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雪地】 (18)
,闖入張氏祖宅,一把火燒盡!”
徐英餘沉默了,我認為自己說對了,更加激動起來。“你是這世間最殘酷無情的人,比你那個惡魔叔叔徐淦山還要——”
我正欲大聲斥責下去,徐英餘卻突然三兩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攬住我。“說夠了嗎?”他竟也提高了聲調,像是一頭忍無可忍一躍而起的雄獅,猛地跳起,氣勢驚人——
我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他幾乎着火的眼睛。還未來得及反應,我忽然覺得唇間濕熱起來,大腦瞬間空白後我才意識到,徐英餘竟然貼上來,緊緊地吻住我。
我立即想要掙脫,卻不料在剛才愣神的一剎那,徐英餘已經将我手裏的法杖奪下,扔到一邊。我被他抱住完全動彈不得。那種近乎狂熱的吻把我吓壞了,他像是不要命一般吮吸我的嘴,還探出舌頭……我全力抵擋,唯有死死閉緊嘴巴。
一種絕望感擊中了我,我忍不住哭起來。徐英餘聽見我的哭聲,動作漸漸緩慢下來,最後松開了手,靜靜地看着我。
我擡頭一邊啜泣一邊揚起手,對準他的左臉狠狠地扇過去——
這是我這一生以來對別人下手最重的一次,重重地巴掌聲響起,他整個人似乎都沒了力氣,竟然撲倒到了一邊。
我渾身發抖,沖過去撿起自己的法杖,緊張地指着他。
徐英餘從地上站起來,臉上已經腫了一大塊。“你下手也太狠了,曉沫。”他竟然笑了笑。
我只覺得惡心,完全說不出話來。
“今天若非我在此處,你恐怕真就沒命了,但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可真是異乎尋常。”他吃疼地捂着臉,叫了一聲什麽,便有人推門進來。那人進來看看他又看看我,一臉震驚的樣子。
“外面那幾個人處理好了嗎?”徐英餘問。
來人點點頭,徐英餘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你要幹什麽?”我見他走近我,顫聲緊張的問。
“這裏說話并不方便,我馬上先帶你回昆侖山,事情在那裏我會全部對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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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騙我?”
“我若要抓你,早就動手了。”徐英餘伸手要拉我。“你想清楚,外面全是徐家的人,你就算現在殺死我,也走不出去,何不相信我呢?”
“我發誓永遠不會再相信你。”
“你必須再一次開始相信我!”他說,“我跟你一起去昆侖,在那裏把所有事跟你說清楚。”
雙目對視,我發覺他的神情似乎很真誠,腦海中閃過第一次相見時候的場景,他推門出來,帶着茫然無措的我——
雖有些動搖,但我還是堅持。“你還要騙我帶你進昆侖結界?你真當我傻子嗎?”
“沒有你我也可以進去,那裏對我并不設防。”徐英餘低聲說,“我和你們是站在一起的,你母親也知道,曉沫。”
“你說什麽?”這下我真的愣了。
我不想相信他,就算如此在現在的局勢下我也別無選擇,最終跟着他走出天山郵局。外面的管理人已經被松了綁,一個徐家裝束的人扶着他,地上還躺着幾個徐家的人,看情景似乎有過一些械鬥。
徐英餘問:“辦妥了嗎?”
