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歡迎回來

“你心情不錯?”金信詢問柯晨臨, 他們現在已經到了河邊。

佘立志剛被他揍一頓,由于柯晨臨明确表示暫時不能要對方的命,金信也就配合着連斧頭都沒抽出來。

一般他是沒那麽聽話的, 和他一起完成任務的同事對他的叛逆那可以說是印象深刻。不過金信對柯晨臨印象還行, 感覺一起打配合挺舒服的。

這人除了戀愛腦以及本身熄滅程序身份以外就沒什麽缺點了。

柯晨臨的表情冷冷淡淡的, 但金信就是從中捕捉到了興奮的情緒。

“還好。”柯晨臨随口道,說完之後他看了看四周, 在發覺裁判已經下水之後,他對金信說:“你待會兒把我的屍體全部都運上來。”

“全部?!”金信詫異,“你會‘活’過來的, 回頭我們要是把你吃了怎麽辦?而且你幹嘛不自己撈?”

“我動手去撈會引起裁判的懷疑。”柯晨臨壓低了聲音, “我只會撈出兩具,而你最好能找個發瘋的理由。”

金信挑眉,他明白柯晨臨這意思就是發現了什麽:“昨天你跟裁判聊什麽了?”

“談感情。”柯晨臨說, “不過同時也把握了一些關鍵性的東西,無論你相不相信,這個副本我不會死,就算是裁判設定好的那個結局, 我也不會死。”

金信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很顯然, 柯晨臨說的這些東西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我昨天就聽到你們說什麽晨臨的含義。”

他說完之後發現柯晨臨的眼神不太對勁, 迅速反應過來:“我聽到那裏就沒聽的!真的我保證, 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哦, 我說我想送他一個項圈。”柯晨臨說,“他問我帶了嗎。”

“閉嘴啊, 你給一個剛成年的小孩說這些不覺得羞愧嗎!”金信睜大雙眼, 他印象裏柯晨臨不是個會分享這種對話的人, 他的占有欲去哪兒了?

“我的意思是,盡管輪回了那麽多次,他已經非常了解我身上裝備的情況下,他還問我帶了嗎。”柯晨臨提醒金信。

“這東西不用輪回也知道沒有吧,就咱們這破衣爛衫的。”金信還是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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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晨臨嘆了口氣,不打算解釋了:“總之,你把我的屍體都撈上來,扒其他屍體的衣服給那堆骨頭穿上,或者打碎一些,總之不能讓人看出是我的。”

“行,沒問題。”金信點頭,“只要你确定不會玩脫,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輪回了。”

“不會的。”柯晨臨笑了一下。

裁判的害怕太過明顯了。

項圈四舍五入一下和項鏈也差不多,明明不知道還要多問兩句是為什麽呢?當然是不甘心啊。

裁判知道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殺死自己?不,裁判依舊在糾結,不然幹嘛不在半夜敲門的時候把自己給推出去,這才是最簡單快捷的,這不像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

他知道裁判指定了計劃,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死。

另一頭,金信找了個由頭跟佘立志吵了起來。

佘立志大概是把組織的事情告知了其他的玩家,金信在裏頭不知道怎麽攪和的,反正是最後大家一起吵起來了。

而後一群人急吼吼的下了水,去撈屍體,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誓要把自己所有的屍體都撈上來,盡管他們并不清楚哪一具是自己的。

柯晨臨估計是金信忽悠了什麽,畢竟金信看着瘋,卻不傻。

那群人一起下水,裁判也察覺到了,他從水中爬起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柯晨臨詫異的目光。

“他們是去做什麽的?”裁判詢問。

“不知道,剛吵起來了。”柯晨臨聳聳肩,而後他看着裁判赤/裸的上半身,又詢問,“親愛的你冷不冷?快過來,我給你個擁抱。”

“你讓金信做什麽去了?”裁判卻不吃這一套,“撈你的屍體?”

