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然賀蘭城主那般恨顧家人,要趕盡殺絕,何以又好心建了墳頭?
這裏頭全部都是疑點重重,甚至漏洞百出、都是自己感情誤事,真的全部相信了,甚至,還,賠進去了一顆完完整整的心。所以現在才會被傷得鮮血淋漓!
水西流啊水西流——
羅輕從來沒感覺自己活得這麽窩囊,她垂着腦袋,看着手中的劍,面上頓時一片死灰,顯露出一派凄怆。那日黑衣人是來給自己示警的,那人說:“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其實意圖就是在指長江水,為何意圖指向長江水,又叫自己“好自為之”,其實,若是真的細想,就應該想到——
長江滾滾向東流,何來水西流!!!
水西流分明就是個化名,她就是把自己引誘回到紅江城的一個餌線而已。
到了現在還要為水西流辯解嗎?為什麽現在還不想相信她是有心接近自己嗎?是不想還是不敢?能不能分清楚?
到了現在還在為自己的愚蠢找着理由——如果水西流是真,自己就是看對了人嗎?那麽她就沒有給自己套上镯子,沒有騙自己回紅江城,沒有把自己變成羊羔一只,送給賀蘭讓宰割!不要傻了,看清楚,自己是不是蠢得比豬都不如!
賀蘭讓是對自己刀劍相向的,同出一門的水西流能對自己和平、并且生出情愛?
哈哈哈!不要笑死人了。
羅輕此刻已經快沒有力氣想了,她渾身發起滾燙,那熱度幾乎吞噬掉她所有的力氣,她變得虛弱,不堪一擊。被枕邊人二度背叛的殘忍,徹底打垮了她。她眯了眯眼睛,一手扶上了額頭,極度眩暈要吞噬她的理智。眼前由一開始的昏黑,竟然騰出了血霧色彩,羅輕小心翼翼地呼出口氣,就攪合着這嗡嗡的頭鳴,她擡頭看了一眼賀蘭讓。
賀蘭讓歪着頭,“你斬情絲的時候不是挺絕情?現在哭什麽哭?”
我哭了嗎?羅輕也沒有力氣去顧及賀蘭讓,她伸出一手,遞上‘欺情劍’,沙啞的聲音嗫嚅道,“你贏了。”然後她把劍甩在了三步前的空地上,劍穗嘩嘩地在地上震了震。
賀蘭讓看了一眼寶劍,羅輕呆滞地閉了閉眼睛,“給你。”
賀蘭讓瞅着她,卻一時間沒有動作,顯然是老謀深算,怕羅輕使詐。
羅輕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那劃破皮肉的臉又湧出些鮮血,“怎麽了?賀蘭城主,這不是物歸原主了嗎?劍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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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讓眉頭一擰,有什麽能讓一個刀客獻出寶刀,劍客抛下佩劍,那一定是這個劍客已經死了。
賀蘭讓冷哼一聲,看着落魄的羅輕,懶得管她,他彎腰去撿‘欺情劍’。
“如果這劍不在我手上,這镯子能打碎嗎?”羅輕面上出奇的平靜。
“陰陽力失效,可以。”賀蘭讓回答了她。他看見羅輕朝懸崖邊走了過去,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略帶嘲諷,“羅輕,你要自輕?不過就是我家的劍物歸原主,你自輕是何意?”
“羅輕從來沒有斬斷過對如汶的情絲,倘若如汶還在,就一定可以看到那橙色的情絲們。賀蘭城主,如汶那樣的女孩,你真的覺得,羅輕會選擇将她遺忘嗎?”
“可你不是說,你覺得她背叛了你嗎?”
