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朱小艾在看見江淮時, 差點沒認出來他。

他渾身上下都裹得十分嚴實,從遠處甚至都看不清他的眼睛。

在江淮坐上他的車後,朱小艾一言難盡地盯着他。

“嗯……”朱小艾想了想,停頓了下道, “你确定這樣出去不會更顯眼?”

大夏天的, 稍微戴個鴨舌帽和口罩也就罷了, 再過分一點弄個墨鏡。

江淮不僅這些全都有, 身上的衣服好像也很多, 顯得他身形臃腫了不少。

他搖了搖頭:“你不懂,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朱小艾:“……好吧。”

他在一瞬間, 産生了一種“這麽陪着江淮胡鬧是不是不太好”的念頭。

但看着江淮認真地瞧着車窗外,他的這個念頭又消了下去。

他能開心的日子……也就這段時間了。

順利到達機場後,朱小艾拜托他的朋友把他車開走,他和江淮一起坐上了飛機。

等上了飛機後, 江淮的情緒就平和了下來。

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他恹恹地坐在座位上, 光這一路上的提心吊膽, 就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

這段時間, 他能感覺到自己一天比一天沒力氣, 總是特別疲乏, 有時甚至能困到連眼睛都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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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艾看着他上飛機就睡, 小聲問:“你今天吃飯了嗎?過會兒等空姐過來我給你買點?”

江淮勉強睜開眼, 搖了搖頭。

朱小艾看着他的模樣,不禁悲從中來:以前江淮雖然稱不上活潑,但也沒有像這樣消沉過。

而且江淮臉頰上的嬰兒肥也瘦沒了。

他聽江淮說過, 這段時間吐的太厲害吃不下飯, 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才瘦的。

朱小艾悲痛地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醫院已經被陸無祟給翻了個底朝天。

他陰着臉,有些抑制不住的怒火,猶如雷霆壓在助理的身上。

“這麽大一個人,”陸無祟目光陰翳,“這麽大一個人,你們都能讓他在眼皮底下跑了?”

“陸總,小江少爺……小江少爺不讓我們跟進去啊……”助理苦着臉。

陸無祟今天已經被挑戰了太多次底線。

別說是耐心,他能忍住不發火,都是從江淮身上鍛煉出來的。

但江淮可以包容,別人就沒那個必要了。

陸無祟怒聲道:“你們兩個被開除了。”

這倆助手在發現江淮不見了時,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他們在對視一眼後,垂頭喪氣地要做。

“你們幹什麽去?勞動法規定,開除也要再工作一個月,”陸無祟壓下怒火,“不工作了?”

那兩人:“……”

陸無祟沒工夫在其他事情上耗,他先是讓這兩個助手去醫院的監控室調監控,從小範圍開始查找。

很快,他們就發現,江淮在醫院的後門上了輛陌生的車。

記下車牌號後,陸無祟給一些熟悉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又動用了一些關系,查到了車牌號的主人。

——李明。

陸無祟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把江淮的交際情況給掌握了。

他記得江淮身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號人。

等他再往深了查時,又發現,世上叫李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有孩子有大人,有學生有工作的人。

能和江淮牽扯上關系的“李明”,根本查無此人。

陸無祟在查到這裏時,臉上烏雲密布,牙都快咬碎了。

看這個樣子。

江淮早就在計劃離開了!

難怪在早上的時候,他問江淮有什麽想要的,江淮什麽都沒要,就提了一句離婚。

他不願意和江淮離婚,江淮就采取這種方式來離開他是嗎?

一想到平時迷迷糊糊的一個人,為了離開他,廢了這麽多的心思,陸無祟就有一種挨了幾拳的疼痛和狼狽。

等他找到江淮,一定要——

不對。

江淮現在的身體,可以說是教訓都沒法教訓了。

陸無祟一想到醫生遞給他的檢查報告,他的腦子還是一抽一抽的疼。

他除了在江淮身上感覺到了傷心之外。

剩下的,還有對江淮身體的擔憂。

這種擔憂令他的心仿佛浸在了油鍋中,反複被煎炸。

這都已經不是擔憂的事情了。

而是驚懼。

可陸無祟不知道的是,這還只是開始而已。

在他去過好幾個地方的監控室後,線索在某一繁華地段的交叉路口斷掉了。

監控室裏的工作人員道:“啊,這個路段的監控就是這樣,時靈時不靈的,因為它一直沒徹底壞掉,所以一直沒換新的……”

“這三條岔路口,分別去哪裏的?”陸無祟打斷他。

工作人員道:“你要問這個,那範圍可就廣了,這個岔路口之後還有好幾個岔路口的,大概能通往十幾個地方。”

陸無祟幹脆道:“那就把這十幾個都列出來。”

這對于工作人員來說,算是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他有些猶豫。

陸無祟側過頭,他身後的兩個助手就上前,給他說了一兩句話。

這人眼睛一亮,随後點頭:“行吧,我給你們說,你們記。”

在工作人員和助理一起記東西時。

陸無祟站在旁邊,盯着屏幕上,載着江淮的車的背影。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平時他不接陌生號碼,但現在情況不同,他怕錯過江淮任何的消息。

接通之後,電話那旁傳來了道溫潤的聲音:“你好,是江淮的丈夫嗎?”

