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雪地】 (22)

,徐英餘早出晚歸,為了在徐家的地位鞏固使盡手段,他資歷尚淺,在族中根基不深,加上徐淦山還活着,暗中還在支持徐淦山的人不少,問題日積月累,已經到了爆發的關口。處理不好便要局勢扭轉,随時一敗塗地。我在這時才算是徹底見識到他毒辣果決的手段,和作為領導者的掌控力。

師傅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我閑下來的時候依舊跟着他去洞中清修。我心裏總有一種僥幸,想要通過這樣的修行,就能夠把一切煩惱都忘掉。

那天我在洞裏看着靜靜躺在那裏閉着眼毫無知覺的小天狼星,腦海裏泛起當年的種種,忽然忍不住就落下淚來,連師傅什麽時候進來,都一點不知道。

“哭了?”師傅的聲音十分溫和,他的大手拂過我的後腦勺,很溫暖。

“嗯。”我不會在師傅面前掩飾自己。

“英餘那小子欺負你了?”

我搖頭,徐英餘現在哪裏有時間來欺負我?他成天應酬不完,比誰都忙。

“想起什麽了?”師傅望了望小天狼星,“想起他了?”

“人生苦短,動如參商。”我回答,“我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麽……”

“把話說完。”師傅不給我停頓下去的機會。

“為什麽活着。”我疲憊地擡眼,看着師傅。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我猶豫了一下,幹脆把自己想到的事情試探性說了出來:“師傅,我如果死了,曉天也能像徐英餘這樣,自然而然獲得繼承權,對嗎?”

師傅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他厲聲問:“你在想着什麽?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別生氣,師傅。我只是,想要确定張家的安全,作為族長,這也是我的職責,不是嗎?”我遲疑片刻,繼續說,“馬上要回英國,徐淦山的下落尚且沒有着落,未來會發生什麽,都是未知數。”

“你有這種想法,便已然危險至極!”師傅并不聽我的解釋,他冷聲道,“你的族人需要你,你父親需要你,你的丈夫需要你——既如此,你何以能輕言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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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師傅,當我選擇接受這一切現實的時候,我便已經決定奉獻出自己的一切,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師傅的眼睛那麽嚴厲地盯着我,我一下子手足無措,心裏積攢的情緒慌亂中宣洩出來,以至于口無遮攔,“只是我做不到忘記,做不到心如止水,做不到放下所有!”

“誰讓你無法忘記,誰攪動了你的心,誰使得你無法放下?”師傅的話裏步步緊逼。

“我愛着一個人,很愛他,幾乎比愛我自己的生命還要愛他。我一次次想要忘記他,卻總是忘不了,好像我的骨頭裏都已經刻上了他的名字……”

師傅蹙眉,“是誰?不是徐英餘,對嗎?”

“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人。不,我不能說。”我往後退,在師傅還沒有繼續發問前便轉身,疾馳而去。

那天對師傅的坦白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或許是壓抑太久,我竟然會說了那麽多不該說的,本該爛在肚子裏的話給這樣一個耄耋老人。我知道他在我身上賦予了多少期許,這樣莫名其妙不負責任的話又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

好在,師傅并沒有把那些話告訴我的父母,他也沒有再追問那個人是誰。但他一再地提醒我,我已經是個即将成家的人,有些事情即便放不下,也必須選擇忽略。

我知道,我一直很清楚,也一直在努力做到。

五月初,我和徐英餘完成在中國的所有事情,又一次回到英國。

在霍格沃茨再次見到斯內普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室裏批改作業。我推門而入,一臉笑容,他見到我的瞬間眼神詫異,随即恢複淡然。

“怎麽,回來了?”