柯晨臨挑眉,這時候說“不是”已經沒用了。柯晨臨和裁判你侬我侬了一整個晚上,裁判連個屁都沒信。

“親愛的你不信任我。”柯晨臨嘆了口氣,“不過你很了解我。”

裁判默默地盯着柯晨臨。

他想問柯晨臨準備幹什麽,但想也知道柯晨臨不會回答他。

他倆就這麽對視,裁判冷着臉,柯晨臨的嘴角似乎帶着一些的弧度。

“你倆幹嘛?”視覺系玩家從水裏冒頭出來,看他倆互相對視,誤會了,“實在想表達感情,你倆可以抱一個,在冰水裏露個頭不冷嗎?”

“來吧親愛的,我抱你。”柯晨臨順勢伸出雙手,“凍壞了我會難受的。”

在他的手靠近裁判時,被裁判猛地抓住了:“你別想下水!”

“我不下啊,我下水幹嘛?”柯晨臨一手抄起裁判的腰,把裁判從水裏脫了出來。

而在拽出裁判之後,裁判就将他壓在了地上。

“這樣不好吧。”視覺系玩家看他倆這姿勢,感覺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你哪兒都別想去。”裁判的聲音特別兇狠。

“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親愛的。”柯晨臨被裁判壓得稍微有些喘不過氣,裁判剛才幾乎是撲過來的。

這次裁判沒有回應他,看裁判兇狠的模樣,似乎是在思考把柯晨臨腿掰折,然後将人藏起來,以此阻止柯晨臨騷操作的可能性。

“喂,不是吧。”柯晨臨發覺裁判已經開始盯着自己雙腿看了,“親愛的,你變了。”裁判居然認真地想要傷害他,這同時也說明自己想得沒有錯。

“沒必要硬扛到死。”裁判的聲音壓抑着暴怒,他猛地湊近了柯晨臨。

然而柯晨臨還是那幅模樣,懶洋洋來了一句:“你昨晚抱着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态度,親愛的,你對我太兇了。”

“柯晨臨!!”裁判拔高了聲音,“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我昨天就跟你說了親愛的,不管我做什麽,最後肯定都會死的,大家都會死的。”柯晨臨很無奈。

“你是不是想要救人類?!”裁判起身,順便一把将柯晨臨拽了起來,“他們和你有什麽關系?你瘋了!”

“我管他們做什麽?”柯晨臨反問,“我自己開心就行。”

“那就別像小孩子似的玩這一套!拿自己的命去玩,看‘家長’對你到底有多在乎!”裁判手上的青筋都出來了,“你他媽能把自己當回事嗎?”

髒話都出來了,看來确實是被氣得不輕。

柯晨臨兩只手好不容易被松開了,他一邊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邊低聲抱怨:“親愛的你把我弄得挺疼的,家暴不可取。”

裁判不想再跟他說話了,拽着柯晨臨就要往房子那頭走。

“喂!幹嘛呢!”金信剛摟着屍體從水裏冒頭,就看見裁判要帶着柯晨臨離開這兒。

裁判懶得理他,而柯晨臨被他緊緊的禁锢在懷裏。

金信直接用了個置換的技能,柯晨臨瞬間出現在金信的身邊。

柯晨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可怕啊。”

金信詫異地看向了柯晨臨,他沒從柯晨臨的語調裏聽出哪怕一點點的急切感。而柯晨臨這樣的反應讓金信确定了,就算他被裁判帶走,也有辦法搞定。

要知道不幫忙了,金信啧了一聲。

“謝謝你。”柯晨臨安慰似的拍了拍金信的肩膀,“不然我可能會死得很慘。”

“什麽意思?”金信不明白。

“橫豎都是死,我個人還是不太想捅個七八刀之後再被凍死的。”柯晨臨這話說得輕描淡寫。

在裁判說出那句“晨臨某種意義上也是希望的意思。”時,柯晨臨忽然反應過來,他看問題的角度似乎有點單一。

有些東西換個角度也許就會變得不同,毀滅和新生可以是同一個東西。而且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通關游戲,而是先火種系統一步,奪走積分,摧毀副本。

他是熄滅程序,不是普通玩家,他需要擁有冬天這個特殊道具。那些道具都是融入他身體的,他不一定要拿到甚至掌握道具,他可以反向的融入其中。

他們現在的身份是鬼,但他們潛水的時候依然要換氣。但柯晨臨不确定他們能不能就這麽死亡,所以柯晨臨得讓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間成為人。

那樣肯定能死透。

金信不需要解釋,柯晨臨只需要抛出一個點他就能明白,不過即便是出格如他,此刻也被吓到了:“卡這個點?!”