“是的,少爺。”一人回答。
“找一個人送這位先生回附近的張家據點,其餘的人,你們明天上午在風急林等我。”徐英餘吩咐着,周圍的人全都諾諾應是。
一路沉默,他拉着我飛回昆侖,在結界外松開我,示意我先進去。“你知道我要動手早就動手了。”
我快步跑進去,轉身看他,竟然也一步步慢悠悠地走了進來,毫無阻礙。我震驚不已。這個結界,除了被許可的人之外,無人可破,目前為止張氏一族在昆侖山全靠它護佑安全,他真的能進來?能幫他的,除了張氏一族最重要的幾個元老,便無他人了。
“一起去見你母親吧。”他說着,罩上兜帽遮住臉,朝我點頭。
我并不太相信徐英餘要和我們一起扳倒徐淦山,這太荒謬,對于他這個鐵定的繼任者,也沒有價值。然而當我将徐英餘帶到母親面前時,母親毫無遲疑地承認了。
原來這是父親、她與徐英餘三個人之間的秘密,一開始并沒有打算涉及我,我的知曉是個意外。如果,不是我誤入徐家的圈套而被徐英餘所救,我将一直不知道,這背後發生的一切。
連一旁的曉天,也是錯愕不已的表情。
“……徐淦山是個嗜血如命的人,暴虐無道。他當初為了争奪繼承人的位置,密謀殺害了他的親生哥哥,也就是我父親的大哥,因為我母親不慎目睹此事,随即也被他殘害。但他不知道母親在去世前想盡辦法留下信息給了我父親,這些年來我們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忍辱負重小心翼翼,才得來現在這個絕佳的替我母親報仇的機會。”
徐英餘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我完全沒有見過的神情。有點……不,是完全和曾經的他不同的樣子。那個嘻嘻哈哈的他,完全不是這樣的。
“他獨子意外去世,打亂了我們原本的計劃,但也創造了很好的機會,因為幾年前我父親的去世,所以我現在成為了第一繼承人。我之下,徐淦山更無可以信任托付的人,所以他不得不說是迫不得已,必須拉我做他的左膀右臂。”
“所以你突然離開了英國?”
“實際上,是徐淦山決定和張家公然開戰後,才急速招我回歸。之前我雖然已知他獨子離世,我成為繼承人的消息,但出于謹慎考慮,我選擇繼續留在英國觀察情況。但徐淦山争鬥中需要幫手,将我召回,我才知道他要找張家複仇。”
“并不是你出賣了張家?”
“曉沫,我不會出賣張家的,你母親知道這是為什麽。”徐英餘不再直接解釋,而是将目光轉向我母親。母親對我點點頭,說:“你父親和英餘的父親徐青山有誓約,互不背叛,況且……”母親猶豫了。
“雲姨,恐怕沒有再瞞着曉沫的必要了。”徐英餘開口,“時機也差不多了。”
母親深吸一口氣說:“你周歲生日上,你父親已經和徐青山訂下姻親。”
我被弄懵了,呆呆地望着母親蒼白無力的臉。
“曉沫……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我的未婚妻嗎?”徐英餘走上來,伸手扶住我的雙肩,神情懇切,而我卻覺得心口咯噔一下。
“那個人,就是你——”
我天旋地轉,立即打掉他的手,一個人後退幾步,坐倒在了冰冷的石階之上。曉天朝着我着急地叫道:“姐!”
一側的宮門打開,師傅邁步出來,朝着徐英餘道:“果然是你,你怎麽來了?”說罷又望着我的方向,有些吃驚地走過來。
“四叔……曉沫知道了。”徐英餘說。
我大腦空白,聽到徐英餘的聲音便控制不住心煩意亂,猛然“啊”地大叫一聲,雙手捂頭,眼淚止不住地開始往下掉,哭得不成聲。
“沫兒!”師傅上前抱住我,輕撫我的後腦勺,像他小時候經常對我做的那樣。我聽見他對着徐英餘說:“你有事就先回去吧,別讓人起疑,過些天等待時機再過來把事情徹底說清楚。曉沫的情緒恐怕有些不穩,我讓她,好好先睡一覺。”
師傅的手掌上傳來一股熱流,我只覺得乏極了累極了,卻也漸漸被一股溫暖包圍,昏昏沉沉中便不再知事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間,周圍安靜極了,似乎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但我知道,一切都不會是假的。
已經入夜,我走出宮殿,一個人坐在神殿前的石階上,聽着周圍的蟲鳴鳥語。身旁不知什麽時候坐了人,扭頭過去,星空下曉天的笑臉在我看來也有些陰沉。“姐姐……”曉天舉起手上的牛皮紙,裏面竟然包裹着幾個燒餅,他拿起一個遞給我。“你晚上沒吃東西,餓了吧?”
我擺手不要。
“徐英餘走後你就這個樣子,其實……你何必呢?”曉天說,“我也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竟然秘密地有這一手。”
曉天不知情這并不奇怪,但是為什麽要瞞着我?我在心裏冷笑,心結難解。畢竟,我已經是族長了,被他們推上這個位置,卻原來只是傀儡,他們什麽也不肯對我多說。
我算什麽,我到底算什麽呢?
