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稱為火爐之一的X市,剛到七月,就已經燥熱難耐。
并不太寬敞的女生寝室裏,一陣吵鬧鈴聲打破了原本寧靜的氣氛。
“西瓜,接電話!”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伴随着一個輕微的重量砸向頭頂。
寧西睡眼惺忪的拿過壓在頭頂的抱枕,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了下來。
腳一空,“砰”的一聲響,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這個時候手機鈴聲已經停了,她龇牙咧嘴的摸着青了一塊的膝蓋,拿着桌子上的手機又爬回了床上,繼續睡覺。
沒過一會,手機鈴聲又響了。
她摸過手機,“喂……”聲音軟綿無力。
電話那頭的人好看的眉眼皺了皺,“還在睡覺?”
“嗯。”她繼續閉着眼睛。
黑色的大奔裏,蕭易成微微擡眼,似乎随意的往窗外瞟了一眼。
“換衣服下來,我在校門口等你。”
寧西揉了揉眼睛,懶懶的爬了起來,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易成哥,我馬上就下來。”
“昨晚睡得很晚?”
“還好……”
“忙什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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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忙什麽。”寧西敷衍道,“那,我先挂電話了。”
聽着電話那頭沒了聲音,簫易成心裏莫名一陣煩躁,打開車門,一只手插在兜裏,靠在車邊,随手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後,沒什麽表情的看向前方。
這時候正值午後,學校剛放暑假,所以人并不多。
幾個女生三三兩兩結伴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均忍不住紅了臉,偷偷摸摸的在一起竊竊私語。
“好帥诶!”
“是啊是啊。”
“走吧,別花癡了你!”
……
起床後的寧西随便抹了把臉,胡亂拿了件衣服就套在身上,朝對面床鋪上的人影喊道,“诶,橙子,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寝室小心點,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嗯,到家給我發信息。”
“拜!”寧西随手關上門。
“拜拜!”程橙翻了個身,待“砰”的一聲門響傳來的時候,她打了個哈欠,蒙住頭繼續睡着自己的。
寧西還未走到校門口,老遠就看見那個修長的身影,眼裏撇過一抹陰影,微微加快了步伐。
她穿着綠色大T恤配牛仔短褲,腳底黑色帆布鞋,齊肩的短發因為走得較快而有些淩亂,光潔額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原本漆黑的大眼睛,因為睡眠不足而顯得有些無神,眼皮微腫,仔細看還有些許細細的血絲,全身上下透着股慵懶的氣息,感覺随時都會睡着的樣子。
在那個綠色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時候,簫易成原本淡漠的眼神裏閃過一道不經意的亮光,不過待她走到自己面前時,他又恢複了剛才那沒什麽表情的樣子,視線不動聲色的從她身上掃過。
寬松的上衣,短褲……是不是太短了點。
眼睛微眯……
“膝蓋怎麽了?”他淡淡的開口。
她解釋,“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
“剛剛?怎麽摔的?”
寧西垂下眼睑,“從床上爬下來的時候。”
“怎麽那麽不小心。”
他的語氣帶些責備,寧西感覺在他面前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可是又明明好像什麽都沒有做錯,頓了頓,倔強的開口,“又不疼。”
簫易成眉心微皺,很快又恢複如常,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只不過語氣較之剛才冷了許多,“上車吧。”
“嗯。”她自己拉開一旁的車門,坐了上去。
簫易成繞過車身,拉開另一邊的車門。
兩人中間隔了一個位置。
“老陳,開車。”
“是,少爺。”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睡眠不足,寧西眼皮直打架,沒一會便開始打瞌睡。
蕭易成低頭看着手機,似乎很專注,不過仔細看,會發現他的視線是不是掃向身旁的人。
見她閉着眼睛,蕭易成的身子往她旁邊移了移。
越來越困的寧西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覺身子靠在一個很柔軟的東西上,滿足的換了更舒服的姿勢。
一個急剎車,失去重心的她身子沒來由的前傾,驚醒的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腦袋一瞬間懵了半晌,連忙從那個柔軟的懷裏出來,往車門邊靠了靠,保持一定距離,然後朝一旁的人影道着歉,“對不起。”
蕭易成并不看她,像是沒聽見一般,視線瞥向窗外,只是唇邊滑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那笑,透着些許的冷意。
沒過多久,車停在了一棟有些歐式風格的別墅面前。
她扯了扯有些皺的衣角,拿起包下車。
走進家門,迎面撲來好聞的菜香。
“小西,回來了啊。”
說話的是她母親,一個透着江南溫婉氣質的女人,雖年過四十,可歲月似乎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端莊典雅。
“嗯。”寧西朝母親笑了笑,“媽,我先上樓去了。”
“小西,應該還沒吃飯吧?東西先放着,吃完飯再說。”
“我……”寧西瞧了一眼不遠處擺滿各式菜肴的餐桌,垂下眼眸,後又擡頭,笑道,”媽,我剛吃了點零食,不餓。”
母親走到她面前,細細的打量着她,柔聲道,“你看你這孩子,明明離家這麽近一個月才回來一次,跟上個月相比你又瘦了很多,女孩子愛美媽知道,可也不能因此把身體給弄跨了。聽話,不管餓不餓,先去吃飯。”
“媽,我真不想吃。好困,媽我先上樓睡覺去了,待會餓了自己會下來吃的,您放心好了。”說着,她逃一般的上了樓梯。
耳後傳來母親和蕭易成的對話。
“易成,真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
“伯母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伯母?一家人?
