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年華21
年少時的秦筠, 熱情張揚。
但凡喜歡一個人, 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喻尤與秦筠, 原本陌生的兩個人不應相逢,卻因陰差陽錯碰到一起,開啓一段奇妙的緣。
美術系在Q大是個很有個性的學院。
他們的學院樓都與衆不同。整座樓被埋在石頭裏, 而那些石頭大約一人高,五人寬。牆體繪着各種塗鴉,聽說是每一屆學長學姐留下的印記,所以, 并不會有人刻意清理掉, 反倒成了這座學院的特色。
教學樓不高, 只有三層, 裏面沒有外面那麽強的藝術性, 經常會在拐角裏發現雜物或是紙盒。只有畫室好一些, 不過也沒好到哪裏去。
Q大美術系油畫專業一年只招八人, 是除攝影系外人數最少的。
喻尤從不逃課,他會一個人安靜的畫着自己的畫, 偶爾有同學請教他才會開口說幾個字。
不過,也只有:“恩、這、不……”罷了。
所以,盡管他長得好看,卻沒什麽人敢追。他太拒人千裏,就算站在他面前,恐怕也會被當做空氣略過,不敢會得到任何回應, 哪兒還有面薄的女孩敢自讨苦吃。
某天,美術系一樓。
原本安靜的早晨,因為一個人的突然出現,而熱鬧起來……
“喻尤!!!”秦筠拎着兩大袋東西,穿了條緊身牛仔褲,氣喘籲籲的笑着跑進畫室,身後跟着一個個子小小的女生,女生緊張的左右望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看見喻尤後,忽的眼睛一亮。
“快,陳紫魚,把東西拿來。”秦筠對女生說。
女生手裏拎着東西,秦筠也拎着,走到喻尤身邊把東西往地上一放,一股腦的全拿了出來。
頓時,這間畫室被香氣席卷,沒吃早飯的同學咽下快流出來的口水,眼珠子都快掉進方便袋裏去了,幾個人嘻嘻哈哈的湊了過來,絲毫不掩飾眼中的饞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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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尤乍然被一圈美食包裹,有片刻驚愣。
秦筠變戲法似的:“來,嘗嘗。法式鵝肝,醬爆鴨掌,老北京爆肚兒,包子,油條,這什麽?哦,神戶牛肉,還有馄饨,黑布丁,還有……”
當真是中西結合什麽都有……
“拿走。”喻尤眉頭抽了抽,在一群食物當中極力忍着各種飄散的味道,沉聲道。
“哎呀,你吃一個嘛,我聽說你從來不吃早餐所以連夜準備了這麽多,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中式西式都準備了點,你自己挑一個吧,不然不吃早餐胃會不好。”秦筠苦口婆心,蹲在他身邊,主動将下巴磕在他膝蓋,自來熟的彎起眼睛對他笑着。
她的下巴沒有多少肉,戳着他的腿有些微的疼,更有難耐的癢。
腿上肌肉不由自主縮緊,喻尤垂眸。
一大早聞着這些味道簡直受罪,并沒什麽胃口去吃,喻尤望着她,一字一句:“拿走。”
他的眼裏寫着拒絕,剛剛還像小太陽一樣的秦筠瞬間蔫吧了下去,“哦”了一聲,和陳紫魚一起收拾東西。
對大家擺擺手:“你們一起來吃吧,東西多,随便拿。”
她有些不開心,情緒很是明顯。
喻尤望着她失落的模樣,小指動了動,有些不忍。
終于,他面無表情的彎腰拿了杯咖啡,放在嘴裏小小吸了一口,再不看她。
秦筠睜大了眼,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從此,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送所有人一杯咖啡。
喻尤不知道,他每天收到的咖啡都是她淩晨起來現磨的。
偶爾嘗一口,他會皺眉。
真苦,真難喝。
喻尤不論上什麽大課,只要全年級一起,秦筠總會出現在他身邊。
她不曉得,喻尤身邊常年不坐人,她自以為老師看不見,其實來的第一節課她就被關注了,久而久之,諸位老師也就見怪不怪。
陳紫魚是秦筠舍友,她膽子小,容易害羞,是個長相甜美的姑娘。
出于保護欲,秦筠對她很好,吃的穿的從不少她,就連自己找喻尤都怕丢她一個人在寝室寂寞,所以,想起來時也會喊着她一起。
上大課,秦筠和喻尤坐在一起,陳紫魚就會坐她旁邊。
走路時,秦筠粘着喻尤,她會跟在後面。
吃飯時,喻尤坐這桌,秦筠和陳紫魚就會坐那桌,雖然一餐飯下來,秦筠和她也說不了幾句話,基本都在花癡着喻尤。
大概沒有人能想象得到,秦筠一喜歡上人,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從前漫不經心,眼高于頂,如今幼稚嬉笑,如同孩子。
不論在學校哪個角落,只要有喻尤在的地方,秦筠都會站在遠處,悄悄拍下他的背影。
她喜歡這樣,就好像自己是飄蕩在風中的那一片落葉,他去哪兒,她便飄向哪兒。
她默默的看着他,追随着他,記錄他的每一秒,拍下他每一個瞬間。
喻尤一人走路時,安靜看書時,細心畫畫時,駐足思考時,對窗凝神時……
所有所有,她能看見的,便會牢牢記錄下。
“你偷拍,不怕被他發現?”向晚新看秦筠一張一張挑選照片,進行後期,放入硬盤,當個寶貝一樣抱在懷裏。
摸着她的腦袋:“你啊,最近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戀愛真的能降低人智商?”
