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見與開始
第71章 再見與開始
等待數月, 六月酷暑終于到來，一年一度的高考也如約而至。
為了平衡心态，陸蘊特意打電話回去給陸知遠和沈雲姝他們, 不用特意趕過來給他倆加油，一切就跟平時一樣就行。
好在兩個的特殊日子中，除了中午應景地下兩場暴雨外, 那四場考試并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當考完最後一科英語，陸蘊如釋負重地回頭看一眼自己的考場, 這一刻的感受仿若自己當初剛重生時經歷的那次開學模拟考一樣，一切的一切好像是夢境，但好真實無比。
“蘊蘊, 餓了嗎？”陸晏叢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好像是做夢一樣。”陸蘊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
陸晏叢眼底帶着笑意，他筆直地站在陸蘊的身旁, 眼前的一切于他而言不也是像做夢一樣？
真好，能和蘊蘊一起高考。陸晏叢此時此刻心裏想着是這個。
陸蘊長呼口氣，他拍拍手，“大吉大利, 高中再見。”
說完他彎起眉眼對陸晏叢說：“哥, 你覺得今年省狀元會是你嗎？”
話音剛落，旁邊經過其他學校的考生就一臉複雜看過來：不是說好的考完試最好不要讨論這些嗎？不愧是三中的學霸啊！但是省狀元這也太嚣張了吧？
等考生看到外形顯眼的兩個高大少年時, 他們就把話給生生咽下去。
哦，這好像是在高三下學期包攬所有大小考試中第一名的陸晏叢啊，那沒事了。旁邊的那位應該是陸晏叢的雙胞胎弟弟吧？雖然他成績沒有陸晏叢那麽逆天, 但也是考培大京大的苗子，啧, 基因。
陸晏叢能從陸蘊的語氣中聽出他情緒的雀躍, 他心情也跟着愉悅起來。
“噓, ”陸晏叢把手指抵在唇上，“別毒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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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又小小聲地補充說：“但你說的話，毒奶buff無效。”
陸蘊被逗樂了，他覺得陸晏叢面無表情地說這些玩笑話特別地有違和感。
恰在這時，隔壁考場的姚思齊他們看到陸蘊和陸晏叢就走過來。
本來許家合交完卷子之後還緊張，但看到陸蘊之後就輕松下來，尤其是看到雙胞胎貼貼。
于是許家合一邊給手機開機一邊說：“班長說他們一會兒先去買點東西，你們有什麽活動嗎？”
陸蘊想了下時間，他說：“回宿舍收拾收拾就直接出去吧。”
陸晏叢他們沒別的意見。
同樣跟開學那會差不多，考完試全班一起聚餐，然後自願性地去第二場活動。只不過不一樣的是，這次是畢業散夥飯。
陸蘊等人到飯店的時候，其餘同學也陸陸續續到，包括科任老師和班主任。
散夥飯的過程無非就是大家一塊回憶高中這三年的青春，大家一同經歷的種種事情，再然後就是感性的同學起來發言。
許是心理年齡确實是大，陸蘊的集體榮譽感雖然也在，但他感慨的是青春年少，原來回到過去他真的彌補了太多之前浪費的時光。
雖然當年陸蘊沒參加高考，但本着同學三年情分也參加了散夥飯，只不過那會他情緒上來偷偷喝了幾口酒，後果可想而知，上頭後他就不記得後面發生的事情了。
酒足飯飽的煽情環節過後，就輪到第二場的熬夜通宵場。
先前高鴻儒他們去買了點小吃零食，然後趁着人多硬是偷偷把外帶食品給“偷渡”進包廂。
第二場的人頂多有二十個，但黑壓壓的一群人也讓寬敞的包廂沒有多少的空餘之地。
“哎~這次我們班沒有多少未成年了吧？”高鴻儒帶頭從服務員手中拿着幾聽啤酒過來，他是特意看向高高大大的雙胞胎倆人。
來在這的都是平時玩得很好的同學，所以大家說話就沒有那麽客氣，見酒一上來就開開心心地表示玩游戲。
陸蘊緊挨着陸晏叢旁邊坐，另一邊則是非常有原則長輩說不能喝酒真的就不喝酒、正在喝果汁的許致遠。
