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想吻你
夏日的夜來的比較晚,晚上六點多,天空的盡頭才隐隐泛出些許橙黃色。
一個寝室的四個人一同來到程幾何預約過的燒烤店,剛一進去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燒烤店還是在校區附近,所以來吃飯的大多都是年輕的學生。程幾何定的是包廂,走過這一路遇到不少熟人,都邀請他們一起吃,被程幾何拒絕。
“我們寝室吃飯,跟你們吃湊個什麽勁兒啊。”
祁青暮在後面跟着,眼看着程幾何跟幾個學生打招呼,然後又自來熟似的跟服務生聊得火熱,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他就會這一套。”
身旁走上來一個人,是孟洋洲。
祁青暮側頭看他,眼中茫然之色頗為明顯,仿佛在問為什麽會這麽說。
孟洋洲冷哼一聲:“仗着年紀小到處沾花惹草。”
祁青暮:“……真不敢相信,沾花惹草這個詞竟然被你用來形容幾何。”
話落,一旁偷聽的陸讀忍不住噴笑出聲,然後是祁青暮,也跟着笑了起來。
孟洋洲似乎有些惱火,但是在兩邊的笑聲中,這一簇小火苗很快熄滅了。他無奈地看向祁青暮,說:“他只會甜言蜜語。”
他認真的樣子,好像真的是在嚴肅地分析程幾何這個人,即使這兩個形容詞對于祁青暮來說都有點好笑……尤其是被孟洋洲說出來。
“額,你是不是跟幾何鬧矛盾了?”祁青暮試探地詢問:“如果是他催着你請客這件事的話,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只是随口一說,而且我也不會讓你請客的。”
今天定下來吃燒烤,祁青暮本來也是要自己付賬的。今天發生了這麽多開心的事兒,他都有好心情請顧嶼吃飯,怎麽可能會忘記自己的舍友們呢。
卻不想孟洋洲臉色更難看了。
“在你眼裏我就是個吝啬鬼?”
“當然不是。”祁青暮正色道:“但是請客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我不能代表你請客?”孟洋洲眯了眯眼。
“當然不能了。”祁青暮收回視線,坦蕩地看着前方,“你是你,我是我,你替我請客,豈不是讓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孟洋洲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冷淡地收回視線。
“不差這一個。”
沒有給青年回話的機會,他快走了兩步,越過服務生和程幾何,直直地走在了前頭。
他看見了包廂的門號,率先走了進去。
其實也是因為,他沒辦法再跟祁青暮交談下去。
有的時候孟洋洲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追得太緊了,丢掉了本屬于他的尊嚴。
可祁青暮始終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不想拔掉,只想把它融進血肉中,在往後餘生的日子裏,成為自己唯一的痛。
随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孟洋洲帶上耳機,裏面沒有聲音,他只是不想跟別人交流而已。
目光落在窗外,天色漸漸變暗了,路燈已然點亮,這樣的場景,将他的思緒扯回那個空氣悶熱的傍晚,樹影交錯,他蹲在莊園的大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女人決絕離開的背影,耳邊是身後傳來的冷嘲熱諷。
——一個戲子而已,還真以為自己能攀上高枝變鳳凰?
——兒子,讓她走,是她無情!
——你現在有了繼承人,還怕什麽呢?我會幫你安排和李小姐的見面。
……
回憶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定格,孟洋洲至今也想象不到,怎麽會有一人,将貪婪和惡毒诠釋的淋漓盡致。
很不湊巧,這個人與他有着千絲萬縷脫不開的關系。
從那之後,孟洋洲似乎也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戲子’。
“孟二二,你吃什麽?”
反應過來的時候,程幾何正坐在他的對面,小心翼翼地問他吃什麽。
孟洋洲眸光閃了閃,摘下耳機,這才發現祁青暮坐在了他的旁邊。
三個人齊齊朝自己看過來,程幾何難得的輕言細語也顯得有些詭異。
孟洋洲随口說:“随便。”
“別随便啊,我點了冷面,你吃不吃?給你也帶一份?”
“不吃。”孟洋洲說:“炒飯吧。”
“行行行!”見孟洋洲點餐,程幾何高興得不行,連忙下單炒飯,生怕他反悔似的。
服務生離開之後,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因為顯而易見的,孟洋洲的心情不太好。
平時大家雖然互相調侃,但是如果真遇到什麽事,也不會太過分。程幾何也是發現了孟洋洲的沉默,說話才不似平時那般大大咧咧。
“這些應該夠吃了吧。”陸讀清了清嗓子,道:“不過也是,青暮難得請客一次,我們可得多吃點。”
“吃吧。”祁青暮笑着說:“我最近在生活費方面很富裕,夠你們吃的了。”
“哦,有你這句話我就更放心啦!”