陸無祟的眼睛眯了眯。

他的記憶力強于常人,對于觊觎江淮的人,他記得就更加清楚了。

陸無祟一頓,再開口時,聲音已經聽不出來焦急,“你是江淮的老師?”

“您還記得我啊,”謝意明在電話那邊也笑了,“是的,我知道您應該很忙,不過江淮的電話打不通,他朋友的電話也打不通,只能過來找您了,如果江淮在您身邊的話,您方面把電話給他嗎?”

陸無祟說瞎話不眨眼,“我在公司,他在家。你有什麽話,直接告訴我,我晚上回家傳達給他吧。”

話裏話外,透露出來他和江淮才是一家人的意思。

謝意明倒是不怎麽在意,微微一笑:“這樣嗎?倒也可以,不耽誤的,您應該知道江淮前段時間申請了交換生的名額吧?我看他沒有在國外生活的經驗,給他找了幾個師哥師姐,想引薦給他聊一聊。”

陸無祟:“……”

聽着那邊沉默,謝意明終于露出了打這個電話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

他聲音依舊溫和:“您不會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陸無祟冷笑一聲:“我是他的丈夫,這種事情,肯定是和我商量之後他才敢做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媽的,他就是不知道!

謝意明那邊也沒了聲音,陸無祟當機立斷,沉聲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江淮這邊有我這個丈夫,也能給他介紹更好的老師,就不勞煩老師你了。”

他故意在“丈夫”和“老師”這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在打電話時,他語氣沉穩,除了有點嗆人,幾乎聽不出來他情緒起伏有多麽厲害。

然而,等電話一挂斷。

陸無祟直接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

望着他渾身的低氣壓,工作人員怒都不敢怒,悄悄噤聲,又看了看可憐的垃圾桶。

“陸、陸總,”助理戰戰兢兢,“結果都出來了。”

陸無祟上前,看了看上面的路線示意。

他的目光定在了“火車站”和“飛機場”兩個地點。

“就先找這兩個地方,”陸無祟道,“如果找不到江淮的信息,再去查一個叫‘朱小艾’的人,查查他最近都做了什麽,有沒有□□。”

江淮皺着眉,看着面前的食物幾欲作嘔。

原本沒什麽事情的,在飛機上他也好好的吃了飛機餐,可是等一下飛機,就不行了。

朱小艾擔憂地給他撫背。

江淮這個樣子,要是讓陸總看見……估計要心疼死了吧。

“我給我們租的房子剛好在一個小吃街旁邊,”朱小艾道,“要是你根本沒法聞食物味道的話,我退掉重新訂?”

江淮搖搖頭,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把漢堡中帶着腥味的雞腿給夾到一邊,把漢堡裏的面包塞進嘴裏,堅決道:“我就是死,也要吃完很多東西後再死。”

朱小艾:“……”

這究竟是什麽樣的一種精神?

江淮在吃完東西後,就恢複了不少的力氣。

等晚上到了出租屋時,他的精神明顯恢複了過來。

在以前他和朱小艾關系剛好起來,卻沒辦法把朱小艾帶去他家裏玩的時候,他就想過——

以後等他有錢了,能搬出江家,就和朱小艾買一套房子,和朱小艾一起住。

當然,他的這個想法,遭到了朱小艾的拒絕。

朱小艾那時候也還小,更沒有覺醒性取向。

他對着江淮道:“嘁!以後誰要和你住一起啊,人家都是和老婆住在一起的。”

江淮懵懵懂懂,知道了大家未來都想找一個伴侶一起住。

可惜的是,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喜歡的異性。

同性也沒有。

在感情遲鈍到令人發指的情況下,還有感受過寄人籬下的滋味後,江淮漸漸覺得,自己一個人住也不錯。

直到他習慣和陸無祟住在一起。

……估計以後是沒有機會了吧。

不過現在也不錯,好歹是圓了很早以前的一個夢,而且朱小艾不會過多的幹涉他,他和獨居差不多。

算是直接實現了兩個夢想。

第一晚,和房東溝通好後,兩人拎包入住。

平心而論,朱小艾找的這個房子,完全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裝修風格時尚,家具家電齊全,和酒店差不了多少。