“正好,我嫌我智商太高,降點和你平齊不好?”秦筠說。
向晚新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好啊秦筠,你拐彎抹角說我智商低!”
實在喜歡這組照片,每天每天都在拍,每天每天都在修。
找他最好看的角度,拍他最有氣質的模樣。
“陳紫魚,幫幫忙,幫我把這組照片洗出來吧,好不好。”她趕着去上喻尤的大課,匆忙将硬盤交到她手上。
陳紫魚望着手裏沉甸甸的黑色物體,抿唇一笑:“好。”
後來,秦筠的宿舍,她的家,都成了喻尤的天下。
她對陳紫魚說:“有朝一日,蘇尼的影展上,會出現我這套圖,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心上的他有多麽讓我歡喜。”
這日,秦筠與陳紫魚陪向晚新一起逛街,進了家內衣店。
向晚新選了十幾件內衣進去試,服務員都過去圍着她轉。秦筠指着展臺那件模特身上的全蕾絲情趣內衣對陳紫魚說:“我如果穿這個給喻尤看,他會喜歡嗎?”
陳紫魚一愣,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這……不好吧,有點惡心。”
秦筠哈哈笑着拍了拍她肩:“二十一世紀啦,想開點,為愛鼓掌,快活啊!”
陳紫魚紅透了臉。
秦筠是行動派,拿出手機拍下那套情趣內衣,發給喻尤。
“大魚寶寶,好不好看呀?我穿給你看好不好。”
正在畫畫的喻尤打開消息,對她的昵稱皺眉。看清圖後落下的筆一歪,整張畫被毀,他的臉通紅。
“不知羞恥。”他低罵一句,選擇删除。
然而,就在按下的那一瞬,他沉默了。
秦筠左等右等等不來喻尤的回信,一堆店員堵在試衣間門口等向晚新,秦筠索性伸手一招,不等了,大聲說:“這種類型的,我全要了!”
說完,店員朝她撲來。
望着幾大袋塞得滿滿的奇怪內衣,秦筠非常滿意。
秦筠最近遇到些麻煩,以前追她的顧子宵回學校了。
那天,他開着一輛敞篷跑車,停在女生宿舍樓下,引來了好些人圍觀。
秦筠前腳出門,後腳就被宿舍樓下的花給嗆着了。
她打着噴嚏,嫌棄的直推顧子宵。
顧子宵溫文爾雅,一直淺笑,他拉開車門,缤紛的氣球擁擠着朝天上飛去,将衆人眼球盡數吸引。
秦筠也擡頭望,顧子宵折下一枝玫瑰:“秦筠,我的公主,願意和我一起去看Lam的演唱會嗎。”
望着顧子宵的笑容,秦筠捏住包包的銀扣鏈,只覺得裏頭兩張Lam演唱會的票格外沉甸甸。
她迫切想去邀請喻尤,一想到他們兩個可以單獨出去就難耐激動的心情。她羞澀一笑,滿面緋紅,搖頭拒絕:“我有人陪了。”
幾層人圍着車與花,秦筠準備走,卻在人群後頭看見歡喜的人。
“喻尤!”她訝異,對他招着手,興奮說:“這裏,我在這裏,我有東西要給你。”
顧子宵被遺忘在身後,淡笑不語,是那麽孤獨。
然而,喻尤聽見了她的呼喊,卻轉頭離開。
“喻尤!”她穿過人群,捉着他的手,從包裏掏出票:“Lam的!你陪我去好不好!”
