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節
第 21 章節
了雲清。“你躲我?”
“不是。”立刻倉皇否認了。
“你是昨天聽我那般說,膽怯了?”
雲清不答話,直愣愣地看着瀑布飛迸的水珠,最後無一例外地流進山底的大碧潭裏。
水西流鼻頭都要氣歪,出來走江湖,怎麽遇見個這麽忸怩的男人?“堂堂七尺男兒,連所愛都不敢追求?你昨日不是才對我說你有意,可今日如何又逃得跟賊似的?”
“我沒有。”雲清答。
“那你改變心意了?你不喜歡我了?”水西流直言快語,一擺手,“那好,那我走。”
“不是。”雲清立刻轉頭,去看水西流已經轉身,但見水西流因為他這句‘不是’而停下腳步,雲清遲疑片刻,道,“雲某有自己苦衷,望姑娘理解和成全。”
“你成親了?”水西流轉過身又道。
“沒有。”
水西流瞪圓了眼睛,再說下去都感覺是自己倒追了,何等的羞恥感,自己是紅江城的主人,這個雲清除了氣質有點像自己的初戀情人,哪裏值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妥協呢?“你倒是說說,究竟怎麽的了?”
“我……”雲清有些結巴,他憋啊憋,憋了很久,似乎找不到很好的理由來說服一腔熱情的水西流。最後,他幹脆揚起手,來了一句,“雲清曾錯殺過一生摯愛,已經不再有資格愛人了。”
水西流柳眉一跳,美眸略有震驚地盯着雲清。雲清見這句話有效,當下舒緩了面部表情,小心地擦了擦額角上的細汗,低低吐出一口氣來。
誰料——
水西流從背上的綁帶裏解開一枚長劍,那劍被白布包裹着,也暫時看不得形狀。雲清不知水西流要作甚,以為她要惱羞成怒,自己壞她名節,她要殺自己解恨了。就在他不明所以緊皺秀眉的時候,水西流忽然抽出‘欺情劍’,走上前三步,非常自信地揚起了頭,她将劍柄遞給雲清,道:“這是我紅江城的傳家之物——欺情劍,相信你也聽說過關于欺情劍的傳說。你方才說你曾錯殺過你心愛之人,那麽,你握上這欺情劍,就應該可以看到我的情絲。你就知道,我不是在騙你,而是确實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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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腦袋嗡地一下就暈了,當真是眼前一黑,差點沒直接仰頭就昏過去,摔入這瀑布底下再也不省人事了!他閉了閉眼睛,恍若隔世地,看了一眼那把讓他名揚華夏,又身敗名裂的那把諷刺之劍——欺情——确确實實欺騙感情。
長長的遲疑剪不斷曾經的愁緒,無盡的沉默道不出不為人知的過往艱辛。終于,他顫抖地、無法抑制好奇地、伸出手去接那把久違的劍。
熟悉的血紅之獄滿滿鋪開,妖嬈的曼陀羅纏上兩旁的樹藤,殘酷的來自地獄的嘶啞詛咒聲在他耳邊響起。他擡起變得橙黃的眼睛,看向了站得端正的水西流,那多少年在他心中,遲遲不變的,宛若天神下界的仙女。看她,一身錦綢、體态豐腴;看她,婉轉多情、成熟自信;看她,敢愛敢恨,烈焰熊心;還是看她,終于看見了,真正的屬于她的情絲。
不似七彩的層層美麗,但卻柔韌難折。雲清稍稍緩了口氣,他渴望保持冷靜,因為他太久沒握這欺情劍了,他很想很想低頭一看,看看自己身上對水西流的情愛之絲還剩下多少。
他不動聲色地低下了頭,猛地一下,心頭宛如被鋼錘狠狠一震!他殘酷地發現自己身上的情絲,這些年不但沒減,反而更加長進了,一時間,□□裸的現實幾乎擊垮了他,奪去了他呼吸的能力,他氣得渾身發抖。
還愛着她,還愛着她,還愛着那個深深傷害過自己的她。不能接受她,不能妥協她,不能原諒她,不能娶她,卻還愛着她。
雲清盡量保持着鎮定,将劍遞了回去,然後他轉過身,背對水西流。久違的熬心疼痛,一點一滴從骨髓裏滲透出來了。
“看見了嗎?”
“淺藍色的。”
“那你還在懷疑我對你動心是假?”水西流收劍回鞘,又包好了劍。
“水姑娘,”雲清的口氣開始變得絕情了,他背着身,水西流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其實,他連眼角都已經充血了。“你需要雲某幫您斬斷情絲嗎?”
斬斷情絲?這就是他的答案?