寧西頗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蕭易成是她哥,名義上的哥。
她母親是小三,在蕭易成的父母還沒有離婚的時候,介入其中。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當時她讀高一,然後就多了蕭易成這麽一個“哥哥”。
她從生下來開始就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也不提,她便識趣的不多問,母親獨自一人撫養她長大,生活過得很清貧,而蕭易成家裏很有錢,在當地有頭有臉。
前後可謂巨大反差。
母親找個依靠她雖然理解,卻并不認同,她永遠忘不了蕭易成母親望向她們那怨恨的眼神。可是母親苦了那麽多年,她也不好說些什麽。
蕭易成父親對她們母女很好,可她對于這個“家”,始終親熱不起來。
沒有一點歸屬感。
蕭易成對母親一直很客氣,陌生的客氣,一直叫着伯母,對于她,也不冷不熱,只是偶爾莫名的關心讓她微微不适應。
她知道,蕭易成不喜歡她們母女。
換做誰也不喜歡吧,原本好好的一家,被別人給破壞了。
對于蕭易成,這個幾近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富家少爺,老天的寵兒,她一直保持着距離。這樣的人她只能夠仰視,可是她讨厭仰視,讨厭一切阿谀奉承的東西,她現在能夠做的,就是把自己縮在龜殼裏,遠離他。
剛才并不是不餓,只是不想與他同桌吃飯而已,還有那個溫文爾雅卻高深莫測的“父親”。
對于那個有錢的便宜“父親”,不管他表面上對她多好,她還是怕,那是一股很奇怪的心境,或許說“怕”也不是很恰當,反正每次在他面前,都覺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回到房間後,她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躺床上補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這才覺得肚子空空如也,前胸貼着後背,廚房裏有吃的,可她不想在家裏吃。
雖說來到這個家裏五年,卻很少回家,高中一個月回一次待一天,大學亦是如此,屈指可數,所以對于這個家,她覺得陌生的可怕。
除了母親,家裏所有的人,她都陌生,哦,不,甚至,她開始覺得母親也慢慢變得陌生起來。
下樓的時候,傭人李媽迎上前來,恭敬的問她肚子餓了沒有,想吃什麽。
她朝李媽笑了笑,搖搖頭,“我先出去了,我媽要是問起,就說我出去有點事情,馬上回來。”
李媽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頭說,“好的,小姐。”
那一聲“小姐”,聽得她很不自在。
她“家”是市裏的別墅區,有點偏僻,出門并不是很好打車,要走十幾分鐘的路才行。
雖然偏僻,不過地段高檔,住的都是有錢人,安保很好。
她運氣比較好,還沒走到路口,就來了一輛出租車,那出租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進了她住的小區,她等候在一邊,等着出租車折回。
路燈下較暗,五六分鐘後,隐隐約約瞧着前方有一輛車開了過來,她心想這個時候出租車應該也差不多要回來了,便伸出手攔下那輛車。
可是車停下來的一瞬間,她臉色微微變了。
不是出租車。
而且,關鍵是,那熟悉的車身裏,她看見了那張英俊迫人的面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