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顧言墨腳步頓住,敏銳地察覺到一絲危險。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看着舒佑凡的眼神愈發警惕。可這光天化日的,他就沒想太多。
“沒什麽,就是遇到了一些開心的事情。”顧言墨說着,試探着往前走。他腳步放的很慢,時刻觀察着舒佑凡。
“言墨從前有什麽事情都會和我分享的,現在不會了。”
顧言墨尴尬地扯扯嘴角,不知道要怎麽接話。
舒佑凡卻不在意,一步步走向顧言墨,“不過沒關系,我知道言墨是被人騙了。”
顧言墨:???
顧言墨滿腦袋問號,舒佑凡越看越不對勁,看着他走向自己,顧言墨開始慢慢後退,想要和他保持安全的距離。
舒佑凡臉上的笑越發肆意,他步步緊逼,聲音溫柔的幾乎像是在誘哄顧言墨,“言墨怎麽能躲我呢?我這邊很安全,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我要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啊。”
毛骨悚然,顧言墨顧不得面前的人是誰, 第六感告訴他現在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他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轉身跑向來的方向,可身後依舊有一雙手用力地箍住了他的腰。顧言墨沒有經過什麽專業的訓練,可一個大男人還是有些掙紮的力氣的。
雙腿用力在地上蹬了一下,顧言墨身體後傾依靠慣性和身後的人一起倒在地上,同時用最大的力氣肘擊向身後的柔軟腹部。
舒佑凡悶哼一聲,即便疼的額間滲出冷汗依舊不肯放手。
他不會放手的。
顧言墨同樣也緊張地滲出汗,他不管不顧地攻擊着身後的人,在腰間力道松懈的一瞬間掙紮着要站起來。
他馬上就可以站起來離開這裏,一只熟悉的手撫上他的臉頰,随後鼻尖就竄入一股陌生而刺鼻的味道。
手腳瞬間失去力氣,顧言墨只能任憑舒佑凡把他抱起來,連反抗都做不到,最後失去意識。
等再次睜開眼睛,顧言墨只覺太陽穴針紮一般痛,他用力閉閉眼,再次睜眼,入眼是一片金色,好像是由一根根細絲纏繞盤旋在一起組成的,中間還有一朵朵镂空的玫瑰花。
可以看出雕工的精巧仔細,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工藝品。顧言墨微微蹙眉,他不記得他有見過這樣的房頂。而且這個房頂也太低了吧……
他微眯了下眼睛,艱難地從條條金絲的小縫隙中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顧言墨猛然瞪大了眼睛,掙紮着坐起身,他的手腳依舊是軟的,不知道舒佑凡究竟用了什麽。
這下他終于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坐在潔白如雪的絨毛床上,床的四周圍繞着一根根金色的籠條,這些籠條每一根上面都是不一樣的花紋,雕刻的細致又精美,它們蜿蜒而上在最上面彙聚組成一個囚着他的金絲籠。
顧言墨抓了下身下的被單,蜷縮在一起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擡眸看着離他最近的籠條,籠條上的花紋竟也暗藏玄機。團團金色的花束中攏着一個端坐着的少年,少年一雙桃花眼和顧言墨對視,竟有種照鏡子的感覺。
顧言墨脊背滲出冷汗,手指抖動的更加厲害,他真的很怕,這樣的場景連夢都不敢這麽做。
他眯着眼盡量去看另一根籠條,籠條上是不同的花紋圖樣,依舊有一個少年,少年這次赤.裸着上身仰躺着,雕工精細的可以看到鼻尖挂着點點汗珠。
說不出的澀氣。
顧言墨胃中一陣翻江倒海,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咳得快要幹嘔出來。
他強硬地拉開視線,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雕刻。可整個房間竟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了,到處都是空茫茫的,連個窗子都沒有。
鏡子那邊的顧言墨滿眼迷茫脆弱,舒佑凡靜靜欣賞着他的金絲雀,眼眸癡迷眷戀,一直看到顧言墨幹咳起來,才倒了一杯水走過去。
顧言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緩了許久才平複下心情。他輕伏在床上,手腳軟趴趴的但有了點恢複的跡象。顧言墨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後悔沒有好好鍛煉,後悔沒有早點發現舒佑凡的不正常,後悔沒有從一開始就離舒佑凡遠遠的。
顧言墨閉上眼睛,想要快點恢複力氣,剛閉上眼睛,他便聽到“咔噠”一聲。
門開了,随後便是陌生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冷漠地看去。
舒佑凡依舊是一身素黑,只有一些不起眼暗紋裝飾的黑色襯得他不正常的白,蒼白的臉色和黑黝黝的眸子讓他看起來更加陰森,像一只蟄伏許久的惡鬼。
顧言墨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瞪視着他。
舒佑凡仿佛一點都看不出顧言墨對他的厭惡,癡迷地看着那雙桃花眼,直接忽視了其中的恨意,他微笑着走過去,站在金絲籠外看裏面的人。
“言墨醒了。”
他說着,像是在自言自語。
顧言墨沒有理會他,扭過頭閉上眼睛不看他。
舒佑凡眼底閃過陰毒的光,他很快又平靜下來,溫柔地說着,“言墨一定渴了吧?喝點水吧。”
床上的人耳尖輕輕動了下,像一只暗中觀察主人動向的小奶貓,舒佑凡心情不錯,勾唇打開了金絲籠。
顧言墨暗自猜測着舒佑凡的動向,感覺人已經走到了床邊,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猛然起身踹向舒佑凡。
嘩啦啦一陣聲響,顧言墨只覺腳踝處一陣拉力,他再用力更有了一種拉扯的痛感。
被子因為他的動作落下,露出光裸的腳踝。他的襪子被脫去了,本應當空空蕩蕩的腳踝上纏繞着一圈金色的鏈條,鏈條上是和金絲籠條上相似的繁複花紋。
剛剛的聲音便來自這裏。
顧言墨腦袋裏有根弦乍然斷開,他猛地撲向舒佑凡,抓着他的領口大喊道,“舒佑凡!”
