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朋友不是拿來背叛的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愉快!
紫苑滿面怒火。
“我分明警告過的,你沒資格批評書喬!”
她再無好臉色給小羅,扶起書喬就準備進屋去,那邊廂小羅忽然仰面大笑。
衆人面面相觑,誰也理不清眼前這境況、這複雜的人物關系,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只有山薇,抱臂獨立一旁,唇邊含着一抹冷笑。
她靜觀好戲。
小羅低頭揩了把嘴角的血,然後很突然地,他跳上了欄杆。
欄杆如體操比賽的平衡木,只有即使在平地上站着也會嫌窄的寬度,而這裏是八樓,萬一掉下去就算不死,也足可粉身碎骨。
衆人驚呼。
紫苑聞聲轉頭。
小羅立于高處,單薄身形如花瓣般在風中飄搖,他靜靜望着紫苑,一雙眼睛,如藍天白雲,澄澈分明,那裏頭,竟無恨無怨無憂無悔,紫苑心底一刺,再也動不了身。
一旁的書喬,無聲地嘆了口氣。
**
聚會因此提早結束。
紫苑帶小羅離開。
不久後,朋友們也陸陸續續地告別,最後只剩下山薇,陪着失魂落魄的書喬。
山薇泡上一杯熱茶遞給書喬,但書喬沒接,只見他一手拄着額頭,兩眼通紅,神情如大難臨頭般,凄惶不安。
山薇蹲□:“書喬——”
“別說話……請讓我靜一靜。”他将臉埋入手掌。
山薇閉了嘴,起身收拾桌子去。
等她收拾停當,走出來一看,書喬已不在客廳裏,她一驚,趕忙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結果手機鈴聲在沙發處響起來——
他根本沒帶手機!
書喬到車庫裏開出了車。
他又踩油門、又打方向盤,輪胎在柏油馬路上磨得吱吱作響。
他一顆心慌亂如麻,紫苑,紫苑,紫苑……
車子一路飛駛,哪管它紅燈綠燈,好在已是深夜,一路平安,總算沒磕到碰到,終于,車子順利開到紫苑的公寓樓下。
書喬下車。
關門。
可又在站定之後一片茫然。
他來了,可他來了能做什麽呢?
他傷害了紫苑。在他任性地向她表白之時,他忘記了,他已使她身處兩難之境。
**
小羅一進屋就沖進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
沒多久,裏頭傳出了劇烈的嘔吐聲。
紫苑上前敲門,急問他有沒有事,小羅回答得惡聲惡氣,“你還管我做什麽?你讓我去死好了!”
一句話噎得紫苑啞口無言。
她頹然地靠着門坐了下來。
那之後,屋裏的嘔吐聲越來越劇烈,甚至還聽見那種只有在過度嘔吐後才會發出的窒息聲,紫苑真急了,她跳起來又拍了幾次門讓小羅來開但仍被他無聲拒絕後,她沒有時間再去找房間鑰匙,于是她跑到餐廳,抓起一把餐椅,砰砰砰地跑回來就朝門中間的玻璃砸了進去。
嘩——
玻璃碎開,她伸手進去擰動門鎖,門開了,她沖進去。
室內一股血腥氣,小羅倒在地上,滿嘴的血,身邊的地上也是一大圈血跡,紫苑尖叫一聲,人已經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小羅。
“小羅!”
但懷裏的人沒應。小羅緊閉雙眼,氣息奄奄,一張英俊而蒼白的小臉上,只餘那兩排扇子般的長睫毛在微微顫動着。
昔日美少年,此刻如一只瀕死的黑蝴蝶。
紫苑哭到失聲,甚至在報120時,幾乎無法說清楚地址。
一開始見到急救車出現,書喬還沒當一回事,誰知後來他竟看見紫苑出現在隊伍中,他當場吓到魂飛魄散。
“紫苑,出了什麽事?”
紫苑看着擔架,全身像篩糠般發抖,“小羅,小羅……”她話不成聲,剛開口,便又哭了起來,急救人員喊了句:“家屬請上車。”紫苑剛想動,卻突然腳軟,書喬連忙将她扶住,書喬不做猶豫,當即同她一起上了車。
上車後,紫苑跪在擔架前仍哭個不停,書喬只得從身後抓着她,不停地安慰她,“沒事的紫苑,他會好的,醫生會救他的。”
渾身是血的小羅被推進了手術室。
書喬陪紫苑在外面坐着,他輕輕抱着她,像哄小孩一樣哄着她,漸漸的,紫苑平靜了下來,也不再哭了。
小羅是胃出血,經過手術後便被推進了病房。
之後就是住院。
在此期間,紫苑衣帶不解,床前床尾,照顧周到,如此深情,就連醫生和護士也都交口稱贊,誇她是最佳女朋友範本,讓小羅要知道珍惜,但小羅視若不見,甚至連句話都不肯對紫苑說。
他是被傷透了,身心俱損。
紫苑心有悔意。
明知這孩子身子骨不行,氣不得,她卻在大庭廣衆之中傷了他的面子,她自知做得過份,畢竟兩人在一起已經這麽多年了,沒有愛情,也有親情,自己不該這麽沖動的,但她幾次想向小羅道歉,又見他那副虛弱的樣子,怕一旦鬧起來又是一通折騰,想想算了,不如等他出院再說。
那邊廂書喬因為擔心紫苑操勞,也不時來醫院看望她,每次來,必定帶足一整套由家裏保姆做的營養餐給紫苑吃,味道極其可口,醫院簡餐與之相比之下,只能形容為豬食。
但紫苑哪裏吃得下,心裏牽挂小羅的病,又因愧疚,更加神傷。
書喬勸她:“你雖不是病人,但也要擔心自己的身體,沒有體力,又怎麽去照顧他人?”