喻尤望了一眼顧子宵,面色冷的可怕,低笑一聲,将手裏的票撕碎,頭也不回地離開。
秦筠站在原地,望着他離去的身影,久久未能收回視線。
第二日,一輛誇張的直升機盤旋在男生宿舍面前的操場上,大家都從宿舍裏鑽出來看稀奇。直升機灑着玫瑰花雨,将操場鋪成花的海洋,秦筠舉着已經準備好的演唱會應援燈牌,高高紮着馬尾,圍着一圈白絨毛圍巾,面對喻尤的宿舍笑的明媚。
上面寫着幾個字:“喻尤,陪我去嘛!”
喻尤站在陽臺,望着秦筠,更望着遠處默默凝視她的顧子宵。
一言不語,他回了寝室,拉上窗簾。
那一天,女孩終沒有等到自己的王子,落寞的和騎士遠去。
Lam演唱會的那一晚,震耳欲聾的歌聲響徹大半個城市。
情歌讓人傷懷,舞曲讓人雀躍。
情緒随着節奏變換,讓多少人如癡如醉。
情侶熱情的擁吻,恨不得将對方融入骨血,似乎這樣才能表達出自己有多愛。
下了場,一對又一對情人出來,膩在一起,手挽着手,緊挨着對方。
黑暗裏有位少年,靜靜等待,沉默又隐忍的搜尋每一個人。
也不知在找誰。
“少爺,已經三個小時了,該回了。”
身後,一位年長者的聲音在夜色裏響起,滄桑而又孤寂。
喻尤終未等到自己想見的人,默然離去。
秦筠氣性短,好的快,早晨再去美術學院,發現沒有一個人在。
詢問一位學長才知道,美院的人都去了九寨溝采風,沒個兩星期回不來。
“九寨溝?!”她捧着咖啡氣得跺腳:“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要很多天看不見他了!”
少年心很亂。
對自己畫的畫非常不滿意。
喻尤從沒跟同學一起采過風,因為基本和父親出去。
父親受人尊敬,一手國畫畫的讓人驚嘆。沒人知道,喻尤雖學的油畫,但國畫才是他真正所愛,更是他真正所長。
父親愛古玩,愛書畫,家中自小培養的藝術情操,讓他深受影響,不愛西方的大膽,只愛東方的含蓄。
他采風一般會帶很多東西,筆墨紙硯一個不能少,和父親一起時也會有人跟随幫忙,所以,能不和同學一起就不一起,怕給大家添麻煩。
九寨山如冰晶,水若琉璃。喻尤靜心呼吸,将冰涼的空氣吸入,又悄然吐出。一連待了好些天都沒有任何靈感。
他的心亂了。
即使在遙遠的西南。
卻仍然想着北方的姑娘。
他面朝五花海,久久不語。
心思雜亂,腦海空蕩,矛盾不已。
Lam的演唱會,他等了一整晚,因為他後悔了。
一想到秦筠和顧子宵在裏面和其他情侶一樣跟着歌聲笑與鬧,他就難受的無以複加。
為什麽那天會生氣?
大概是因為秦筠對顧子宵的那一笑吧。
玫瑰他有,跑車他也有,而秦筠的那抹羞澀笑意,他卻從未擁有。
她的笑容給了另一個男人,卻不屬于他。
喻尤狠狠閉上眼。
摸着唇,柔然的肌膚互相觸摸,有些涼。
不如秦筠那一吻,一點即燃,燒的他無法忽視,欲.望高漲。
少女突然闖入他的生活,像離弦的箭,勢如破竹,毫不客氣的席卷他所有,包括他的心。
距離最初那吻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秦筠紮根在他的生命,早已去不掉了。
此時,九寨的風裏有清新的檸檬草香,終給他一絲清明。
喻尤打開微信,望着那個女孩的頭像,無聲撫摸。
“秦筠。”他低聲道:“你是染着芬芳的罂粟,明明有毒,我卻甘願沉淪。”
“如果天黑不再明,你害怕嗎?”
喻尤沒有和同學一起回學校,他轉身去了更遠的地方,沿着川藏的路行去,直到目的地。
稻城亞丁。
他期待能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沉澱自己一顆浮躁的心,去沒想剛剛在酒店躺下沒多久,便有人敲了門。
“誰?”他去打開。
然而門開,他驀地頓住,睜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殺不多,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