跟許致遠幹杯之後，陸蘊傾身湊近陸晏叢，他幾乎是覆在對方耳邊說：“哥，其實我也能喝的。”
陸晏叢臉色就嚴肅起來，陸蘊喝酒斷片這事他刻在心裏，聽到這話他第一反應還是拒絕。
本着哥哥的義務，陸晏叢說：“不行。”
陸蘊彎起眉眼，他看向旁邊在玩游戲的同學，然後道：“我又不是喝酒撒酒瘋，不是有你在嗎？要是你發現不對直接把我帶走就成。”
雖然很高興陸蘊對自己的信任，但陸晏叢還是深感懷疑。
最後陸晏叢還是拗不過陸蘊的堅持，就稍稍松口，但關鍵時刻他可以出來擋酒。
一聽這個陸蘊就笑了，他說：“你這讓小陸哥多沒面子啊。”
陸晏叢看着他，“那你要不要去？”
陸蘊眉眼彎彎的，陸晏叢看起來和周邊的氣場不太搭，他忽然很想知道，對方在前世的時候，他參加畢業散夥飯時是不是也像現在那麽嚴肅。
得到允許後，陸蘊放心大膽地直奔最熱鬧的一群人中，剛報名參加活動，結果一問，他們玩的居然是真心話大冒險。
陸蘊帶上痛苦面具，轉身就想跑。
開玩笑，這兩個懲罰模式，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丢人環節，陸蘊也是有包袱的。而且像這年代和年齡流行的無非都是什麽情情愛愛的，八卦性特別強。
當然，陸蘊最恐懼的是自己抽到那種比如說“在場的有沒有你喜歡的人”、“從在場的異性中抽一個人來發個詐騙性的朋友圈”諸如此類。
雖然陸蘊不是沒有想過借用這種玩笑性的環節來旁推測敲一下陸晏叢，但是他想，對于跟陸晏叢之間的事，還是要選一個合适的時間認認真真、鄭重地跟對方親口說出來。
果不其然，提心吊膽的陸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昔日同僚各種被坑場面，但幸運的是，玩了幾圈之後，都沒有抽到陸蘊。
逃回陸晏叢身邊的陸蘊還心有餘悸，他和旁邊的許致遠碰杯之後，然後語重心長地說：“果然我們還是當吉祥物吧。”
許致遠面無表情看過來，他手上除了杯子還有個麥克風。
他說：“我不是，我有表演環節。”
陸蘊豎起大拇指：“真棒！”
“哇——！！！”
陸蘊就回個信息的功夫，忽然旁邊就傳來一群人的起哄聲，他也跟着站起來，拉住陸晏叢就問：“哥，怎麽了？”
陸晏叢示意陸蘊看過去，“你聽聽。”
此時被衆人圍觀之處，聲音由麥克風傳出——
“從幼兒園到現在，走的十五年，我們一起穿着同樣的校服，看你從長發變成短發……我對知識的熱情像極限，我對此的追求不會停止，我對你的追求也像極限，不會停止。”
大概是包廂內空調溫度有點低，還是聽着班上學霸一番深情告白語錄，陸蘊勉強回憶起來，前世他也圍觀過這場告白，今天又聽到不免得被肉麻到起雞皮疙瘩。
陸蘊小心地用餘光瞄着臉上不見有什麽特別情緒的陸晏叢。雖然起雞皮疙瘩，但人家十八九歲的人告白時還挺有儀式感，不像陸晏叢連個過程都沒有就直接求婚了。
因為大家平時太熟，彼時只有男學霸單方面的告白，女學霸還沒有出聲，大家不敢随意起哄，只能緊張又激動地聽着他們的回應。
女生接過話筒，她推了推鏡框，然後一臉嚴肅地說：“別人的青梅竹馬都是你打我鬧互幫互助，而我們的青梅竹馬只是在學習上的點頭之交，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們之間就像彼此的周期函數，無限是它的定義域，所以無論是以什麽關系，我們都能一直出現在彼此的生命當中。”
九班學霸們開始琢磨着話，暫時聽不出來是好人卡還是什麽卡。
還好女生彎起眉眼，笑着說：“我願意和你一起去探讨知識的海洋，不管結果如何，但我們一定能有所收獲。”
話音落下，衆人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來，包廂內瞬間又熱鬧起來。
陸蘊成為無感情的鼓掌機，他也震驚了，原來他們當年這個年紀的時候，告個白都那麽麻煩嗎？果然他還是更喜歡直球式。
此時氣氛剛好，陸蘊感嘆完開始琢磨自己的小九九。
說起來，他和陸晏叢不僅已經成年，還都高考完了，根據他之前的計劃，好像現在就可以随時跟陸晏叢攤牌。
那麽是趁着今晚的氣氛，還是等熱鬧過後的明天，再或者是等成績下來？
