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症狀(二)

淮栖躺在床上回想簡朔一路上的狀态。

簡朔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如果和簡一蘇是一個人?

他們如果真的有密不可分的關系,簡一蘇總會告訴自己的吧。

可簡一蘇和簡朔之間表現得似乎互相排斥。這讓淮栖不敢去想“他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這個問題。

淮栖翻了個身。

他一直有個疑問,簡朔究竟是怎麽知道他的小名的。

或許是哪次和他說漏了嘴?淮栖不記得了,自己的回憶全是漏洞,把它來當作一個準确的證據有些荒謬。

淮栖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将這塊疙瘩從腦海中掃除,他忽然又想起簡一蘇昨天說的,等他比賽完的約定。

“更睡不着了。

淮栖又習慣性地将身體蜷起來。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時間不晚。于是穿好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地去 24 小時便利店裏買了一些小零食。

他把從幾包用來打掩護的薯片之中,摸出來一盒他曾經仔細研究過“構造”的成人用品。

盯着包裝看了半天,最終将一整盒塞進了自己背包的外層,并把拉鏈拉得嚴嚴實實。

不知道會不會用的上“未雨綢缪也不是壞事。

淮栖窩在被子裏半天,比賽成功的喜悅藏在心裏,等待着和簡一蘇分享。但到半夜簡一蘇也沒有出現,淮栖只好怏怏地先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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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的周日下午回遙城,上午是自由活動時間。

昨晚又下了一場雪,外面冷得要命,卻凍不住郭翹楚一幫人的熱情,他們不知道哪裏玩去了,只有淮栖還宅在酒店裏,打算用游戲消磨時間。

可是他還沒有打完一把,谷茜忽然來了電話。

她說自己人已經到了首城。

淮栖:“?”

谷茜這一行的目的十分神秘,她只問了淮栖有沒有空陪她去個地方。閑得慌的淮栖沒問什麽就答應了。他們轉了好幾站公交車,乘上最後一班的時候,谷茜才問他:“最近簡一蘇出現過嗎?”

“出現過啊。”淮栖問道,“怎麽了。”

“之前“我和你說過,簡一蘇自我意識太高,并不像是一個簡單鬼魂,”谷茜撫着下巴,說道,“其實,我一直沒和你說一件事。他曾經和我對過話,并請我給他幫了一個忙“和簡朔有關。”

淮栖驚訝道:“什麽時候的事。”

“慶典那天,他讓我幫他把金色趕魄抹到了簡朔的身上。”

““金色趕魄?”

“阻止附身的一樣法器。”

淮栖道:“他為什麽這麽做。”

“我也不知道,”谷茜的臉上露出了難堪之色,她說,“從那天起,我就懷疑兩人之間有什麽很重要的關聯。甚至我猜想簡一蘇是簡朔‘靈魂出竅’而成的。”

“靈魂出竅?”

“哦,就是電影小說裏描述的那樣,靈魂脫離肉體。它是一種通陰陽的症狀,和心靈透視、死亡預知、看見鬼等等一樣,都是波異常的‘技能’。”

不知為何,這個詞語讓淮栖的心髒不禁瘋狂地跳動起來。但谷茜的話題卻緊急一轉,說道:“但我現在認為好像沒那麽簡單。我最近看到了這樣一條理論:兇煞到一定程度的鬼魂也可以通過依附人體,達到一種高度的自我意識——雖然沒法匹及人類以及出竅的靈魂,但至少能騙過我們。”

“我想,趕魄作用原理是在外來魂和人的意識之間起一層隔膜。這層隔膜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切斷附身。但這種程度的兇煞附體,趕魄沒是辦法切斷的,所以,趕魄的作用效果就變成了: 阻止不了兇靈附身,卻會讓本體意識在這過程中保持微弱的清醒。”谷茜道,“這種兇靈附身,會和‘靈魂出竅’症狀極其得相似。不過,兇靈附身的軀體會因此變得衰弱。”