不怪他詫異,如果柯晨臨說的是真的,那麽死亡和成為人類就得同時進行。稍有不慎就可能是萬劫不複,到時候柯晨臨得死,人類也得玩完。

“你能夠監視我的生命體征嗎?”柯晨臨問他。

“可以是可以。”金信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但萬一真死了怎麽辦?”他奮鬥到現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不想讓自己的世界被侵吞。如果柯晨臨死了,那他這十年來過的關卡算什麽?

“不,裁判不會讓我死的。”柯晨臨笑容越來越大,“這一點我很确信。”

金信看了一眼裁判,裁判那表情像是想生啃了柯晨臨。

“不,如果你不按我的來走……”裁判的語氣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這已經是他努力壓抑之後的效果了,“你就只能死在這裏了。”

“你看吧。”柯晨臨指向裁判,“他舍不得我。”

這他媽像是舍不得的樣子嗎?

“這個局一開始就沒打算做掉我。”柯晨臨嘆了口氣,“你說我家親愛的怎麽這麽心軟呢?”他說話的時候,一點欣慰的調調都沒有。

“你在生氣?”金信問他。

“嗯。”柯晨臨也沒隐瞞。

他讨厭裁判的自作主張,自以為是的做出“為他好”的事來。

就像裁判昨天晚上告訴他的,為了不讓奶奶那麽痛苦,他抹去了奶奶記憶裏關于他的回憶。而現在裁判打算對他做同樣的事,這種自以為是的行為已經觸碰到了柯晨臨的底線。

他不知道裁判打算做些什麽,不過對于裁判舍己為人,試圖繞過火種系統那幫家夥給柯晨臨一條生路甚至重新關閉柯晨臨,給柯晨臨一個“完美人生”的行為,柯晨臨沒有感動,只有憤怒。

此時此刻最懵逼的大概就是那位視覺系玩家了,他實在搞不清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昨天還你侬我侬的一起睡覺呢,今早起床還好好的,怎麽這時候就劍拔弩張了?

“我說了,我能攔住你們。”裁判沉聲說,“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你現在就是個普通人。”金信聽了這話笑出了聲,“要和我比比誰手裏頭的技能更多嗎?”

裁判覺得好笑:“你手裏的技能和陳耀手裏的那些有的比?”他幹脆不裝了,這算是直接承認了陳耀的小瓶子在他手裏。

金信歪了下腦袋,他沒有再繼續對視,而是把目光轉向了柯晨臨。

在裁判甚至柯晨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金信一把牽制住了柯晨臨的脖頸,而後猛地往後退一步。

他随手抽出斧子,這東西一直被他別在腰間。金信看都沒看柯晨臨一眼,舉起斧子便往柯晨臨身上随意割了一刀。

“你在幹什麽?!”裁♂瘋推文判睜大雙眼。

“我威脅不了你,但我自己也讨厭被威脅的感覺。”金信是下了重手的,裁判能看到柯晨臨瞬間白下去的臉色,然而金信不在乎這些,“如果你鐵了心,我們又橫豎都是死,那我不會讓你好過。”

被脅迫的柯晨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側,那兒正在流血,如果是現實世界,這一刀他必須得打個破傷風,說不定還得縫幾針,在看過之後柯晨臨也沒給個什麽表情,反而點點頭應道:“我覺着他說得挺有道理的,換我估計也會這麽做。”

“很遺憾,我其實挺喜歡柯晨臨的性格的。”金信嘆了口氣,不過嘆氣過後,臉上卻出現了笑容,“不過我也不算虧,你這個混蛋坑了多少玩家了?你很在乎他是嗎?那我就把柯晨臨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讓他死都死不痛快。”

裁判其實可以把柯晨臨傳送過去,然而金信也有技能,盡管不那麽多,但真要折磨柯晨臨也夠用了:“直到他疼的受不了,求着讓我殺了他。”最後三個字他念得特別輕。

“你會崩潰嗎?”金信睜大了雙眼,“看着他被切割,你會哭嗎?你這種不是人的玩意兒會不會得精神病啊?”