等等？陸蘊猛然想起什麽。說起告白，既然剛那倆學霸的告白劇情還在，那說明有些事情發展還是維持不變的，比如……譚笑笑？
想到這裏，陸蘊倒吸口冷氣，他怎麽把譚笑笑給忘了呢？
當年陸蘊就是在這天被譚笑笑告白了，雖然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但現在陸蘊喜歡陸晏叢，他就想嘆氣。
要是真的發生了的話，那他就跟譚笑笑互相鼓勵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好了。
“我哥呢？”陸蘊想事情想得出神，他一回頭沒看到陸晏叢，就問唱歌回來的許致遠。
“陸哥剛出去接電話了，他叫你你沒理他。”跟許致遠一起唱歌回來的許家合說。
這時高鴻儒非常感性地站在高臺上，他滿目憂傷地唱着畢業歌，完了還舉起杯子。
“同志們，幹一杯！”
陸蘊笑着拿起桌上剛倒好的啤酒，反正陸晏叢在這裏，他也不怕，正好還能壯壯膽子。
一杯過後，陸蘊一下就上頭，他又連忙喝了杯奶來緩一緩。
喝完，他掃了一圈仍不見陸晏叢回來，心裏瞬間就覺得空落落的，于是跟旁邊幾人說了聲後，決定出去找陸晏叢。
“小陸哥！”剛出門拐彎，陸蘊就被叫住。
好死不死，正是譚笑笑。
今天日子特殊，加上離別氣氛、告白氣氛烘托得非常好，沾酒的陸蘊比平時更加感性起來。被叫住後，他站在原地略有些呆地看向譚笑笑。
譚笑笑跟陸蘊一樣，在女生中的人緣很好，從聚餐到現在，她都和室友們和其她同學敘舊回憶往事，這時候見陸蘊出去了才找準機會走過來。
她笑着指向另一邊的走廊，“雖然地點不對，但是小陸哥可以給我一點點時間嗎？”
陸蘊心想，大概是告白流程了，下一刻他已經把鼓勵的話都找出來。
今晚這家KTV的客人幾乎都是高三生，所以安靜的走廊處時不時傳來跑調的歌聲。陸蘊和譚笑笑面對面地站着，他也認真看向對方。
譚笑笑長呼口氣，她合起雙手，然後說：“這個場景我策劃了很久，臺詞也想了很久，臺詞也從高一開始、從你在球場的每一次、清晨的教室、經過學校回廊的每一次、夕陽照耀在你身上的每一次，每一次都在更新。”
“我好努力地讓自己成為最閃耀的人，然後讓你看到我、跟你成為好朋友，但是每一次我跟你站在一起，好像沒有我想象中那麽般配，”譚笑笑側頭看着陸蘊，“後來我漸漸明白，我只是喜歡看着你，喜歡你開心而已，好像還有更高層次的東西需要我去追求。”
譚笑笑深吸口氣，她說：“雖然我的心意一直都沒有變，但是我覺得我還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陸蘊沒有想到譚笑笑所謂的表白是這樣的，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意識也比往日的要遲鈍些。
他疑惑地問：“我的身上有那麽多值得讓你回憶的嗎？”
譚笑笑也愣住，但見陸蘊的認真模樣，她揚起嘴角說：“你長得特別好看。”
聽到這個理由，陸蘊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我們都很喜歡你嗎？”譚笑笑開始細數起來從高一到現在陸蘊在她腦海中的記憶碎片，“跟你站在一起的時候，能讓人覺得特別開心，你會認真地誇每一個人，好像所有人在你眼裏都沒有缺點，做事認真還負責，渾身充滿朝氣，就像……一顆太陽。”
陸蘊安靜地聽譚笑笑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他在陸晏叢的世界裏卻是截然不同的人。如果他是太陽，那麽陸晏叢從未被照耀一絲的光芒。
“好了！”譚笑笑拍了拍手，“不出意外的話說不準我們大學還是校友的，那麽小陸哥——”
譚笑笑長呼口氣，她臉上帶着淡笑，“現在就剩下同學情誼了，你喜歡我不？”
陸蘊看出譚笑笑是放下了，他回想對譚笑笑的印象，然後笑道：“那我還是喜歡——”
“陸蘊。”
陸蘊的聲音被打斷，陸蘊和譚笑笑聞聲望去，就看到陸晏叢站在不遠處。明明臉龐還略顯稚嫩，但就是這個十八歲的少年身上散發着一股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陸晏叢手中還拿着手機，面無表情地朝他們走了過來。他目不斜視地凝視站在女生身邊的少年，哪怕是對方對待女生并沒有任何暧昧的神情，但陸晏叢仍然從內心深處感到不悅。