“怎麽,上次是你說你真的需要我做你的助手的!”我語調輕松,緩解自己的緊張。

“你不是回去……結婚了嗎?”斯內普輕聲說。

我猛地搖頭道:“你的消息有些閉塞,試想若我結婚,那麽盛大的儀式,《預言家日報》怎麽會不登載消息呢?又……怎麽會不請你。”

他張口似乎想要反駁,卻随即化為微笑。

我見他笑了笑,驚訝極了,這簡直可說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這般表情呢!他笑起來會微微地蹙起眉毛,依舊有些嚴肅的餘味,卻讓我覺得很好看。

我不知不覺間盯着他看,他好像反應過來,笑容立即消逝。

“既然回來了,就繼續工作吧。”

生活在平淡中繼續着。我想工作或許會慢慢稀釋我的情感,能讓我忽略那些紛紛擾擾的一切。因為這次回來之前,我已經向父母及師傅做了承諾,等到今年霍格沃茨放暑假,我就回去正式和徐英餘結婚,幫助鞏固其在徐家的地位。其實距離那時候,已經不遙遠了。

這個消息,我打算到要啓程離開的那一天再告訴給斯內普,我會邀請他參加婚禮,就像我問過的那樣,而不管他到底去是不去,那……不重要。

可是很快的,一切都變了,變得讓我猝不及防。

那一天晚上,我在霍格沃茨城堡外的草地上散步,那是一個很寂靜的夜,悶熱極了,學生們大多都在室內,草坪上幾乎見不到人。而往往這種時候,卻是我最喜愛的,我可以一個人靜靜地走,不會擔心有什麽打擾。

一如往常的平靜持續到我忽然聽見一聲奇怪而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尋找聲源的時候我一下子愣住了:城堡塔樓的上空,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駭人猙獰的印記,濃得抹不掉——黑魔王的印記!

我立即撒腿開始往城堡裏跑,用了最快的速度,不要命地跑了進去。我先沖回了地窖,打開了魔藥教室的門,然後進了辦公室,最後甚至沒有敲門便伸手扭開了內室的門——

斯內普和衣坐在床上,手裏正捧着一張什麽紙在看,暗昏的燭火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見我沖進來,他立即把紙夾進床頭的一本書裏,猛地站起來。

我沒等他開口,先說話了:“教授,有人在搞鬼——有人在空中發了一個黑魔印記!”

斯內普原本有些詫異的臉色立即變成了蒼白,他微微愣神了一秒,接着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然而沒等我再說,他已經擡步往外,開始還是一步步走,後面就開始大步奔跑。而我跟在他身後,甚至覺得有些跟不上。

當我們跑出地窖,跑上樓的時候,樓道裏已經開始響起激烈的打鬥聲。我吃驚地發覺麥格教授正和一個身着黑衣的陌生人互相發射魔咒,而緊接着,我看見盧平從另一側的樓梯口跑了上來,一邊轉身對着下面發射了一個“除你武器”。

我們穿過走廊和混亂的人群,我看見有幾個陌生人的手臂露出來,上面就有着可怕的黑魔印記,而另一方面,我也同時發覺鳳凰社的不少成員,此刻都出現在了城堡裏。然而食死徒的數量看來不少,校方與鳳凰社則顯得吃力。

四處都是吵鬧聲,打鬥聲和尖叫聲,方才寧靜的夜色轉為了猙獰,一種可怕的氣氛籠罩上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跳得極快。

我不明白斯內普為什麽一直往上跑,而不是停下來幫手,弗立維教授在他身側倒下來,斯內普卻連頭也未回,只是往前快跑。我将那個預備對弗立維教授使用不可饒恕咒語的食死徒打倒在地上,又給弗立維教授解開咒語,便趕緊繼續跟緊斯內普。雖然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麽,但我一定要跟着他。

我們很快沖到了天文塔下,在那裏,金斯萊與唐克斯正和三個食死徒搏鬥。我們的出現立即幫了他們大忙,幾分鐘後我朝一個金發的矮個子食死徒發出了最後一個法咒,他倒下了,倒在另外兩個同伴的身上。

遠處還有各種雜聲傳來,而現在這裏卻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唐克斯一邊喘氣一邊走上前确保那三個食死徒不會又忽然站起來,而金斯萊走過去,查看與天文塔相連的那道鐵門,以往它都是敞開的,從未如此緊鎖。

“該死,打不開!”金斯萊咆哮着,“我剛才看見有幾個食死徒跑上去了,他們在那裏幹什麽勾當?”