☆、連環
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什麽事也沒做,只是一個人躲在了平日修行的山洞。
我反複問這一切是為什麽,可是得不出一個答案。過往的事情不斷在腦海裏閃回,當我想要在這一團線球般淩亂的記憶中找到蛛絲馬跡時,慌亂、委屈和痛苦就會同時向着我襲來,讓我什麽也沒辦法,沒辦法繼續思考。
有一天我躺在山洞的石床上睡着了,夢見在霍格沃茨,我跟着黑色的背影一直在走廊上游走,那個身影很熟悉,可我怎麽也沒辦法趕上他,我怎麽也看不見他的正面,看不見他的臉。我憋了很久很久,拼命沖上去才抓住了他的衣角,我絕望地用力,他卻一揮手,離我更遠……
我哭着醒過來,臉頰上的淚凝結成了冰晶,動起來讓人生疼。山洞裏的保暖法術幾乎已經快失效,我掙紮着施法維持,然後坐起來,渾身發抖。我夢見了斯內普,好久沒有夢見過他了。
有人走了進來,腳步聲在洞內回響,咯噔咯噔,越來越近。我捂着自己的額頭,很燙,看來我是受涼了,無奈的搖搖頭,擡眼看見來人,是徐英餘。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是母親告訴你的?還是師傅、曉天?”我冷聲問道。
他走上來,伸手遞出一封信給我。“上次你遺落在郵局的東西。”
我快速接過,一眼便瞥見上面是偌大的英文地址……西弗勒斯·斯內普幾個字很顯眼。
心裏一痛,我便覺得眼睛立刻又酸澀難耐——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了?這半年多以來,我一直是那麽堅強的,苦苦支撐着自己,做自己不愛做的事情,承擔那些我曾經覺得無力承擔的責任。
抽一口氣,我攥緊信封,然後抽出另一只手,雙手用力,把它一下子撕成兩半,四半,八半,直至成為雪花般飛舞的碎片,散落一地。
徐英餘靜靜地看着我,我調整了情緒,也擡頭望他,輕聲說:“你是來把所有事說清楚的?”
他點頭。
“那好,走吧。去見他們。”我起身,率先邁步往外走去。我口中的他們,是母親和師傅。
一路無言,走至大殿之上,發覺竟然連父親也出來了,他坐在椅子裏,靜靜地看着我。師傅和母親也都坐着,看架勢,他們似乎準備好坦誠一切。可我并不怎麽相信,不相信他們,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
“曉沫,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徐英餘站定,望着我說,“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真正關心你的。”
我望着他,不知為何不想回應。
“你出逃的那一次,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那之前,自我父親去世後,我一直隐居在天山郵局,跟着我的師傅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但,我和你的父母還有我的四叔,也就是你的師傅徐成闇一直保持着聯系。我清楚你在英國留學,也清楚你父親當時預備宣布你接任族長,之後會告訴你關于婚約的一切。當我在郵局看見你,知道你不僅是張氏族人,并且正是我的未婚妻時,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在不清楚具體形勢的情況下,決定跟随你一起去英國,一方面是為了保護你,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跟着你,并且在路上我暗中把所有消息都傳送給了你父親……請你原諒我當時對你的隐瞞,因為那時候的你像是一只驚弓之鳥,我不敢再動念頭說出真相,那只會讓你更加痛苦。”
“後來到了英國,我看着你和你父親決裂,得到你父親暗中的囑托,讓我留下來照看你。我照做了,因為對于那時候浪跡天涯的我來說,在哪裏不是一樣呢?更何況,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希望能和你慢慢培養出感情。但是,你……”徐英餘眸子閃了閃,背對着衆人,用口型對我說出‘斯內普’。我懇求過他對我家人保密,看來他在這點上信守着承諾。
