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雪地】 (8)

景,我沒來由覺得心中憋悶,叫住轉身要走的侍者,大聲道:“我要火焰威士忌,謝謝。”

“你想重蹈覆轍?忘了發生過的事情嗎?”

“教授,我的事情恐怕輪不到你管吧?”我淡淡的回答。知道自己話似乎是重了些,但已然開口。

他一時無言,氣氛有些尴尬起來,鄧不利多和麥格教授在低聲交談,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弗立維教授和鄰桌的一個學生在說話,唯有盧平,正饒有趣味的看着這一幕。我和盧平對視,他笑了笑,舉起酒杯朝我輕晃,似是鼓勵。

侍者端來火焰威士忌,我舉起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立即咽下肚子,像是幼稚的示威,卻害了自己,酒精的刺激讓我的鼻腔、喉嚨都立刻敏感了起來,刺痛感讓我不禁開始大聲咳嗽。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回來了,我有些難堪,漲紅了臉頰,好半天才平複。

盧平在席間透露他又要離開英國,他要去羅馬尼亞,并且在那裏待上很長一段時間。

一旦喝酒我便覺得停不下來,也許是那種刺激正适合我現在的心情,苦悶中的掙紮,瘋狂,讓我喝了一杯後又要了一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是三杯下肚了。

頭隐隐開始作疼,疲憊感襲來,我向後靠在沙發裏,眼皮快要合上了,耳邊的人聲漸漸微弱起來。真想就這樣睡去,忘卻一切,甚至,不要再在這個世界上出現我……

再次聽見酒館裏的喧嚣已不知是多久之後,我睜開眼時,覺得是有誰在輕輕拍着我的肩膀,完全意識恢複後,我發覺那是盧平。“教授……”我揉着迷糊的眼睛,清醒過來,這才發覺鄧不利多、麥格教授和弗立維教授都不見了,斯內普和盧平坐在我對面,一個面色陰沉,一個則淡淡的笑着。

“我該走了,”盧平說,“送我吧,我借這裏酒吧包房的壁爐離開。”

我點頭。

盧平從火焰裏消失了,他離開時反複要我有空給他寫信,并且仔細的把地址寫給了我。我注視着仍舊搖曳的火光,站了一會兒。

“我送你回學校。”斯內普在旁邊開口,我有些遲鈍的轉頭,面前的黑衣男子像是有重影,模糊而看不清,只有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回蕩。

“不用——我就在這裏用壁爐……”我抓起飛路粉。

“你喝醉了,魔力不穩定。”斯內普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另外從盒子裏抓出飛路粉。“跟着我,這一次你說什麽也沒有用處,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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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是累極,沒有多加反抗,跟着斯內普飛路離開,因為我也知道,單憑自己是不能回到霍格沃茨的。

迷糊中只覺得飛路途中出了什麽狀況,我聽見斯內普在低聲咒罵着什麽,等到到達目的地後,我才驟然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這裏……不是霍格沃茨。

☆、蜘蛛尾巷

不論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一定不是個好地方。

只僅僅幾秒的時間,我便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息包裹了過來,黑暗,似乎一切都是黑色的。空氣中彌漫着書籍的味道,接近于學校□區深處的古老氣味。我向後兩步,靠着壁爐。斯內普在我一旁,他靜默了一會兒,接着我聽見他揮動魔杖念起咒語。

光亮倏忽而至,頭頂上的一盞老舊樣式的吊燈被點亮了。

房間因為微弱的光線出現而開始顯露,我發現這裏是一個布置古老陳舊的客廳,一個綠皮的長沙發橫在面前,有一半的座位上堆着書,而房間裏除了壁爐和沙發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靠牆一整排的書櫃,頂天立地,滿滿當當全是書,大概便是房間裏氣味的源頭。

我靜靜的看着這一切,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裏到底是哪裏?學校裏有這樣一處地方嗎?

斯內普連續使用了幾個清理一新咒語,房間裏整潔了起來。他大概躊躇了一會兒,轉身凝視我,淡淡的說:“這裏是我假期的住處,鄧不利多提前關閉了回霍格沃茨的飛路,所以我們半路被迫改道,我只好帶你來到這裏。”

他假期的住處?我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下了定義:“這裏是你家?”

