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直沒變

宴會結束後,主辦方為每個人準備了小禮物。

禮物是用一個很精致的手提袋裝着的,過來給唐珍珍發禮物的是個很年輕的小女生,将東西遞給她後還不忘提醒她裏面是披肩,出去有些冷,披上正合适。

唐珍珍笑着接過,沒再多停留。

不遠處,沈喻揚看着那張漂亮的臉,總覺得有一股熟悉感,可他一時又想不起來。

裴封自出去後就沒回到宴會廳。

沈喻揚對唐珍珍十分好奇,可眼下他更好奇,他什麽都沒說,李臺是怎麽知道裴總那個披肩就是送給那個女人的?

“李臺,裴總都沒說送給誰,你怎麽知道就是送給剛才那人的?”

李臺拍了拍他肩膀,沒答,露出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

沈喻揚猜度道,“難道就因為她坐在裴總身邊?”

他當時看到裴封身側坐了個女人身側,着實震驚好一陣。可李臺應該不知道裴封有這個忌諱才對。

最主要的是,裴封竟然自己不送,要轉這麽大個彎,讓李臺名義送出去,沈喻揚實在架不住好奇心,“李臺要是知道點什麽,麻煩告訴我,我跟在裴總身邊的時間還多。”

這幾年,新媒體的興起,不僅對傳統媒體影響大,連游戲産業也受到不小的影響,一真科技就是在這前後夾擊的情況下,披荊斬棘地殺出了一條血路。

一真的發家史頗為傳奇,裴封這個人更是傳奇。據說,一真當年上市一炮而紅的手游,幾乎是由他一手包攬。

偏偏這人低調,頂着一張他這張老臉都嫉妒的臉,幾乎從未在媒體面前露過面。

這次,完全是意外之喜。

李臺是個懂得抓住機會的人,也想和沈喻揚拉近關系,沒再隐瞞,“你們裴總,告訴我的。”

沈喻揚可不信,即便真對那女人有興趣,也不是那種會把感情和外人交流的人,他篤定道,“不可能。”

“也不是直說。”李臺心道不虧是在裴封身邊跟了這久的人,也沒再瞞他,“我言語間有試探,你們裴總默許了我的試探,甚至…故意給了我答案。所以,他告訴我這話,沒錯。”

裴封那樣的男人,豈會看不出他言語間的試探之意,非但沒阻止,還刻意給了他答案。

唐珍珍在國外呆了三年這事。不熟悉,怎麽會知道?

更別說莫名其妙的說他兇她了?天地良心,他就稍微提高了那麽一點點音量喊了句小唐而已。

放着前排的位置不坐,非要跑最後一排看風景。

李臺意味深長的笑了下,“沈特助,在你們裴總眼裏,最後一排的風景,比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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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珍珍剛走出酒店,迎面吹來的冷風往身上鑽,她冷得打了個寒蟬。

主辦方這小禮物準備得倒是很貼心,參加宴會的女士大多是單薄的禮裙,這披肩準備得再及時不過。

街邊擁堵的車彙成一條直直的燈線,短時間也打不到車,唐珍珍正欲拿出披肩披上,一輛黑色賓利忽的靠邊停在她面前。

車窗降下,男人偏頭看過來,街邊燈光暗,車內更暗,男人五官線條流暢分明,下颚線緊繃,五官輪廓在燈光下更顯冷硬。

兩人視線撞上,唐珍珍臉上的笑容頓時止住。

她以為他早走了。

男人黑色西裝的領口不知道何時散開,露出凸起性感的喉結,他盯着唐珍珍,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上車,我送你。”

這幾個字仿佛不過是因為教養使然。

四下沒人,唐珍珍懶得和他虛以委蛇,事實上,即便剛剛在李臺面前,她也壓根沒顧忌着他的身份,她拒絕得毫不猶豫:“不用了。”

裴封像是聽見她的拒絕,再次重複,“上車。”

唐珍珍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嘲弄,三年可以讓人有很多改變。

男人身上此時上位者的強勢和淩厲太外露。

“不了,不麻煩裴總了。”

裴封沒錯過她眼底的嘲弄,她變了很多。以往連拒絕人都是禮貌着會照顧人的心情的人,這會兒冷冷地回絕着他。

唯一相同的是,骨子裏的倔,過了三年依舊一點都沒改。

街邊風大,女人單手拎着袋子,栗色的卷發被風微微佛起,鼻子微紅。

她沒穿披肩。

“非要和我這麽倔嗎?”

