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堕落的美少年:小羅
作者有話要說:冒泡啦~~~求乃們啦~~~
那次□,并沒有成功,天知道哪來的警笛的呼嘯聲,撕裂了夜空,黑鬼被吓醒,拎起褲子逃離了現場。
多麽諷刺的一件事!結果就連最肮髒的罪犯也可以半路抛下她嗎!
哈,哈哈。
紫苑大聲笑起來,但這笑,并非是因為劫後餘生的愉悅。
從那天起,她又開始了自殘。
周而複始。
直至,她遇見了小羅。
書喬點完單坐回來。
他看了看紫苑,紫苑對他無言地笑了笑。
書喬伸出了一只手握住她,紫苑沒有退縮。她冰冷的手被書喬那大大的掌心包握着,很溫暖,她其實知道自己有多想要這溫暖。
可是突然的,書喬的眼圈紅了。
紫苑嘆了口氣,把臉別向了窗外。
比起臉上的傷口,更令她痛苦的,是書喬這種每時每刻為她心疼的眼神。
她默默地抽回了手。
服務員送來早餐後,紫苑埋頭吃了起來,她餓壞了,很快就解決了兩個包子,然後她端起熱熱的豆漿放在手裏暖着,一邊喝,一邊看着書喬吃。
書喬吃得很慢,因為他喝粥,粥很燙,需要一口一口吹涼,才好放進嘴裏。
紫苑知道他的胃不好,曾做過手術,吃飯喝水都需要小心應對,她本該對他多加照顧,她也曾經對他多加照顧,但現在,她不敢再對他做太多,因為他曾說過,她的溫柔就像一口井,會随時将他吞沒。
有些距離,是必要的。
在喝着豆漿的時候,紫苑想起了她從澳洲回國後第一次見到書喬時的情景。
當時,她正和小羅在外面吃飯,小羅忙着打游戲,不肯好好吃,于是她拿勺子喂他。
也許真是有第六感。
在某個瞬間,她突然感到後背發燙,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把她整個人灼穿,于是她轉頭,從餐廳的窗口望出去。
就這樣,她見到了書喬。
時隔五年。
帶着一臉震驚的表情的書喬,身穿一件駝色大衣,直挺挺地站在冬日的迷霧裏,張圓着嘴看着她。
他久久地瞪着她。
臉色蒼白。
随後,他沖進了餐廳,在接連撞倒幾個人後,他不顧一切地把紫苑緊緊地壓進了懷裏。
他說不出話。
他只是俯在她的頸間,急促地呼吸,沒多久,她就感覺到有眼淚細細地淌進她的脖子裏。
後來小羅問她:“很明顯,他很愛你,為什麽你不跟他走?”
紫苑反問:“難道你舍得讓我走?”
小羅冷笑。
小羅才不會對她說什麽舍得舍不得的話,小羅又不愛她。
誰也不會愛她。
而她也同樣,不會愛上誰。
紫苑想起當她向書喬介紹小羅是她的男朋友時,書喬當場變得僵硬的臉。他久久地瞪視着小羅,一向溫和的眼神裏充滿了敵意與憤慨,然而很快的,又變成了失落。
他是在對她表示失望嗎?
有一個瞬間,她已經變得麻木的心突然又刺痛了起來,她有些責怪書喬那樣的表現,難道他以為五年過去了,她還不該忘記江槐而重新擁有新的人生嗎?但她很快就原諒了他。因為他是書喬,他仍是當初的那個書喬。他沒有變。變了的人,只有她而已。
那次意外的碰面,大家并沒能真正地談起點什麽,大概是礙于小羅在場的緣故,書喬很沉默。他抱着手裏的文件袋坐下來,一直像個受傷的大男孩一樣地鼓着嘴,眼神哀切。
後來紫苑送他出餐廳。
站在門口,書喬突然低頭握住她的手,接着他慢慢地擡起頭,用一雙濕漉漉的、小鹿般的大眼睛看着她說,“給我你的電話,保持聯系,好不好?”
他語氣中有祈求。
有這五年中斷聯系後的惶恐與不安。
他應該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他似乎對她仍保持着最初的關愛。而她對此只能報以苦笑。
她說好啊。
她把她的手機號碼報給他,在他的要求下,也告知了自己的新住址。
然後她上前擁抱他。
用手輕拍他的背。
但她內心裏并沒有真的要跟他繼續見面的打算。
“在想什麽?”
忽然之間,書喬的聲音打斷了紫苑的冥想,她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沒什麽。”
她忽然覺得很累,由昨晚開始,回憶就顯得太多太重了,層層疊疊,像海浪似的迎面撲來,讓人疲倦。
他們一同走出了早餐店,紫苑提醒書喬該去上班了。
“那你呢?”書喬問。
紫苑低頭輕聲說,“我想去墓地走走。”
書喬二話不說把她帶上了車。
紫苑見他拿出手機,打電話,是跟單位請假。
她不禁皺眉:“為什麽要請假?”
書喬說:“我陪你去。”
紫苑苦笑:“書喬,無端端地放下工作,這不是你的作風。”
“作風?我哪有什麽作風?”他不笑,只是看着她,眼神閃爍不定,“你明知道,為你,我可以抛下一切。”
紫苑将臉別過去,嘆了口氣。
“我真是拗不過你。”
“那就随我吧!”