他們鬧出來的動靜太大,玩家們都注意到了這邊。然而沒有人敢上前,金信現在的狀态太恐怖了,他們不清楚金信他們仨是怎麽鬧出這麽大的矛盾來的,但柯晨臨好歹是金信的隊友,金信怎麽就能下得了手?

而柯晨臨,他全程表情淡淡,像是被綁架甚至被割了一刀的并不是自己,他的傷口正在流血。由于身高的緣故,柯晨臨摁着根本站不直,他現在應該不怎麽舒服,然而他根本沒有去看綁架犯金信。

柯晨臨的目光始終都在裁判的身上。

裁判沒有出聲,他就像是個雕塑一樣,左手伸了出去,卻動都不敢動。

“親愛的你要不還是先把上半身的衣服穿上吧。”柯晨臨終于說話了,“那些玩家看着呢,你有夫之夫了,這樣多多少少有點不好。而且大冬天不穿上衣凍得慌,容易感冒。”

他這樣的态度,把裁判給惹怒了。

本來就生了氣的裁判幾乎是怒吼出來的:“他要殺你!”裁判其實有懷疑過金信是否是想拿柯晨臨做籌碼。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柯晨臨應該裝模作樣的對自己說好疼。

“那你要我怎麽辦?”柯晨臨反問,“反制他?親愛的,我身上是一點技能卡都沒有的,雖然金信長得跟個粉毛骷髅似的,還比我矮,但那沒用啊。再猛的肌肉男也打不過坦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我只能等死啊,不然呢?而且親愛的你的态度很有問題,我在關心你,而你沖我發脾氣。”柯晨臨還怪委屈的,再加上他現在正流着血,看着就更可憐了。

金信是認真的,柯晨臨也知道。也許他真的會死,不過無所謂,反正也反抗不了,如果真如裁判所說的,要麽聽裁判的安排要麽死,柯晨臨覺得自己還不如死在這兒,雖然金信描述得稍微殘忍了一些。

“沒反應嗎?”金信看着裁判依舊站在那裏,懶得廢話,又是一刀。

割過之後他又覺得有些郁悶,他推了柯晨臨一下:“你就不能叫一兩聲嗎?”

“沒意思,浪費力氣。”柯晨臨拒絕了。

金信倒也沒有強迫:“也行,等你疼的實在受不了了再喊出來,你這位姘頭大概會更心疼你。”說着,他再次下手。

死在金信手上的玩家數量不少,當然,金信不覺得自己那算殺人,畢竟玩家們早就已經死了。

被他活生生折磨死地估計也不少,就柯晨臨這個受害者看來,金信的手法相當娴熟。

不過無論金信怎麽弄,柯晨臨始終都是一聲不吭的,倒不是什麽故作堅強,就像他自己說的,沒意思。

如果注定要死,那麽多嚷嚷幾聲去丢人現眼也不會讓他死的更慢。

後面柯晨臨甚至都懶得去看裁判了,他能聽到金信越來越放肆的笑聲,那不是高興,而是單純的宣洩情緒。

“你給我停下!”裁判的聲音并不大。

他這話說的還有些大喘氣,音都讀不準。

裁判在害怕。

金信一刀一刀割下去,柯晨臨一聲不吭,裁判感覺此刻受刑的是自己……不,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會讓他難受成這樣:“停下來!我不管了!”