我正在想着能有什麽咒語解開這鎖,斯內普忽然走上去,他的動作很快,一下子就解開了屏障,現在鐵門大開了。

“你的速度好快,教授!”我驚嘆。

斯內普低聲說:“別忘了我是食死徒。”

我那時候還不能仔細品味他的意思,我見他邁進去,便也要跟進,他卻把我和金斯萊、唐克斯一起推開了。

“後面有人沖過來了,你們要留在這裏。”

“別傻了,你一個人對付不了幾個食死徒。”金斯萊不耐煩地說。

“這不一定。”

“讓我進去,教授!”我拼命大喊。我發覺他的臉色已經由蒼白變為了鐵青,我們對視,他眼睛裏又顯出了那天晚上的那種撕裂般的痛苦。

“留在這裏,張曉沫!你聽得懂我的話嗎?”他也大吼着回敬我,“留在這裏,留在這裏!”他的語調極為嚴厲,我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樣憤怒的聲音對我說話,同時那聲音裏又透着一種極度的絕望。

我愣了,他就在這個瞬間低聲而快速地施了一個咒語,一道隐形的牆擋住了入口,他立即轉身上去了。

我反應過來後,拼命地撞牆,我心中不好的預感像是要把我吞噬了,必須馬上找到他,這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我腦海裏不停閃過他的眼神,為什麽他會有那種眼神?

厚實而堅硬的牆壁或許本來并不能阻擋我什麽,然而那時候我心裏慌亂至極,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想對策和咒語,我只知道死命地往牆上撞,像是要把身體也用力嵌進去,完完全全的嵌進去,好像那樣就能夠把牆壁撞開,讓我能夠立即沖進去,沖進去找到他!

唐克斯和金斯萊一左一右地架住我,“你瘋了?”唐克斯擔憂地叫着。

我動彈不得,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緒,這才覺得渾身疼得厲害,骨頭好像都斷了一般。

金斯萊擡頭仰望天文塔頂端,不安地說:“該死,上面到底在發生什麽?”

遠處打鬥聲又近了些,接着盧平跑了過來,他的衣服被人撕了一個大口子,額頭前還有了一道傷口,樣子很狼狽。見到我們,他詫異地問:“你們站在這裏幹什麽,怎麽不上去看看?”

他的話音剛落,我聽見金斯萊發出了一聲驚叫:“天吶,那是什麽?”

我們都随着他指示的方向看過去,便一下子看見了驚人的一幕——一個人從天文塔的邊緣掉落下來,渾身的衣物被裹挾在風中飄揚。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那個人便落了地,掉到了城堡下的草坪上,一聲重重的撞擊聲,聽來極為恐怖。

“那是誰?”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開口。

而我方才猛烈撞擊後肩胛骨似乎被撞碎了一塊,現在看見那個掉落下來的人,大腦一片空白,身上的勁一下子松懈,忽然感覺胸口一痛,我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着牆,喉嚨裏什麽東西立即往外湧,嘴角馬上溢出血來,止也止不住。

我盡力克制住自己不斷湧起的嘔吐感,但口腔裏的粘稠血液幾乎要讓我窒息。我原本有足夠的能力自救,然而在那一瞬間我什麽也不會做了,只是在心裏不斷重複那個墜落的畫面,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我心裏倒不覺得多少疼,只是充滿了恐懼。

我害怕,那個掉落的人會是斯內普嗎?

那樣,我會覺得好像失去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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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念俱灰(下)

我再次醒過來是兩天後。那兩天裏,我一直不停地在做噩夢,昏迷中的噩夢是非常可怕的,因為醒來得那麽艱難,夢中的折磨便一直無限延長。

夢裏,我不停重複那個墜落的畫面,我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為力,連呼喊的聲音都沒有。我是那麽恐懼,卻又沒有辦法流淚,那種難受是我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在最後一次的夢境裏,我終于掙脫了束縛,沖到了牆邊,翻越而下,義無反顧地跟着那個影子墜落,就算抓不住他……

我最後抓住了一只手,而那是我清醒意識的開始。

那是徐英餘的手,我醒來的時候是清晨五點,房間裏并不十分透亮,我的四肢因為久久沒有知覺而有些麻木,很艱難地,我才轉過頭,接着便與床邊守夜的徐英餘對視,他被我抓着的手替我傳來無限溫暖。

