出聲。
“謝謝。”喻尤解開扣子,又重新扣上。他沒有放下手機,一直單手處理,秦筠也沒有移開視線,大方的欣賞。
盡管他再未擡頭與她對視,耳尖還留有微紅。
等他弄好衣衫,這下再沒有什麽理由不挂視頻了。
“你……晚上住酒店?”秦筠終于問出想問的問題。
“恩。”
“有家住,為什麽不回來。”她的聲音很輕,問出這話時也有些躊躇。
這句話,暗示的非常明顯,喻尤瞬間便懂了她的意思,擡起頭看她。
就算隔着一層手機屏幕,喻尤的視線還是讓秦筠如坐針氈,她突然有些後悔那麽說。
昨晚兩人一個醉酒一個生病,即使在一間房也不會出現擔憂的問題。
而今晚,秦筠這麽一說,意味就全然變了。
秦筠明白,喻尤也懂。
“天黑,早點回去。”喻尤收回視線,挂了視頻。
看着返回聊天界面的手機屏幕,秦筠約有三十秒都僵住沒動。
最後一把扔了手機,氣的連灌兩杯紅酒。
“怎麽了又。”向晚新她們見她挂電話了又回來問道。
“他不去。”秦筠說。
“不去就不去呗,你怎麽還氣成這個樣子。”向晚新不明白:“他不來你結束了就去找他。”
“我現在就一點魅力也沒了嗎?”秦筠實在不甘心。
喻尤衣衫不整,接視頻匆忙,挂視頻也匆忙,臉上還有淡淡紅潮,甚至衣服扣子都能扣錯位置,這根本不像是喻尤能做出的事。
“他一定瞞着我在幹些不可告人的勾當!”秦筠狠狠的揉搓着抱枕,咬牙切齒。
“現在?”向晚新詫異:“剛剛被你捉奸在床了?”
“沒。”秦筠頹喪:“他拒絕我了。”
“我告訴他,有家不回,住什麽酒店,他就把電話挂了。”
向晚新捂着嘴争取不笑出來:“秦筠,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這麽吃癟,但我覺得非常之爽,為什麽呢?”
秦筠斜她一眼:“你是想跟我拼酒嗎?”
“別別。”向晚新連忙擺手,她可不想和這個人拼酒。
秦筠原先酒品不怎麽好,沒喝醉就算了,喝醉以後什麽丢人的事都做的出來。最記憶猶新的就屬還在Q大的時候,那天明明是喻尤生日,結果她比壽星喝的還多,整瓶整瓶的開皇家禮炮,一口一口悶。
她費了許多心思布置現場,喻尤也被她的用心感動到。
本應是個浪漫而又溫馨的夜晚,結果秦筠一喝多,就拿現場布置的緞帶給所有人的手都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沒人知道她這是幹什麽,只有喻尤,本能的感覺到一絲危險……這是作為她男朋友的第六感。
果然,他還沒來得及捂秦筠的嘴,秦筠就已經哈哈幾聲,咔嚓咔嚓拍起了照。
“我男朋友最喜歡綁我了,我怎麽求他都不放過我,今天他生日,我要讓他開心!你們一個也別想跑,都給我過來綁起來,我要拍照給他看!”
話畢——鴉雀無聲。
全場寂靜。
真尼瑪尴尬啊!
站在秦筠身後的喻尤當場石化,臉色青紅交加別提多精彩。
一群人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當做知道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是。
這,這兩人的閨房情趣就這樣被秦筠大賴賴的說了出來。
最後,她這個始作俑者第二天清醒後,将向晚新一群人捉着打:“你們為什麽不攔着我!為什麽!”
