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家

顧嶼在挑釁,孟洋洲亦是。

聽見孟洋洲的話,顧嶼大約沒想到自己遇上的也是個混子一樣的學長,垂頭看了看手機,随即發出一聲嗤笑。

“學長真是開不起玩笑啊。”他打開手機,把空空的視頻列表翻出來給孟洋洲看,“不過話又說回來,學長剛才的行為真的很像流氓。”

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被戲耍,也不會有好臉色,更何況是孟洋洲這個被人人捧到天上去的大少爺。

臉色陰沉,薄唇緊抿,孟洋洲黑眸深沉,容納不下一絲光亮。是什麽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大一新生這麽狂傲?他的腦子裏閃過很多種可能性,有一瞬似乎想起了什麽,但還是因為印象太過淺薄而消散。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祁青暮身上。

或許這就是唯一的理由。

“他是你招惹的?”孟洋洲嗓音沙啞,話語間透着幾分威脅的味道:“祁青暮,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麽大的本事。”

不等祁青暮說話,顧嶼像護花使者一樣上前一步,将祁青暮半邊身子遮在自己身後,“學長,找別人撒氣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啊,我又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學長你剛才那樣強勢地把祁青暮抱進懷裏,就跟耍流氓沒什麽區別。”

“顧嶼……”孟洋洲陰恻恻地叫出這個名字,看着對方露出挑釁笑容的模樣,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畫面,令他後面的話全部停在了喉嚨間。

這張臉似乎跟自己印象中的一張面孔相貼合,而就在剛剛,他才回憶起過。

“你是白家的人。”他脫口而出。

話音落下,顧嶼嘴角微僵,笑容漸漸落下,而那雙眼睛裏,則是與平日不符的淩厲與冷酷。

看見他的反應,孟洋洲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只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卻沒想到真的是。”他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不再如剛才那般被顧嶼牽着鼻子走,“聽說白家的外孫離家出走,白老太太氣得心髒病發,到現在還在醫院住着。”

站在顧嶼的身後,祁青暮明顯感覺到身前之人背部繃直,如同一只被侵略了領地的野獸,整個人蓄勢待發。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事态的發展已經開始偏離祁青暮可以掌控的範圍,黑暗中,他眉頭緊蹙,猶豫着從顧嶼的身後走出來,重新站回兩人中間。

他不知道白家,也不知道那些家族內幕,不過孟洋洲準确地說出了顧嶼的身份,很顯然他們之前應該見過……

或者說見過了,但是依着自己的性子都沒把對方當回事。

現在無意中由他做了中間人,引得兩個人私下見面,于情于理,祁青暮都不能坐視不理。

“可以了,誰都不要再說了。”他強迫自己的聲線平穩,面朝顧嶼說道:“顧嶼,你先回去,有什麽事我們之後再談。”

顧嶼沒有看他,也不說話。

祁青暮有些急了,顧嶼繼續留在這裏,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他伸出手,拉住顧嶼有些涼的手,往旁邊扯了一下,“那你到這邊來,有什麽問題我們現在就說清楚。”

他的力道不大,但明顯感覺到顧嶼沒有刻意繃着勁兒跟他對着幹,所以他邁出一步的時候,顧嶼也動了一下。

然而兩步還沒走出去,祁青暮的另外一只手就被抓住了。

那是一股比祁青暮的手還要冰涼的溫度,如寒冰一樣緊緊貼在上面。

“去哪?”耳邊傳來孟洋洲的聲音,祁青暮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對上那雙浸透了黑暗的眼睛。

祁青暮呼吸一滞,張了張嘴,忽的被一陣吹來的涼風撲面,下意識地緊閉雙唇。

在孟洋洲看來,這是心虛、是無話可說、甚至是‘站隊’的體現。

“你覺得我會把他怎麽樣。”孟洋洲冷笑着,攥着祁青暮的手更加用力,看見他因為疼痛而皺起的眉頭,孟洋洲嘴角的笑容擴大,“知道疼了?說話做事之前最好想一想,有些事情發生了之後該怎麽向我解釋。”

“沒什麽要解釋的。”祁青暮看着他,眼神堅定,“你是我的舍友,任何問題都有機會說清楚。”

“所以呢?”

