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喂水
李輕婵上次來住過的房間還留着, 她一說了頭暈,立刻就被鐘慕期抱回了床上。
鐘慕期接了侍女遞過來的溫水,讓其退下。
轉頭見李輕婵軟弱無力地躺着,雙手搭在錦被的邊角, 只露出一小截手指, 而雙目緊緊阖着, 眉梢微皺, 臉上和唇上只剩下淡淡的胭脂色,看着有些怪異, 也讓人心頭發軟。
“阿婵?”鐘慕期喊了她一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伸手撫了撫躺着的人的頰側,然後端着茶水飲了一口,想要低頭渡給她時,見李輕婵眼睫顫動着睜開了眼。
鐘慕期身軀微僵, 眼眸一低,若無其事地将茶水咽了下去。
李輕婵又合上了眼,含糊不清地開口:“表哥,我渴……”
“嗯, 表哥喂你喝水。”鐘慕期柔聲說着, 俯身扶她坐起,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十分自然地環住她, 将茶盞遞到她嘴邊。
李輕婵迷糊飲了兩口, 頭一歪栽倒進他懷中。
鐘慕期抱着她貼近她唇邊聽了聽,聽到她微急的呼吸聲。
他退開一些, 盯着李輕婵纖長的眼睫, 又喊了一聲:“阿婵?”
李輕婵沒有動靜, 可當他拇指指腹将要觸碰到那泛着水光的下唇時,半昏迷的人雙唇微啓,主動擦過他指腹,發出微弱的聲音:“別喊我了表哥……頭暈……”
然而李輕婵并未清醒,雙唇合上後,一雙秋水剪瞳也依然緊緊閉着。
鐘慕期微微撚了撚指尖,那上面還殘留着柔軟濕潤的觸覺,他呼吸被李輕婵帶動,喉結滾動了兩下,低聲道:“不喊你了,睡吧,表哥給你擦下嘴角。”
說罷,拇指再次覆了上去,輕輕地在她唇上來回描摹着,直到李輕婵混沌中擺頭、哼哼着發出抗議的聲音他才移開了手。
重新喚來侍女守着李輕婵,鐘慕期又去尋了孟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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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梯的小屋子裏即便燃着蠟燭也是黑乎乎的,他坐在小桌前,桌上擺着一個極小的稱藥用的小秤砣,旁邊依次放着幾張裁得整整齊齊的紙張,上面鋪着小撮藥粉。
見鐘慕期又來了,他急忙攔住不讓他靠近小桌,道:“就這麽一點兒噬心粉了,要是弄灑了……”
話未說完,鐘慕期就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孟梯雙目一下亮了,接過來仔細聞了聞,喜笑顏開道:“成了,有這麽多就不怕配不成藥了。”
李輕婵誤打誤撞服用了噬心草藥粉才能壓住她體內的毒,孟梯便從噬心草入手,試着調配用量平衡毒素,用量太大了會讓李輕婵犯心疾,太小了又會讓她毒發,得一點一點地試探着來。
“方才看她的脈象,雖沒有好轉,但最起碼毒素止住了擴散。”他以為鐘慕期是來問李輕婵病情的,早一步說了,又問,“你讓人去了姑蘇?”
“嗯。”鐘慕期老早就派人去了姑蘇,今日人剛回來,他與李輕婵出來時被侍衛喊去便是為了這包噬心粉。
孟梯心情好了,追問:“那毒查出來了?誰下的毒?什麽毒?”
鐘慕期搖頭,他派人在姑蘇查了這麽久,連幾年前給李輕婵噬心粉的赤腳大夫都找到了,唯她身上中毒的事,一點兒線索有沒有。
“你表妹是很不讨喜,但也不過就是個廢物丫頭,誰會想讓她死?”孟梯很不能理解。
“你是因為太讨人喜歡,醫術高超,所以才會被打斷筋骨灌下毒水扔進滿是腐蟲的死人堆裏嗎?”
孟梯噎住,沉寂片刻,仿佛從來沒發生過前面兩句對話一樣,鎮定自若地說下去,“下毒的人肯定是表小姐身邊的,說不準是她爹那填房呢,表小姐怎麽說?”
“她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早就該說了,不敢提不敢問,應當也是在懷疑荀氏,也是害怕真的是荀氏。
鐘慕期沉聲道:“年後她父親會被調回京城,到時候要查什麽都會便捷許多。”
“是是。”孟梯點頭哈腰地認同。
話都說完了還不見他走,孟梯以為他是催自己給李輕婵解毒,道:“總要一點點試的,藥先喝着,等我确定了用量,到時候給煉制成丹藥,就方便多了。”
鐘慕期點頭,這才說出想問的事情:“既然病情并無明顯好轉,為什麽她現在暈倒過去還迷糊着有神智?”
“那不就還沒真的暈嗎?”孟梯擺擺手道,“以前說暈就暈是硬撐着到了極限,實在撐不住了。現在估摸着是暈得多了,有了點兒感覺就趕緊哭着喊着頭暈,可不是不一樣嗎?”