聽了這話,紫苑更是心痛如絞,怕書喬擔心,她趕緊打開飯盒,無比溫順地将那些飯菜通通吃下。
書喬表示心滿意足。
等她吃完,他遞上紙巾給她擦嘴,又倒上熱水讓她漱口,體貼關照,令人如沐春風,紫苑要收拾碗盤去洗,卻被他攔住,只見他快速将東西攏了攏丢進袋子裏,然後便起身說,“我先走,有時間才來看你。”
總是這樣,什麽也沒說,便走了,仿佛他來,就只是為了看她吃飯而已,如此關愛,書喬,我将以何回報?
但書喬不求回報。
一日,山薇來看書喬。
只見他雙眼底下挂着兩只碩大的黑眼圈,明顯睡眠不足,她恨意上湧。
“這個鬼樣,是為紫苑操心?”
他強笑,不想回答。
山薇諷刺他,“連一向最為不齒的小三也肯替她做,結果怎樣,她還不是不肯要你?”
“她并非不喜歡我。”他無力地說。
他并不責怪山薇的冷嘲熱諷,他知道她只是為他打抱不平。
但,哪有不平?
不平的,只是命運,但何人能鬥得過命運?
“接下去有何打算?”
書喬掩面,深深嘆氣,“只要她一天不離開這裏,我便能多一日看到她,能眼見她平安,便是我天大的幸福。”
山薇一口鋼牙咬得咯咯作響。
她羨慕,她嫉妒。
離開前,山薇對書喬說,“所有朋友都說不支持你,書喬,你知不知道那個小羅與紫苑是什麽關系?他是被她包養的!而且在這之前,紫苑也被別的人包養過!這幾年在國外,紫苑的私生活一直很混亂,不僅是在男女關系方面,而且我聽說,她還有吸食大麻的惡習——
“我并非是故意想打擊你,書喬,若是五年前的紫苑,我非但不會攔着你,甚至還會鼓勵你去追求她,但是現在,現在的她,不但配不上你,還很可能會連累你!”
書喬搖頭。
“不管她變成什麽樣,那都不是她真心使然,要怪只能怪她的命太苦,江槐的死,給了她多大的痛苦,我們無人能真正體會,即使是朋友,見她堕落,也該伸手拉她一把,而不是急急避開,生怕受她拖累。”
眼見書喬水米不進,山薇大吼:“方書喬你是走火入魔了!”
她氣得拂袖而去。
當晚,書喬下了班後照例拎着飯盒去醫院見紫苑。
剛走進樓道,就聽見前方病房中傳來碗盤摔碎的聲音,書喬一驚,快步趨前一看,不料卻被他看見令他震驚的一幕:
紫苑跪在床前,哭求着,“小羅,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只求你,不要糟蹋你自己的身體,再不吃點東西,你會死的,會死的……”
書喬倒吸了一口冷氣。
小羅這個混蛋!
他的心痛得抽緊,他捏起拳頭,真想沖進去把病床上那個混蛋拎起來好好地揍一頓,可當他跨出了一步他又想:他能這麽做嗎?如果他這麽做了,會不會只是讓紫苑更為難。
罷罷罷,方書喬,你一輩子就只配做個縮頭烏龜而已。
對不起,紫苑。
書喬在門口把保溫桶放下,黯然離開。
隔天上午,書喬頂着一臉病容去上班。
對座的同事關心地問候他,要是不舒服,還是趁早請假去醫院看看,他笑笑說不必了。
看什麽病?工作才是治療失戀的最佳良方,不是麽?
這一整天,他俯案奮筆疾書,全身心投入案件,忙得天昏地暗,終于成功将煩惱抛至腦後,下班時,恰逢領導路過,見他這般努力,竟走進來當面表揚,并放出風,說上頭有提升他的意思,讓他近期要多加表現,繼續努力,他勉強應對,只說我還年輕,仍需領導多多教誨。
他回答得如此謙遜如此落落大方,領導更是稱心滿意。
誰知兩天後便出了事。
有人在檢察院的門口向書喬丢臭雞蛋和爛菜葉。
簡直跟作戲的一樣,來人對書喬破口大罵,說他是什麽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自己跟個下三濫一樣的包□抽毒煙,還有臉做什麽檢察官,不過是蛇鼠一窩一丘之貉,是一條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專替有錢人消災擋禍的走狗,“早晚會有報應的!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咒你這輩子最好是別娶妻生子,不然讨個老婆也是個賤貨,生出來的小孩也是個沒XX的!”
保安及時把人拉走了。
書喬面無表情地走去盥洗室,把髒掉的衣服脫了,又在水籠頭底下把沾滿了雞蛋液的頭臉沖幹淨。
領導派人來把他叫進了辦公室。
問他最近都和什麽人來往了,這些人的社會關系是否清楚。
書喬一聲不吭。
沒什麽好争辯的,就算有,也是朋友,朋友不是拿來背叛的。
領導最終狠狠地批了他一頓,提醒他,幹他們公檢法這一行的,最怕跟社會關系複雜的人攀關系,要想仕途順利,最好跟那些狐朋狗友斷交。
書喬想,誰會是狐朋狗友呢?
書喬不能忍了。
他開車去醫院。
他要找小羅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