柯晨臨現在是垂着頭的,而裁判聲音出來之後,柯晨臨看向了裁判。他沒有表情,臉色白的就跟紙一樣,更加襯得那雙眼睛黑的深沉,還有那張臉上的血跡。

他不應該阻止金信,但金信如果是認真的,那他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柯晨臨了。

玩家對熄滅程序下手柯晨臨不一定會死,但這個副本裏玩家自相殘殺本身就在游戲設計之內,這是“規則”,而“規則”能夠殺死柯晨臨。

這是錯的,這是不應該的。裁判這種阻止的舉動讓這一切變得更複雜了。但是柯晨臨好痛啊。

盡管他一聲不吭,甚至連顫抖都沒有。

裁判已經努力壓抑過自己了,否則他應該在金信第一刀的時候就妥協。

柯晨臨不應該這麽死,他不應該……。

不等金信反應,裁判就用了瞬移的技能,把柯晨臨轉移到了自己懷裏。

柯晨臨嗅到裁判的氣息時輕笑了下,像是在嘲諷。

“居然真是他更重要?”金信提着斧子看向裁判,他覺得挺詫異的,柯晨臨是個戀愛腦,裁判也是,只能說這倆人天生一對了,如果他們不是現在這種尴尬的身份,大概率會過得很好,“還是說你想自己動手。”

“我要宰了你!”裁判看着金信,眼神兇狠得可怕,“殺了你也是一樣的,別以為自己是神,你掌控不了任何東西。”

“安定。”柯晨臨開口了,他的腦袋就壓在裁判的肩膀上,盡管聲音不大,裁判卻聽得很清晰,“親愛的你可真善良啊。”同樣的話他昨天夜裏也說過。

然而裁判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并不是什麽敷衍的誇獎,而是嘲諷。

他擅自地從奶奶記憶裏删除了自己的存在,那對奶奶來說就是兒子死後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了那麽多年,最後病死在床上。

是,他這個孫子是個假的,但一個人是失去了一切孤獨地活在世上好,還是有個牽挂,只是死時會有不舍要好呢?這個問題估計只有奶奶自己清楚了。

而對于柯晨臨而言,讓他忘記一切重新開始,還不如現在就死了。

雖然帶着遺憾,但好歹他還是他。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殺死我了。”柯晨臨的聲音越來越小。

當知道陳耀的瓶子可能被裁判拿走的時候,柯晨臨半點緊張感都沒。

第二個副本他最後用鋸子捅自己的時候,裁判對他說的應該是“你能擺脫這一切。”

為什麽能?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沖突的時候裁判就已經說過了。

【我可以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裏,徹底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

而在上個副本的時候,裁判在糾結一些事情,大概就是關于重新關閉熄滅程序,讓柯晨臨能夠“重生”的。

柯晨臨的記憶會被清洗一遍,擁有“幸福”的人生。

不,他不需要。

“你在搶走我的愛人,親愛的。”柯晨臨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我不需要‘神’來篡改我的人生。”

說完,他推開裁判,目光上下打量,而後把自己的外套解了下來,披在裁判赤/裸的上半身上,系了一顆盤扣,在裁判愣怔的目光中,伸手拍了拍裁判的臉頰:“別凍壞了。”

他退到金信的身邊,而金信也大方地給了他一個治愈技能,不過沒有治愈完全,因為有點傷口待會兒柯晨臨死得比較快。

“我坑那些傻缺說河裏沒有左胸第七根肋骨和無名指的就是副本真正的Boss,放心吧,他們撈的都是你的屍體。”金信的聲音并不小,那些下水打撈屍體的玩家們也聽到了。

之前柯晨臨撈肋骨斷裂無名指缺失的屍體是已經被玩家給發現了,只不過他們不了解柯晨臨,所以金信只需要一點引導,以及一些“随口一說”。

“我身上這筆賬回頭再跟你算。”柯晨臨說完,轉身快步地跑向河邊,一躍而下。

“柯……”裁判伸出手,話到嘴邊卻止住了。

金信将斧頭扔到了浸滿血的雪地裏:“你要是能成功,殺了我都行。”

“喂!你幾個意思!”其餘的玩家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你坑騙我們?”

