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淮生在沙發上睡着了,林知繹抱來被子給他蓋上。

周淮生的臉色還是很差,嘴唇都幹到起皮,林知繹不怎麽會照顧人,他倒了杯熱水,想往周淮生的嘴裏灌,又掰不開周淮生的嘴,最後只好作罷。

半個小時之後,他測了一下周淮生的體溫,見溫度恢複正常,便放心回了樓上了。

卷卷安穩地睡在小床裏,林知繹安靜地看着他,然後俯身在小家夥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走出兒童房,去了自己的房間,躺到床上精神卻很清醒,記憶倒帶到三年半前,鼎勝在年底前舉行了一場溫泉團建,地點定在岩臺市新開發的蘇打溫泉。

林衍德、田敏堯、林知繹還有幾個分公司的高層都參加了。

他們到達溫泉酒店,林知繹握着自己的行李箱,獨自去了房間,晚上他也沒有泡溫泉,而是四處逛了逛,之後的畫面就變得很模糊,他只記得走廊的燈光很暗,有兩個人影在他眼前掠過,再後來就是他一睜眼,躺在病床上,醫生告訴他,“你被你父親救了下來。”

中間缺了一年半的時間。

他曾經去那家蘇打溫泉問過,經理告訴他,那天晚上監控出現了故障,只保留了後半夜的錄像,林知繹看了之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問題應該就出在這個晚上,那天下了大雨,他被沖下山,倒在雁蒙村附近,然後遇到了周淮生,周淮生只知道之後一年半的時,并不會知道他是怎麽摔下山的,林知繹想:他得盡快找到一個突破口。

他給林衍德打電話,林衍德很久之後才接通,“知繹?”

林知繹看着天花板,他一聽到林衍德的聲音就從心底生出煩躁和厭惡來,他竭力保持平靜的聲音,“沒什麽,就是想問你一下,今年要不要再搞一次溫泉團建?”

“這種小事,你讓辦公室的人去想——”林衍德一個哈欠打到一半忽然卡住,“溫泉團建?”

“是,我記得很久之前辦過一次,效果挺好的。”

林衍德頓了很久,才如恍然大悟般答道:“對對對,三年前去的,那地方不吉利,害你失蹤那麽久,知繹,換個地方吧,就我們父子二人去也行。”

“不用了,還是想去岩臺那家溫泉,想故地重游一下,看能不能想起來我是怎麽摔下山的。”

林衍德的語氣很緊張:“知繹,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是前兩天有個人給了我一段監控視頻,說是三年前在雁蒙山上拍的,畫面不太清楚,我已經找了技術專家進行了修複,大概下星期能拿到清晰的視頻,如果有用的話,很快我就能知道當年的真相了。”

“誰給你的?”

“他沒有說,是匿名寄過來的。”

他說完就挂了電話,然後等了五分鐘之後,打給了林衍德家裏的保姆邱阿姨,“阿姨,麻煩你去我爸的房間,看一下他現在在做什麽?”

“好。”過了四五分鐘,邱阿姨回到自己房間,小聲告訴林知繹,“小繹,我剛剛去了二樓,主卧房門關着,但我聽到先生在和太太吵架,說什麽視頻錄像的事,其他的我沒有聽清楚。”

林知繹失神片刻,然後對邱阿姨說:“好,我知道了,謝謝您。”

時隔兩年,林知繹終于确認林衍德和他的失憶逃不了幹系,另外還要加上一個田敏堯。

他發消息給徐楊:“把你上次給我看的那幾張田敏堯和梁遠山的照片,匿名寄給林衍德。”

徐楊只當是林知繹在排除異己,想除掉梁遠山,立馬答應了下來,“好的,我明天就去寄。”

處理完所有事情,林知繹逐漸有了睡意,但他忽然聽到腳步聲,先是踩上樓梯,然後逐漸靠近林知繹的卧室,林知繹的第一反應是周淮生,所以他沒有太緊張,只是在猶豫自己是要開燈還是要裝睡。

但周淮生進了客房,林知繹聽到周淮生脫了外套和護膝的聲音,十分鐘後,隔壁房間傳來水聲。

林知繹覺得剛感冒的人不能洗澡,他下了床,穿上拖鞋走過去,準備阻止周淮生,可衛生間的門是開着的,周淮生正撩着衣服下擺,手裏拿着一支雲南白藥噴霧,往自己的後腰上噴。

“哪裏來的傷?”林知繹蹙眉問。

周淮生被吓了一跳,又因為感冒,動作遲鈍地放下衣擺,然後慢吞吞地轉過身,像做錯了事,低着頭說:“轉彎的時候,車輪打滑,我就摔了一下,沒什麽事。”

他明明那麽高大,但在林知繹面前總是低着頭,好像比林知繹矮了一截。

卷卷說的沒錯,他的爸爸就是一只大狗熊,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林知繹走上來,奪過周淮生手裏的雲南白藥噴霧劑,讓周淮生把上衣脫了,周淮生一愣,瞬間清醒過來,連忙說不用,林知繹也不催,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周淮生噤了聲,當着林知繹的面脫了上衣。

林知繹故意看向別處,可餘光一直偷偷地往周淮生的肩背上瞥。

不得不否認,周淮生的身形很優越,堪比alpha,可為什麽他看起來卻沒有半點強勢呢?