“你是說簡一蘇是兇靈?”淮栖深呼一口氣,毫不猶豫道,“不可能。”

谷茜道:“我是說簡一蘇的狀況可能是通陰陽者的靈魂出竅,又或者是“兇靈附身,總得是其中的一個。我最開始并不知道後者一說,堅定不移地相信簡一蘇的情況是前者。知曉之後,卻是細思恐極“如果簡朔真的是通陰陽者,為什麽他出竅的靈魂會和他本體意識産生沖突,簡一蘇又為什麽會“讓我替他去塗抹趕魄呢?任何靈魂都不能直接觸碰法器,他需要一個人類幫他,于是他選擇了我,并且讓我對你守口如瓶“我一開始以為幫助他就是幫助你,可“越想越不對勁。”谷茜說,“對不起,我現在才告訴你。”

淮栖覺得她的邏輯一定有什麽漏洞,可找不到一個漏洞反駁,于是問道:“谷同學,這個兇靈附身一說,你是從哪裏得知的?”

“我看到的書是從首城道觀這邊出刊的。他們和遙城古觀一樣,在相關圈子裏,算是‘官方’一脈。”谷茜說,“聽說你剛好在首城比賽,所以我連夜買了票趕了過來。我們現在可以去他們那裏,找個道士咨詢一下。”

淮栖抿唇道:“謝謝你。”

谷茜:“啊,沒事的,你是我朋友嘛。”

但淮栖還是很難相信,他問道:“可“即使再像,也總有區別的吧?書上有說兇靈附身和靈魂出竅的差別嗎。”

“我說的兇靈會使軀體衰弱是一個區別點。”谷茜道,“還有就是,靈魂是人類本身的魂,而兇靈來自于死去的人,顧名思義,這些人死的時候會非常‘兇殘’‘慘烈’。雖然兇靈會将自己僞裝起來,但他們的本質是不會變的。如果你不幸成為兇靈的執念選中的人,他們最終會害死你。”

“可“雖然一個人死去之後成為兇靈,并附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但他們表現出的性格、長相等等,都很難一樣吧。”

“兇靈會逐漸将自己和本體磨合得一模一樣。”谷茜說,“所以說他們的自我意識會很高。”

淮栖的雙手不安地抓緊了膝蓋。

他想起了聞錢的那一句——

““他死的時候狀況太慘了,産生的執念很兇厲。這樣的執念通常是一種非常極端又有侵略性的波,其餘鬼魂見了都會避而遠之。”

谷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淮同學?”

“不“這種可能性太多了。我們現在只知道一個結果,而有無數的算法可以達到這個結果。”淮栖說,“就比如,我造一個例子,假設通陰陽者的肉體被施加了一些法術,導致他的記憶被封存起來,那麽他脫離肉體出竅的魂魄意識,會不會發生‘失憶’?會不會和原軀體意識截然不同?”

谷茜沉默一會兒。

她說:“嘶,這好像也是一種情況,也可以解釋簡一蘇和簡朔現在的狀況,但這也太特殊了, 從來沒有過什麽記載。”

“那我寧願相信這種曲折的情況。”淮栖道,“簡一蘇不會害我。”

“總之……”谷茜看着他堅定的神色,擔憂道,“淮同學,我會盡量給你一些參考知識。相不相信取決于你,不管怎樣,我希望你一定要平安。”

淮栖再次說道:“謝謝你。”

公交車到站。

首城道觀要比遙城的氣派很多,淮栖和谷茜沿着臺階走了半天才到門口。周末來這裏的游客很多,淮栖和谷茜爬了半天臺階,又接着排隊。

淮栖擠在人群裏,時不時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在某次擡頭時,一個熟悉的面孔從餘光裏走了過去。

淮栖皺眉。

那似乎是“陳名潛?

