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香

李輕婵伏在浴桶邊緣, 枕着手臂合上了眼。

屋內水霧重,朦朦胧胧的,侍女進來看見她一動不動,急忙上前喚她:“小姐?小姐醒醒!”

“醒的、醒的。”李輕婵急忙應聲, 生怕侍女聲音再大些驚動到鐘慕期。

她好不容易才被放開, 這會兒心還咚咚直跳, 心裏很別扭, 不大敢面對他。

“奴婢還以為小姐又暈了過去。”侍女長舒一口氣,拿着巾帕給往她身上淋水。

熱水浸入烏發淋在後頸, 李輕婵突兀地打了個激靈,捂着胸口縮起了肩。

侍女被吓一跳,“是水涼了嗎?奴婢再加點熱水?”

“沒有……”李輕婵咬着唇,那水何止是不涼,簡直是滾燙, 就跟先前落在她後頸處的手掌一樣,熱度透過肌膚傳進骨頭裏,讓那骨縫裏的嫩芽使勁往上鑽,酥麻難耐。

她擡起手摸了摸後頸, 低聲道:“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你幫我……”

她停頓了一下,又往水裏下沉了些, 将下巴也埋在了水中, “幫我出去買套衣裳回來。”

先前的衣裳爬上了蜘蛛, 她是碰都不想碰一下,脫下來之後就讓侍女拿得遠遠的了。

“已經有人去買了, 奴婢還是陪着小姐吧。世子說小姐病弱, 身旁不能離了人。”侍女說着, 轉過身去整理擦身的巾帕,道,“小姐你慢慢洗着,大雪天路不好走,衣裳怕是要好一會兒才能買回來。”

“嗯。”

李輕婵輕聲應着,藏在水下的手悄悄摸了摸側後腰。

那片肌膚還燙得厲害,好像有蜘蛛絲粘在上面一樣微微扯動着,帶來止不住的陣陣酥麻,讓她提不起力氣、直不起腰。

她在那裏撓了撓,想把那股癢意抓下去,可抓得自己都疼了,那刺刺的癢意還在不緊不慢地騷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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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輕婵沮喪地趴回去,回想着方才緊握在腰上的寬大手掌,心尖直抖。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心裏有一點懷疑,方才……真的是有蜘蛛嗎?

可若沒有蜘蛛,那表哥是想做什麽?

他那個樣子,可真吓人。

李輕婵胡思亂想着,越想越心慌,忍不住開口想轉移注意力,她問侍女:“我表哥……”

剛問出口就想把自己舌頭咬了,怎麽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世子去了書房,讓小姐慢慢洗。”侍女已答道,“哦,對了,世子怕小姐在原先那屋子裏不舒服,特意給小姐換了間房,已經細細打掃了一遍,正在熏香,等小姐洗好了就能直接過去了。”

李輕婵臉頰和熱水一個溫度,她掬了把水撲在臉上,捂着臉頰道:“……知道了。”

然後急忙轉移話題,“你來這邊多久了?是從公主府來的嗎?”

侍女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微愣了下,遲疑道:“不是,奴婢生父本是先太子麾下一名校尉,後來……奴婢就被充了奴籍,世子心善,讓奴婢來這邊做事。”

李輕婵愣住,幾年前先太子病逝時她還小,遠在姑蘇也曾聽李銘致偶然間說過的,大概意思是做主子的死了,下面的人也是活不長的。

李輕婵心裏有點酸,但侍女很快恢複了情緒,繼續道:“世子不喜女眷近身,奴婢們慣常也是在偏院做些灑掃的活,還是小姐來了之後才被喊到主院這邊來的,有些地方可能還沒有小姐熟呢。”

李輕婵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腦子回蕩着侍女那句“不喜女色近身”,想着近日與鐘慕期的相處,心裏又怪異起來。

她想得腦袋疼,幹脆不想了,低頭去撥弄水面上的花瓣。

侍女将巾帕一條條折好,接着道:“前幾日世子讓人給小姐裁新衣,繡娘們做得仔細,現在還沒做好,只能委屈小姐先穿外面買來的……”

