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淮對于他現在的生活很不滿。
誰能想到,前幾天他對于現在的生活還是十分滿意的,短短幾天的時間,他的體驗感瞬間變得極差。
現在他每天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居然不是自己床上的玩偶,而是陸無祟的臉。
他還失去了使用床鋪的自由。
原本協議裏是沒有這幾條的,但是經過他的努力,成功讓陸無祟在協議裏加上了“用床須知”。
起因是他在床上吃東西。
江淮覺得床上是全天下最柔軟最舒服的地方,他還買了個床上桌,就是為了能在床上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陸無祟在白天的時候,很少在家裏。
江淮下午沒課,看着陸無祟整潔如新的床鋪,還是把自己的床上桌給擺上去了。
陸無祟既然讓他搬進來,他肯定不要委屈自己。
江淮慢條斯理地泡了個泡面。
吃完泡面之後,他還是覺得在這張床上各種的不舒服——這張床實在是太平整了,就把被子給疊起來,當成了靠背。
還是不舒服。
果然,金窩銀窩,永遠不如自己的狗窩。
江淮嘆了口氣。
在嘆完氣之後,他想了想,又從行李中拿出來玩偶,擺在了床頭上,把被子給挪到一邊,換成了真正的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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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舒服了。
然而,他是舒服了,等陸無祟下班回家,看見這一幕時,血壓直線上升。
彼時江淮已經睡着,縮在一堆玩偶裏面,脖子都快縮沒有了,露出白白淨淨地一張臉。
這麽看,像個天使。
前提是忽略掉他搞得一團亂遭的床鋪。
陸無祟上前,直接把江淮給拎了起來,腦門兒上的青筋暴起,咬着牙問道:“屋裏是什麽味道?”
江淮睜開惺忪的睡眼,無知無覺道:“什麽……”
“我問,屋裏是什麽味道。”陸無祟又咬牙重複了一遍。
江淮這才反應過來,想了想道:“泡面吧。”
陸無祟不敢置信,“你在卧室裏吃泡面?”
而且,根據管家所說,中午廚師做了非常豐盛的日料,這樣的情況下,江淮不僅拒絕了下去用餐,還在屋裏吃泡面?
陸無祟深吸了口氣。
江淮終于感知到了他的情緒,立馬乖乖坐好,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在陸無祟的角度,能夠清楚地看見他忽閃着的大眼睛。
一眨一眨的,無辜極了。
“江淮,”陸無祟停頓了一下,“這一周,不,這一個月,你都別想上陽臺了。”
江淮:突聞噩耗。
在江淮的央求之下,陸無祟“大發慈悲”,勉強放過他。
但是,之前兩人簽訂的協議,又多增了幾條。
陸無祟沖着他三令五申,“不許在床上擺玩偶,不許在床上吃零食,更不許在床上畫畫。”
江淮十分的傷心。
其實這些行為,除了第一條夾雜着陸無祟的私心外,剩下的都很正常。
吃零食會弄髒床鋪,在床上畫畫更是會導致許多悲劇的發生。
只不過江淮一直是這樣的,改不過來罷了。
在他還年幼的時候,江夫人已經矯正過好幾次,在發現矯正不過來之後,才作罷,讓他延續到了成年。
現在好了,他擺脫了一個江夫人,迎來了一個陸無祟。
江淮經常去問陸無祟,他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從他的房間裏搬出去。
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哦,你着什麽急。
江淮:……
小時候江夫人在給他矯正這些行為的時候,他還可以躲去衣櫃裏,現在他想躲開陸無祟,總會被陸無祟給找到。
上次他躲進陸無祟的衣櫃,衣櫃被陸無祟給推開之後,兩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緊接着,陸無祟輕笑一聲,緩緩道:“出來。”
江淮就像只貓,被拎着後勃頸揪了出去。
……沒撓陸無祟兩爪子,是他脾氣好。
總之毫無尊嚴。
或許是看他太抗拒,陸無祟在發現他躲衣櫃之後,竟然大發慈悲,告訴他,“批準你在床上擺一個玩偶,不許鬧了。”
江淮:“……”
陸無祟清咳一聲:“兩個,已經到我的底線了。”
江淮癟了癟嘴。
陸無祟忽然伸出手指,用指尖把他的嘴角給挑起來,在江淮茫然的眼神中,面無表情道:“三個。”
江淮:“……”
這種時候,他那個買房子的念頭就又冒了出來。
但是他還欠着陸無祟的錢。
在此之前,他要抓緊把陸無祟的錢給還上才行。
江淮在交際方面一塌糊塗,只能拜托朱小艾去幫他接一點畫畫的活。
朱小艾有點驚訝,“你在校這麽長時間,有那麽多的人都來找你畫畫,你都拒絕了,怎麽現在想起來接活了?”
江淮很認真地沖着他解釋了一番。
朱小艾憤慨道:“你這老公也太過分了!你們都結婚了他還收你的錢!”
如今朱小艾對陸無祟的好感,算是掉到了谷底。
朱小艾道:“不行,你在陸家過的也太憋屈了,根本沒什麽話語權嘛,虧你還受得了。”
江淮道:“我摔了他的花瓶,确實該還錢……”
“這個不是這麽算的!”朱小艾真恨不能敲敲他的腦袋,“你們是合法夫夫,是法律承認的伴侶你懂不懂?他的財産按理說應該有你的一半,你們從根本上就是一體的,他怎麽能連一個花瓶錢都計較?”