“如果——你一定要這麽認為,那麽,是的。”他的話語裏透着莫名其妙而來的冰冷。

“先在沙發上坐着等我,不要離開這個房間,不要随意動這裏的東西,我去給你拿來解酒魔藥。”

“我沒有喝醉。”

“不要随意反駁我的話,張曉沫。”他嚴厲的瞪着我,“特別是這種無意義的擡杠。”

我悻悻然在沙發上坐下,酒精讓我有些頭腦不夠用了,疲憊襲來,我也不想再和斯內普較勁,我累了。

蜷縮在沙發裏,硬皮,沒有柔軟舒适可言。我看着他走出房間,而這使得房間裏越加冷清起來。

夏季的悶熱使人難受,更何況是這樣的一個環境。我坐了一會兒,實在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窗簾邊,想要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手剛剛觸碰到窗簾,身後已有聲音響起。

“我說過,這裏的東西不能亂動,任何東西。”斯內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房間裏,快速得仿佛他只是轉了個身。他端着玻璃瓶。“把這個喝下,這會讓你感覺舒服一些。”

我順從的接過,将玻璃瓶裏的液體傾數喝下。“好熱,教授,打開窗子,可以嗎?”其實,我現在更多的是對窗簾後邊的事物感到好奇。

斯內普略微沉思了一下,走過去拉開了窗簾,窗外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他打開窗戶一角,一陣嘈雜的工業擊打聲便鑽進了房間裏。

“這裏全是工廠,蜘蛛尾巷。”

他轉身看我,我愣了愣,搖頭道,“還是把窗戶關上吧。”

一切又恢複了沉靜。我看着他,想知道他下面準備如何,要怎麽才能回霍格沃茨。

我們就那麽對視,隔着昏暗的光線。我開始注意到屋內的擺鐘滴答的聲音,壁爐裏的木柴被點燃後的劈啪聲——還有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當初和他待在一個房子裏的期待已經轉化成了奇怪的不安。我像是一只被折磨傷害後自我保護的小獸,蜷縮在角落裏不敢邁出任何一步,我怕受傷,他給過我太多傷害了——可我也離不開,我仍舊被他所吸引,他對我而言,比罂粟更有吸引力。

醒酒藥很有效,我現在不再困倦,也不再那麽的混沌,我格外的清醒。

“今晚,”他終于開口,聲音低緩,“你留在這裏,我明早送你回霍格沃茨。”

決定了要讓我留宿這裏?我咬牙,覺得簡直不可相信。“教授,我知道你不習慣有人打擾,或者,你現在送我回三把掃帚,我在那裏住一晚。”心裏雖然對留宿在斯內普家有着隐隐的興奮和期待,可是我表面上還是要抗拒。

“那裏并不安全——我已經做好了決定。”斯內普朝着門口走去,“跟我來。”

我跟着他走出客廳,上樓,在一間房門前,他推開門,先進去使用了幾個咒語,而後才放我入內。那是一間不大的卧室,布置古舊。斯內普眼睛瞟了一眼床鋪,輕聲說:“今晚你就睡這裏。”

我哦了一聲算作回應,然後走到床前,斯內普未有多言,轉身關門而去。

這是個讓人難以入眠的夜晚。曾經奔波,我對于住處并不挑剔。跟着徐英餘一路來歐洲時,在野外的大樹上也曾安營紮寨,更何況這樣的充滿厚重感的大床?

但是,一想到斯內普就睡在離我不遠的某處,我心裏便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裏是他的家,我到了他的家。

我終究是個傻女孩。

雖然這樣罵着自己,可是我卻仍舊輾轉反側,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我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後,第一反應是還在霍格沃茨,睜眼後盯着仍舊昏暗看不清顏色的天花板,幾分鐘過去,方才想起自己所在何方。

蜘蛛尾巷,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家。

昨日的記憶潮水般襲來,我嘆了一口氣,起身穿好衣服。拉開房間裏的窗簾,清晨蒙蒙亮的視野中,是一片又一片低矮的房屋建築,遠處則是高聳的煙囪和工廠廠房。

這裏是個陳舊的工業區,似乎停留在時光裏,竟讓人覺得有幾分工業革命時英國的氣息。這不是倫敦,而我卻也不能給它一個準确的定位。不過,從窗外的景色,我竟忽然有幾分感慨。這裏,一如斯內普本人。