從始至終，站在陸蘊身邊的人必須是他，只能是他。
“陸陸哥？”譚笑笑磕巴地叫起來。
陸晏叢停下腳步，他面無表情地掃向譚笑笑，沉默數秒後，他輕輕颔首。
“我和蘊蘊先回去，你和班長他們說一聲。”說話間，陸晏叢已經一把攥住陸蘊的手，并将他拉到自己旁邊。
譚笑笑有點懵，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陸晏叢不僅不像平時謙遜友善的同學，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也隐約帶着隐隐的殺氣。
恐怖的形容詞在腦海中一形成，譚笑笑後背有些發寒，她連忙揮手。
“那陸哥，小陸哥路上小心！”
陸晏叢依舊淡淡點頭，随後攥着陸蘊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走。
但陸晏叢沒像他說的是回去，而是徑直走到最近的空包廂裏。
陸蘊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很懵，他還有心思想今晚KTV的生意那麽好，居然還有空包廂呢。
但事情的走向出乎陸蘊的意料，陸晏叢再次攥着人直接拉進包廂中的洗手間裏。
逼仄的空間下，陸蘊的意識時清醒時模糊，他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陸晏叢的神情，但陸晏叢依舊面無表情。
“哥？”
陸蘊的聲音讓陸晏叢神色暫時緩和下來，但攥着陸蘊的手絲毫沒有放松的趨勢。
“哥。”陸蘊有點怕這種狀态下的陸晏叢，他見慣對方冷漠的模樣，但他能隐隐覺得陸晏叢似乎在隐忍着怒氣，而且陸晏叢很少對他直呼其名。
這種感覺，陸蘊也就在前世的陸晏叢身上感受過，之前他挑釁的時候，對方就是露出這種表情。
于是陸蘊小心翼翼道：“哥，你怎麽了？”
話音剛落，陸晏叢單手就桎梏住陸蘊的雙手，憑着身高優勢欺身下來深深望着陸蘊。
誰會知道他出去接個電話的功夫，一回來就撞見陸蘊跟譚笑笑的對話，還是極為暧昧的“你喜不喜歡我”，而陸蘊呢？如果他不是及時到來，陸蘊是不是把那句話都講完，說喜歡？
事情的轉折太突然，讓陸晏叢防不勝防，但他第一反應還是卑鄙地、不顧陸蘊意願地把人帶走。
無論陸蘊怎麽想，陸晏叢都不允許有誰能橫立在他和陸蘊之間。
是陸晏叢想得太理想化了，前世陸蘊那麽反感自己，就算是重生後他的态度變化，想也不用想都是為了陸知遠和沈雲姝罷了。對于反感十多年的人，陸蘊怎麽會一時之間就接受了？
陸晏叢至今還沒忘記，求婚之後陸蘊的眼神，就算不是厭惡，但也絕對和欣喜談不上關系。
陸晏叢微眯着眼睛，他深深凝視着近在咫尺的臉，心口湧出無數的酸脹感。
“蘊蘊，這是還給你的。”
陸蘊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處于現實世界中，反正他能非常清晰地看到和聽到陸晏叢的每個表情和每個字。
還？還什麽？
不等陸蘊緩過神來，唇瓣就被同樣溫熱的嘴唇貼住。
陸蘊腦海中的弦瞬間就繃住，險些要斷掉，意識也變得空白起來，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句話、也想不出需要做些什麽。
對方并沒有做出更過火的動作，只是在唇瓣上輕輕摩擦了幾下便松開懷中的人。
陸蘊依舊沒有緩過神來，唇瓣上的觸感還在，好像酥麻酥麻的，內心深處也有什麽東西馬上就要沖到胸腔。
“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危險，即便我不需要努力，你都會一直留在我身邊，但我發現我還是安逸過頭了，我應該和以前一樣做好萬全之策。”
畢竟站在我面前的人是真真正正的陸蘊，是曾經厭惡我的陸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