他說着,就發動了車子。
車子一路開往郊外的公墓,風很大,空氣很冷,路邊的田野白茫茫一片,顯得很荒涼。
紫苑覺得又冷又疲倦,渾身僵硬,像是一直被泡在海水裏,于是她裹緊了大衣,把頭靠在車座上,閉上了眼。
身邊的男人悄悄地調高了車內空調的溫度。
不久後,車停了下來,紫苑走下車,到附近的花店裏買了一大束百合,接着兩人便靜靜地往山上走去。
墓園裏空無一人,到處是寂寂的,野草叢生,顯得蒼涼。
紫苑站到江槐的墓碑前,放下花,彎腰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就地坐了下來。
照片上江槐仍只有二十出頭的模樣,有燦爛的笑顏,如同永不枯萎的紙花,嬌豔盛放。
是永恒的青春。
卻是死亡的禮物。
書喬往遠處退開了幾步,背對着紫苑。
他想,紫苑至少要哭一場,為這些年來所受的苦,為這些年來一直壓抑着的、沒能和江槐好好訴說一番的話而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才行。
但紫苑哭不出來。
紫苑在回國後,也一直不肯來見江槐,每逢忌日,書喬打電話給她,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她一概回答,不,不去。
她身邊有小羅的時候,她這樣回答書喬:“我已有我新的世界,我不想再讓過去的人或事影響到我。”
她甚至不肯提江槐的名字。
但實際上,她當時所謂的新世界是如何的呢?
是整日整夜躲在黑暗肮髒的公寓裏,和小羅在一起,酗酒、埋頭吸食大麻。
公寓的窗戶從來不開。
床單可以N久不換。
換下來的衣服,會直接丢進帶烘幹功能的全自動洗衣機內,等下一次換衣服時,直接從裏面撈出一件穿上。
當然沒品味可言,兩件白T恤,兩件運動短褲,就撐過整個夏天,到了冬天,就随便再在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大棉服。
除了上街,她沒照過鏡子、梳過頭。
但小羅不會嫌棄她。
那間公寓,大而冰冷,一入秋便要開暖氣,因為小羅很怕冷,所以空氣幹燥,皮膚常常幹到起皮,夜裏睡到一半會覺得口渴,只好爬起來倒水喝,但怎麽喝,好像都無法濕潤自己那顆荒蕪的心。
一片黃沙漫天。
她自知活得像蛆蟲,也只有小羅,會接納她。
因為他說過,他是她的同類。
他們相互依偎,雖然也經常地相互仇視,向對方發起沖擊,但對她而言,這就是她當時尚能支持住的人生。
搖搖晃晃的。
即使是找不到任何意義的。
所以,之後書喬每次打電話來找她,想約她吃飯,或者只是見見她,都被她以各種理由推掉了。
她見不了他。
見到書喬,也就意味着自己心裏那道已經被遺忘的傷口又要開始疼起來。
如何忍受?!
她只要跟小羅在一起。
她也只能和小羅在一起。
因為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不會悲傷。
小羅對她而言,是一雙能将她帶離惡夢的翅膀,讓她體力殘存的一絲力量,仍能重新派上用場。因他是一個堕落的、邪惡的小朋友,渾身長刺,拒絕他人進入他的內心,是個随時會潰爛、死去的人。
紫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十九歲。
當時,他在酒吧裏幹雜活,每天搬各種重物,活很累,但賺的錢很少;他穿着破爛,卻長相英俊,有标致的眉,銳利的眼神,和冷酷的笑容;他很瘦,因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身上全是皮包骨;他患有嚴重的胃病和哮喘,體質虛弱,時常感冒發燒;他的身體還有殘缺:左手斷了三根手指。那是因為偷盜行為而被人砍傷,但他告不了砍傷他的人,他當時就連斷掉的手指也來不及撿,只能拼命狂奔,否則就不是丢掉幾根手指那麽簡單,而是——不是死在當場,就是死在更為可怕的牢獄裏。
紫苑是在他工作的酒吧裏認識他的。
他做事。她喝酒。一開始誰也沒搭理誰。最多有過一兩次的照面,匆匆而過,但因為同是中國人的長相,而又在潛意識裏記下了對方的面容。
但也僅此而已。
可是某天晚上,他們睡在了一起。
在異國他鄉。
兩具同樣冰冷的身體。
在冰冷的月夜下,借着酒意,沉默地交纏。
事後,小羅要她付錢。
紫苑默默地笑了。
她一邊問着“要多少?”一邊吸着煙走到桌子那邊,拉開了裝錢的抽屜。
滿滿一抽屜的現金,讓小羅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兩眼。
打那之後,他們便住在了一起。
曾經,紫苑是大衛身上的寄生蟲,而後來,小羅又成為了紫苑身上的寄生蟲。
紫苑給他錢花,也給了他自己所能付出的最大程度的照顧與呵護。
她從沒說過這麽做是為什麽,而對這一切,小羅也從不問過。
小羅最大的好處是,他從不向人追問原因,他只要錢,其他的,他一概不在乎。
他們不問彼此的過去,不考慮現在,也不會展望那遙遠而虛幻的未來,卻在一起,像藤蔓和大樹,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彼此吸取體內的養份,共同在陰暗中殘喘呼吸,然後,也可能,在最後的時刻,抱在一起死。
愛麽?不是,只是彼此依賴,各取所需。
是在兩人相處了很久之後,紫苑才斷斷續續地了解了一些小羅的事。
曾經,他是一名小提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