躊躇了好一會兒,開門走出去,聽得見樓下有人走動的聲音,我下樓,很容易便發覺在餐廳的斯內普。

他正用魔法制作早餐,樣子頗為純熟。這房子裏再沒有其他聲響,他該是獨居于此。

想着事情,沒注意他什麽時候轉身已看見了我,将一個裝着煎蛋、煎腸和吐司的盤子遞到我面前的餐桌上,他魔杖揮舞,兩瓶果醬也飛了過來。“一會兒我送你回霍格沃茨。”斯內普沒有多說什麽,端着自己的盤子在我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不是第一次和他在同一個房間裏用餐,并不會感到太尴尬。不過我一邊吃着東西,一邊仍舊不時用眼睛悄然向着他的方向望去。

斯內普用餐向來安靜,今天也是如此。不過看着他和他身後的廚房,我霎時覺得一切仿佛只是我的幻覺,我做了個夢罷了。

愣神間,我看見他擡頭,淡淡的說:“你酒醒了?”說罷,嘴角竟還上揚了一點。

我被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眼神。

匆忙用過早餐,我跟着斯內普走到客廳。他在書架前站定,輕聲念了咒語,幾本書便從架子上飛起,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把那幾本書遞給我。“這是你這個假期必須讀完的書目。”

我被那幾本厚皮硬殼的大書吓着了,木然的盯着斯內普,他蹙眉,從我手裏抽走一本,然後說:“先看這些吧。”

我抱着書跟着他飛路回到霍格沃茨,出去後便是魔藥教室。

他走到講臺上,又寫了一張長長的羊皮紙給我,上面是我這個暑期必須完成的魔藥實驗和魔藥熬制。他給了我整個假期使用地窖的許可權,除了他的卧室和私密物品,其他的東西都會向我開放。

交代完事情,他朝着魔藥教室門口走,我放下手上的書,默默的跟着他出去,在岔路口,他停下腳步看着我,輕聲說:“我要去找鄧不利多校長,你自便。不過,假期後,若達不成我的要求,你不會獲得那份工作的。”他說完,最後深看我一眼,轉身,黑袍翻滾。

我回到赫奇帕奇宿舍,人已經漸漸離開,休息室裏已非昨日的喧鬧了。我回到房間,發覺朱莉正在那裏,她看見我後着急又帶着責怪的問我去了哪裏,為什麽一晚上沒回來。我突然想起承諾過她這最後一晚要好好的與她通宵暢談,卻不料昨晚突發事件,我沒能回到學校。

我向她道歉,說自己是喝醉了只好在三把掃帚酒吧留宿,編造了借口,沒有将斯內普的事情吐露出來。

朱莉今天要離開學校了,史蒂文不久便來接她,我跟着他們走到外面。朱莉要跟史蒂文回家,兩個人正式住在一起了,婚禮早就開始籌備,下個月之前他們還是會很忙活。朱莉反複叮囑我一定要收好請柬,到時候一定要去參加,還說她不放心我的粗心大意,一定會提前一天派貓頭鷹來提醒我。

我回說自己怎麽會忘掉好朋友的婚禮,朱莉看着我,忽然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知道你喜歡一個遙不可及的人,不要放棄,我替你加油。”

我一愣,不知道自己從未給朱莉提及,她怎麽會知道我喜歡那個人?她看着我狡黠一笑,說:“你瞞得住別人,瞞不住我啊,更何況還有西弗呢。”

我抿唇,臉霎時緋紅,朱莉不再多說,用力抱了我一下,跟我告別。

我看着她和史蒂文走遠,還頻頻回頭朝我招手。

我的霍格沃茨學生生涯,似乎也随着這樣的一個背影而結束了。我伫立在原地,一直到地平線上再沒有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cdm同學,原來地雷是你送的,真感動啊!謝謝!還有,還是要說,你的補分真是太好了,咳咳,愛你。

