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吐血

李輕婵接不上這話, 垂着腦袋,窘迫地十指揪來揪去,把指腹揪得泛起微微的紅。

她正為難着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眼前一暗, 是鐘慕期到了跟前, 李輕婵被他的影子籠罩住, 更加不敢擡頭。

緊接着一只手伸了過來, 在她交纏的手指尖上輕輕點了一下。

李輕婵被這一下弄得心頭亂跳,趕忙将手背到了身後。

她這才擡頭, 忽略了他說的“心機”這回事,雙眸晃着水波,乞哀告憐道:“我都被人欺負了……”

她本來想在後面加上“表哥”兩個字的,話到嘴邊,想起鐘西钿說的話, 将這稱謂咽了回去。

“誰欺負你了?”鐘慕期微微板着臉,一副要認真聽她告狀給她做主的模樣,道,“表哥剛回來, 還什麽都不知道, 阿婵跟表哥說說,誰欺負你了?”

“嗯……就是……”李輕婵吭哧起來, 昨日鐘平潮說了不幹淨的話, 但已經被罰得丢了半條命, 飛鳶也安然無恙。

再說了,鐘慕期都派了侍衛回來, 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事?做什麽還要自己再說一遍?

而方才鐘西钿雖說得難聽, 可已全都被自己駁了回去, 還氣得臉紅筋漲,這也沒有告狀的必要了。

而且他明明自己都聽見了的。

李輕婵在心裏抱怨着,背着手往後退了一小步,退到他影子範圍外,嘀咕道:“就是你欺負我了。”

她剛挪了一步,鐘慕期立馬往前,重新逼近了她。

李輕婵見他要張口說話,怕他又跟自己掰扯怎麽欺負了,急忙道:“世子你先忙,我得回去喝藥了。”

說完就想繞過他進院子,結果擦身時突兀地被抓住了手腕。

腕間的手溫熱有力,将她手腕完完整整握住,拇指似乎還在她腕內側輕撫了一下,李輕婵渾身一臊,猛地一掙卻沒能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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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鐘慕期低低重複着,聲音如晨間屋檐下的冰錐一樣帶着寒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實物朝人刺來。

李輕婵心中一緊,隐約察覺到了危險,急忙憑着本能改口道:“表哥!表哥你抓痛我了,好疼。”

她刻意喊疼,果然被松開了,趁着這機會李輕婵蹬蹬又退兩步,然後拿出最快的速度繞開他往院裏小跑回去。

李輕婵傷寒已好,但為了以防萬一,還喝着藥。端了藥過來的侍女沒見到人,正要踏出門去找她,就被迎面撞上。

“哎呀”聲響,侍女忙扶住了她,“小姐怎麽急慌慌的?”

李輕婵支支吾吾說不出緣由。

侍女知道她方才是追着鐘西惗過去的,見她這樣還以為是被鐘西惗欺負了,豎眉道:“可是十一小姐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

“沒有沒有!”李輕婵辯解着,說話間一轉頭看見鐘慕期面無表情地跟過來了。

他步伐沉穩,不緊不慢,看在李輕婵眼中,卻好似一步步踩在她心尖上,讓她心慌不已。

她靠近侍女,急聲道:“我有點頭暈要回去歇着,別讓人打擾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匆匆往房間去。

侍女摸不着頭腦,等鐘慕期到了跟前,與他說了李輕婵這番話。

鐘慕期道:“是不舒服,方才被個綠裙子姑娘氣得吐了血。”

侍女一聽,急忙領他進了李輕婵房間。

李輕婵剛裹着被子躺到床上,聽見開門聲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緊繃着身子,硬是撐着沒睜眼沒動彈,裝做自己熟睡了過去。

“小姐,都吐血了你怎麽不說一聲?”侍女很着急,疾步到了床榻邊喊她。

李輕婵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吐血,聽見了鐘慕期的聲音:“別喊了,是昏過去了,每次吐了血都會這樣。去跟母親說一聲我帶她出去了。”

“是!”府中侍女都已習慣了鐘慕期帶李輕婵出府看病,高聲喊了其餘人過來,各自準備起來。有去通知平陽公主的,有給李輕婵取鬥篷的,院子裏瞬間熱鬧起來。

李輕婵這會兒知道事情不對了,忙睜開眼想說自己沒暈也沒吐血,結果一睜眼就看見鐘慕期正俯身過來,心瞬間亂了,微張着的唇猛然合上。

然而雙目已無比清晰地撞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李輕婵心中一陣哀嚎,頃刻間重新閉上了眼。

“真的暈了。”鐘慕期道。

然後李輕婵就覺得身上被子被人掀開,有只手探入了她後背。

她方要動彈,又聽見鐘慕期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院裏下人全都知道你又吐血暈了,這會兒要是醒來,那就證明你是裝的,在撒謊,以前也都是假的。”

李輕婵眼睫顫了顫,僵硬着身子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她手搭在鐘慕期胸前,感受着那堅硬胸膛傳來的氣息,身上燒得厲害,止不住地想打顫,下一刻被人蓋上了鬥篷。