他對着周淮生身上青紫的地方噴了一通,衛生間裏充斥着雲南白藥的味道,結束之後,他功成身退準備離開前,忽然問:“你又不洗澡,剛剛把蓮蓬頭開下來幹嘛?我都聽到水聲了。”

周淮生老實回答:“有點冷,我想聚點暖氣。”

“笨蛋,”林知繹指了指牆上的控制屏幕,“點這個暖風不就好了?外面再把空調打開,客房空調的開關在衣櫃側邊的牆上,可以定時開定時關。”

周淮生說:“好。”

林知繹說完才覺得自己剛剛的語氣好像周淮生已經完全住下來了,他抿了抿唇,短促地添了一句:“那個……我只是不喜歡浪費水,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周淮生點頭。

林知繹扭頭就走,他跑回到房間,再次沒了睡意,他在想,他是不是太寂寞了?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周淮生的身體呢?他一定是單身太久了。

他讓自己去想朋友圈子裏一些所有優質alpha,經過大腦的篩查,有的太幼稚、有的太風流、有的其貌不揚,有的言語粗鄙。

相較之下,周淮生竟然還不錯。

林知繹得出這個結論,他抱緊了被子,有些莫名的氣惱,一頭紮進被子裏,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指腹反複摩挲着上面的菩薩圖像。

第二天,周淮生很早就起來做早飯,路過兒童房的時候,聽到卷卷的聲音,他連忙推門進去,“卷卷怎麽醒了?”

“今天和爸爸在一起。”

周淮生摸了摸卷卷的頭發,“外面很冷的。”

卷卷摟住周淮生的脖子,“不要,卷卷要和爸爸一起。”

“那叔叔呢?”

卷卷有些為難,片刻之後才回答:“卷卷晚上陪叔叔。”

“可是外面太冷了,卷卷,爸爸不能帶着你。”

卷卷立馬泫然欲泣地望着周淮生。

兩個人正僵持着,後面忽然傳來林知繹的聲音,“你爸爸給你報了一個早教班,卷卷想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嗎?”

周淮生會了林知繹的意思,對卷卷說:“卷卷想去嗎?”

“想和爸爸一起。”卷卷還是堅持。

林知繹走過來蹲下,解釋道:“你爸爸想要卷卷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如果卷卷今天能在早教班裏交到好朋友的話,你爸爸會非常高興的,對嗎?”

林知繹回頭望向周淮生。

周淮生點了點頭,“是,爸爸希望卷卷交到好朋友。”

卷卷委屈地撇嘴,“好叭,爸爸你要早點來接我。”

“好。”

卷卷洗漱完,林知繹回房準備換衣服,周淮生跟了過來,“林先生,早教班的錢,我付給您。”

“一年五萬六。”

周淮生愣在原地,“這麽貴?”

林知繹聳了聳肩膀,“我的孩子當然要最好的。”

周淮生面色為難:“我現在身上沒有這麽多錢,我可以打張欠條給您嗎?我保證明年一定能還給您。”

“可以啊。”

林知繹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寫吧,還我兩萬八就行,我支付一半。”

周淮生接過紙筆,正要俯身去寫,他說:“還是全還給您吧。”

“那就不許寫,”林知繹抽回周淮生手裏的筆,皺眉道:“我沒有撫養權嗎?因為我失憶了,讓你辛苦照顧了孩子兩年,但這是我的錯嗎?”

“不是。”

“既然有撫養權,那一切都平攤。”林知繹把筆塞回到周淮生手裏。

周淮生磕磕巴巴地寫完一張欠條,簽了字,然後遞給林知繹,林知繹也在上面簽了字,他把欠條放到抽屜裏,“好了,我餓了,要吃早飯。”

“我現在去做,你想吃什麽?”

“想吃面條。”

“昨天的魚湯還有嗎?可以煮魚湯面。”

“還有一半。”林知繹回答。

周淮生說好,很快就下樓做早飯了。

周淮生和林知繹一起把卷卷送到早教班,卷卷個子比同齡的小朋友小一些,林知繹怕他被欺負,便和周淮生多待了半小時陪着他,卷卷一開始還怯生生的,玩游戲時也躲在最後面,悶悶不樂的樣子,林知繹朝他招手,把他抱在懷裏,“卷卷不怕,我和爸爸都在呢。”

卷卷在林知繹懷裏賴了一會兒,又爬到周淮生的腿上,摟住周淮生的胳膊,周淮生鼓勵他:“卷卷勇敢一點。”

卷卷握緊小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又回到了小朋友的隊伍中。

卷卷的第一次上課,周淮生和林知繹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直到下課,卷卷飛奔到林知繹懷裏。

卷卷看了看周淮生,又看了看林知繹,仰頭問道:“叔叔,你會和我們永遠在一起嗎?”

“會啊。”林知繹不假思索地回答。

周淮生看了他一眼。

“我會永遠陪在卷卷身邊,因為我是卷卷的小爸爸。”

卷卷愣愣地,“小爸爸?”

“是啊,卷卷喊我一聲小爸爸好不好?”林知繹逗卷卷。

卷卷望向周淮生,見周淮生朝他笑了笑,便湊到林知繹耳邊喊了一聲“小爸爸”。

林知繹怔了片刻,突然落下淚來,周淮生抽了兩張面紙遞過來,林知繹卻抱着卷卷徑直走出了早教中心。

早教中心在商場一樓,一出門就是一溜排的奶茶店,林知繹腳步不停地往前走,周淮生跟着他,突然後面傳來一聲“淮生哥哥”。

林知繹比周淮生先回頭。

一個穿着玩偶服的人跑了過來,他跑到周淮生面前,摘了頭套。

“小全?”

小全驚喜地握住了周淮生的胳膊,“哥哥,我們都快幾年沒過見面了,你現在好嗎?在做什麽?對了,顧知繹他恢複記憶了嗎?老天保佑他可不要再纏着你了。”

周淮生立即望向一旁的林知繹,林知繹一記冷眼過來,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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