☆、暑假

再次回到赫奇帕奇的休息室,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搬出來,放進了我自己的卧室裏。作為助教,我在霍格沃茨擁有了一個獨立的房間,這個房間距離地窖很近,就在地下一層的一個不起眼的拐角,很少會有人注意到。

鄧不利多讓我選擇住處的時候,我一眼便看上了這個曾經用來堆砌雜物的房間。看門人費爾奇幫我開門的時候一臉費解,不明白我為何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不過我看中的是它既清幽,又離地窖很近,至于它的劣勢,諸如只有小天窗因而光線不足,處于地下因而潮濕陰冷,倒不在我的考慮之內。在赫奇帕奇宿舍住了七年,又經常在地窖裏活動,這些東西并非不能适應。

花了一整天把東西布置好,在我的精心裝飾下,這個房間着實有了幾分生氣,不像剛進來時那麽可怕了。夕陽西下,一抹昏黃的陽光透過小天窗散射了進來,我躺在床上累得什麽也不想再說,什麽也不想再幹。西弗倒是精神好,在書桌上跳來跳去,它到了一個新環境,總是會興奮很久。

饑腸辘辘,我才猛然記起自己忙着收拾,連午餐也忘了吃,眼看着還在晚餐時間內,我不打算麻煩小精靈了,決定自己走去餐室。

一路冷冷清清,零散的幾個還沒回家的學生偶爾從我身旁走過。

餐室裏還算熱鬧。除了斯內普和已經回家的龐弗雷夫人,其他教授都還在。還有些學生也在用餐,不時聽見歡聲笑語。

我本挨着一個學生坐下,還沒有坐穩便聽見鄧不利多的呼喚,他拉着我重新坐到教授席,挨着他和弗立維教授。

我有些局促,卻也知道現在鄧不利多這些舉動是為了讓我盡快融入霍格沃茨的教職工圈子。麥格教授側過頭來關切的詢問我昨夜的酒醒了沒有,我紅着臉點頭。

鄧不利多說:“今早斯內普教授來找我,說昨夜由于我關閉了通往學校的飛路,所以他不得不帶着你暫時安置到了別處,你今天才回來學校。我不得不道歉——噢,你要知道,最近這幾天那些好動的學生們常常半夜妄圖用飛路溜出學校去,費爾奇一直在對我抱怨這件事,這實在不太好,畢竟明天才正式放假呢。”

我看了看鄧不利多,他狡黠的笑了笑。“對了,一會兒到我辦公室來吧。”

我吃完飯,跟着鄧不利多去了他的辦公室。從那裏出來的時候,我手裏多了一袋子金加隆。

鄧不利多提前預付了我下學期頭個月的工資。我之前給他提起過想要預支工資,因為我在銀行裏的錢确實所剩無幾。

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間,卻在房門口意外看見萊特。他面容陰沉,看見我的瞬間竟是一臉怒氣。

“你沒收到我的信?”

我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半分鐘後我恍然大悟,昨天收到萊特的信還沒來得及拆開,便遭遇了一系列事情,後來便忘了這件事。我将手伸進口袋裏,掏出火漆尚在的信封,抱歉的說:“對不起,我昨天沒來得及拆信。”

萊特的臉色緩和了一點,他輕聲說:“那你現在拆開吧。”

我點頭,在他面前打開封漆。

“今天就跟我走吧。”萊特說。

我沉默,他信中要我去他的家族企業裏工作一個月,開出的條件非常豐厚,簡直是太豐厚了。

“不,我不能去。”

“為什麽?”

“我現在的錢夠用,而這兩個月我必須要完成斯內普教授布置的幾個任務,沒辦法有多餘的時間用于去你的地方。”

“斯內普?又是那個混蛋?”