但江淮竟然在床上失眠了。

他幾乎都記不清,他上一次單獨睡在一張床上時,是在多久之前了,每天他的床邊都有兩樣東西。

一樣是陸無祟送給他的超級大的娃娃。

還有就是陸無祟。

不對,陸無祟才沒那麽重要呢。

他睡不着,肯定是因為身邊沒娃娃陪着。

江淮默默的想。

天都蒙蒙亮時,陸無祟和幾個助手還沒睡覺。

其實他已經找了偵探,且還有幾個助手盯着,金錢到位,他自然能歇着。

但他不僅沒有歇着,在幾個助手都快熬不動時,他也依舊很精神。

三條岔路口,延伸出來了三十八條路線,十幾個公共場合,賓館和酒店若幹。

如果江淮離開了這個城市,反倒好找一點。

畢竟賓館和酒店實在是太多,真查起來,沒個兩天時間查不出來。

但在火車站和飛機場,都沒有找到江淮和朱小艾的名字。

朱小艾究竟辦過什麽假證,也還沒查出來。

這個屬于灰色地帶,交易人都比較小心,又魚龍混雜,普通人找起來更麻煩。

好在陸無祟不是普通人。

“陸總,打聽到了給朱小艾做這個生意的老板,”其中一個助理忍住了打哈欠的沖動,“加了點錢撬出來的,說是買了兩個□□,一個叫王雪,一個叫王旭。”

陸無祟:“……”現在造假證的都這麽不走心嗎?

“我今天查的航班裏,有這兩個人的名字,”另一個助理道,“今天中午十一點的飛機,目的地是Y市,下午五點抵達的。”

陸無祟不動聲色,掌心卻握緊了。

他看着助理疲憊的臉,道:“今天辛苦你們了,月底的獎金給你們翻倍。”

助理們精神一震。

甚至想對着陸無祟說上幾句“不辛苦不辛苦”。

陸無祟不是那種摳摳搜搜的老板,相反,當他的下屬,待遇相當的豐厚。

豐厚到哪怕是為了他工作到淩晨,他不加獎金,他們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如果不是要忍受陸無祟那迫人的氣場。

這簡直就是個完美的老板。

“最後一件事,”陸無祟道,“現在就去幫我訂去Y市的航班,越早就好。”

助理們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們陸總這是——直接打算不睡了啊!

第二天起床,江淮渾身都在痛。

房東的床實在是太軟,軟到離譜,他睡習慣了陸家那張軟硬适中的大床,再來睡這種軟床,感覺骨架都要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腰腹間比起昨天更沉了。

他腰活動也不怎麽靈活。

打開門之後,正好撞上朱小艾拎着買的早餐回來。

朱小艾道:“早啊,我記得你喜歡吃灌湯包,今天起床正好聽見外邊有攤子在喊,過來嘗嘗?”

江淮昨天吐的比吃的都多。

可能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哪怕是在他不舒服的情況下,他也湧現出來了股強烈的餓意。

這頓飯,他一口氣吃了一屜的灌湯包。

更加令他高興的是,接下來的一天時間,他都沒怎麽吐過,胃口也不錯。

天邊不知不覺,也暗了下來。

江淮站在窗邊時,神奇的發現,在陸家他面對的是風景優美的花園,但是人煙稀少,沒什麽人情味。

這個地方,小吃街裏煙火氣十足,橘紅色的火光映照着人們的臉,說不出的溫馨。

江淮臨街而戰,頭一次看見好看的場景,生出來的不是畫畫的欲.望。

而是走進去,在裏面吃幾碗飯,多喝幾碗湯。

這樣的景色,他見這幾天,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幾分鐘後,他和朱小艾站在了一家賣肉串的攤前。

江淮聞着香噴噴的肉串,鼻翼微動。

還好,沒有要吐的感覺。

朱小艾和他一起走着,看着他像小貓似的,先嗅了嗅肉串,然後才伸出舌頭,咬了一小口。

沒吐。

朱小艾也莫名的激動,問道:“多吃點,這裏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麽盡管說。”

同時,他心中又免不了憂心。

——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他其實也沒見過病入膏肓的病人,但直覺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江淮吐起來時,臉色蒼白是蒼白。

可他不吐的時候,尤其是今天,能感覺到他的皮膚紅潤有光澤。

朱小艾觀察着江淮,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江淮小口小口吃,不知不覺就吃下去了半串。

他幸福地眯起眼。

就在他被朱小艾帶着,準備去別的攤子瞧瞧時,江淮老覺得背脊發涼,好像被什麽給盯上了。

他不經意間轉動視線,餘光裏,好像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然後他渾身都僵住了。

那個站在不遠處的,那個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是陸無祟嗎?!