水西流這下是真的惱了,美眸裏逐漸凝出了失望和殺意。她不懂這個雲清為什麽承認喜歡,卻一定不接受自己?她搞不清楚雲清到底在害怕什麽?但是現在,她感到一股厭惡至極,沒錯,這個男人非常懦弱,而且極度窩囊。倘若當真跟雲清在一起,之後的路要怎麽走?這個男人畏手畏腳,若是以後遇見什麽事,怕是溜跑的最快吧,一個連愛都不敢大聲說的人,有什麽資格給我幸福?
虧我還覺得他氣質跟羅輕相近,不,他連羅輕一個手指頭都當不得,羅輕是自由的,勇敢的,為愛不惜一切的,熱情的,天真的!既然喜歡他也是因為他是羅輕相似的替代品,那不如現在早點放棄,免得自己投入太多,等會受傷太重了。斬情就斬情吧。可我水西流才不需要欺情劍來斬,呵呵,別小看我水西流,靠欺情劍才能控制感情的事——大概只屬于羅輕那樣天真的人。
水西流深深吸了口氣,把臉定了平,她将劍又重新綁在了自己背上。然後,她非常平靜地瞟了一眼雲清,那目光無悲無喜,沒有情緒。但雲清卻分明能嗅到嘲諷的寒冷,從心底裏發了冷。
“我明白了。”水西流笑了笑,“原來如此,多謝你雲公子,可我不需要用‘欺情劍’這樣的東西來斬情絲,你知道嗎?”
“……”雲清當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麽。
“呵呵,水西流不需要借助這樣的工具去控制感情。需要用‘欺情劍’的,都是懦弱之流。”她說道‘懦弱’二字的時候,就見雲清的唇都抖了起來。水西流無比得意,冷哼,“既然雲公子有自己的想法,水西流就當這是一場萍水相逢,不再糾纏便是。至于情絲的處理,水西流想,還是不勞公子費心。”
第六節 此情已絕(2)
水西流無比狂傲地擦過他的身邊,長發都寫意地随風揚了起來。然後,她頭也不回地朝前走了去。
漸漸地,水西流的身影變成了一個點,模模糊糊,在瀑布飛濺水珠噴灑的霧氣下,慢慢不見了。她走了,她離開了,她嘲笑自己懦弱了。
雲清垂下了眼簾,閉上了眼睛,很久之後,腦海裏也揮之不去方才見到的情景。往事一幕幕朝他襲擊而來,排山倒海一般無法抵禦,胸口的疼痛仿佛重新得到了允許,一時間全往外頭擁擠。
在路上遇見水西流本就不是雲清的計劃,讓水西流對自己動心就更不是他的藍圖了。所以此刻,水西流當着走了,他也不應該失落才是,卻沒想起初一點點的壓抑,到了落日之後,變得越來越沉重,雲清腳步有些紊亂地往山腳走去,每一步都如此艱辛。胸口已經壓抑得快要喘不上氣來,如同一塊巨石坨在上面,無法移開。臨近山底的時候,雲清有些虛脫,他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扶着大樹直喘氣,等待着這一場眩暈過去。
早該忘記的人,早該埋了的墳,為何要再受一次這樣的相思煎熬。恨,恨的不是水西流當初那樣對待自己,而是自己無法忘掉這個蛇蠍、貪婪、自私、忘恩負義的女人,自己好無能!
為什麽我還沒有死,為什麽茍且偷生?為什麽要我見到她水西流小人得志,而我羅輕卻一身壯志難抒?我羅輕一直行的端、坐得正,怎麽是如今這個下場。可就算是這樣,怎麽還會對她念念不忘?
這一份蠱毒無形而透明,溫柔之刀雖柔軟卻也一樣有力,不僅鋒利還如此絕情,雲清最後無法壓抑心房的疼痛,直到雙腳都發了軟,跪了下去,面色一陣陣蒼白,冷汗直下,漸漸地,抓着樹皮的手也開始脫力了。
一股腥甜之氣從心房裏湧了出來,他微微一張嘴,輕輕咳了一聲,順着嘴角滑出的卻是溫熱的朱紅。
雲清吐了血,之前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終于開始了緩和。他掏出手帕按了按嘴角,就着眩暈的大腦,知自己暫時走不動了,仰靠在了樹枝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你怎麽了?”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問自己。
雲清渾身打顫,并沒有管是那聲音主人是誰。
那人低頭瞧見雲清手中的帕子,又瞧了瞧他的嘴角邊的暗跡,幾乎尖叫,她蹲下身來,“雲清,你怎麽吐血了?”
“這人,被拒絕的人是我好不好,你生什麽氣啊?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