“他不是混蛋,萊特——”

“從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之後,他就是,我輕視他,那只油膩膩,陰沉冰冷并且醜陋的老蝙蝠——”

我詫異的看着他,震驚、悲傷和痛苦一起湧上心口,讓我愣住了。

“——我就這麽恨着他,一個根本就不如我的人,卻搶走了我的至愛。”萊特長嘆一口氣,我們沉默了。

我先邁出了一步,走過萊特身旁,推開房門。

“對不起,萊特,我欠你太多了,可是我還不起。你回去吧,我需要休息。”

我說完,便要一步跨進房間,可手臂卻被意外的鉗制住了——萊特緊抓着,絲毫沒有放手的意願。我無奈站住,與萊特對視,臉上表情立即松了下來,甚而有些無措了。

萊特眼中含淚,雖沒有哭,卻默默無聲的順着臉頰流淌,他的淚光一下子震撼了我。

“為什麽,我們都要活得這麽累,為什麽,我們一定要這樣互相傷害?曉沫,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你成為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求求你,不要一直對我視而不見。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喜歡那個人,也不知道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從見你第一面便默默喜歡上你的小男孩,對你袒露了他所有的心扉!你知道嗎?當年分院帽要将我分去斯萊特林,我卻為了一個人而選擇了赫奇帕奇。哪怕換來的結果是父母家族的責備,哪怕我為了這個結果而鬧得天翻地覆。哪怕直到今日我也因為非斯萊特林的出身而備受純血家族們的冷漠——我從未後悔,從來沒有後悔認識你……”

我靜靜的看着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覺得眼前模糊起來,萊特的人影淡化成霧,朦胧而彌漫淡淡憂傷。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真的該死,我哭了。不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自己。

萊特是另一個我,真的是另一個笨蛋。

蠢貨、傻瓜……

他伸手過來攬住我的肩頭,然後将我輕柔的擁進懷裏。我身子一僵,任他抱住,沒有反抗。

我慢慢止住淚水,輕輕抽泣,心裏仍舊疼痛蔓延。萊特用手指撫摸我的頭發,動作那麽的溫柔。我曾經了解的那個大男孩萊特似乎真的不見了,面前的這個人,是個真正的男人,包容我、愛着我的男人。

“做我女朋友,好嗎?”萊特的話打破了那一瞬間我所有的異樣情緒。

我沉默,長久的沉默,直至萊特撫着我頭發的手停止了動作。我知道開口有萬千艱難,但我仍舊低悶着聲音回答:“對不起。”我畢竟不想給萊特那種廉價的,由感激而生的承諾,雖然殘忍,但我說出了真實,沒有欺騙。

“這是你的回答?”萊特過了很久才開口,意外的恢複了平靜。

他松開我,在最後替我理順了額前的亂發,眼眸湛藍而透徹。“好好過這個假期吧,有任何事,我們通信,或者你到我那裏去找我。”

我點頭,萊特笑了笑。“我還是會等你,你別忘了。”

他轉身離開,我站在原地。

萊特是我,而我現在又何嘗不是斯內普?愛情裏沒有公平正義,誰也怨不得誰。就算那麽怨恨他的冷漠,可我還是那個吸食了毒藥的人,只會傻等,無法轉身。

暑假轉眼過半。

我除了偶爾去霍格莫德購置物品外,幾乎沒有離開過學校。

正式放假後學校人數開始銳減,兩三天後便基本沒有了人影。學生沒有留校的,教授裏鄧不利多和麥格教授都還在,特裏勞尼教授在一次午餐時意外的出現證實了她也還在,而校工裏費爾奇和海格也在,其他人則離校了。

學校裏非常的平靜,也許更為貼切的詞語是冷清。我在剛開頭忙得天昏地暗,斯內普給我的幾個魔藥任務相當複雜,不過過了這段時間的忙碌後,後面部分卻一下子輕松起來,因為思路和材料都已經有了,而預計的過程也梳理妥當,所以我每天的安排便不那麽繁密了。

我有了一些空閑時間,才開始覺得這冷清的打擾。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會突然想起很多東西,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蒼老,大約是情緒的影響。那次萊特走後,雖然他很快來信,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我卻無法再平靜了。偶爾我想到萊特那天的眼淚,便會聯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為了那所謂的愛情所付出的一切,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傷感。

在這個走廊上,我曾經多少次遙遙的遠望着他,感受加快的心跳?