鐘慕期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轉身回去了。
他才離開這一會兒,回去時,李輕婵已經醒了,正在坐在床頭小口地抿着茶水。
看見鐘慕期進來,李輕婵放下了手中茶盞,讓侍女換個茶盞重新倒杯水過來。
等鐘慕期走近了坐在她床邊,她乖乖喊了聲表哥,正好侍女的茶水也遞過來了。
李輕婵接過,遞給鐘慕期,拖着微啞的嗓音道:“表哥喝水。”
鐘慕期接過,覺得她有些古怪,朝她臉上看去,見她臉上帶着笑,雙眼彎彎,看着心情很好的樣子,還在催促:“表哥快喝呀。”
等鐘慕期飲下,李輕婵忙接過他手中茶盞,确定裏面空了,還給了侍女。
鐘慕期更确定她有什麽古怪了。
果然,李輕婵臉上的笑沒了,雙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往前挪了挪,身子微微前傾對着他,道:“表哥,你人好好的剛從外面回來,我都給你端水喝了,那下回我再暈了,你可不能再這樣了。”
鐘慕期眸光一跳,先是讓侍女退下了,再直直地看着李輕婵,緩緩道:“我怎麽樣了?”
“你想還騙我呢,我都看見了。”李輕婵不滿意地嘟囔着,“表哥你怎麽能這樣,你說過要保護我、照顧好我的……”
她正說着,忽覺後腰覆上一只手掌,寬厚灼熱,微微用力地将她往前壓去。
李輕婵渾身一顫,身子差點癱軟下去,手下意識地往後打去,“啪”地一聲打在鐘慕期腕上,卻沒能将他的手打開。
李輕婵驚慌失措,“表哥,你、你做什麽?”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鐘慕期說着,呼吸粗重了起來,覆在她腰上的手掌驟然收緊。
李輕婵腰身倏然往前一挺,差點尖叫出聲。
側腰處陣陣酥麻感擴散來,她不自覺地弓起了腳背,渾身緊繃,整個人都被陌生感覺席卷,呼吸急了起來。
李輕婵躲不開,只能死死按着鐘慕期的小臂,慌忙道:“明明是你自己說要照顧我的,結果我暈倒了,你都不給我喂水!”
她剛說完就感覺腰上的手掌頓住,然後慢慢松開了。
“我沒給你喂水?”
李輕婵的心幾乎要從胸口躍出,聽見鐘慕期嗓音低沉、緩慢地問着,不知為何,她感覺這聲音裏藏着絲絲危險,讓她想躲開。
但這不對,表哥雖然時常冷着臉,但對自己一直溫柔體貼,一定的自己感覺錯了。
李輕婵在心底安慰着自己一下,感覺後腰上被觸碰過的地方還灼灼燙人,方才按住鐘慕期手腕的那只手悄悄往後,在那片肌膚上揉了一下,企圖把那詭異的感覺壓下去。
她微微喘着道:“我都、我都頭暈得站不住了,嘴巴裏也苦得很,你不僅、不僅不給我喂水,還只顧着自己解渴。”
李輕婵斷斷續續地說着,心裏有點委屈,強調道:“我看得可清楚了,你只顧着自己,還是我口幹得厲害,費力地說了渴你才給我水的。”
鐘慕期沉默着不說話,只是用莫測的眼神盯着她看。
李輕婵被看得渾身發毛,往後退了退,不知為何她又結巴起來,“表哥你、你方才是、是要做什麽?”
鐘慕期這回又笑了,眼角眉梢都透着溫柔氣息,輕聲道:“對不住了阿婵,方才表哥看見你腰上落了只蜘蛛,一時情急就直接……”
他話未說完,李輕婵臉上大變,猛地扭頭,揪着自己衣裳仔細查看。
“已經被我捏死扔床底下了……”
鐘慕期正說着,李輕婵聲音裏就帶了哭腔,推着他肩膀從被窩裏掙紮起來,“嗚嗚嗚快起來!表哥你怎麽都不早點告訴我!”
李輕婵簡直要吓死了,手忙腳亂地下了床,鞋子都不敢穿,扭着身子往後看,哭哭啼啼道:“表哥你快給我看看還有沒有了!”
“那你別動。”鐘慕期神色夷然自若,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沉穩可靠,視線光明正大地從眼前凹凸有致的身軀上一寸寸掃過,眼底越來越暗。
他垂着的那只手的暗暗搓了搓,徐徐道,“阿婵走近點,表哥看看你頭發裏有沒有。”
李輕婵依言靠近他,光着的兩只腳互相踩着,不安地在自己身上和左右打量着,沒注意被人撩開了長發,後頸被火熱的手掌按住大力地揉捏了一下。
她猛地打了個哆嗦,聽見她那溫柔體貼的表哥問:“阿婵怎麽了?”
“我、我冷……”李輕婵感覺十分怪異,但又說不出自己這是怎麽了,只能雙唇微張着喘息道,“我想洗澡,我要洗、洗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