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四角游戲（十七）
所有的一切都顯得異常的不合情理。
過分寂靜的大廈、樓道，虛掩着的房間大門。
甘甜明明記得她下午臨走的時候曾經特意提醒過蘇雨霏，一定要将房屋們鎖好。
但怎麽反而會……
“門開着，難道是……”房子裏面進了什麽東西？
後半句話甘甜沒有說出口，她相信即便不用她挑明了，秦申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秦申面上表情凝重，眉頭微微皺起，小聲交代她一句：“先別進去。”而後自己則向前一
步，吊着嗓子嚷了一聲，“孫旭誠！孫旭誠在家嗎？”
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愈發凸顯空間的虛無。
沒有任何人回應。
甘甜跟着也喊了一聲：“蘇雨霏！蘇雨霏你還好嗎？”
還是沒有任何人回應。
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好的預感。
甘甜心頭隐隐還有一點點希望，難道是因為自己白天的拜訪，所以他們在匆忙之下搬去了其他地方？
不過以甘甜對蘇雨霏的了解，似乎是不大可能的。
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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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還是不進？”秦申壓低聲音快速問了一句。
甘甜咬了咬牙，只給出了一字答案：“進。”
兩個人推開房門一前一後走進房間。才一進門甘甜就險些被門口歪七扭八亂放着的鞋子絆到。她面上一冷，心頭不好的預感又變得沉重了幾分。
各種不好的想法開始在甘甜腦海中盤旋，不久之前明明才有人幫助他們從外面開了門，難道說這麽短的時間之內他們就全部出了意外？如果不是的話，那麽剛才給她開門的又是什麽東西？
“蘇雨霏！孫旭誠！”
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異常危險，甘甜還是提高了聲音大聲喊了出來。在靜谧之中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以至于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就在她以為和之前一樣，自己這一次也不會得到任何的回應的時候，“啪嗒”的一聲輕響，客廳吊頂忽然被點亮。
耀眼奪目的光輝瞬間刺的人幾乎睜不開眼。
緊接着一道驚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诶，你們……你們怎麽又來了？”
甘甜放下擋在眼前的手臂，一眼就看見了滿臉迷惑不解的孫旭誠。
孫旭誠穿着睡衣、拖鞋，一頭的黑發亂成了鳥窩，半邊臉上還殘留着布紋留下的痕跡。看樣子應該是才從被窩裏面爬出來。
一種怪異的氣氛開始在三個人之間流轉，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起來自己都像是……
甘甜尴尬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倒是秦申一派的淡然，好像眼前的事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他問：“剛才是你給我們開的樓門？”
孫旭誠滿眼迷惑不解，搖了搖頭回答說：“沒有啊，我剛睡醒，聽見有人喊叫才出來看看的。”
那就有些奇怪了……
難道是房間裏的其他人，蘇雨霏？李強？疑惑是範長江？
甘甜為了避免他對自己的懷疑，快速指了指房門解釋說：“我們來的時候房門就是開着的。”
“啊？”這一下孫旭誠愈發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眼睛瞬間瞪大如燈泡。
秦申推測說：“大概是其他人幹的吧，他們人呢？”
孫旭誠頓時磕巴了起來：“我、我、我不太清楚，我睡着了啊！”
“那雨霏呢？！”
這一問，孫旭誠的臉色變得愈發的難看了，堅持了好幾秒鐘才咬牙切齒的回答了出來：“我和她吵架了，自己一個人下了樓。她應該還在樓上。”
什麽？！
甘甜腦袋頓時暈漲，不好的預感迅速發酵升騰。
鼻端漸漸飄來一股股香甜的氣息，不像是自然界中慣有的，倒像是女孩子們使用的香水的氣息，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分明就是出事那一天周培培所噴……
“不好！”甘甜瞬間警醒，快步上前用力的拽了秦申一把，急促說：“我不放心，我必須要上樓看看雨霏。”
說完了也不等對方應答，直接轉身蹬蹬蹬朝二樓而去。
秦申略帶無奈的朝孫旭成聳了聳肩，撇嘴嘟囔了句：“女人。”。轉身也跟着甘甜身後上了樓。
孫旭成當即被振得目瞪口呆，呆愣愣的僵硬在了原地，嘴巴張大的幾乎可以塞進一整顆的雞蛋。
淡淡的香氣過後，淺紅色的血霧開始在房間內彌漫、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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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破碎，水珠順着手背的紋路慢慢滑落，最後跌落在地面，聚集成小小的一攤。