還記得那一次我終于鼓足勇氣說要去找他,還記得他拉着我的手腕穿過人群說要送我回休息室,還記得我被他堵住,他問我為何要躲着他。

大概這是我第一次度過真正意義上的假期,沒有責任的困擾,我只是自己,作為一個霍格沃茨學校的助教,那麽活着。

所以我自己的記憶便那麽清晰起來,而我的記憶,全是關于他。

西弗勒斯·斯內普,魔藥學教授。

有時候我會困擾起來,如果沒有這個人,我的生命又會是什麽樣子,而這是無解的。

暑假期間,張曉天給我偷偷來了一封信,信中說家裏一切安好,父親過了那段最初的日子後,已經變得平靜,只不過不再提起我。

張曉沫這個人,似乎在中國的魔法界消失了。

另一個張曉沫,則在英國存活着。

☆、朱莉的婚禮

朱莉的婚禮準備好了,那日清早,我收到胸前還系着白色蝴蝶結的可愛貓頭鷹送來的信,朱莉如約提前一天提醒了我參加婚禮的事情。

其實,我不可能忘記。我好朋友的婚禮,怎麽會忘記呢。

第二日清早,我換好衣服,再三檢查東西之後,走到了城堡門口。萊特早已在那裏等待,還有久違的田楚,兩個人穿着非常漂亮的巫師禮服,身姿挺拔,看見我的時候都是微笑。

“真漂亮,曉沫,你不該這麽穿,如果朱莉看見,也許會生氣,因為你會搶了她的風頭。”田楚依舊改不了貧嘴的毛病。

我只有兩件禮服,一件是為了參加舞會,在四年級時候去對角巷購買的,另一件,就是萊特送我的紅色禮服。為了避免尴尬,我選擇了之前買的那件深紫色的禮服,原本有些小了,我昨晚自己費了好大力氣才将它改得合适,不過穿起來還是很好的。

萊特看見我的時候眼神有些失落,不過他仍舊風度翩翩的接過我的禮品袋。“你準備送給他們什麽?”他輕聲問。

“朱莉需要的東西,一套廚房用品,非常實用。我想她也許有了,不過這一套先留着,以後也會有用處的。”

我們到達婚禮地點的時候,空曠的草地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不少是霍格沃茨同年級的熟悉面孔,大家都畢業了,各自有了歸宿,再見卻也很親切,彼此都在談論近況,許多人向我留校表示祝賀。

婚禮的布置很溫馨,放在了史蒂文家裏居住的山谷裏。那是個很漂亮的小村莊,也是個巫師聚集地,史蒂文家的飯館就開在鎮子中心,不過他家卻遠離鎮子,處在山谷的半山腰。

我看見朱莉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結婚禮服,我走過去送上祝福,朱莉的臉上閃着光彩,都說新娘是最漂亮的女人,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她真的很美麗。

而令我驚奇的是,我在婚禮上竟然還看見了斯科拉。他畢業後憑借家族關系進了魔法部,他發覺我看着他,走過來。

我不明白為何朱莉還會請他,而斯科拉的局促不安恐怕也說明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是為了什麽。他絮絮叨叨的小聲對我說着後悔,對朱莉的抱歉,我蹙眉聽着他的話,冷冷問他是否愛過朱莉。他回答說是,我卻指指遠處,“真正愛她的人在那裏。”我指向了史蒂文。

斯科拉眼神黯然了下來,沉默着走開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嘆息。

婚禮儀式進行得很順利。我雖然已經在英國魔法界生活了七年多,卻還是第一次參加巫師的婚禮,整個過程都非常有趣而溫馨。我站在臺下看着朱莉幸福洋溢,頓時覺得人生還是充滿了溫情,而非冰冷。

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想起斯內普。

不,我是應該想到他的。

我幻想過無數次,有一天我會和一個我最深愛的人走上婚禮的殿堂。我們用純粹的巫師方式舉行儀式,結為夫妻,永遠生活在一起。會有很多人祝福我們,小精靈會向我們抛灑白色的花朵,漫天都是幸福。

那個會給我戴上象征承諾的戒指的人應該是他。

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太可能,只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

有滾燙的東西落到了我的臉頰上,我回神,輕輕擦拭,才發覺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竟然無聲的落淚了。看着臺上,一對新人正在證婚人的主持互相宣布曾諾,發誓永遠相守,場面感人。

我發出低低的抽泣聲,雖然壓制,卻還是被萊特聽到了。他轉頭過來看着我,眉頭凝結在了一起,我回給他一個掩飾的微笑,輕聲說:“太感人了是嗎?”

