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NO.29

中國的農歷新年在香港其氣氛遠遠不如聖誕節濃厚,甚至有些冷清。一些人趁着農歷新年那幾天假期就一家大小出門旅游了,老一輩的就帶着全家回鄉下過年。春節是中國人才過的節日，一時間人去城空,很多店鋪也關門了，街上冷冷清清的。

黃美芳今天心情很愉快，阿儀說了今晚吃了團年飯就一起去維園行年宵花市。回顧2002年，雖然經濟環境不好，丈夫曾家良失業在家收入不穩，但幸好大女兒曾惠儀提議了推車仔賣咖喱魚蛋。現在不但每天都賺錢，而且利潤還很可觀。自己的薪資雖然不高,但起碼有工作有收入，酒樓也挺旺的,估計暫時也不會執笠（倒閉）。大女兒工作順利,每個月給的家用都能維持家裏的開支了；小女兒很快就要會考了，等再供她讀兩年，就可以出來工作了。有兩個姐姐幫忙，兒子傑仔就更不用擔心了。

想到這裏，黃美芳就更開心了。今天她特意跟工友調了班，就是為了要給家人準備一頓豐富的團年飯。一年就一次，黃美芳也不像平時那樣節儉了，雖然過年所有物價都上漲了大約三成，她還是決定豪使過個肥年。

清遠雞，石斑，海蝦，海參，發菜，蚝豉，冬菇，慈菇，腐竹，豬手，生菜，荷蘭豆等等，黃美芳一邊心痛錢包一邊狠心抽出一張張紅衫魚出來，還因為買太多拿不了打電話叫曾惠詩過來幫忙呢。

最後到街市的曾偉傑，黃美芳把裝了蔬菜的幾個袋子給小兒子，問：“你二家姐呢？”

曾偉傑沒接黃美芳遞過來明顯是輕的袋，而是主動把裝了雞呀魚呀的袋子拿到手上：“她在貼揮春，說要好好布置一下。”

“噢。”黃美芳不在意地應了一聲，年輕女孩兒總是有很多主意。就像聖誕節，家裏這麽小她還要在客廳裏擺一棵袖珍型的聖誕樹，底下放了幾個小禮物，還拉上電一閃一閃的。阿詩不會在家裏也擺上一棵桃花吧？

下午三點鐘曾惠儀和其它同事就下班了。絕大部分的公司差不多都提前讓員工三點半左右下班回家過節，這時候街上人頭湧湧，等車的人特別多。地鐵雖然班次很多，但在轉站例如金鐘，太子等這些站臺，有時等了三四趟車都擠不上去。

曾惠儀下了車後一邊走一邊打電話給屈敏兒。最近她們都沒有聯系過，曾惠儀是因為這些日子太忙碌沒時間，但屈敏兒也沒打電話給她，這讓曾惠儀有些擔心。

電話一接通曾惠儀就笑着說：“Mandy，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你下班了？”

屈敏兒似乎心情很好，說話都透着一股喜悅。曾惠儀不由打趣道：“是不是好事近啊？你很開心喔。”

那邊立刻傳來屈敏兒一陣爽朗的笑聲，她語氣甚是輕快地說：“搵日出來飲茶，我再告訴你。”

曾惠儀一聽，猛然想起來了，她笑着問：“是不是拍拖了？蜜月中吧？”

“呵呵，是啊。”屈敏兒一向爽直，被曾惠儀識破了就承認了，她笑着說：“找天你出來，我介紹他給你認識。”

曾惠儀輕笑道：“好啊，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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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了好一會話，就确定了年初三去黃大仙上香時屈敏兒帶同男朋友一起過去大家見見面了。

曾惠儀挂上電話後皺着眉頭仔細地回想屈敏兒的男朋友是什麽模樣？但最終因為對方長相太普通真的想不起來，但那個男人的潔癖卻記憶猶新。特別是SARS之後就變本加厲了，經常拿着消毒噴霧左噴右噴。最令曾惠儀難以忍受的是有一次坐車，有人在屈敏兒身後說話，那個男人竟然當着所有人的面拿着消毒噴霧噴屈敏兒的頭發……當時，那個突然寂靜的場面，還有屈敏兒紅得都要滴血的臉……想忘都忘不了啊！

雖然他們最終是分手了，可是如果有可能，曾惠儀希望他們早點分。這樣受到的傷害會輕一些。

小區也已經貼上揮春挂上紅燈籠了，門口放了一排的四季桔，菊花和芍藥。管理處的保安還在派發免費的利是封，一人一包。估計是區議員派發剩下的吧，曾惠儀接過來一看，果然是！這是免費宣傳道具之一。

曾黃美芳這天下午使出渾身解數做出了一桌美味的團年宴。白切雞，清蒸石斑，白灼海蝦，豬尾骨煲海參白果腐竹湯，發菜蚝豉炆冬菇，荷蘭豆西芹炒雜，上面還放了一把炸腰果，紅蘿蔔絲雞柳炒粉絲，蓮藕炆豬手，燒肉叉燒是少不了的，還有蚝油生菜，和一對臘腸慈菇用來壓年。

黃美芳在廚房裏忙着，曾惠儀他們也沒閑着，她正在布置碗筷舀湯，曾惠詩來回端菜，曾偉傑打開矮櫃拿出可樂橙汁和啤酒，曾家良正在打電話回鄉下給親戚們拜年。

等所有人都坐下來了，一家之主曾家良才端起斟滿了啤酒的杯子笑着說：“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幹杯！”

“新年快樂！幹杯！”

黃美芳在大家要大口喝汽水之前及時提醒道：“喝一口就好了，喝湯，是海參湯。”

