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陸無祟在江淮悲憤含淚的眼神當中, 險些生出了幾分的不自在。

好在,他挺住了沒有笑出聲,緩慢地轉過頭去, 輕咳了一聲才道:“都給你記着呢, 每一筆都算的很清楚。”

江淮的眼淚立刻收回去點, 擦了擦眼睛, 肯定道:“你騙我。”

陸無祟心想,他這個反應, 到底是該說慢, 還是該說快?

江淮卻在這時認真道:“我很讨厭騙人的人,但是念在你是第一次, 我就不追究了。”

陸無祟:“……”

陸無祟忽然間發現, 自己在聽到江淮說這句話時, 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覺得可笑, 而是在想,他到底騙過江淮幾次。

而且這句話,聽上去還有點耳熟。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在哪裏聽過。

今天醫生出來的很快, 兩人沒在辦公室裏等多長時間,醫生就回來了。

“先是血檢的事情, ”醫生道,“之前在血液中檢測到的那幾種成分,經過我們組人員的比對, 确認是現在市場上被禁止售賣的一種違禁藥, 基本上都是灰色交易, 來源的話有些不太好查。”

陸無祟道:“查出來要多長時間?”

醫生嘆氣道:“說不準, 這種灰色交易, 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單子成交,查起來猶如大海撈針……”

“藥是什麽藥?怎麽使用才能起效?”陸無祟又問。

醫生道:“是吸入性藥劑,兩個人靠的近一點,吸入之後就會起效……不過通常都需要很長很長時間的接觸,起碼半個小時以上。”

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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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江夫人在陸家,統共待了不到十五分鐘,就被江淮下了逐客令。

陸無祟又問:“那要是服用呢?”

“服用是不奏效的。”

陸無祟眸光暗沉,想到了什麽,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漫不經心地移開話題,“還有今天讓你重新檢查的結果呢?”

醫生把報告遞給陸無祟,搖搖頭道:“和上次檢查的結果沒有出入。”

陸無祟的心沉了下來。

江淮還在一旁毫無所覺地看着他們。

陸無祟沉吟片刻,“你确認他的身體很健康?”

醫生道:“這個是确認的。”

身為男人,能生孩子,身體也很健康。

這簡直像是誰精心為陸無祟準備的一個禮物,知道他喜歡男人,又需要一個孩子,更知道他生性多疑,不喜歡親近的人太聰明。

如果不是因為這是江淮……陸無祟甚至都要懷疑,這背後是不是藏着一個驚天大陰謀。

可是,會是嗎?

陸無祟當着江淮的面,把體檢單拿到了手裏。

江淮明明很好奇,卻還是按捺着自己,不往他手中去看。

陸無祟見狀,幹脆把體檢單攤開,放在了他的面前,“能看出什麽來?”

如果江淮真的是別人派過來的……

如果這次下藥,都是他故意的……

江淮歪頭看着單子,半晌後,皺眉嘆了口氣,“我也看不懂啊。”

陸無祟和醫生:“……”

醫生忍俊不禁,估計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有意思的“病號”,加上他的體質特殊,非常有研究的價值,态度十分的和藹,“你很健康,沒有疾病,知道這個就行了。”

江淮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那我要是健康的話,是不是可以不用住院?”

醫生看了陸無祟一眼。

在得到首肯後,他才道:“當然不用,健康的人是不用住院的。”

江淮瞬間,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陸無祟率先站了起來,對着他道:“走吧,我們先回家。”

事已至此,面前的醫生又是他信任的人,他實在是沒理由不信了。

只不過,關于要不要告訴江淮,又成為了他新的頭疼的事情。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他和江淮科普男人是不能生孩子時,江淮是高興的。

何止是高興。

他平時睡前喜歡對着玩偶說話,那天說的話全都是,“齊齊公主,你知道嗎,我和正常的男生是一樣的,之前我覺得自己能生孩子,其實全都是假的!”