我長舒一口氣,朝他微微點頭請他繼續講下去。大殿裏很安靜,只聽得見徐英餘緩緩敘述的聲音,這似乎讓我也平靜了一些。
“……你我都不會想到,當一切還來不及安排好的時候,命運已經不知不覺間把我們推上了風口浪尖。我二叔徐淦山當年暗害了原本的徐家繼承人徐成均而成為了族長,他做事心狠手辣,徐家在他治理下每況愈下。然而壞事做盡終有惡報,他的獨子徐英群意外死亡,導致了一直隐居避世的我成為了血緣命定的繼承人。于是他一方面不得不拉攏我,一方面既本有意争權奪利,加之喪子的借口,他展開了向張家報複的計劃。”徐英餘搖搖頭,嘆息着說:“他并不清楚我父親與張家的聯系,也不清楚我和你有婚約,只知道防着四叔,卻沒有提防我……我最終回到了北京,也意外得知了他對張家将要發動全面破壞的消息。我把它告訴了你父親,于是我們一起定下了一場計劃,這場計劃的最終目的是……殺死徐淦山,這個十惡不赦的狂魔。”
“那你,為何後來又回到英國?”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我告訴徐淦山我認識了你,于是他讓我從你口中套出張家住宅的地址。實際上,地址是你父母和我一起商量後決定告訴他的,畢竟如果他無法得到地址,也不知道他還會從其他什麽地方作為突破口發起突襲,不如就讓他暫時得利。然而,事情很快出了纰漏,住宅燒毀後的計劃被打亂了,這是因為君峰叔叔的身體垮掉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更快,所以……”
“所以,你們最終還是來找到我,要我繼任族長之位?”我說,“一切就這樣聯系在一起了,對嗎?”
“是的,曉沫……”徐英餘看起來似乎為我的理解而感到欣慰。
他們似乎覺得解釋了一切我就應該要接受了,可我并不能。我望着幾張看着我的臉,他們的表情說明還并不明白我別扭在什麽地方,我凄然地大笑兩聲:“你說的不管是真的還是謊言,都并不重要,徐英餘,父親,母親,師傅,你們是真的根本不清楚,我到底為什麽這麽難過?”
深吸一口氣,我推開徐英餘上前來想要扶住我的手,輕聲說:“我難過的是,你們的計劃裏,其實根本就沒有我,如果不是父親您的身體垮掉了,不能再執掌族長之位,你們真的會注意我嗎?還是,會一直瞞着我,不讓我知道這一切?當然,如果這樣我也不能怪你們,因為我自己選擇了放棄這個位置。可是,在我回到中國,成為族長的這半年多時間以來,你們為什麽,還是一直瞞着我呢?我來替你們回答吧,因為你們還是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成值得信任的人!當我放棄我最心愛的一切……我放棄了那麽多回到這裏之後,你們還是把我排除在你們的計劃之外!像是哄騙小孩子,讓我做這個傀儡族長,實際上我什麽都不知道,簡直就是個傻瓜!蠢蛋!白癡!”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終于忍不住嘶聲大吼。
大殿上冷寂至極,我吼完了,覺得疲累無比,兩行默默流出又洶湧澎湃的淚水仿佛要吸幹我所有的精力,抖出我所有的痛苦。
“你說完了嗎?”徐英餘問,“族長大人?”他似乎有些愠怒了,我以為他會愧疚,會不知所措,可他卻迥然有神一臉嚴肅的望着我,他重複道,“你說完了嗎?”
我被他弄愣了。
“你根本不知道這一切為何起源,大家為什麽要瞞着你,讓你遠離這深層次的一切——”
“英餘!”師傅忽然站起來叫道,“不要說了!”
徐英餘轉身說:“四叔,就讓我告訴她吧,她不是什麽都想要知道嗎?好啊,今天就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他又轉回來,并且走近我,雙手死死按着我的肩頭,凝望着我,一字一頓:“讓我告訴你吧!這又是一件連我都知道,而你卻不知道的事情,你憤憤不平想要知道的事情!為什麽一直以來君峰叔叔要急着退位,讓你繼任族長——那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你自己!”
我看見父親由母親攙扶着站起來,急急地喊:“徐英餘,住口!”可是徐英餘卻依舊毫無反應,只是用那雙快要着火的眼睛盯着我。
他說:“你十一歲那年,在英國遇到過一次襲擊,你還記得嗎?”