侍女說了半天沒聽李輕婵回一句,還以為她暈睡過去了,一擡頭見她縮在水中揪花瓣,應該是方才微微起了些身,有一片花瓣黏在了她鎖骨。

紅豔豔的花瓣襯得那肌膚格外的白皙嫩滑,帶着水潤光澤,被氤氲水汽籠罩着,半遮半掩。

侍女臉微微泛紅移開了眼。

慢吞吞洗着,中間又加了兩回熱水,外面才響起叩門聲,李輕婵終于等來了衣裳。

就是穿衣服的時候侍女驚訝了一聲,問她:“小姐你腰上怎麽了?”

李輕婵下意識手往後按住腰間那片肌膚,臉上冒着熱氣道:“沒怎麽!”

“都紅了一大片,是抓出來的嗎?可是腰上癢?”侍女問着,見她遮遮掩掩不肯說,不好逼迫,邊收拾着東西邊道,“別是被蟲子咬了,我聽我爹說過,西邊有好多毒蟲,有的蟲子小小的,但是劇毒無比,咬上一口能廢了人一條腿。”

李輕婵身上本就有毒,這會兒聽得更是心突突直跳,後腰又燙又癢,她仔細感受了下,似乎還有些痛,好像真的被什麽咬了一樣。

但她又很清楚,當時她身上衣裳根本就沒脫多少,應當不會被咬到才對。

她忍下了,強笑道:“無礙,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

只是這話到底在心裏留了根刺,穿好衣服之後,李輕婵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那兒痛癢痛癢的,不時就想用手去抓一下。

後來烘頭發又用了許久,都弄好後,門一開,蒸騰水汽先她一步冒出了屋外。

外面風雪依舊,寒意撲面,李輕婵覺得有點冷,又有點清爽,還有一點餓。

折騰了這麽久,已經是午後了,她餓了,那鐘慕期呢?

李輕婵想起半暈半醒間看見他獨自飲水不管自己的事,心裏有點懊惱,幹嘛要計較這事啊,表哥願意照顧自己已經是盡了做表哥的義務,自己怎麽能那麽挑剔!

但她又忍不住想,這會兒說不準表哥早就用過膳了,根本就沒想起自己也會餓。

她自怨自艾着,垂着腦袋跟侍女走,侍女推開門,她頭也不擡就直接邁進去了。

“阿婵?”

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李輕婵倏地擡頭,見她念叨的人坐在桌邊,桌上擺滿冒着熱氣的佳肴。

“阿婵該餓了吧?”鐘慕期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笑道,“這回表哥記得要等你的,沒有再不高興了吧?”

李輕婵的心跳又亂了,她第一反應竟然是轉頭就跑……生生止住腳,李輕婵僵着身子過去了。

她坐在鐘慕期身旁,與他隔着一尺距離,不算遠,但也不近,讓她渾身不自在。

李輕婵因為緊張胸口微微起伏着,感受着身旁的人身上傳來的熱氣,覺得側後腰處又灼熱起來,這時聽見鐘慕期輕飄飄說了一句,“這麽香?”

李輕婵臉猛地紅透了。

什麽香?是說她身上,還是說膳食?

“阿婵?”鐘慕期又喊了她一聲。

李輕婵不敢擡頭,匆忙抓起筷子道,“我……我餓了,表哥,別說話了……”

食不知味地用了膳,李輕婵借口累了,倉惶回了自己房間裏。

讓侍女出去了,她把衣裳層層褪下,掀着中衣扭頭去看銅鏡裏映着的自己的後腰,見那上面有一道道交錯的紅痕,都是她方才沐浴時抓出來。

穿得太少了,李輕婵冷得起了雞皮疙瘩。

她顫巍巍地放下衣擺,逃難似的回了床榻上,被子一蒙,閉上眼逼迫自己什麽也不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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