而在今天回家後,江淮坐在床頭上,對着玩偶例行公事的說話,內容也是——

“舉鐵公主,我的身體很健康哦,真希望能一直這麽健康下去,不過我已經是個正常的男生啦,所以這個也不太強求,今天依舊是幸運的一天。”

陸無祟透過門縫,一只腳險些就踏進去了。

他聽着江淮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話,心裏卻泛起一陣酸澀。

白日裏的那些猜忌,在此刻江淮的言語之下,都顯得那麽“成熟”又無情。

江淮從小就和別的小孩不一樣,先不論他生孩子這件事情,首先他的性格就和普通的小孩不同。

陸無祟也是從小時候長大的,自然知道,半大的小孩有時是天使,有時也能是惡魔。

江淮這樣特殊的情況,想不被擠兌都難。

所以,能成為一個“普通人”,對于某些人來說,都是一件奢望。

陸無祟從來沒有哪一次,能這麽後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為什麽這麽固執的認為,自己一定是對的呢?

非要把江淮的認知打碎重建,到現在好不容易建成了個新的認知——卻要又一次的傷害他。

陸無祟在暗中,極其緩慢的做好了決定。

他悄無聲息地把門給關上,沒有進去打擾江淮。

最近江淮在學校,進入了每個學期最無聊的時候。

他們離期末考還有段時間,但是最近又沒了采風的機會,只能每天待在學校裏,課業還有一大堆。

同時,這也是每個學校管制最寬松的時候。

簡而言之,江淮終于有機會,把畫送給老師了。

這件事情,還是經過朱小艾的提醒他才想起來的,在他打算回家給老師找畫時,朱小艾還道:“你給別的男人送畫,不怕你老公生氣啊?”

江淮覺得很奇怪,“他為什麽要生氣?”

朱小艾是真的服。

他給江淮豎起個大拇指,“我還以為你是夫管嚴,如今看來,你是頂天立地第一條好漢,請收下我的崇拜。”

自從上次采風,他和教室裏的諸位同學一睹陸總真容後,無不被陸總給折服。

嘴毒是真的毒。

可是一語中的,待着對方邏輯的漏洞攻擊人是真的強。

他們藝術生辯論賽連年敗給鄰校,缺的就是陸總這樣的人才。

“原以為是你被你老公吃得死死的,”朱小艾道,“卻沒想到,原來是你吃死了陸總!”

江淮瞬間産生了恐懼,“我什麽都沒幹!為什麽冤枉我吃人?”

朱小艾:“……操。”

完了,沒忍住在江淮面前說了髒話,掌嘴。

江淮連忙阻止,“你這是因為冤枉我愧疚的嗎?不用這樣的。”

朱小艾險些要磨牙。

而在一旁,有些豎起耳朵偷聽的同學,差點沒被笑死。

之前他們都覺得江淮木楞,如今卻發現,其實小傻子也有好玩的地方。

何止是好玩,甚至還會讓人産生上去欺負他的心。

可惜的是,他們都和江淮不熟。

陸家的窗外,日光漸漸變為薄暮,江淮埋頭在自己堆積的畫中,始終沒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幅。

他一般都會把畫拿畫框裱起來,然後包裹上牛皮紙,這樣能防止畫損壞。

可是,同時也會導致,找畫的困難程度上升。

不知過去多久,江淮身後的門被打開了,陸無祟手中端着咖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回家三個小時,就在這裏待了三個小時。”

江淮被吓一跳。

他好奇道:“你走路怎麽沒聲音的?”

陸無祟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太專注了?”

江淮絲毫不覺得是在被怼,眼睛一亮,“是嗎?可是我從小就被老師說注意力不專注。”

陸無祟一頓,“老師是對的。”

江淮:“……”

所以到底為什麽會有這種嘴巴壞的人啊。

看他翻找不休,陸無祟皺眉道:“你到底是在找什麽?”

江淮勉強分給他了點注意力,“嗯……就是上次采風時畫的畫……去哪了呢?”

陸無祟: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這麽長時間都沒送,江淮怎麽在今天想起來把畫找出來送給他了?

“是嗎?”陸無祟漫不經心地倚在門口,喝了口咖啡。

差點被燙到。

陸無祟勉為其難把咖啡給放下,“還記得上次大概放在哪個位置了嗎?”

江淮……還真不記得。

陸無祟認命,把江淮拉到他身後去,剛想去找,定睛一瞧,就在腿邊。

他一時無言。

江淮也看見了,眉開眼笑地把畫拿起來,還對着陸無祟說了聲謝謝。

眼見他要捧着畫往外走。

陸無祟一時愣住——這畫不是送給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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