“你醒了?”他的聲音沙啞而疲倦。

我點頭。

他沒有立即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我,臉上的表情被晨光遮蓋得令我看不透切,但我覺得他是在猶豫着什麽,才沒有馬上開口。

我的敏感在這時候起作用了,才醒來的怔蒙在瞬間消失,我腦海裏忽然又一次閃過昏迷前的那一幕。我想馬上坐起來,卻覺得渾身疼得厲害——疼痛也随着蘇醒一起朝我襲過來了。

我咬牙,輕聲問:“誰死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裏很平靜,也許睡夢裏經歷過太多次的反複,已經不再我會讓激動了。我在開口的時候下了決心,若那個人真是斯內普,我也絕不會在徐英餘面前哭。

然而徐英餘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他說:“是鄧不利多。”

鄧不利多會死?這讓我吓了一跳,同時卻又松了一口氣,不是斯內普,不是。

但徐英餘之後的話卻再次将我推進了深淵,讓我再也看不見光明。

“殺死他的人,是斯內普。”

兩天後便是鄧不利多葬禮。那天天氣出奇的好,夏季最美麗宜人的日子,但卻發生着最讓人悲傷的事情。我坐在湖邊為葬禮安置的椅子裏,徐英餘站在我旁邊和人說話。

他說他擔心我,所以一直待在我身邊。實際上我的身體恢複得很快,骨折受傷的地方經過龐弗雷夫人的治療,在我醒來後的那個晚上基本就修複愈合了。龐弗雷夫人說我的當場昏迷恐怕是當時受了驚吓的緣故。

這話說得沒錯,一點錯沒有。

我一直坐在那裏,沉默。直到有人朝我走過來,叫我的名字:“曉沫……”是盧平,他拉着唐克斯的手。我們對視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撫慰的笑容,我還以微笑。

“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很好,謝謝你,教授。”我很想一直這麽假裝平靜下去,但我說出“教授”兩個字的時候,腦海裏便立即閃過一個黑色的影子,心裏一沉,面上笑容立即收斂。

盧平似乎很敏銳地覺察到我的異樣,但他沒有戳破,只是擡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頭,然後就拉着唐克斯走開了。

我重新坐下來,剛才激起的異樣情緒還在影響着我,我覺得心口疼得厲害,便雙手抱住頭,彎下腰望着地面。其實這兩天,有很多人都想對我說些什麽,但是他們最終都好心極了,不願意去觸碰我的傷口。所以我才得以好好的縮在自己的殼裏,用力喘息,去不斷在腦海中回響一句肯定句。

鄧不利多死了,斯內普殺了他。

鄧不利多死了,斯內普殺了他。

這樣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呢?

在哀樂聲中,在儀式進行過程裏,我一直持續沉默。我甚至沒有敢擡頭看一眼鄧不利多的遺體,而是閉上眼,用力的呼吸。直到鳳凰發出哀鳴,我才微微的睜眼,看着那道藍色的火焰躍入空中,消失。

我嘆息,內心空空的,一下子覺得眼角的淚湧了上來,再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最終,我忍不住無聲地哭泣。我告訴自己這會是最後一次,從今以後,再沒有淚水。

再沒有。

七月初,唐克斯和盧平的婚禮進行得很平靜,這本該更熱鬧的。但鄧不利多的死,讓這場婚禮多少還是帶上了一絲陰郁。不過盧平能夠勇敢地和唐克斯走到一起,這對于他已經是鼓起了足夠大的勇氣。

實際上鄧不利多葬禮後,盧平就搬去和唐克斯一起住了,他們有了一棟自己的小房子,婚禮儀式就在裏面進行。那天的慶祝簡單結束後,我起身預備和徐英餘一起走,卻被盧平拉住了,他帶我到樓上的書房。

我沒等他開口就先祝賀他——因為我們到達這裏的時候儀式已經快要開始,所以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他說話。

“謝謝你,謝謝你曉沫。”盧平靠着書桌,靜靜地看着我。

我沒有再接話,也回以靜靜地對視。這些日子我一直都是這樣,沒有必要多說話的時候,我喜歡沉默,我覺得安靜會保護我。

“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我聽說,你和徐英餘原本要回國結婚的。”盧平輕聲開口。

我搖搖頭說:“恐怕要推後,教授。我們改變了計劃,要留在英國,我……也會一直和鳳凰社在一起。”

“事情越來越艱難了……”盧平嘆息。

“任何艱難都可以克服。”我接話,用最堅定的語調。

盧平眼裏閃了閃光,試探着問:“那麽有一項行動,你能參加嗎?”