舒佑凡任由顧言墨這樣拽着他,看着他的眼神寵溺的像是在看一個亂發脾氣的小孩,“嗯,我在。”
顧言墨簡直要氣笑了,狠捶了舒佑凡一下,“你什麽意思?”
藥效還沒過,顧言墨即便用了全部的力氣,這一拳的力道也小的可憐,仿佛是在撒嬌。
舒佑凡一點不在意,也沒有回答,而是将水杯放到顧言墨手中,“言墨喝水。”
顧言墨直接将水潑向舒佑凡,眼睛裏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将舒佑凡吞沒,他一字一句道,“你什麽意思?”
舒佑凡沉默地任由臉上的水珠慢慢滑下,看着顧言墨的眼神依舊溫柔,“言墨不乖,怎麽能這麽淘氣呢?”
“還和小時候一樣。”
顧言墨不言不語,盯着他的眼睛看。
舒佑凡無奈地嘆口氣,“這裏很安全,言墨乖乖待在這裏就不會被那些人騙了。”
“我被什麽人騙了!是你莫名其妙把我帶到這裏的好不好?你這是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顧言墨氣地大吼,“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沒有想怎麽樣啊?這是言墨答應過我的,言墨忘記了,我只能自己來了。”
舒佑凡格外認真,像一個執拗于自己思想的孩子,他表情讓顧言墨都有一瞬的懷疑,“我什麽時候說過了?”
“看吧,就是言墨忘記了。”
顧言墨無語,瞪着舒佑凡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深吸一口才緩緩說:“好,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把我關起來吧?”
顧言墨指着腳裸,“解開。”
“言墨乖,這個不能解開,解開你就要被壞人搶走了。”
顧言墨受夠了他這個語氣,“什麽壞人壞人的!哪有什麽壞人!現在是你做了過分的事情!”
舒佑凡垂眸,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言墨跟我去個地方吧,我有禮物給你。”
說着,他當真将鏈條的另一端解開,然後綁在了自己的小腿處。
顧言墨這才看到原來舒佑凡的腳腕處也有一個同款式的圓環。
真是瘋了。
顧言墨心底越發焦躁,卻只能跟着舒佑凡往外走。顧言墨這才知道,出了房間門,顧言墨便開始四處打量這裏。
壁畫和裝修風格都很像是北歐的古建築,沒有任何中式風格的存在。顧言墨忽然有了更不好的猜想,他或許已經不在國內了,那只會更加麻煩。
越來越焦躁,一直平平淡淡生活的顧言墨面對這種情況,完全不知道該怎樣才能逃出去。
他幾乎是被舒佑凡強拉着走的,他們去的是同一樓層的另一個房間。
房間很大,大概是由兩個房間打通的。顧言墨進門的瞬間便呆在原地,震驚地同時是無盡的恐懼。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抖動,顧言墨盡力蜷曲着手指,指甲刺入掌心帶來痛感才讓他有一瞬的放松。
房間被透明隔板分成了幾個空間,每一個空間裝着的都是顧言墨。
第一個空間裏,是顧言墨的照片。從兒時的開裆褲到現在的西裝革履,每一個階段的都有,比顧家的都還要全。顧言墨一眼看過去,甚至還看到他在床上熟睡時的模樣。
顧言墨一陣惡寒,終于知道了那些唯獨存在他屋子裏的針孔攝像頭是誰藏進去的。
他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就暴露在了舒佑凡的監視下,每天的每分每秒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
顧言墨強忍着不适看向另一個空間,他胃中又開始難受了。
這個空間是一幅幅關于他的畫作,都是舒佑凡親手繪制的,有的是他的眉眼,有的是他的唇瓣,還有一幅幅……露骨的無法直視的藝術?
顧言墨惡心地閉上眼,仿佛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身上爬。
他不想要再看別的了,他怕他會忍不住吐出來。
舒佑凡卻不肯放過他,而是強硬地捏着他的下巴,讓他看向另一個空間。
在四面玻璃環繞的空間內放着一比一複刻的金絲籠和毛絨床,潔白如雪的床上凹陷進去,裏面放着和顧言墨一模一樣的,赤身裸體着的娃娃。
它那樣無辜地蜷縮在那裏,乖乖巧巧用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着這邊,顧言墨和它對視,有一瞬間仿佛真的看到了他自己的軀體。
“言墨喜歡嗎?這些都是我送你的禮物哦。”
舒佑凡輕蹭了下顧言墨的耳朵,在他耳邊輕聲呢喃着。
溫熱的呼吸裹挾着舒佑凡的味道噴灑過來,顧言墨胃部一陣翻江倒海,仿佛被一只手大力攥住用力揉捏。
顧言墨終于堅持不住猛地蹲下,“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