怎麽感覺氣勢洶洶的?!

與此同時,陸無祟磨了磨牙。

兩人越過人群,隔空對視一眼,江淮拿着雞肉串不知所措。

剎那間,也不知道是什麽給他的力量——很有可能是求生欲。

他轉身就跑!

陸無祟萬萬沒想到,他只是這麽遠的距離看一眼江淮,結果江淮見到他就跑!

在看見他跑後,陸無祟瞪大了雙眼,臉上浮現出幾分的恐懼,高聲道:“江淮!別跑!”

江淮充耳不聞。

陸無祟幾步上前,還差點撞上幾個人。

他以極快的速度追上去,猛地從江淮背後抱住了他。

“你跑什麽?”他的聲音又驚又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萬一出點事情怎麽辦?你有什麽好跑的?!”

江淮雙手握住雞肉串,胸膛劇烈起伏。

他哆哆嗦嗦,“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跑……”

陸無祟:“……”

他一瞬間手指蠢蠢欲動,很想給江淮一個爆栗。

他把江淮的身體轉過來,着急道:“讓我看看你。”

在看見江淮沒事後,他松了口氣。

心一放下,臉就沉了下來。

他可還沒忘,江淮背着他跑路,背着他往學校申請交換生名額的事情。

這個人是想離開他的。

陸無祟臉上的苦意轉瞬即逝,扯起唇角,勉強道:“是我瞎操心了,你明明好得很。”

江淮:“……”

他在軟床上睡了一夜現在還骨頭疼,陸無祟是怎麽看出來他好得很的?

陸無祟繼續道:“怎麽樣?在外邊生活是不是很舒服?”

“哦,我忘了,”陸無祟陰陽怪氣,“都這麽拼命想逃開了,肯定還是外邊的空氣更自由更香甜。”

江淮:“……”

這态度好像有點不太對啊?

他不是,給陸無祟留了一封信的嗎?就在床頭櫃上。

他哪裏知道,陸無祟在醫院發現他丢了之後,為了找他,根本沒回陸家。

江淮小聲道:“我不是給你留了信——”

話音未落,他就僵住了。

“信?什麽信?”陸無祟皺眉。

江淮滿色蒼白下去,像是抓住了救生浮木一樣拽住陸無祟的胳膊,語調破碎:“等、等等,離我遠……”

話音未落。

他就在陸無祟的面前,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有點食欲。

——全完了。

而陸無祟的焦急幾乎要從眼睛裏冒出來,上下看着江淮,“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

等等。

也不能說忽然,江淮現在可是,可是懷着孕呢。

陸無祟對孕婦再無知,也知道孕吐這種東西。

他的心在瞬間被心疼給填滿。

就在他想抱住江淮道歉時。

朱小艾此時終于趕上了他們倆。

他也很着急,生怕陸無祟難為江淮,直接道:“不是忽然,江淮這是生病了!”

陸無祟一頓:“……什麽?”

“是一種癌症的晚期,”朱小艾沉痛道,“不然他也不會一聲不吭的就出來,你不要為難他!”

陸無祟:……什麽??

怎麽說呢。

他不理解。

江淮自己笨也就算了,他看這個朱小艾還挺機靈,怎麽也被江淮帶跑偏了?

癌症?有大着肚子還孕吐的癌症嗎?

陸無祟這麽想的時候,絲毫沒有想起來。

當時他在聽說江淮能生孩子時,那種懷疑和拒絕相信的态度。

良久之後,陸無祟才深吸一口氣,忍耐道:“你們怎麽确定是癌症的?去過醫院了?有檢查報告嗎?”

朱小艾也被問懵了。

其實他是問過的,可是他知道江淮很少撒謊,加上這種事情也沒有撒謊的必要,直接選擇了相信江淮。

陸無祟視線重新回到了江淮身上,停頓片刻後,從口袋裏抽出紙巾給江淮擦嘴。盡管他的神情很暴躁,但力道輕柔到根本沒敢用力。

現在壓力來到了江淮這邊。

江淮望着他兇巴巴的神情,支支吾吾:“我、我就是知道啊。”

陸無祟怕自己被氣死,又開始深呼吸。

他冷笑:“發現有不好的症狀之後,不問醫生自己診斷是吧?是通過自己診斷知道的嗎?”

江淮:“……”

從這個語氣中聽出來了一些些陰陽怪氣。

江淮原本就不怎麽擅長撒謊,在自己已經露餡,且高強度的逼問之下——

他幹脆破罐子破摔,小聲道:“我要是說,我有前世的記憶,你們信不信?”

陸無祟:“……”

朱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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