那天回到總部後,我剛走到椅子裏坐下,徐英餘就走了過來。“盧平剛才把你拉上樓說了什麽?”

“沒什麽。”我疲倦地舉起一邊的酒杯,給自己添酒。這些天我如果不喝點烈酒,晚上很難入眠,所以我已經習慣睡前飲酒了,那滋味很美好。

我們難堪地沉默了很久,最後我忍不住輕聲說,“為什麽一有人和我說話,你就要問呢?”

徐英餘俯□,捉住我手上的酒杯,慢慢地從我嘴邊将它移開,抽走,放到一旁。

“我知道其實不該問,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但這些天——你知道我很擔心你。”

“嗯。”我擡頭,凝視他那雙确确實實浮着關切神色的眼睛,很認真地回應,“我知道。”

他走到窗臺,又是半晌不說話。我趁他背對我時偷偷再次拿起酒杯,細細地啜,無聲無息。

“你不要再想着他了。”他忽然又開口,聲音很低,“你不要再念着他,你的樣子讓我害怕。曉沫,你可以做到,你可以不想他,對嗎?”

我放下酒,沉默了一下,回應:“你不要我想他的事情,為什麽又要提起?”随即諷刺地笑。

“因為他在你心裏紮下的根,我想拔掉。”徐英餘忽然提高了音調,“這兩個月,我一直在對自己說,有一天我要讓你徹底忘記他,他卑賤得不值得你記起。”

“他卑賤不卑賤是一回事,我記起不記起是另外一回事。”我冷聲地說,“就算他是藏在我肚子裏的一把刀,正在不停割我的肉,是否要抽走他,能否抽走他,都只能看我自己。”

我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靠着牆壁,我把背脊完全貼在上面,任夜色把自己的身體完全籠罩,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只聽得見蛙鳴蟲叫。這是八月一個悶熱難耐的夏夜,按照之前的計劃,盧平要我參加轉移哈利波特的行動,我帶着幾個族人跟着做一些外圍的防護,因為關于哈利波特的任何行動都難免食死徒的出現,那就太危險了。而徐英餘不是鳳凰社的成員,因此今天的行動并不會告訴他。

其實,這些天我對徐英餘的态度一直很差,幾乎不說話。

除了盧平,大概現在他對于我的傷痛了解得最清楚,而他似乎不肯放過我,一定要讓我去直面那些我正在逃避的事情,他不讓我沉默,而是用冷言冷語說着那個人的名字,讓我忍不住反抗求他閉嘴——可每一次他的話被我或冷漠或激烈的打斷,掙紮,他也并不懊惱和停手,他只是用那種堅持的神情望着我,對我說他一定要拔掉我心裏的根。

但是那不可能,怎麽可能呢。他只是讓我一直不停去摸自己的傷口,感受它,然後記起可怕的現實,然後痛得好像在地獄裏煎熬,沒有機會看見任何陽光。

我明明可以做得很好了,我沒有崩潰或者頹廢,我依舊在工作,在努力活着,在做一個好族長。為什麽他一定要讓我不能回避那些激起我心中撕裂般情緒的東西?這不道德,也不負責任。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族人過來輕輕地告訴我,他們已經啓程了,化妝成的七個哈利波特分別離開這條叫做女貞的街道。之前已經安排好,每個人負責騎着掃帚,緊跟、護衛一組人。為了防止意外洩密,我事先并沒有告訴族人這是一次什麽行動。而連我也不知道到底真的哈利波特是在哪一組——其實也沒有什麽興趣知道。我只是遠遠地跟在盧平後面,任夜風吹過我的頭發。