我心跳幾乎驟停,大腦一片空白。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在我的記憶中,只知道那是我第一次遇見那個人,西弗勒斯——
“在那次襲擊事件裏,君峰叔叔為了保護你受了重傷,因為他動用了自己身上的朱雀印記為你護命。”
記憶中在西弗勒斯懷裏聽見的朱雀鳴叫,竟然是護命咒——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徐英餘。作為族長,父親不該使用那個咒語的!那是個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咒語,而且使用後身上的朱雀印記會逐漸消失,因而靈力就會失去依附,一步步最終消散殆盡。
“在那之後的事情,恐怕你都記不得了吧?君峰叔叔一直想盡辦法瞞着你,怕給你留下太過可怕的心理陰影,所以他抹去了你在那以後的一段記憶,并且最終答應了你要去英國讀書的要求。但他的身體在慢慢垮掉,所以他一直急切的要求你回來繼位,到了你離家出走的那一年,他幾乎已經達到了極限,所以才不顧一切的要求你擔起自己的責任。或許,他是錯了,他錯在太過于愛你而沒有把實情告訴你,以為這一切可以隐瞞起來。但是你的行為超出了他的預估,你決定要和家庭決裂。”
我渾身發抖。
“君峰叔叔為了你,決定再堅持一段日子,只要他在外界面前還能維持威儀,不能繼續操縱召喚獸的實情就不會有人知道,張家就還能繼續平穩運作下去。但不料出了一個叛徒,事情被徐淦山探聽到了,這才是他最終膽敢向張家發起挑戰的根源!”徐英餘說,“現在,你清楚了嗎?所有人都苦苦經營着目前的計劃,只是因為你。并且随後的計劃,原本也沒有打算一直瞞着你,只是一直在尋找最好的時機告訴你而已。而你,知道這麽多實情,又有什麽好處呢?除了痛苦和悔恨,你還有別的感覺嗎?大家告訴你,又能怎樣呢?什麽用也沒有!所以有些時候,糊塗一點不是更好嗎?人,不能過于較真啊!”
我猛地掙脫開徐英餘的束縛,跑向父親。接着雙膝跪下,伸手拉開父親的袖口——那裏原本該有的印記,幾乎已經消失得不可見了……
我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撲倒在父親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恍然如夢
夏日的燥熱影響着每一個人。我坐在樹蔭下,看着柏油路上搖曳的陰影。
“來杯飲料?”
轉身接過他遞來的玻璃瓶,“好冰!”我吸一口冰涼的西瓜汁,眯起眼透過玻璃杯沿看過去。
徐英餘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才剪的短發使他顯得很幹練,他戴着墨鏡,朝着路上走過的妙齡女郎吹口哨。
“傻子!”我說中文,也不顧及,狠狠瞪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葡萄扔到他身上。他哈哈地笑起來,望着我,眸子明亮。我與他對視,也忍不住笑了。
一口氣喝幹杯裏的果汁,我站起來朝旁邊的小巷走去。徐英餘也跟上來,我們漸漸走成并肩,他伸手拉過我的手,緊緊握住,很熱乎,我晃了晃,沒掙紮開。“這附近的氣息不強,人應該已經跑了。”他低聲說。
偶爾走過的路人都行色匆匆,我看着周圍的建築,心中不免感慨。
我回到了英國,這個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的地方。在那一天的談話之後,我仿佛死了一次,接着又活了過來,然後,就是無盡的活。至于活得累不累,好不好,已經不是我關注的問題了。
徐淦山一步步走進了我們布置的計劃裏,在上個月,徐英餘聯合徐家支持他的人引徐淦山進入了埋伏,不料張徐兩家衆人聯合,也沒有來得及抓住徐淦山這只老狐貍。他帶着剩下的幾十名部衆逃離了中國,逃到了歐洲,進入英國并最終投靠了伏地魔。現在,國內的局面被控制住了,只剩下如何抓住徐淦山,斬草除根了。所以我和徐英餘、曉天一起帶着人到了英國,這一次,比起上次張家的窮途末路,已是輕松了許多。