“是啊。”金信大大方方的承認,而後也跟着躍入水中。

還有幾具屍骨需要被搬出去,而最後一具金信還得卡個點。

柯晨臨在游入水底的時候沖着金信扯了下嘴角。金信張嘴想說什麽,結果卻吐出一串泡泡。

他确實沒什麽可解釋的,當然他本人也不打算解釋,他只是想跟柯晨臨說,讓柯晨臨死慢點,給他多留一些時間。

柯晨臨沉在水裏的屍骨還有三具,金信重新拖出一具之後,順便游過去摁着柯晨臨的肩膀把他往下壓了壓,壓到淤泥裏頭去了。

外面玩家一個個氣得不輕。佘立志在好不容易順氣之後,忽然意識到什麽,他跑向了一邊抽煙的村長。

即便他們剛才鬧得那麽大,村長也依舊是這幅氣定神閑的模樣,他像是什麽都沒看到,只知道抽他那支煙。

“村長,今天初幾了?”佘立志心底有個猜測,他知道柯晨臨他們的組織是試圖搞掉火種游戲的。

摧毀游戲可不是送死,他們也是要離開這裏的。

“初二。”村長的回答和他們第二天到來的時候沒有區別。

當時正好是第二天,他們以為這是按照大年初一開始算的,結果原來他們已經被困在了初二這天?

柯晨臨他們所做的是在打破某種循環的規則嗎?

要不要動手?佘立志心裏其實特別想讓這兩人折在副本裏,但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就剛才金信和裁判對峙時候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那些技能以及金信毫不在乎甚至有些瘋癫的态度。

還有,他原本以為柯晨臨是相對正常的那個,現在看來他錯得離譜。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一具白骨被扔了上來。

佘立志被那動靜驚了一下。

他不能讓這群想要摧毀火種系統的瘋子得逞。

什麽離譜的拯救世界,那跟他有什麽關系?他要的只是活着。

佘立志下意識摸了一把自己的喉嚨,他是因為胃癌去世的,死之前喉嚨都被堵住了,疼得要命,沒法進食任何的固體。

他還有父母,妻子和孩子。父母只是普通的農民,沒有退休金,而他的爸爸不久之前剛被三輪車壓斷了腳踝,他的妻子是個全職的家庭主婦,肚子裏還有個力量降生的孩子,大兒子正在讀高一。妻子的娘家和他家調料差不多,在生活上根本幫不到他們。

火種系統摧毀這個世界還不知道要多久的時間,可他一旦死了,他的家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佘立志不需要誰去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但為了自己的家庭,他只能這樣。

想到這裏,佘立志握緊了拳頭。

現在他不能搞事,他得靠着柯晨臨他們離開這個副本。但離開之後他必須想辦法聯系到其他的玩家組織。

噗通一聲,是裁判跳入水中的聲音。

金信眼看着裁判以極快的速度游向柯晨臨,還以為裁判這是要破壞他們的計劃。

結果裁判游到柯晨臨跟前之後就沒了動作。

他沒有給柯晨臨止血,也沒有試圖将柯晨臨拖出去。

柯晨臨也看着裁判,在看到裁判臉的時候,他知道裁判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放棄了所謂的“拯救”。