“哈,”羅輕點點頭,“城主當真不懂女人的愛情……女人的愛情哪,即使是恨,也不要忘記;即使是痛,也不想錯過相遇。你說羅輕不懂真情的意義,只依賴陰陽眼和‘欺情劍’?賀蘭城主,你也太看得起羅輕,把羅輕神話到那個地步。可我沒那麽偉大,也不過就是血肉之軀。”
也不過,就是一個傷了心,卻要裝作無事發生,告訴別人我已揮劍斬情一樣的,不願再他人面前表露脆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而已。
她輕飄飄地表達完自己毀天滅地般的愛情觀後,看了一眼前方雲霧渺茫的萬丈深淵。臉上竟然一片冰冰涼涼,山間的風大了,此時吹過來,仿佛也要把單薄的她跟紙片一樣一起吹起來。羅輕忽然笑了,她本來笑起來是非常美麗的,都歸功于她原本就清麗的容貌,但此刻臉上血肉外翻的地方讓她的笑容帶上了血腥和猙獰。
如汶之死的痛一點一點地回來她的身上,往昔的記憶再一次地被從骨縫裏撬了開,帶着那麽多不明白的事、沒看到的真實,就這樣把‘真相’呼喚出來,并且叫嚣地爬滿她的心頭,一個勁地腐蝕她。她回憶起那個天真少女忽然一日在刀劍山莊驚醒,态度非常怪異,并且那一連串的詭谲舉動來。
她想起那時候自己得了命令不得不處死她的場景,她記得那時候自己的眼睛幾乎哭瞎,她抱着如汶的屍身坐在北狼山頭的登封崖,她都記得,然後,就這樣莫名地——自己就可以開陰陽眼啦。
她也想過那些是不是如汶的一手撮合,但那樣的記憶,她不敢太多深入地去回憶。一來不論如何,如汶都已經死了,不會再複活了;二來,功和罪,不要再判給心中的她就好了——如論如汶怎樣,都曾經是羅輕最愛的女孩。
羅輕忽然覺得水西流的虛情假意不那麽讓自己心痛了,跟如汶比起來,水西流除了欺騙還是欺騙,所有的話都是謊話,所有的事都有目的。水西流,也不過就是一個愛玩心眼的女人,也不過,自己又一次那般天真了嘛。
哦,是了。連到最後,自己曾經愛過的兩個女人,都是連名字都沒有搞清楚過的——羅輕,你好失敗啊。
以為自己武勝男兒,以為自己骁勇能幹、情深意重,以為自己隐忍溫和、絕代風華,所以必定能贏的美人芳心一顧嘛。
唉,這個下場好,驕傲自負就是自作自受,誰也怨不得。希敏和笑風都跟我說了別來紅江城,不聽吧,他們——要笑掉大牙吧。以後飯後喝茶又有趣事來談了。好啊,恭喜希敏和笑風了。
想到這裏,羅輕心底是一片清明,甚至不由自主地“哈哈哈”笑了幾聲,雖然她覺得是自嘲和放松,但賀蘭讓聽起來是卻是無比絕望的聲音。賀蘭讓最後的印象是看見羅輕面色平淡地——卻又是毫不猶豫地,縱身跌下了萬丈懸崖。
賀蘭讓抓着的‘欺情劍’忽然一下重量變沉,沉甸甸到,頃刻就從他手上摔了下去,再次滑落在土地裏。他忘記再次撿劍,而是彈起身子,跑到崖邊,去瞧那雲霧之下,哪裏能找到羅輕的影子。
“羅輕?”賀蘭讓忽然有些慌神,“當真沒有斷過對如汶的情絲嗎?羅輕!你回答我!”浩瀚雲層,回應賀蘭讓的,只有空谷傳來陣陣的,他那些問話的回音。
而異常的絕望的羅輕身體如殘布一般被山頭的樹枝們挂來挂去,她早就失去了意識,昏厥了過去。那白玉镯離開‘欺情劍’有一段的距離了,失去陰陽力的牽引,伴着這樣的颠簸,也難免——全碎了去。
就跟羅輕的心一樣——全碎了去。
第四節 情仇難分(1)
“我不會報答你。”羅輕睜開眼睛再次見到陽光的時候,就瞧見了一位老婦盡心地照顧自己。那人身形有些眼熟,駝着背,手掌卻十分白皙,就算是羅輕迷迷糊糊,也認得出這人就是紅江城的阿念嫂。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賀蘭讓是不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真的會放過自己。而且,她覺得阿念嫂救自己,也實在太蹊跷。“那天找我在紅江旁一會的人,也是你吧。”
阿念嫂沒有回答羅輕,她彎腰在小茅屋裏煮着紅米粥,光滑的手背确實不像是下人的手,顯然是良好保養過的,甚至還——非常年輕。她攪拌着木勺,一言不發。
羅輕是從山頂上滾下來的,身上的傷口可謂是不計其數,她此刻渾身都痛,簡直跟被人暴打了一頓沒有太大區別,加上賀蘭讓給她的內傷。身上沒有斷骨頭,已經是走了逆天大運了。眼下渾身上下都發熱,不過脾氣倒不小,見阿念嫂不答話,火氣就更冒了冒,“為何不直接就告訴我水西流是那妖女的化名,非要吟詩作對地忽悠我。笑我蠢嗎?”
阿念嫂停了停攪拌的手,站起身,目光深沉地看着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的羅輕。然後伸出雙手,似乎要去扶羅輕。羅輕馬上甩臉,“你不要碰我!不要碰!”阿念嫂沒理她,直接雙手朝她肩膀一抓,羅輕頓時秀臉噶白,“啊……好痛……”聽到這一句,阿念嫂這會是收手了,蜷着手指,沙啞的嗓子問道,“你很痛嗎?”
“你摔試試?”
“那你為什麽跳?”
“我想!”羅輕哼道。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