蘇雨霏覺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渣渣，整個世界都在同一時間裏崩塌，整個人都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痛苦之中。
疼，錐心刺骨般的疼。
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尖銳的剔骨刀，生生将自己心挖去一般。
不，不是好像，而是就是如此！
而且那個肆無忌憚傷害自己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全世界自己最愛的人——孫旭誠。
越想蘇雨霏越覺得委屈，死死的咬着後槽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自從孫旭誠離開房間之後，她就将自己一個人鎖在了卧室裏，一直在哭，死命的哭，哭了這麽長
時間眼淚還是源源不斷的從眼眶湧出。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的身體裏面原來可以儲蓄這麽多的淚水。
她不明白自己活生生的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比不上一個死去的王芳，甚至為了那個死人，孫旭誠還會扯着脖子和自己争吵。
她的人生簡直是太失敗了！
她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不甘心了！
如果真要較真算計的話，蘇雨霏明明比王芳更早認識的孫旭誠。
蘇雨霏和孫旭誠是高中同班同學，兩個人從高一時候起就認識了。只不過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都是朦胧而羞澀的，蘇雨霏總是和自己要好的小姐妹待在一起，而孫旭誠也有自己一同打球玩耍的小夥伴。
以至于整整三年的時間，他們兩個人并沒有多少說話的機會。
但是這一點兒也不妨礙蘇雨霏偷偷暗戀上他。為了能繼續和孫旭誠待在一起，蘇雨霏甚至不顧自己真正的心願，特意報考了孫旭誠想要讀的學校、專業，并幸運的再次和對方成為了同班同學。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蘇雨霏的心簡直綻放成花，偷偷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大學裏向孫旭誠表白自己的感情。
但是計劃終究還是比不過變化的，等蘇雨霏終于鼓起勇氣準備向心上人表白的時候，王芳卻正準備在同寝室小姐妹面前解開她神秘男友的面紗。
蘇雨霏怎麽也忘不了那一天，王芳是如何得意洋洋挽着孫旭誠的手臂出現在大家面前的。
看着王芳和孫旭誠兩個人郎情妾意的甜蜜模樣，蘇雨霏口頭說着祝福的話，內心裏面卻是滿滿的酸澀、苦楚。
不過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只能偷偷的眼淚往心底流，獨自一個人掩埋起自己的初戀。
這段過往實在太過傷人，以至于在往後四年的大學生涯之中，她也很難接受其他男生的追求。
她本來以為這輩子自己都和孫旭誠無緣了，并且做好了畢業之後就要去一個沒有王芳也沒有孫旭誠的地方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命運又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就在大學畢業之後的第二天，王芳自殺身亡了。
蘇雨霏忘不了兩只眼睛通紅，狀若瘋癫的孫旭誠。忘不了他那如同受了傷的孤狼般的表情。
這個時候她還能怎麽辦呢？
總不能放任他一個人吧？他在這個城市無親無故，最心愛的女人還剛剛慘死。
為了能安撫孫旭誠一顆受傷的心，那個時候的蘇雨霏選擇主動留在他身邊照顧他。說是照顧确實也是實實在在的照顧。照顧他吃飯、喝水、開導他思想，蘇雨霏并沒有半分其他的心思，只是希望孫旭誠能盡快從悲傷中走出來。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她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被孫旭誠一把抱住推到在床上……
疼，撕裂般的疼，殷紅的血液從她的身體中流淌而出。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蘇雨霏和孫旭誠走到了一處。
自從和孫旭誠在一起之後，蘇雨霏一直避免提及死去的王芳。她知道王芳是孫旭誠心裏面一道過不去的坎兒。就連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并不是租的，而是孫旭誠為了和王芳結婚而買的婚房。
王芳死了，孫旭誠還保留着房子，不但把蘇雨霏接來一起同居，還将樓下的一間屋出租給了李強，為的是分擔掉一部分的貸款。
對于這些蘇雨霏從來都是默默忍受，就好像握在手心裏的幸福是從別的什麽地方偷來的一般。她不敢輕舉妄動。
有些時候蘇雨霏覺得自己好像是踩在平衡木上，平衡木的一端是孫旭誠，另一端則是死去了的王芳。
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平衡木的平衡，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萬劫不複。
這種奇怪的平衡一直保持到今天，直到今天白天的時候……
在聽甘甜說“王芳”可能回來了，并且周培培的死極有可能和“她”有關之後，蘇雨霏的內心激
蕩起不小的波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