鬥篷将她身軀遮了大半,只露出了翹着的裹着羅襪的兩只腳。

李輕婵沒了退路,只得順着鐘慕期的意思裝暈,察覺到他要抱着自己出門,急忙在鬥篷下扯了扯他衣襟。

鐘慕期低頭,從鬥篷和胸膛間小小的縫隙看向李輕婵,見她乖乖縮在自己懷中,一手攀着自己胳臂,一手緊攥着自己胸前衣襟,臉紅撲撲地使眼色。

光看人如何依賴他了,根本沒注意李輕婵在示意他看什麽。

直到李輕婵急了,沖他做了口形,他才偏目朝那雙腳看去,接着抱着李輕婵坐在了椅子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侍女想去給李輕婵穿上鞋子時,鐘慕期空出一只手撩了下鬥篷,将李輕婵的腳也遮住了。

這下全身都嚴實了,他将人重新抱起,吩咐侍女道:“把阿婵的鞋子帶上。”

出了房門鐘慕期臉色就陰沉下來,抱着李輕婵快步向外,身後侍女匆匆跟着,往院門口去的路上引了大片視線。

不等他們到正門口,譽恩侯府所有人都知道了,有個綠裙子的姑娘為難李輕婵,将人害得吐了血,現在危在旦夕,被世子抱出去尋醫去了。

眼看事情鬧得大了,李輕婵徹底沒了退路,只能裝死被抱出了府門。

在府門口,碰上了剛回府的譽恩侯。

鐘遠函是知道平陽公主帶着李輕婵回府了的,他根本沒有官職,無事在忙,昨日是刻意避開了的,省得平陽公主衆目睽睽之下給他難看。

此時見鐘慕期冷若冰霜地抱着一個人出門去,奇怪道:“這是在做什麽?抱着的是誰?”

鐘慕期根本沒給他一個正眼,徑直抱着人上了馬車。

這态度讓鐘遠函不悅,但這倒是給了他一個契機,可以拿鐘慕期的禮數問題對平陽公主進行指責。

只是他才踏入府中沒多遠,就聽見了雜亂聲響,一問方知,是平陽公主大怒,将府中所有女眷都招了過去,非要找一找是哪個綠衣裳的姑娘敢不長眼地招惹李輕婵,害她吐了血。

知曉原委後,鐘遠函瞬間消了去見平陽公主的心思,縮頭縮腦地回了自己住處。

馬車裏李輕婵被放到坐墊上了還合着眼,靠着車壁既不動也不出聲,真的昏迷了一樣。

“阿婵?”鐘慕期喊了她一聲。

李輕婵閉眼裝死。

閉着眼耳朵就靈敏了一些,聽見稀疏的聲響,似乎是鐘慕期離開了坐墊。

李輕婵心裏直打鼓,自己明明就沒暈,他帶自己出去是要做什麽?還故意弄出那麽大響動,鐘西钿肯定要以為是自己故意裝暈陷害她了。

她肯定要說自己是個陰險美人了!

李輕婵還想着,忽覺腳腕被人抓住,下意識往回抽,依然沒能抽動。

慌忙睜眼,見鐘慕期蹲在她跟前,一手抓着她腳腕,一手握着她的鞋子正往她腳上套。

“不行……”她慌張縮腳,整個人都往後躲,“松開!”

暈倒了被抱着還說得過去,現在好端端的讓個大男人給她穿鞋就太讓人羞恥了,何況這人還是鐘慕期。

他什麽時候給人做過這種事?

李輕婵使勁往回縮腳,可腳腕被大力扣着根本動彈不得。李輕婵慌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拿另一只沒被控制住的腳蹬了上去。

這一下正好蹬在鐘慕期握着的鞋子的那只手上,鞋子被她蹬掉。

下方的人擡眼淡淡掃了李輕婵一眼,沒說話,只是将她的腳往前一拽擱在了他大腿上,用手臂壓牢了,一手去抓她另一只腳腕,一手去撿鞋子。

李輕婵感受着腳底板傳來的熱氣,覺得自己全身都紅透了,可不管怎麽掙都掙不開,直到身上出了一層薄汗才認命地放棄了,顫聲催促:“快一點。”

繡鞋被抵在腳尖上,她弓着腳背要順從地把腳伸進去,又被抓住。

鐘慕期擡頭再次看她,沉聲問:“叫我什麽?”

李輕婵腳趾蜷了蜷,她坐在高處,雙手緊抓着坐着的軟墊,這麽往下看鐘慕期時直直對上了他的雙眸,感覺怪怪的,心裏着了火一樣。

“說。”鐘慕期催了一句,抓在她腳腕上的手也微微用力。

李輕婵打了個哆嗦,臉紅得一塌糊塗,艱難地地吐出了兩個字。

“大點聲。”

“……表哥……”李輕婵先是低喊了一句,心頭顫動着閉上了眼,又大聲喊了一句,“表哥!”

她都聽話地喊完了也沒見鐘慕期再有動靜,只有腳上傳來陣陣酥麻感,讓她渾身不得勁,幾乎要坐不穩了。

等她猶豫着睜了眼,鐘慕期才滿意了,雙目幽幽望着她,道:“別再叫錯了。”

然後也不許她閉眼,就讓她這麽看着,抓着她腳腕慢慢給她套上了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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