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節
第 20 章節
看着她。朝陽的初晖,将那美若天仙的女子映照得,讓人心頭和靈魂雙雙發顫、震懾,“不再辜負真誠。當初的西流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西流也想保她,就想事成就好,她頂多就是受傷,城主不會害她性命,她恨恨西流,過陣子,倨傲自負的她就會把西流這樣卑鄙之人給忘了。卻沒想到她性子那樣烈,一定要跳崖自絕。不,沒想到的事還有更多,那時候,大概連西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愛她的,直到她真的再也不能回來了,才發覺那一段萍水相逢,竟然是最刻骨銘心的癡戀,沉迷至今無法自拔。”
水西流緩了口氣,繼續道,“可如今不一樣了,西流此刻手中已經擁有一切——地位、財富、權力等等,整個紅江城都是西流的了。以後,不論是誰,不管條件如何,是貧是富,是武功高絕,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只要他真誠。西流都可以護他一生榮華富貴、平靜安穩。當初的愛沒有成功,錯全在我水西流,我無能,我無恥,我懦弱。可那又如何?那些不過就是過去,誰沒有幾個過去?以後若愛,西流就一定要加倍去愛,要将把當初那一份,全部都補償回來。”
“你的意思是,你當初犧牲了自己的原則,換來了今日的榮華富貴。而只有這些榮華富貴才能保住你的愛情?所以,當初那人出現的時候,不是你不愛,而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所以你無法去愛?”
“是。”水西流點點頭,“那份愛來的時機不對,那時候我水西流沒有條件愛她。”
這個外表嬌弱的水西流,心中的熱情和抱負、野心竟然大得如烈火燎原一般——生生不息!所有靠近這樣烈火的人都會被她毫不留情地灼傷。又或者說,水西流的溫柔宛若包容的大海一樣深不見底,又,冰冷寒絕——可誰又能否認,水與火是不一樣的東西?它們——都掐斷人的喉嚨,憋下去最後一口氣,外表不一樣,但都是兇器!
她甚至猛勝男子,強過多少雄心勃勃之人。她可以從一個孤女爬到平涼最富之城——紅江城城主的位置,想想,那就是她的本事。她的本事還不止這些,爬上去算什麽?她此刻坐得穩才是真正讓人肅然起敬!
誰還注意過去的那些事,水西流說的沒錯,大家都看着現在的她。那麽,此刻誰還記得當初的羅輕呢?
羅輕當初是沒有看清楚真正的水西流,才會一廂情願地想要保護她,羅輕根本沒有看明白,那絕麗容顏下,還有一副絕世龐大的靈魂撐住了她。
羅輕一直覺得水西流是紅顏,但這一刻,她也确實把‘紅顏’跟‘禍水’二字,緊緊地、牢牢地聯系在了一起。
“真是好啊。”雲清點了點頭,伸手捂住了嘴,他的面上蒼白得厲害,渾身止不住都是寒顫,虛弱得仿佛快要暈厥過去。
唉,除了在羅輕面前裝過一次乖乖女,其實自己一直挺豪放,能砍能殺,能說能做的。水西流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豪言壯語吓到了弱風扶柳的雲公子,“你怎麽了?”
雲清卻又搖搖頭。
“你還在養傷,同我說話累了吧,你再休息一下吧。”
“水西流,我當真不懂你。”不懂你的熱情、不懂你的真誠、不懂你的過去、不懂你的選擇,更不懂你是為何變得如此龐大的?覺得自己跟水西流比起來,就真的像大海和沙礫的體積在作比較。雲清看着水西流搖了搖頭。
“我說多了,你還是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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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二次搖頭,“确實不懂,原來我也只是一直看着你的樣貌嗎?你的心思,竟然是這般複雜的。”
“沒關系,”水西流點點頭,“雲公子只要知道,水西流是真心就可以了。”
雲清懷疑自己露出了全世界最慘的笑容,苦得比黃連還難吃,“是麽?”
見水西流朝自己福了福,已經出了房間,他才渾身脫力地靠在床帏上。一陣空洞無聲的自我嘲諷式的幹笑之後,他閉上了眼睛。
雲清能感覺到,水西流要的幸福——誰都不能去阻止——誰能阻止江河全部流入大海的趨勢?就如帶上了魔咒一般,有了怨念,執着到底的堅持。這份熾熱,曾經是自己一直的向往,卻也是眼下,避之不及的恐懼!