向晚新她們苦不堪言,哭笑不得,誰想得到她會說這種話啊。
之後,秦筠喝酒時,幾人都會注意着點,生怕她喝多。不過也幸好她酒量不錯,一般很難醉到成沙雕。
喻尤挂掉視頻沉默了好一會兒。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手指蜷縮起來。
褪去全部衣衫,走到蓮蓬頭下。
打開水,他閉着眼睛去洩身體裏的火。
水珠從下颚,流到小腹,再到趾骨,以至足尖。
他想讓熱水沖刷掉腦中回憶,因為秦筠一句話而勾起的回憶。
卻沒想到适得其反,身體愈加緊繃。
她的溫柔,嬌俏,一颦一笑,一點細微的動作,還有她動情時讓人興奮的模樣,一寸一寸蠶食着他的大腦。
喻尤睜開眼睛,那雙看似清冷的眼睛滿是驚濤駭浪,再多一點狂風,或許就要撕破一切僞裝。
這一夜,兩人都未好眠。
秦筠躺在那張大床上,不住回想。
喻尤坐在酒店的陽臺,吹了一夜冷風。
實在睡不着,秦筠倒了杯水開了燈,坐在客廳的沙發裏。
裹着毯子。
喻尤昨晚就躺在這,睡的很安靜。
打開手機,手機頁面停留在“蘇尼攝影節”的頁面。
朋友圈也被這個信息刷爆。
因為,蘇尼的争鋒即将開始。
國內攝影界陳紫魚算是後起之秀,這幾年風頭正盛,已經有人轉載了她将參賽的消息。
秦筠很少和圈子裏的人來往,她的大本營其實在國外。
陳紫魚混的如何她不在乎,只不過就是單純不想看見這個名字而已。于是,她将那個阿谀奉承的人拉了黑,頓時覺得很爽。
“真幼稚。”她嘲笑自己。
抿唇沾了沾杯沿的水,秦筠沉思了很久。
蘇尼攝影節是她一直都想參加,也一直都沒參加的比賽。
她早在大學時就已經準備好了一組圖,是她雖稚嫩但卻最有靈氣的時候拍的。
只是,還差一張,最後一張。
她需要去找它。
第二天一大早,喻尤去了機場。
端着一杯咖啡,他站在機場出口處,身形挺拔而又高挑,一時吸引無數人偷看。
喻尤第一眼就看見了言争,他是第一個出來的。
言争也看見了他,興奮的朝他揮手,嗓門奇大:“嘿,哥們兒!這!”
言争穿了件淡粉色衛衣,踩了雙同色籃球鞋,看上去陽光帥氣。尤其是他招牌性的笑,能迷得人暈頭轉向。
咧開一嘴大白牙,言争激動的撲過去一把抱住喻尤。
喻尤只動了動嘴巴:“松開。”
“兄弟,你!”言争睜圓了眼,一臉怨氣看着喻尤,他見喻尤眼底隐有笑意,哼了一聲更用力的抱緊他:“就不。”
“我看見你激動,抱都不讓抱嗎?”
這倆人本就紮眼,抱在一起更是紮眼,喻尤受不了他的熱情,更受不了四周異樣的眼神。
他象征性的拍了拍言争的背,又搓了搓:“好了,走吧,司機還等着。”
“你居然喝速溶咖啡。”言争驚異的看了眼喻尤手中拿的東西,開口問道。
“早就喝了。”喻尤說。
“你……”
言争想到了什麽,住了嘴,一把攬住喻尤的肩就當剛剛的話是耳邊風:“走,哥回來了,你是不是該好好給我接接風?!”
“我覺得你先回去把身上沾了大洋彼岸的灰給洗掉比較好,聞着有些嗆鼻。”喻尤笑了笑。
言争被他的笑驚的愣了愣,扭過頭吸了吸鼻子,半天都沒轉過來。
“怎麽了?感冒了?”喻尤問。
“沒。”言争帶着些鼻音,恰到好處的打了個噴嚏:“大洋彼岸的灰抗議了,嗆着我了。”
喻尤見他眼眶有點紅,将咖啡遞給他:“捂捂手吧,熱的。”
車行在路上,言争感嘆京城的變化:“真是一年一個樣,我那麽多年沒回來,都快不認識了。”
“放心,你家不會變,再過一百年也不會變。”喻尤看着窗外說。
言争轉過頭,看着他。
喻尤不知道在看什麽,他只是側着頭。陽光明明很溫暖,言争卻看出了他的落寞。
他拍了喻尤一掌:“我家就是你家!你家也永遠不會變!”