男人語氣很輕,似無奈的一句低喃。

語氣卻熟稔得,過了界。

她不知道過了三年,他是以一種怎麽樣的心态在她面前,平靜的說着這樣的話。

就好像,他們壓根沒有分手。

她不甘示弱的諷刺道,“裴總不也是一樣嗎?”

裴封以為她是說倔這事,笑着否認道,“我哪敢。”

那時候她倔得很,一倔起來,他想方設法哄都來不及,哪敢和她對着倔。

唐珍珍顯然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他那時候是真寵她。

腦子裏驀的又想起剛在宴會廳,男人很輕的那句“都好看”

唐珍珍弄不懂他什麽意思,分手後再來說這樣的話,真的挺可笑的。

不像他的作風。

唐珍珍看着車內的人,淡淡道:“裴總現在的身份,談不上敢不敢,只有願不願意。”

男人含笑的眸子微斂,忽的垂了下眸,“有很多,不敢的事。”

男人的表情轉瞬即逝,很快,含笑逗她,“比如,我們這種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不敢殺人放火。”

“我很惜命的。”

唐珍珍:……

他總是有這種本事,輕而易舉抓到她言語的漏洞,把她噎得無話可說。

裴封看着女人明顯噎了一瞬的模樣,今晚第三次開口,“還上車嗎?”

這次,他在問她。

“裴總放着自己的女伴不送,跑來送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麽?”

唐珍珍這次沒再用女朋友三個字了。

裴封定定看着她,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以前在一起時,兩人幾乎從未有過這麽針鋒相對的時候。

即便偶爾兩人吵架,也是他妥協。

“今晚的事抱歉,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了。”男人忽的從車上下來,站在他面前,低沉的嗓音被夜色染上了幾分認真。

他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弄得唐珍珍有點懵。

唐珍珍仔細回想了下,沒記錯的話,她上一句應該是個人都應該可以聽出在嘲諷,所以,他道什麽歉?

唐珍珍還沒想明白,頭頂再次傳來男人的聲音,男人語調拉長,略略調侃的腔調,“我建議你,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和表情和我說話,很容易讓我誤會。”

唐珍珍瞬間就明白了他口中的誤會是什麽意思。

她頭皮發麻,那一瞬間,腦子裏一股不熟控制的情緒湧上來。

誤會什麽,誤會她還喜歡他?

唐珍珍情緒幾近失控。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溫婉乖巧,鼻尖一聲輕嗤,聲音冷到極致,“裴總多慮了,這麽多年,裴總的口味依舊沒變。”

她話還沒說完,裴封就已然出聲,男人聽出她的嘲諷,非但沒生氣,反倒低笑了下,而後,喉嚨裏蹦出幾個字。

“是,一直沒變。”

男人的視線緊緊鎖着站在寒風中的人,深邃的眸子裏映着的是性感的V領紅裙,以前在一起四年裏,他從未見過她這樣打扮。

大學裏的唐珍珍,是真的保守又素淨,稍微暴露一點的都不肯穿,裴封有次給她發了個某寶鏈接,适合晚上穿的裙子,鏈接發完,他同時發了條語音,他毫不掩飾他的想法,語氣吊兒郎當,十分不正經,“考不考慮試試?”