我沒想到那個晚上遠比我預料的要複雜難忘。

靜谧的夜空裏,食死徒突然出現,我沖上去的時候人群已經亂作了一團,到處都是尖叫聲和殺戮咒語的綠光在閃爍。我順勢擊倒了兩個食死徒,自己也差點被擊中了。那些惡魔的人數比我想象的多,一批又一批的圍上來。

“真是糟透了!”我聽見盧平在罵罵咧咧,他一面操縱着掃帚一面轉身施展咒語,他身後的哈利波特也激動地轉過來。

“教授,你別管了,帶着他先走吧!我來對付——”我大聲地喊。

然而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當我又擊倒了幾個食死徒後再次叫喊起這個提議的時候,我忽然聽見背後有一聲太過于熟悉的聲音傳來,卻又那麽冰冷:“神鋒無影!”

一道綠光從我身側閃過,直接擊中了盧平身後,那個正擡起手臂預備發咒語的哈利波特,他被擊倒後退,倒在了盧平身上痛苦叫喚,差點跌落下去。

“不!”我發出驚叫,聲音大得連自己都沒有料到。

我不僅為這個殘忍的咒語,更是為了發出這個咒語的人,我知道,是誰。

果不其然,只剛一轉身,我立即看見了他。我甚至沒有在因為我的驚叫而圍攏過來的食死徒裏費力尋找,我們還是有點默契的,當我看進他眼裏的黑暗時我不禁這麽想。

他瘦削、蒼白更甚從前,月光下那副面無表情的臉孔第一次讓我覺得這麽厭惡。當我們對視後,他立即像觸電一樣躲開了我的眼睛,我一如既往沒能從他眼神裏找到什麽。

但我已經将他的所有都定性,那麽簡單:

西弗勒斯·斯內普,伏地魔忠實的走狗,食死徒。

就在我愣神的瞬間,我聽見有人發出了一個不可饒恕的咒語,那道綠光直接打在了我的身上,一陣魔法波動。

我淡笑,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前段時間忙畢業,所以沒有更新,接下來會加快速度。

☆、黑暗降臨【徐英餘人設】

“鑽心剜骨,鑽心剜骨!”遙遠的,我感到有一個陌生的男聲正在大喊,還帶着笑聲,他的聲音裏滲透着一種極端的病态恐怖。

我想我快要死了。

記憶裏,我從來沒有這麽痛苦過,好像無數刀片正在一寸寸割着我的身體,連骨頭帶肉。我想出聲尖叫,卻沒有了一點力氣,只能任憑魔法波動裹挾着我全身。我的眼前已經是一片黑暗,而聽力也很快喪失了。可是我卻還有感覺,有思想,有接收痛感的力氣,為什麽這麽殘酷?中國古代最殘忍的刑法淩遲或也不及如此。這就是真正的黑魔法,但是為什麽不給我一個痛快的阿瓦達索命呢?如果能讓我的痛苦不用延長,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上的。就算賜死給我的是個食死徒,我也無妨。

只求讓我立即死掉吧,讓我死……

我在心裏吶喊,阿瓦達,阿瓦達!

不知道過了幾分幾秒,我在快要接近昏迷的時候,忽然覺得身上的咒語被撤銷了,所有的痛感都消失了。我本能地抓住掃帚把,一邊艱難地喘息,一邊睜開些許恢複視力的眼睛,朝着對我施咒的方向看去。

夜色裏,兩個男人靠在一起,我發覺斯內普抓着那個套着黑兜帽的男人的手,他的聲音很小,卻随着風吹到了我耳朵裏。“幹正事!去追波特!”

那個食死徒罵罵咧咧,幾次想擡手都被斯內普猛地按下去了。他有些惱火地提起斯內普的衣領——接着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出來幾個聲音。

“真的哈利波特在這裏!”

這句話像是指令,所有食死徒馬上都轉身飛走了,我沒有來得及看斯內普是否跟着他離開,而是力氣耗盡,一個踉跄,朝一旁倒過去。

盧平已經折身回來,他沖得很快,伸出手想要抓住我。

我輕聲說:“別管我了,教授,快走……”

話剛說完,我已徹底抓不緊掃帚,側身的時候便重心不穩,立即跌落。

我看着盧平那一臉驚駭,聽他嘴裏發出的嘶喊,模糊得聽不真切。我只覺得渾身輕松得很,耳旁是呼呼的風聲擦過。我的四肢連擺動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頭朝下,像是要鑽進一個無底的黑洞。

這就是,臨死的感覺嗎?