另一方面,現在的魔法界比起之前,緊張危險的氣氛更甚,我也想用這個機會,再次幫助鄧不利多和鳳凰社做點事情。畢竟現在,伏地魔成了我們共同的敵人。
走到小巷的盡頭,是條死路。今天的計劃已經完成,接下來該回去了。徐英餘朝我提議:“要不我陪你回霍格沃茨看看吧。”這幾天每天他都會這麽問我,準時準點。而我一定笑着搖頭。
到了英國一周,我還沒準備去見鄧不利多,雖然我告訴了他我會回來。小天狼星一直沒有蘇醒,我總覺得見他有愧,況且最近才剛剛安置下來,未來的計劃還沒有好好梳理。
不過今天,我有另一個安排,一個自私傻氣的安排。我對徐英餘說:“我要一個人出去辦點事情,你先自己回總部去吧。”他看着我一臉疑惑,我敷衍地笑笑。
“好吧。”他說完,悻悻然松開我的手,移形而去。
煙霧陰霾,空氣裏散發着一股刺鼻的化學味道。我憋着咳嗽兩聲,判定方向,快步朝前。一路上都是破敗的房屋,像是沒有人煙一般荒蕪,令人覺得壓抑。走到道路盡頭的屋前,我确定了一下門牌,從窗戶隐約透出昏暗的燈光,看來那個人在家。我在門前停留片刻,方才敲門,心跳也随之加速。
門開了一條縫,我擡頭望向縫隙。屋內的光線慢慢擴大,四目對視,我回以微笑。
許久不見,他永遠都是老樣子,他的表情看起來并不好,十分詫異。
“教授,”我輕聲說,“我……回英國來了,所以想來看看你,你好——”
話音未落,只聽見咔噔一聲,房門一下子被關上了。我愣在原地,心漸漸地沉下去。暗嘆自己,經過這麽多事情,為何在這一點上總不能成熟。在這個人面前,永遠只能像個孩子一般笨拙無措。永遠在自讨沒趣,一次又一次。
也罷,也罷。我轉身,沿着街道往回走,預備在十字路口移形。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疾步的咯噔聲實在讓人熟悉。是他嗎?我扭頭,确定了答案。回望他,彎起嘴角說:“教授。”我回身走過去。
斯內普在我面前站定,像是無事般,輕聲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事出突然,原以為很難再回來。再次能見到你們,我很高興。我過幾天會去見鄧不利多,然後再去一次鳳凰社。”
“為什麽現在回來,這裏不安全,你該好好待在中國。”斯內普上下打量着我。
我笑笑說:“有事,請別介意我不能透露得太具體。我……想先來看看你,教授。過些日子你要回霍格沃茨去,我沒機會再去那裏,在鳳凰社也怕碰不到,所以就冒失地來打擾你了,對不起。”
“一起……喝杯茶吧。”斯內普說着,往回走,示意我跟着他。
我們走回他家,那個陰郁卻對我有吸引力的環境。他讓我在客廳安坐,自己出去倒茶。
身上的玉佩有了股奇怪的反應,這裏似乎還有個人,氣息很重……這是他不讓我剛才進門的原因嗎?我靜靜地坐着,猜想那個人是否是莎莉,這念頭在我腦海裏一旦形成,揮之不去。
斯內普舉着一瓶紅酒和兩個玻璃杯走過來,“對不起,剛好沒有茶,喝杯葡萄酒,可以嗎?”他輕言細語,态度讓我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我接過酒杯,看着他倒出暗紅色的液體,很漂亮。我朝他舉杯,笑着說:“恭喜你如願以償,成為黑魔法防禦課教師,我的教授。”
他抿了一口酒,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我,我也看着他,那雙我始終看不透的眼睛似乎現在還有了些別的東西,我有些慌亂,為了減少這種失措我立即補充說:“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這個位置……不過是誰接任魔藥課?”
“斯拉格霍恩教授。”他間斷地說,又抿口酒。
“那很好。”我點頭,沉默了。稍待片刻還是忍不住詢問:“莎莉……現在還好嗎?”