在等餐期間,陸讀和程幾何閑來無事,兩人聯機打起了游戲。祁青暮看了一會兒手機,不知怎麽的,側頭看了看一旁的孟洋洲。
孟洋洲還是剛進來時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一手搭着桌子,一手撐着扶手,歪着頭看向窗外,耳機塞在耳朵裏,也不知在聽什麽。
祁青暮收回視線,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兩下。
忽然,他靈光一閃,打開微信,找到孟洋洲的聊天界面,打了一段話,在發出去之前猶豫了一瞬。
不過也只是小小的猶豫了一下,随後飛快點下發送。
桌上的手機震了兩下,孟洋洲側眸,看見彈窗上的提示後,挑了一下眉毛。
他沒有直接跟身邊坐着的人對話,而是拿起手機,抱着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打開微信,看見祁青暮發來的那句話,久久沒有動作。
祁青暮等了一會兒,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這次,他得到了‘回複’。
“跟我出來一下。”孟洋洲站起來,沉聲對他道。
絲毫不意外,祁青暮站起來,安撫地對陸讀和程幾何笑了笑,然後跟在孟洋洲身後,走出了包廂,留下屋子裏剩下的兩個人面面相觑。
燒烤店有點熱鬧,不管走到哪裏都很吵。
孟洋洲似乎真的需要一個安靜交談的地方,走了一圈之後,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後還是祁青暮找到服務生,向他們借用了一個暫時沒有人的包間,才壓下了孟洋洲的火氣。
這間包間在二樓的盡頭,兩側似乎沒有客人,絕對安靜。
自進入這裏之後,孟洋洲就站在窗前,像剛才一樣,仿佛窗外有什麽景色吸引着他。
祁青暮沉默了一會兒,确定對方是在等自己先開口。
“所以,我說的對嗎?”祁青暮含糊地問了一句。
剛才他在微信裏問了孟洋洲一個問題,孟洋洲沒有回答,而祁青暮後面附加的那句話,顯然讓他的內心多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這個問題也很簡單。
“你覺得呢?”孟洋洲語氣平淡地說,一半表情陷在陰影中。
“我覺得,可能沒那麽準确。”祁青暮謙虛地說:“你剛才的樣子,很讓人擔心。”頓了頓,他補充一句:“連幾何那樣大大咧咧的人都察覺到了。”
孟洋洲忽然輕笑一聲。
“祁青暮,我不打聽你家裏的事,你倒反過來打聽我家的事了?”
“所以我說,只是猜測,而且沒那麽準确。”祁青暮嘆息一聲,“如果讓你生氣的因素是我的話,你絕對不會一言不發,其他人也一樣。剛才我們坐過來的時候,你走神了。”
微信裏的問題就是:你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嗎?
第二句附加:是父親,還是母親?
有關孟洋洲家裏的情況,祁青暮了解得真不多。除了知道他家裏有錢,本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少爺之外,他家裏是做什麽的、家底大約有多少、到底是不是在南城定居,這些都是未知的。
這三年裏,他聽說過的孟洋洲家人就只有他的父親,再就是需要家長的時候,會憑空出現幾個黑衣保镖。
沒見過他的父親,更悲涼的是,從來沒聽說過他的母親。
“你想知道什麽?”孟洋洲似乎妥協了,他伸出手,随便拉了一把椅子過來,雙眼緊盯着祁青暮,緩緩坐下。
祁青暮搖搖頭。
“我什麽都不想知道。”他走近孟洋洲,輕聲道:“我家裏的事情已經足夠麻煩了,腦子裏再也裝不下其他人的家事。不得不承認,我想要安慰你,因為你是孟洋洲,是我相處了三年的舍友。”
是舍友,是朋友……
孟洋洲閉上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什麽都不在乎,祁青溪。”
孟洋洲啞着嗓子說。
“除了你。”
悲涼的聲音讓包間的溫度似乎下降了些許,兩人的氣息卻更加涼薄。
祁青暮眸光微閃,宛如星河般細碎的光芒閃爍幾下後,歸為平靜。
“抱歉。”他的聲音很低,輕緩地仿佛來自月夜下的低語,“孟洋洲,我們是朋友,現在是,未來也是。”
“你覺得,我想跟你做朋友?”
“是我。”祁青暮從容地攬下所有,“我想跟你做朋友,你願意嗎?”
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嚨間,孟洋洲說不出‘不願意’三個字,也不想說出‘願意’這兩個字。
青年沒有逼他做出選擇,可是在這一刻他明白,不管怎麽回答,未來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孟洋洲黑眸深邃,他猛地站起來,朝祁青暮走過去兩步。目光從他的額頭上掠過,一路向下,最終停留在那張淺色的薄唇上。
喉結動了動,孟洋洲嗓音沙啞地開口。
“我想吻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27號的更新~零點之前還有一更哦,是今天的更新!
元旦要來啦!我無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