這一掌還真有些疼,喻尤揉了揉自己的肩,低聲“恩”了一聲,他說:“謝謝。”
“老頭子讓我十一月十一號去簽個合約,你陪我一起吧。”言争湊了過來,牛皮糖一樣黏着喻尤。
“不。”
果然,就知道他會拒絕。
“哎呀,你知道我的,我會什麽啊,我根本對老頭子安排的事沒有一點興趣,有你在我好歹不會覺得無聊。而且他們定的地方好像是新開的,環境還不錯,咱倆都很久沒回來了,就去放放松。”
“十一月十一?”喻尤思索,覺得耳熟,但一時沒想起來。他問:“你們對光棍節有什麽執着?”
“我是沒有,對方有。聽說三婚剛離,老婆分了十個多億,點名要在十一月十一這天簽合同。我一想,他感情不順也是可憐人,就随他吧。”
“在哪?”
“叫什麽羅什麽莊園吧好像。”言争說。
“出去浪了一圈還是家裏好。”言争端了杯香槟小抿一口,又拿了另外一杯給喻尤。喻尤擺擺手:“不了。”
“一會兒你先去我家,咱們一起吃個午飯,我爸媽也挺想你的,吃完飯我再陪你去那看看,行嗎?”言争說。
“不用了。”喻尤搖搖頭,“下午還有事,有幾個人要見一下。”
“真不去?”言争問。
喻尤“恩”了一聲。
“行吧。那我去看看那些等待本少爺已久的美人去。”
“是等待你,還是你想她了?”
喻尤一點面子都不給言争留,言争大聲嚷嚷:“當然是她等我!我才是很久沒回來的人!”
喻尤不和他争,多說了一句:“烏詩意她們應該和秦筠在一起,你下午去的時候多幫我留意些。”
言争勾了勾唇,做了個敬禮的姿勢:“遵命。”
車行駛的很快,又過了會兒便能看見來往的游客在胡同口拍着照,東走走西瞧瞧。
喻尤三年沒回來,站在這的一刻竟然一陣恍惚。
路兩邊的銀杏成片金黃,落葉灑了一地,有些被環衛工人掃成了堆起的小山包,有些剛落下沒多久依然安靜躺在地上。
“沒事兒吧?”言争問他。
“沒事。走吧。”
言争家門口站崗的兵已經不是當年的哥了,喻尤友好的對他敬了個軍禮,随即便聽到言叔叔渾厚的笑聲傳來。
“喻小子啊!哈哈哈!快快,讓我看看,嘿喲,長這麽高了啊?”言叔叔直朝喻尤而去,言争被丢在原地,他氣的跺腳:“爸!我在這!!您兒子在這!!”
言叔叔全當他是耳邊風,拍着喻尤的肩:“好!喻小子一表人才!好!”
言媽看見兒子回來了,激動的跑過去可勁兒膩歪着:“你可終于回來了,想死媽了。”
言争為了找尋回言家少爺的地位,這麽大的人了還在媽懷裏撒嬌:“媽,我也想你啊,我想你想的茶飯不思,吃不到你做的菜我都瘦了好多了。”
結果他可憐還沒賣完,言媽就看見了喻尤。
“哎呀!”言媽将言争一推,走過去看着喻尤,有些激動:“言民,這是……老喻家的兒子啊?這麽俊俏呢!”