江淮聽得懵懵懂懂。
朱小艾氣死了,“要不,你幹脆和他離婚算了。”
江淮微微睜大眼睛,“離婚?”
“對啊,”朱小艾點出關鍵,“雖然是聯姻,但是沒人規定聯姻不能離婚吧。”
江淮想了想,“我還會被家裏給送給別人。”
“你傻啊,你不會跑啊,”朱小艾振振有詞,“你是成年人了,如果真的想要跑的話,去哪裏不行?別被他們給找到就是了。”
而且,其他城市的房價,比他們這個城市便宜很多。
原本江淮心裏只是有個雛形。
如今經過朱小艾這麽一說,他的想法慢慢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念頭。
陸無祟發現,最近江淮明顯忙了起來。
兩人睡在同一個卧室,但是辦公的話,還是各自分開,平常的時候,陸無祟在書房辦完公,回來就能看見在床上卷成蘿蔔的江淮。
最近他辦完公回來,江淮經常不在。
差不多到午夜,江淮才會慢慢推開門,從另一側上床。
陸無祟倒是不擔心江淮不往他的床上睡,因為陸家上下的次卧,都讓他吩咐管家給撤了下來。
每一張床鋪,都直接露出裏面的床板,根本沒辦法睡人。
陸無祟也不想這麽逼迫江淮。
陸老夫人的病又加重,他去了趟陸家,老夫人千叮咛萬囑咐,總覺得他在虧待江淮。
為了讓她放心,陸無祟才在協議裏加上了同睡一張卧室的條款。
在陸無祟的眼中,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看江淮的反應,似乎很不喜歡這樣。
他也在琢磨着,等過兩天陸老夫人的病好一些,就讓江淮再搬回去。
而江淮還對這一切毫無所知。
時間眨眼又過去了半個月。
陸老夫人的身體好了不少,重病一場之後,比較希望有熱鬧的場面來沖一沖病氣。
恰巧又趕上了她八十大壽,陸家決定幹脆提前給她辦壽宴。
當天應該會去不少人。
陸家的威望,不是說說而已的。
在幾年之前,很多人都覺得,陸家似乎要倒臺時,橫空出現了一個陸無祟,拉着陸家這個大馬車重新進入了戰場。
才兩年的時間,陸無祟不止将整個陸家的産業起死回生,還把陸家越做越大。
加上陸家百年基業,在業內的地位基本無人能撼動。
許多人想要巴結陸家,想要巴上陸無祟,陸老夫人的壽宴是一定會來的。
想盡辦法也要弄到請帖。
原本這種事情,和江淮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江家不許他抛頭露面。
但如今,他是陸無祟的伴侶,陰差陽錯也成了個重要的、萬衆矚目的人物。
江淮隐隐約約覺得這個宴會似曾相識。
不過他也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了,宴會也都大同小異,他沒放心上。
宴會當天,陸無祟還在工作,吩咐了陸家的司機,直接把江淮給接到現場去。
陸家不是江家。
在去宴會的途中,包括到了宴會上之後,江淮都被好好的安頓着,直接送到了老夫人的身邊。
老夫人需要靜養,身邊的人并不多。
江淮到了之後,她看見江淮,臉上就挂起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老夫人問了他不少最近的情況。
在得知江淮和陸無祟睡在一起時,笑容更真切了幾分,對着他道:“好孩子,聽話就好,不過無祟要是惹你不高興了,你盡管打他,奶奶給你兜着。”
江淮半懂半不懂。
主要是,他覺得打人是個不好的行為,所以不會去跟人動手。但是陸老夫人待他親切,又令他不好意思頂嘴。
要是陸無祟知道他這個想法,肯定會被氣笑。
原來江淮也知道頂嘴不好。
陸老夫人的視線在江淮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嘆了口氣,“希望奶奶還能看見你肚子裏住進去個小人兒。”
江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正想澄清些什麽。
他們身後的門被敲響了。
在陸老夫人的應允下,瞬間進來了不少的人,都是宴席上邀請的客人。
江淮緩緩後縮,縮着縮着,就退出了陸老夫人的房間。
陸家老宅這邊,江淮并不是很熟悉,站在老夫人的房門口時,有些茫然。
許多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來來回回地,都會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緊接着,再和旁邊的同伴讨論一番。
江淮十分不習慣這樣被人打量,在左顧右盼之後,幹脆順着走廊走,希望能避開這些視線。
結果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沒什麽人來的後花園。
在宴會期間,陸家的一切都是對客人開放的。不過能被宴請來的客人,素質都比較高,不會亂逛。
後花園的人就比較少了。
江淮聽見有人在打電話。
“媽,我都說過了,我不想聯姻。”
“能不能不要逼我了?非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行嗎?我已經為陶家妥協了那麽多……”
江淮反應了片刻,才聽出來這人竟然是陶出南。
他轉身想走。
然而,就在這時陶出南直接挂掉了電話,轉過身來瞧見了他。
兩人對視了片刻,陶出南皺了下眉,才道:“……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