墜落感撕扯着我,我漸漸失去了意識。在最後的那一瞬間,我竟感到了無比的安寧……

九月份的山谷裏,一切都很沉靜。

陋居外面的場地上到處是熱鬧的人群,比爾和芙蓉的婚禮在今天舉行,這個規模不大的婚禮卻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賀喜,韋斯萊太太從一大清早就起來忙碌了,她臉上挂着笑,自從喬治的耳朵負傷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明顯的高興。

我遠遠地站在角落裏,望着那些臉上浮現着愉悅的人,形勢已經一天比一天嚴峻,但所有人都沒有放棄生活的希望,這已經足夠美好了,不是嗎?

田楚在花園裏搭建的大帳蓬下面,站在一張圓桌邊朝我招手,瑪格麗特拉着我走過去,徐英餘已經坐在了那裏,擡起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他手裏舉着酒杯,輕輕地笑。“開心一下吧?”

我點頭,卻依舊面無表情。

活過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徐英餘那一夜因為擔心我,竟然一直暗中跟着我們行動,他騎在巴克比克身上,怕它負傷出事,所以不敢近戰。可當他看見我從掃帚上掉下來,便立即沖了過來。他說當時的情況很險,連說咒語的時間都來不及,也沒有這種想法,他只顧着想一定要抓到我——在我快要落地的時候,他才勉強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被送到陋居的時候,一直在昏迷。這一次比上一次持續的時間更久,我足足睡了一周,才轉醒過來。

徐英餘說他吓壞了,他沒有敢立即給我父母去任何消息,只是讓曉天給師傅報了信,請師傅過來,等師傅到了這裏後,他才松了一口氣,因為師傅說,我是太累了。

不只是身體上受的不可饒恕咒,更是心理上的創口太深太痛。

我好久沒有笑過了,我笑不出來。

如果說斯內普殺死鄧不利多這件事,我沒有親眼所見,曾經還可以騙騙自己的話。斯內普親手用咒語打掉了喬治假扮的哈利波特的耳朵,卻在我眼前那麽真實地發生了。那血淋淋的一幕,還有喬治現在失掉耳朵後留下的傷口,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我花了這些年的時間,愛了一個世間最不該愛上的男人。

他和食死徒在一起的畫面,夜空裏翻飛的黑袍和他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常常會鑽進我的夢裏,讓我夜半驚醒,然後羞恥地發覺枕頭上已經濕漉漉一片。

我不想哭,卻總是偷偷流淚。

一旁樹叢裏蝴蝶和蜜蜂紛飛,穿金黃色上衣的樂隊開始奏樂——儀式開始了。這不是我第一次參加婚禮,之前朱莉的那一次已經給過我深刻的印象,然而時至今日,我卻忽然被眼前的這一切吸引住了,我看着比爾和芙蓉這一對新人站在陽光下,并且目不轉睛地望着他們。徐英餘靠近我一點,輕聲問:“你覺得這樣的婚禮怎麽樣?

“幸福。”我簡短地回答。

“我們……也這樣結婚,好嗎?”

我這時候終于扭過頭去,疑惑地看着徐英餘。“不是要推遲嗎?”食死徒襲擊學校和鄧不利多去世後,我們已經說好了暫時不回國結婚,最近徐淦山的勢力也在蠢蠢欲動,一刻也松懈不下來。

徐英餘抿了一口酒,然後放下酒杯,擡眼盯着我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你父母正在來英國的路上。”

我愣了,恰在此時周圍響起了鼓掌喝彩聲,主禮臺處儀式進行到了□——比爾和芙蓉已被宣布結為終身伴侶,在一大片落下的銀色星星中緊緊相擁。

“為什麽他們要來?”我忽然想起上次他們一起來的境況——張家那時候凄慘的境況,不由得心中一沉。如果是為了我之前的傷,徐英餘不是說沒有告訴他們嗎?難道是別的什麽?

徐英餘大概看出了我眼睛裏的慌亂和擔憂,我們跟着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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