“哈哈哈，喝湯喝湯。”

曾惠儀一家五口笑呵呵地邊看電視邊吃團年飯，這是習俗了。聽着電視裏的新年歌曲才會感覺特別有年味兒。

曾惠儀這邊一家人團圓幸福滿滿的，方世彬那邊就沒有這麽溫馨了。

富豪家族的團年飯自然是高品質的，鮑參翅肚都出來了，草根階層根本沒得比。可惜，坐在一起吃團年飯的所謂家人卻面和心不和。特別是二房和三房的，大的裝賢淑伏小的，小的被教導為一個個乖巧聰明的，仰慕父親，敬愛大媽。似乎非常的融洽幸福。

方世彬知道他們心裏都打着小九九，虛僞得很。不過，他自己不虛僞麽？他臉上那個堪稱完美的笑容，對着母親，對着大哥大嫂是真誠的，但其它人，包括那位威嚴的方泰安，統統都是皮笑肉不笑。

應付這種場面，方世彬早就已經習慣了。

吃過團年飯就是拜年。方泰安要留在大宅和大婆何淑瓊及所生的子女陪着方老太太過年，但二房林敏芝及兩個兒女，三房朱玉芬及其女兒雖然衆所周知都是方泰安的老婆兒女，可自從香港法律修改後，已不能再實行一夫多妻制，所以她們是沒有名分的，都不能留在方家大宅過年。所以每一年吃完團年飯後，他們都會給方老太太，方泰安，何淑瓊及其所出的方世昌，方秀華和方世彬拜年。

三房的朱玉芬拉着剛12歲的女兒方秀麗站在邊上等。按規矩，她們要等二房林敏芝一家拜完年後才輪到她們的。

原配何淑瓊出身豪門，是城中富豪何建銘的二女兒。她臉圓圓的，身材有點兒胖。不過氣質高貴舉止端莊，一看就知道出身很好。何淑瓊和方泰安的婚姻是因家族利益而結合在一起的。她為方泰安生下三個兒女：方世昌，方秀華和方世彬。

方世昌今年三十歲，是方泰安得力助手，已被認為是方氏集團的接班人了。他的太太李佩賢也是出身豪門，兒子方亨中今年三歲了。

方秀華今年二十七歲，去年就嫁給了和方家生意來往密切的鄭家長子鄭家炫。

至于方世彬，他今年二十四歲。畢業回國卻沒有到家族的公司上班，而是運用了方泰安提供的創業基金開了幾家公司。迪費就是其中一家。因為不參與家族生意，他也是最自由的。

二太太林敏芝身材高挑，長得非常漂亮。她穿著高跟鞋站在方泰安身房還要比他高一點點。她曾經是方泰安的秘書之一，因為聰明能幹，口才了得又長得相當的出衆長揚，方泰安一眼就看上她了。一些重要的場合，他就會帶上她。之後順理能章的就成了方泰安第一個外室。她為方泰安生下一兒一女，兒子方世明22歲，女兒方秀蓮18歲。

三太太朱玉芬長得算不上美，卻非常耐看。是那種第一眼挺普通可越看越漂亮的那種長相。她身上有一種香港女人很少有的柔弱氣質，特別吸引男人，能喚起他們的保護欲。也正是這種氣質，讓她這個方氏集團秘書室的其中一名小小的秘書，卻成功地抓住了老板方泰安爬上了他的床。

連續兩個外室都是秘書，大太太何淑瓊表面上沒什麽。但如果說心裏不怨怼那是假的。雖然兩人結合不是因為愛情，但日對夜對怎麽都有感情了吧？可方泰安卻在自己身材開始走樣，人老珠黃之際包了一個又一個。幸好自己還有娘家撐腰，三個孩子也很争氣。

至于奶奶，自小生活環境相似的何淑瓊很清楚，雖然方老太太很疼愛自己和三個孩子，但方泰安其它的孩子無論是跟誰生的，那都是她孫子孫女，都姓方的。何淑瓊可不會真以為奶奶只會疼愛自己生的三個孩子。

林敏芝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既然跟了方泰安就要安份守己。她是求富貴不是求唯一，所以，她安心做她的二太太享受富太的生活，疼愛自己的兒女教育他們成材。她相信，方泰安會給她的孩子鋪好一條光明大道。

但三太太朱玉芬就不同了，方泰安看上的女人都是秘書，可見他對秘書情有獨鐘。她可不想再來一個秘書四太太！于是她暗地裏插手人事部的秘書招聘工作，但凡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都劃掉，要求盡量用男秘書。

此番舉動方泰安剛開始有些得意洋洋，認為朱玉芬緊張他吃醋了。但随着幹涉越來越多，方泰安也煩了。女人就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看看何淑瓊，再看看林敏芝，多大方得體！再看看朱玉芬，怎麽看怎麽小家子氣，于是方泰安一氣之下，就只允許她生下一個女兒。

晚上九點鐘，二房和三房相繼離開方家大宅。此刻對方世彬來說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家團圓。方世彬心情好，和大嫂一起陪着媽咪，嫲嫲打麻将。小侄子在他們周圍跑來跑去，父親和大哥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聊天，一家人樂也融融。

而曾惠儀一家五口，此時穿著唐裝在人頭湧湧的維園行年宵花市。曾家良和曾偉傑很自覺地護着家裏三個女人別讓人撞到了，她們手上拿着殺價買來的銀杏，劍蘭和百合。黃美芳手裏的是五代同堂。雖然人很多很擠，但大家的臉上都是樂呵呵的，就是這樣熱鬧才是過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