“莎莉?”斯內普緩緩的說,“她很好,比我們誰都好。”
“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她?或許我可以幫幫她,教授,這并不是說着玩的,我可以在中國幫她找找治療的辦法。”
“不用了……我是說,現在不用。她待在那裏,是最好的。”斯內普拒絕得幹脆。他一邊說一邊擺弄自己的衣擺,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我識趣,立即站起來,“那麽,就這樣告辭了,教授。”說完便一口飲盡杯中剩下的酒,放下杯子。“謝謝你的招待,謝謝你美妙的酒。”酒味在口腔裏彌漫,真是好酒。
斯內普送我到門口,我愉快地和他說再見,欲走的時候,屋內忽然傳來叮叮咚咚下樓梯的聲音。他的臉色立即唰白,對我簡短地說了聲再會,便關上房門。
到底是誰在那裏?我越發驚異,欲再敲門,猶豫了片刻又放下了手。他的世界融不進我,正如我的世界……也不再有可能出現他了。這次只是來看望故人,何必再撥動心中那根舊弦?
我在樹林裏的溪邊靜坐,聽着潺潺流水心中靜谧無比。所有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着,日複一日不斷循環。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聽到背後有動靜,接着聽見徐英餘的聲音:“巴克比克,看看那是誰?”我立即驚喜回頭,徐英餘拉着巴克比克站立,笑着朝我揮手。
跑上去抱住巴克比克的脖子,輕輕的摩挲。“你怎麽找到它的?”我問徐英餘。
“鄧不利多把它托付給了我,自從小天狼星從人們的視野裏消失後,它一直斷斷續續沒人照顧,在鳳凰社待着也很麻煩。”
“你見到了鄧不利多?”我吃驚地問。
徐英餘答:“我昨天去霍格沃茨見了他,來英國已過了半個月,我想有這個必要見見他。我一直勸你去,可你一直不去。所以我先去了,你別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呢?”我笑笑,“我只是覺得有愧而已,看見巴克比克就更這樣想。小天狼星的事情……”巴克比克嘶鳴一聲,仿佛也聽懂了我的話,我嘆息。“就讓他一直在昆侖山裏不死不活嗎?有時候,這樣比死去更痛苦啊。”
“那怪不得你,不是嗎?鄧不利多提出來要見你,你呢,什麽時候去見他?如果你不想去霍格沃茨,那麽你自己和他商量吧,我把我們的最新地址給了他,你們可以通信。我想這不違反我們的保密約定,他是值得信任的。”
我點頭,“今天回總部去我就給他去信。”
“還有……”徐英餘猶豫着說,“我今天見到了萊特。”
“萊特還好嗎?”一直以來我給萊特的信都石沉大海。我聽田楚說,他現在也沒辦法聯絡到萊特。所以回英國後,徐英餘在到處找萊特。現在在英的魔法界純血巫師都很低調,因為伏地魔的事情,除了已經完全暴露出來的食死徒之外,其他還不想和魔法部直接作對的家族都隐匿了,以往的盛大酒會和宴席都已經銷聲匿跡。純血家族現在一片死氣沉沉。
“他,恐怕并不是那麽好。”徐英餘吞吞吐吐地說着,“他很煩惱,從他的表情裏看得出來。我聽說,上次在魔法部食死徒的行動中,他的父親和哥哥都被捕了,他們都是食死徒……”
“重要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呢?”
“很難說,曉沫。”徐英餘說,“他恐怕正在面臨選擇。”
“你應該勸阻他!”
“選擇是從心而生,我還沒有那麽大本事,進入他的心裏影響他。如果你覺得有這樣的能力,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和他談談吧。”
“他的地址呢?”
徐英餘無奈地笑笑,“他沒有給我地址。我是在豬頭酒吧碰見他的,當時他獨自坐在角落裏喝酒。他似乎對一切都沒有了反應,我告訴他你也回到了英國,他什麽也沒說。”
腦海裏閃過那頭濃密的金發,那雙湛藍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氣,朝着徐英餘仿若在起誓:“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我最終和鄧不利多約定在鳳凰社見面,選擇了一個九月的非集會日。因為我們回到英國的事情還不想大張旗鼓搞得人人皆知,報紙上的消息都在盡力控制,在中國也僅有少部分人知道張家和徐家的勢力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