這個拯救計劃其實是裁判不理智的行為之一,而現在放棄這個拯救計劃也是他的又一次沖動。

“拯救”應該是好的,因為他會重新變回柯晨臨,而他的身邊不會有一個身份有問題的安定存在。

裁判捧住了柯晨臨的臉。

此刻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表情去面對柯晨臨,他是憤怒的,但卻也有些欣喜。

柯晨臨不願意忘記他不是麽?他是在乎自己的,盡管這種在乎已經被扭曲得不成樣子了。

柯晨臨現在其實很難受,他在壓制自己的求生欲望,他的腿陷進了淤泥之中,裁判的輪廓在他眼見變得模糊。

可他笑了出來,笑容很燦爛,氣泡從他的唇齒間溢出,柯晨臨沖着裁判張開了雙臂。

裁判眨巴了兩下眼睛,而後上前擁抱了他。

他們現在無法交談,當然,此刻也不需要再說些什麽。

裁判能夠感覺的到柯晨臨生命的流逝,而在柯晨臨手放在裁判背上時,裁判幹脆也放棄了閉氣。

他慢慢沉入淤泥,和柯晨臨一樣。

這倆人是在殉情嗎?金信往回瞟了一眼,而後無所謂的轉了回去,只要裁判不是在阻撓自己的計劃就無所謂。

他抱着最後一具屍體在等待,等待着柯晨臨的死亡。

這感覺挺奇怪的。

雖然他剛才想要在裁判面前給柯晨臨來的生人刺身的時候挺決絕的,但這時候那種虛僞的同情心又起來了。

他等了一會兒,被泡在冰水裏實在算不上舒服,他能做的只有盯着柯晨臨和裁判瞅,盡管他們也一動不動,但好歹還算是活物。

他用了技能,方便了解柯晨臨生命流逝的速度。

在那最後幾秒,時間像是被拉長了,金信在心裏倒數。

數完2的時候,他将屍骨往岸上推,屍骨和地面接觸的時候,正好落在了那個“1”上。

一切結束。

副本跌入虛空,像是被風吹散的沙礫一般。

這不是正常的副本結束方式,但這和柯晨臨之前描述的副本崩塌是一致的,金信松了一口氣。

失去意識只是一瞬間的事,再次睜開眼金信已經在自家床上了。

他還記得自己剛割了柯晨臨好多刀,也知道柯晨臨估計是想報複回來的。他不怕這些,随手拿起身邊的手機,撥通柯晨臨的電話,他得确定柯晨臨也是安全的,如果柯晨臨死了他可就白搭了。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金信的表情從輕松慢慢轉換成了嚴肅。

副本結束了,大家應該是一起出來的!柯晨臨怎麽可能不接電話?就算是生氣,柯晨臨作為一個成年人也沒有這麽賭氣的。

不對勁!

金信迅速給特管處打去了電話。

……

柯晨臨在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緩了一會兒,而在他坐起來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的感知能力消失了!他就像是重新變回了普通人,任何的特殊感應都沒有了。

柯晨臨随手摸了一下床邊,發現手機也沒了,他起身跑出去,

這個房子和他所住的一模一樣。

包括牆上飛濺的那點血跡,那是他第一次接觸組織,毆打那個中二病毆打出來的,就那麽一點點,柯晨臨還沒來得及用漆給他擦掉。

就在柯晨臨驚疑不定的時候,他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就在他身後,柯晨臨一動不動,手卻已經摸上了花瓶。

自己那人停在自己身後的一剎那,柯晨臨一個花瓶砸了過去。

“哐”的一下,花瓶碎了,而那人卻一動不動,別說臉上得體的笑容,對方就連發絲也是一絲不茍的。

這張臉柯晨臨見過,當然,也僅限于見過。他似乎是自己小時候某位同小區的男性,而柯晨臨甚至沒有跟對方打過招呼。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我不是東西。】那人開了口,同時他深處右手,【我是火種系統。】

火種系統?!柯晨臨屬實是詫異了:“你以前一直跟在我身邊?”

【并沒有,我選擇這個角色只是為了讓你不要那麽緊張,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要比親密者和陌生人更容易被接受。】火種系統說完,沖着剛給了他一花瓶的柯晨臨張開雙臂,【歡迎回來,熄滅程序。】他的語調很熱情。

【這裏的一切裝潢都是按照你記憶中的房子來布置的。睡得還舒服嗎?】火種系統打了個拍了下手,電視櫃上的花瓶重新恢複。

就在柯晨臨不明白這個火種系統到底幾個意思的時候,火種系統熱情的抱住了他:【你走丢了很多年,熄滅程序,你變了很多。】

柯晨臨:“……”

【我希望你能在這裏找到家的感覺。】

嘶,這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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