唐珍珍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不僅沒回他,還一連三天都沒理他。

街邊晚風肆虐,身體每一寸肌膚仿佛被無孔不入的侵襲,剛剛那一秒失控的情緒随之冷下來,唐珍珍輕笑了下,連誇獎都帶着嘲弄,“裴總可真挺專一。”

她頓了下,把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補充道,“我就不及裴總了,我呢,俗人一個,早就變了。”

裴封聽出來了。

她這話,一語雙關。

人變了,心也變了。

她早就不喜歡他了,也不在是他喜歡的那款了。

她說完轉身大步往前走,那背影孤傲又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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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珍珍打了個出租,星城的夜景很美,月明星稀,閃爍的霓虹快速倒退着,燈光半卷在車水馬龍的城市上空。

回到家快速洗了個澡,唐珍珍接到了妹妹唐可欣的電話,她站在窗前,貼身的真絲絲綢包裹着女人纖細的腰肢,大概是剛洗過澡,吹彈可破的肌膚白裏透紅,分外可人。

唐珍珍點了接聽,把手機調成免提模式放一邊,拿毛巾搓着頭發。

妹妹唐可欣俏皮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響起:“姐,我聽媽說你也搬出去住了?”

唐珍珍嗯了一聲。

唐可欣那邊有些鬧,隐約還有重金屬的聲音,“你怎麽也搬出去住了呀,那咱媽萬一被欺負怎麽辦?”

“我在那住不方便。”她頓了頓,又道,“而且,你擔心的不會成立,章叔對媽媽挺好,不會的。”

唐珍珍口中的章叔是她母親陳容的男友。唐珍珍的父親在唐珍珍5歲時因病去世,這麽多年,陳容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兩姐妹拉扯大,這其中的艱辛不用多說。

陳容生的漂亮,是那種南方古典美人的長相,骨子裏溫柔善良,這些年身邊也不乏追求者,可為了兩個女兒,陳容一直沒有沒再找。

這些年,唐珍珍和唐可欣一直鼓勵陳容追求自己的幸福,別為了她們兩個而活。

大概是一個人多年早已成了習慣,陳容始終不肯踏出那一步,可緣分這事說來也奇妙,去年陳容去醫院看病認識了章博,兩人一來二去看對了眼。

章博早年喪偶,前妻留下了一個兒子,多年來也是孤生一人。

兩人在一起也差不多一年了,唐珍珍那時還在國外,這一年裏,唐珍珍幾乎都是從唐可欣口中聽到關于章博的描述。

唐可欣那誰都看不上的性子,少見地不吝啬地給了章博一句“還湊合”吧的評價。

要知道,當初那個把她寵到骨子裏的人,也才換來唐可欣一句“勉強及格”。

唐珍珍是一個月前回國的,回國的前2周裏,唐珍珍還住在陳容住了多年的老房子裏。

陳容開的小超市臨街,就在房子樓下,住了多年街坊鄰居也熟悉了,陳容也不願意換房子。章博每天下班都會來看陳容,偶爾會給陳容帶城西的那家老婆餅。

唐珍珍知道那家店,網紅店,很出名,每天都排着長隊。而且,陳容的房子在城東。

回來第二天唐珍珍晚上出門去見了個朋友,回來有些晚。

小老房子周圍路燈有些暗,臨街一排都是商鋪,因此出入都是後方的小巷,唐珍珍拐了個彎,剛走進小巷,就看到不遠處的一男一女,章博摟着陳容,像對待一個珍寶似的,吻得溫柔又克制,陳容一開始推了兩下,沒推動,後面也有些情難自禁,纖細的手臂攀上了男人的腰。

大概是那畫面實在太似曾相識,那一刻,她腦子裏倏地就想起了那人。

第二天,唐珍珍就抽空就找了房子,那時工作差不多确定,她索性在公司附近租了個房子。

“這怎麽看得出來呢,他不過才堅持一年而已,想當初,裴封不是堅持了四年嘛。”

沙啞的歌聲響起,唐珍珍猜到了唐可欣在什麽地方,她聲音驟然降了一個度,“可欣,你喝醉了。”

電話那端唐可欣似乎說了什麽,音樂聲忽的炸開,蓋住了女孩子的聲音,唐珍珍沒在意,語帶呵斥:“你一個女孩子,少往酒吧跑。”

唐可欣是個化妝師,跟着藝人跑,這幾天在外地,沒人管,越發放肆起來。

大概是嫌唐珍珍煩,唐可欣敷衍的應了句知道了就直接撂了電話。

三分鐘後,唐可欣發來微信:【姐,你讓我少往酒吧跑前,我說的那句話,你是真沒聽到還是裝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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