他沉默。

婚禮儀式後,朱莉要留我在她家裏住上幾天,我答應了,在山谷裏和萊特、田楚散步,送他們離開。田楚走後,萊特卻沒有要立即離開的意思,他跟着我在山坡上走着,聽着遠處漸漸消散的人聲,我覺得他似乎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到最後,我們仍舊什麽也沒有多說,他手上戴着的一枚家族戒指忽然閃光,及時的解了這沉默,萊特離開了。

幾天後我告別朱莉回到霍格沃茨,繼續過着不痛不癢的生活。眼看暑假便是過了大半,我的生命仍舊沉靜。

一天,我在霍格莫德竟然碰見了很久沒見的徐英餘,他雖然帶着巴克比克逃逸,卻由于萊特的疏通和保護沒有受到追查,因而我知道他過得仍舊自在。不過他前段時間給我來信說他不在英國,所以我看見他的時候仍舊驚喜,而他看見我也是如此。

他拉着我進了三把掃帚酒吧,在櫃臺上買了幾瓶火焰威士忌,卻沒有落座,而是帶着我出來,到了附近的一個山坡上。我們并肩躺在草地裏,粗野的一人持着一個瓶子品酒,也是十分有趣。他說自己這段時間在對角巷有生意,然而在霍格莫德碰見我則完全是個意外。

“不過,”他說,“如果再看不見你,我就打算去霍格沃茨找你了。萊特說你最近一直待在那裏,你還好嗎?”

“還好,只是不快樂。”我眯着眼,用手去抓天上的白雲。對于徐英餘,我向來是有話便說,他是個很好的傾吐對象,能守住秘密,也善于傾聽。曾經田楚也是,但後來我與他之間經歷太多,時至今日還在進行的對他父親的解救魔藥制作還沒有多少進展,我不好意思跟他再說這些了。

“不快樂,為什麽?是因為斯內普?他對你不好嗎?我……聽說你做了他的助教。”

“無所謂好與不好,”我輕聲說,“我們只是在一起工作。”

徐英餘擔憂的望着我,他說:“你讓自己太累了。如果再這樣下去,你會被自己的情緒擊垮的。我想我找到了這段時間的目标了,那就是,我得讓你快樂起來。”

有時候覺得徐英餘成熟,有時候卻又會覺得他像個孩子,他說完話便拉起我空間轉移了。

我在落地後差點驚叫起來,這是一處美麗的景致,一道瀑布從面前的高崖上傾洩而下,像是活物般發出咆哮。我和徐英餘正站在瀑布下的空草地裏,眼前是瀑布沖洩出的湖泊,碧綠的顏色像是瑪瑙一樣漂亮,而瀑布的沖擊力使這個湖泊不至于成為一潭死水,而是泛着漣漪,十分漂亮靈動。

“真是人間仙境!”我不禁感嘆。

徐英餘笑起來,他拿出一個小管子,輕輕的吹響,不一會兒,巴克比克便從一旁的樹林裏飛了出來。

我驚喜的上前,撫摸它的羽毛,徐英餘跨騎上去,朝我伸出手。

我沒有猶豫,伸手被他拉上了巴克比克的身子。

升上天空後,我望着地面茂密廣闊的樹林問徐英餘這是哪裏。

“保加尼亞邊界的一個原始叢林,很棒的地方是嗎?這裏的精靈告訴我,這一塊地方很多年沒有麻瓜進來過了。這裏的好東西可不少,有意思極了。”

我和徐英餘在空中乘着巴克比克滑翔,任風撲打而來,攪亂頭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開始輕聲叫喚起來,都是些無意義的詞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開口。慢慢的,這種聲音越放越大,直至最後從我口腔裏傳出來的是撕心裂肺般爽快的吶喊。

我高叫,感覺到我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徐英餘笑起來,他帶着巴克比克幾個俯沖,驚得我又尖叫連連。

“大聲叫吧!你需要發洩,曉沫,讓我重新看見快樂的你,那個跟我一路跋涉到歐洲卻成日微笑的你。你回到英國後就沒有笑過了,這不應該,你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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