“媽。”言争突然打斷,“我餓死了,快進去開飯吧。”
言争推着他媽進了中堂間。
言叔叔握着喻尤的手:“回來好,回來好,以後就當這是你家,我和言阿姨随時歡迎你來。”
喻尤笑了笑:“言叔叔,謝謝。”
他的笑很淡,卻很真心。
“來,想吃什麽吃什麽,喝點兒酒?這幾年都去哪兒了啊喻小子,都忘了咱北京二鍋頭什麽味兒了吧?”言叔叔哈哈笑着給喻尤倒了一整杯,丁點兒不少。
“喻小子,現在還在畫畫嗎?”言叔叔問。
“恩。”
“好,很好。你爸當年就是畫了一手好畫吸引了你媽,你這藝術氣質啊還真是遺傳了老喻,老喻有你這麽個兒子該覺得驕傲,不像我,生了個不争氣的。”言叔叔斜了眼言争。
言争穿的這身衣服言父是怎麽都看不上。
一個大男人,穿了個粉色的褂子粉色的鞋。
“言争,進去給我換衣服,你是女人嗎?”一說就來氣,言父語氣說變就變。
言争怕他爹,他爹語氣一變他就得怵,趕緊跑了。
言媽一直笑着看喻尤,喻尤儀表堂堂,俊俏清貴,往那兒一坐也不知把言争比哪兒去了,言争總是趴着歪着躺着,而喻尤不論是行是坐,脊背向來筆直。
這點言父最喜歡,有精氣神兒,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樣子。
“小喻啊。”言媽越看他越喜歡,心裏的小算盤就出來了:“最近過的怎麽樣啊?”
喻尤:“挺好的。”
“好,好就好。我聽言争說,你現在單着呢?”言媽慈眉善目的笑着。
喻尤沉默一瞬,剛準備說話,手機忽然響了,一看來電,怔了下,随後嘴角微微揚起,眼裏都是笑。
他擡頭看着言母,微笑道:“阿姨,我有女朋友了。”
言媽算盤被打碎,可惜的心疼,這麽好的小夥子怎麽就有女朋友了呢。
“抱歉,接個電話。”
飯還未開席,喻尤抱歉的點了點頭,出了中堂,調整了下嘴角,溫柔了聲,道:“喂?”
“喻尤。”那邊傳來秦筠的聲音,她小聲問道:“言争回來了嗎?”
喻尤嘴角一僵,這是她在清醒狀态下給他打的第一個電話,居然開口就問別的男人?
他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語氣有些冷:“怎麽?”
秦筠看了看手機,奇怪,剛剛他好像心情還不錯怎麽說不高興就不高興。
“他是不是今天回來?烏詩意從早上六點就起床了,做了一桌菜以為他會來找她,現在等到這時候他都沒來啊,我就問問你,你不是和他關系最好嗎?”
這麽一說,喻尤心情才好了些。
“回來了,在他家。”
“你也在?”
“恩。”
“那你跟他說一下吧,給他點心理準備陪個罪什麽的。”
“好。”
“那個……”秦筠欲言又止。
“恩?”
“沒什麽,挂了。”秦筠說。
回到席間,言争已經換了衣服回來了,正說着好聽的哄他媽,喻尤決定吃完飯再告訴他。
一頓飯吃的和樂融融,喻尤陪着言父喝了一杯又一杯,已經有些微醺。
他很久沒有喝過酒了,也很久沒有這樣吃過一餐和樂融融的飯。
言争一直朝他媽媽撒嬌,言父看上去嚴厲其實疼他兒子到了骨子裏。所謂當局者迷,喻尤在一邊看的到清楚。
飯後,他說了烏詩意的事,言争一蹦三尺高飛也似的定了999朵玫瑰花捧着就朝目的地而去。得了空,喻尤謝過兩位長輩,從他家出來了。
秋後氣溫已經低了很多,還剩陽光留了些暖意。
擡起頭,喻尤望着頭頂繁密的枝丫,往右邊移了一步,站在陽光下。
他被溫暖包裹,仰頭閉眼,陽光似水一般順着他的鼻梁,下颚,喉結,靜靜流淌。
額前發松松軟軟,有幾縷遮住眼睛。
一身灰色風衣讓他看起來高貴清冷,但酒後暖了身子,溫熱着心。
午後,北京的胡同裏,他慢條斯理的散步。
身邊是高大的銀杏,地上是層層疊疊的金黃。喻尤踩在上面,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這塊區域多是權勢官宦人家。
前面是四合院,後頭是中式別墅,別墅不多,并排四幢,門前流着清澈溪水,連通大路與門口的,是四座彎彎小拱橋。
喻尤站在最後一家門口,凝神望了半天。
他思維清醒,又不清醒。
此時只想聽聽秦筠的聲音,哪怕只是聽聽。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撥出了電話,而耳邊也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喻尤?”