“所以放手。”祁青暮說:“我甚至不覺得我需要向你們解釋什麽,因為在我看來,由始至終,這都是一場鬧劇。”

祁青暮難得強勢的态度讓兩個人齊齊沉默,明明雙方在看見對方的時候都是一股無名之火湧上大腦,而像兔子一樣好拿捏的祁青暮則是‘始作俑者’。

現在,兔子急了,轉頭教育了他們一頓。

孟洋洲沒有放手,但是力道卻輕了不少,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懷疑,不信任祁青暮,也不相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學弟顧嶼。

更重要的是,顧嶼跟平時出現在祁青暮身邊的人有所不同。

雖說性格不羁是孟洋洲一大特點,但不可否認的是,家庭背景讓他在很多地方都得到了便利。

孟洋洲姓孟,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了。

而顧嶼的情況有可能與他相似,即使對方沒有挂着白家的旗號,可孟洋洲還是感覺到了危機感。

因為剛才兩人互相對峙,距離已經被拉近,現在變成了三個人橫在小路中央,從外人的角度來看,站在中間的祁青暮好像被兩個人拉扯一樣,上演了一出狗血的兩男掙一男的戲碼。

——發現丢了兩個舍友所以原路返回尋找的陸讀和程幾何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面。

“這、這是怎麽了……”

程幾何第一個吓呆,愣在原地不敢靠近,目光在兩個舍友和一個陌生人身上來回打轉。

陸讀也被這副場景驚到了,不過他表現得沒有那麽明顯,身為舍長,他板着臉,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你們做什麽呢?讓別人看見多不好,趕緊的,都給我放開。”

話音落下,祁青暮第一個松開了顧嶼的手,順便把自己的手從孟洋洲那裏掙脫開,然後退開兩步,與那兩個人拉開距離。

“有什麽事不能回去說嗎?”陸讀朝祁青暮使了個眼色,然後對孟洋洲說道:“你先回去,這邊有什麽事我來解決。”

祁青暮垂着眸,默認了陸讀的安排。

“這位是……”陸讀又問祁青暮。

祁青暮擡眼,語氣輕緩地說:“我朋友,來找我有點事。我跟他聊一下,一會兒就回去。”

陸讀點了點頭,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是他從不質疑祁青暮。

孟洋洲似乎有些固執,程幾何拉了他幾次都沒有動彈。最後還是祁青暮出面,走到他跟前說了一句什麽,孟洋洲才陰沉沉的睨了一眼顧嶼,轉身大步離開。

陸讀和程幾何跟在後面,三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這條小路上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

安陌所處的校區在整個南大內算比較偏僻的,從校區正門進入,大約不到一百米的位置有一條通向男寝大樓的小路。晚上的時候很少會有人在這條路上的逗留,因為大部分男生都喜歡走大路,路燈比較亮,而且會路過操場,遇到有晚上打籃球的,還能湊上去打兩局。

祁青暮透過重重樹影,能看見大路上有三三兩兩走過的身影,以及隐隐傳來的嬉笑聲,眼睛裏搖曳的光被掩埋,思緒如麻繩一般糾纏。

這一刻他不想說話,亦或者說不想立刻進入正題,他總有要思考的東西,就像現在,沉澱在腦海中的點點記憶,正在複蘇。

“沒什麽事我就走了。”

顧嶼的聲音傳來時,祁青暮還在發呆。

高大的身影自身後走過,一片陰影如同春風推動的雲彩,将祁青暮的身影籠罩一瞬,又重新投入光明。

“談談。”祁青暮眨了眨眼,轉身拉住他的手。

“又談。”顧嶼神情淡漠地瞥向他,“你今天的話說的有點多吧?跟你的舍友談完又來跟我談。”

“你跟到這裏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祁青暮一語點明,“就算你現在住在南大的寝室,也不應該來華藝院區,地質學分配的寝室樓在西昭校區。”

顧嶼別開眼,看着遠處的大門,大腦漸漸放空。

發了那條道歉短信之後,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緊張許多。惹到祁青暮生氣,他認了,道個歉也不是難事。不過在道歉顯然不是他顧嶼的行事風格,所以在發出短信之前他想了很多,最終說服自己一定要把這條道歉短信發出去的最強理由就是逗祁青暮玩。

‘哥哥’那兩個字是他故意打上去的,點擊發送的前一秒他還在惡劣地想象祁青暮收到短信後該是什麽樣的反應。

然後短信石沉大海,他開始煩躁、焦慮,飯局的最後,桌子上的每一個人都不敢惹他,因為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直到祁青暮被服務生引到服務臺結賬,他的目光炙熱,緊緊地盯着那道背影。

如果虛無的執念有實體,那麽當時,會有無數只手在相隔甚遠的時候鋪天蓋地地湧上來,卻在靠近祁青暮的時候瞬間緩慢,小心翼翼地試探,試圖撫上去。

最終,顧嶼放棄了,焦慮在這一刻消散。

“你們先走吧。”

他對桌上的其他人說道。

“我坐一會再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波硬碰硬了屬于是!

還有一更,會過零點,跟你們跨個年~!不建議大家熬夜等,但明早起來一定能看到!

祝福留在下一更,也就是2022.1.1日送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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