雲清不知道水西流到底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水西流她自己聽,還是說給另一個自己——羅輕去聽?
水西流何止是只有一副好相貌?
她聰明絕頂,也可以忍辱負重、能屈能伸。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她看得清現實和幻想,沒有條件,不能戀愛,就果斷放棄對方,如同商業中沉沒掉的初期成本一樣,她的理智到了一種殘忍又可怕的境界。她可以先折辱自己再折辱對方,放棄原則再創造原則,是一個連愛人都可以不眨眼睛,直接推向墳場的人。
她還是人嗎?她的人性在哪裏?不,她一定是有着絕美天下容貌的魔鬼!魔鬼的愛——羅輕,你還能再接受一次嗎?
這樣的她——到底看出自己身份沒有?說好要報仇的自己,如今為何淪落成這副窩囊的模樣了?
離開她,羅輕,不然,你将會第二次萬劫不複。你承諾過師傅,你只是去紅江城看她一眼就走的。想想師傅當初救你的時候是多麽費勁?你全天下無處可去的時候,你還能回到他那裏。如今你還要他老人家心血全都白費掉嗎?還記得嗎?三年前的那場雪夜裏,你是怎麽熬過去的,複仇?那是屬于有武功的人說的話,是該你的東西嗎?
退一萬步來說吧,莫說是複仇了,早就跟寶劍無緣的你,幾近殘疾的你,就算生活想要正常都很困難吧。
水西流說愛要用整個紅江城作為條件,羅輕你呢?如今,你剩下什麽條件與她站在一起了?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名震四國,享譽中原江湖的‘欺情劍’嗎?
不,你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落魄書生。不對,你連書生都不如,書生還能進都城參加秋試考個功名,女兒身的你,想要如何呢?你想去愛女人,想去愛一個心野比天都高的女人?我看你跟水西流沒仇,是跟‘幸福’一詞有仇吧。
羅輕啊!該醒夢了!
第六節 此情已絕(1)
“你有看清楚,他往哪個方向去了?”水西流大早起來的時候,雲清已經不知去向。被褥疊放得整整齊齊,沒有只言片語,就連頭發絲都不剩一根。水西流當然要找小二哥發難了。
“夫人,小的瞧雲相公往紫煙山方向去了。他不是去山頭散心嗎?”小二哥苦了臉。
“散心?我看是人丢了。”水西流當下立刻不悅起來。
“啊!”小二哥吓得直跳腳。“哎呀,那夫人,我們趕緊一起去找找啊?”
“等等。”水西流又打斷了他,細心一想,這不對。雲清的感覺,不大像是出去走走,倒感覺像是——不告而別。莫不是昨天自己說的話吓到了他?看來自己的真誠還真是有夠吓人的啊。“他……他跟你付了房錢嗎?”
“雲相公可不是每天早上都來結賬一次。”
“啊呀!”水西流跺腳,那是再也不做多想,往方才說的紫煙山的方向追了過去。心道,這雲清本來就是腳程慢的人,這幾天都病怏怏的,走不了多快的。好歹,自己都這樣與他表白了,他是拒絕還是如何,怎麽也有個答案和交代。不明不白地,逃什麽啊?
水西流邊想,就邊加快了腳步。
可真的當她來到這片山頭的時候,心中卻沉甸甸了起來,仿佛鉛石壓抑在胸口,讓她難以呼吸——這裏,是她初遇羅輕的地方。
那時候僞裝成被人侮辱,就是在這裏,見羅輕一身英挺,飄然而降,揮劍如風,狠辣如電般地将自己救下。也是那一眼,至今午夜夢回也難以遺忘。同樣,相似的相救也如他雲清,想起來,但凡真心實意救過自己的,自己似乎都會真的難忘、感恩于心。一時間發覺自己其實跟其他普通女子沒什麽區別,水西流又覺得非常可笑,自己以前總嘲笑那些被男子一救就要以身相許的小女子,現在一看,自己還不是一樣的人。
水西流素來武功不錯,有機會來她面前逞英雄的人,其實本就不多,迄今為止,也就這兩個了。所以,水西流哪裏肯放過,當下把羅輕的事抛擲腦後,幹脆手開成喇叭,大聲喊叫起來,“雲公子,你在哪裏?請回答我。”
正如水西流所想,雲清并沒有走多遠,聽見忽遠忽近的喊聲,倒立刻加急起了腳步。水西流最後是在山頭頂,‘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