聽筒裏傳來秦筠的疑惑,“喻尤,喻尤?”
她喊了好幾聲喻尤也沒吱聲,有些着急:“你怎麽了?”
在秦筠看不見的地方,暖風吹拂時,喻尤擡頭望着那棟別墅,笑了笑。
他笑的無聲,眼裏是醉酒後的光芒。
“秦筠。”他聲音有些啞。
“別走,好嗎?”
秦筠站在陽臺心急于喻尤,突然聽到他說這麽一句話,呼吸一滞,心髒一陣緊縮,疼的她彎了腰。
秦筠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神不守舍的,迅速穿起外套拿起包,站在門口給長靴拉上拉鏈。
她單肩背着包,長卷發從一側垂下,行色匆匆。
向晚新接了個電話回來就見她要出門。
“哪兒去啊秦筠?”她問。
“找喻尤。”秦筠又開始穿另一只腳。
“哎,我手機。”她指着沙發:“快幫我拿一下。”
向晚新看她火急火燎,一臉懵,她遞給秦筠手機,又說:“我剛接了電話,看來十一月十一號你得做點心裏準備。”
“什麽準備?”秦筠推門。
“陳紫魚會去。”向晚新說。
“她去關我什麽事?”秦筠覺得好笑。
“那顧子宵呢。他也會去。”
秦筠剛推開門,一愣:“誰?”
“顧子宵。”向晚新又說了一遍。
“他不是移民去英國了嗎,怎麽會專門為了聚會回國?”翁茗喝着奶茶,一臉好奇的問。
這時,半掩的門忽然被拉開,一大束鮮紅玫瑰擠滿門框。
秦筠差點一頭撞進去。
“你小心點!”言争趕緊護着花。
“言争!”秦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言争吓了一跳:“你你你放手啊,我準女朋友在裏面呢。”
“喻尤在哪裏?”秦筠忙問。
“啊?”言争想了想:“我家吧。”
秦筠不客氣的将言争往一旁一推,跑了出去。
“你慢點!”向晚新看她踩着那雙長靴頭都疼,生怕她摔跤。
“她怎麽了?”言争穿了件高領羊絨線衣,還沒問出第二句,忽然一招無影掌将他推出門外,連帶着玫瑰一起被人抛棄,眼前門“咚”的一聲關上,毫不客氣。
言争傻了,使勁敲着門:“我錯了,烏詩意,開門啊!”
秦筠真恨自己穿的是高跟鞋,浪費時間,她又脫又穿,将平底鞋扔去一邊,收拾好了從大G上下來朝言争家去,打喻尤的電話連打三個都沒人接。
喻尤那一聲帶着祈求的聲音真是聽碎了秦筠的心。
她暗罵自己是人渣,跑去言争家問,他家管家說喻少爺走了有一會兒了。
秦筠着急死了。
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喻尤以前告訴她,他家就住這邊。
沿着馬路,秦筠到處找人。
一條路,看似很近,其實很遠。
它像筆直的線,欺騙你終點不遠。
而當你真正走上去,你會發現,每一站停留的時間都很長。
慢慢的,那終點就不再近了。
秦筠腳都走痛了,找了一圈又一圈,都出了汗。
她終于看見了喻尤。
他安靜站在一家中式別墅門前的橋上,孤獨一人。
秋風吹起他衣角與發,掀起橋下粼粼波光。
“喻尤!”秦筠大聲朝他喊着,劇烈的喘着氣。
喻尤轉過來看她。
發現是秦筠,他輕聲說:“你來了。”
朝秦筠伸過手,輕輕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喻尤:老婆,想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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