但只是一眼他走散在人群裏了,淮栖尋找無果。

他正疑惑着,迎面看到一個紮着辮子,身穿道袍的男人走了出來。而他背上背着的,是正在昏睡的陳名潛,庭雪緊跟在旁。她看見淮栖時瞪大眼睛,問道:“小淮?你怎麽也在這。”

“我來……”淮栖說不清楚。

他比較着急知道陳名潛的狀況,他剛才明明看見陳名潛在他前不遠處走過,現在卻在一個陌生人背上睡着。淮栖回道:“我沒事,你們怎麽在這,名潛怎麽了?”

“我帶名潛去醫院查了,沒有什麽問題,然後“朋友就推薦我到這裏看看。”庭雪覺得這種求療法十分荒謬,但身在此地,道士和參拜者在旁,又不能明着說。她只道:“他在咨詢的時候打盹睡着了,這位先生出來送我。等他休息一會兒,我再叫醒他。”

“哦“這樣。”

淮栖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男人背上陳名潛。正巧與男人對視了,他朝淮栖一笑。

不知為什麽,他覺得此人的眼睛裏有十分深邃而冰冷的東西,讓人不寒而栗。

“你們是“來找我觀道士咨詢波異常問題的吧。”男人說道。

淮栖神色裏露出驚訝來,他道:“哦對。您是怎麽……”他偷偷瞥了庭雪一眼,壓低聲音說:“怎麽知道的。”

“能感受的到。”男人笑道,“一會兒我剛好有空,跟我來吧。”

首城道觀靠一座小矮山,山上可以找到用來觀光的小亭子,供游客休息。将陳名潛送上車之後,男人帶着淮栖和找到了一個清淨亭子。

“我們“真的不用排隊嗎?”

“做這一行靠的是緣分。”男人聲音很懶,這強調莫名地讓淮栖想到了聞道長,他說,“其餘的貴客只是來祈福或者做一些無關緊要的法事。而你們“是真的遇到事兒了吧。”

淮栖想,如果他可以感受到波異常現象,那麽猜出他們是“真遇見事兒”也無可厚非。

谷茜問道:“免貴姓?”

男人說:“姓聞,名懷。”

淮栖一挑眉,看來他的直覺沒有錯,這原來也是一位“聞道長”。

聞懷沒有廢話,直入主題道:“你們想問什麽。”

谷茜和淮栖默默地對視一眼。谷茜替他說道:“想“問一只魂。”

聞懷笑了一聲,說:“這不巧了麽,貧道的通陰陽症狀叫做‘生死簿’。”

看到淮栖疑惑的神情,谷茜解釋道:“聞先生能夠感受到身邊某段距離之內的鬼魂,并通過過他們的執念波了解到他們的死因身世等等。”

“哦……”淮栖嘀咕道,“這功能有點像心靈透視。”

“是啊,作為驅鬼道士,十分方便的‘技能’。”聞懷道,“如果你要問的魂不在身邊,出示他最近幾天內接觸過的無生命物體,我也能看見——時間越近越好。”

淮栖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只紅色的可樂瓶蓋。

“這個行嗎?”

“可以。”聞懷接過來,反複看了一下,說道,“但看完之後,這東西會消失。”

“啊?”這雖然只是個塑料瓶蓋,但畢竟是簡一蘇送他的,淮栖還是猶豫了一下。

“瓶蓋而已,”聞懷看了看裏面寫的“再來一瓶”,說道,“如果小同學心疼它的話,我可以下山再給你買一瓶。”

“啊“不用了。”淮栖嘆氣道,“聞先生,你看吧。”

聞懷将它放到手心裏,攥了一會兒,再展開的時候,它已經成了一灘紅色的粉末了。

它順着聞懷的手掌紋路慢慢地流瀉、灑落,就像是一灘凝固的血。

聞懷的眉間漸漸蹙得很緊。

淮栖不安道:“是“什麽?”

“簡一蘇,性別男,二十一歲死于“利器和高空墜落。”聞懷指了指自己脖頸,說道,“利器造成的創傷在這兒。”

聽到他的描述之後,淮栖一愣。

“而且他在死之前……”接着,聞懷又平淡地說出來四個字,“剛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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