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傅予熙一直目送那個坐在輪椅上纖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才低下頭再次看着手上的手術記錄單。

“阮嶼。”傅予熙修長的手指撫過紙上的姓名,喃喃道。

剛才那張委屈巴巴的小臉,跟記憶中的笑容漸漸重合。

是他,他的小朋友長大了。

·

喻南和趙深一直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着,看到阮嶼被醫生推出來,喻南立刻撲了過去,“阮阮,是不是很疼!”

說完一撇嘴就又要掉眼淚。

阮嶼一臉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哭包,憋回去。”

趙深看了眼臉色依然不太好的阮嶼,一邊跟醫生道謝,一邊仔細的詢問着注意事項。

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住院部,T大附屬中心醫院的這個院區是去年新啓用的,設施和環境都是一流的。

住院部更是在每一層的中心區域都配備了小花園,方便病人随時休息和簡單散步。

阮嶼住的外科病房在住院部頂層,是一個雙人間,他床位靠着窗戶,窗外就是露天的觀景花園。

另一個床的病人今天上午出院了,現在還沒有新的病人住進來。

阮嶼躺在病床上微微阖眼,完全沒有心思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現在有點提不起精神,麻藥的勁兒已經漸漸過去了,他被小腿傳來絲絲拉拉的疼痛牽扯了大部分的精力。

趙深和喻南在一旁小聲争着要留下來陪阮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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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都不用留下。”阮嶼突然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喻小南,你确定你留下是你照顧我?”

不等喻南反駁,趙深點點頭接過話茬兒,“小魚兒留下忒不靠譜,估計還得阮嶼照顧你。還是我留下吧。”

“深哥,真不用。你回家好好陪樂樂姐,別告訴她我今天受傷的事。”阮嶼搖搖頭,沒同意趙深的話。

“我不我不,”喻南趴在阮嶼的床邊上耍賴,“阮阮我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

“深哥,把這個貨拎出去吧。好吵。”阮嶼擡起手扯着喻南的臉,“小魚兒,你還是乖乖回工作室加班去吧,單子不能丢。你現在只能一個人做了。”

不可否認,阮嶼的安排才是最妥當的,趙深要照顧懷孕的老婆,喻南要按時完成工作室的訂單。

兩人只能不情不願的被阮嶼說服了。

二人如同操心的老父親一般,叮囑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還看着護士給阮嶼做完破傷風皮試後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病房。

阮嶼覺得耳根子終于清靜了。嘆了口氣,躺回床上。

“不能翻身好難受。”阮嶼一邊閉着眼小聲嘀嘀咕咕,一邊在病床上小幅度的扭來扭去,想給自己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你在幹什麽?需要我幫忙麽?”

阮嶼聽到那把熟悉的溫柔嗓音,頓時僵成了一根棒槌。

現在裝睡還來得及嗎?剛才扭來扭去的樣子想想就知道好丢人!

傅予熙來病房是例行查看今天手術過的病人,結果剛進到阮嶼的病房,就看到床上的小人兒閉着眼睛蹭來蹭去,嘴裏還在碎碎念着什麽。

忍不住出聲詢問後,傅予熙眼睜睜的看着床上的小朋友一哆嗦,然後不動了。

“阮嶼?”傅予熙帶着困惑,輕輕開口叫了他。

阮嶼覺得自己繼續裝睡是不可能了,只能認命的睜開眼,“傅、傅醫生,我就是運動一下……”

阮嶼話還沒說完,後半句就卡了殼兒,瞪着一雙大眼睛盯着沒帶口罩也沒帶手術帽,只着一身幹淨利落白大褂的傅予熙。

我的天啊,傅醫生這顏值!

阮嶼知道自己盯着人不禮貌,連忙垂下眼,偷偷地吞了吞口水。

這人完全長在自己的審美上了怎麽辦!

傅予熙更加困惑了,微微皺了下眉頭,看着眼前一句話都沒說完的小朋友,突然就臉紅撲撲的僵成了一只傻兔子的模樣。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還、還還好。”阮嶼完全不敢直視傅予熙,磕磕巴巴的答道,“就是傷口有點疼。”

傅予熙點點頭,掀起阮嶼的被子角,低頭查看着傷口,“急診的陳醫生應該告訴你了吧,釘子擦着胫骨了,有輕微的骨裂。”

傍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傅予熙微微垂下的眼睫上。從阮嶼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那雙陰影下顯得更加深邃的眼眸,挺拔的側顏被光線勾勒的更加棱角分明。

一雙薄唇随着他說話的動作,開開合合。

阮嶼聽着傅予熙忙碌一天後,微啞的嗓音,看着近在眼前的側臉,被迷的挪不開眼。像一個小色鬼一樣,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這幾天要制動,好好養着,別小小年紀落下病根兒。”傅予熙直起身,看見阮嶼一副呆呆的模樣,修長的手指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喂,回神兒啦。”

阮嶼被傅予熙的動作吓了一跳,連連點頭,“嗯?好的,我、我都記住了,謝謝傅醫生。”

傅予熙對于阮嶼剛才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都抱着懷疑的态度。反正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多照顧便是了。

阮嶼頭頂那一小撮柔軟的呆毛,随着他點頭的動作一起動來動去,看得傅予熙心裏癢癢的,十分想揉一把。

這小東西,長大了好像叛逆了一點?染了栗子色的頭毛,還帶着一顆亮亮的小耳釘。

傅予熙默默的觀察了一下,心下默默嘆氣,也不知道這個小蠢蛋,到底為什麽沒有認出自己。

當阮嶼看到護士姐姐推着護理車進來的時候,臉色突然一變,剛才心裏那點粉紅色的小心思散的幹幹淨淨。

滿心都是,完了完了,要打針了!

剛才做皮試的時候,護士姐姐就告訴他破傷風針要打在屁股上!

阮嶼一眼一眼的偷瞄着傅予熙,心裏急的嗷嗷叫:傅醫生你快去忙吧!

我一點都不想當着帥醫生打屁股針啊!

傅予熙顯然是沒有接收到阮嶼內心咆哮的信號,反而因為擔心他腿傷不方便翻身,主動幫他側過身,擺了一個方便護士姐姐打針的姿勢。

阮嶼緊緊閉着眼,拼命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在醫生眼裏我就只是一坨肉而已。

可能是他睫毛顫抖的太明顯,也可能是他臉紅的太誇張了,他清晰的聽到了傅予熙一聲輕笑後開口,“是在害怕打針嗎?別緊張,放松一點。”

“唔!”好疼!阮嶼沒忍住吭哧了一聲。

緊接着一只溫熱的大手摸着他的頭頂,安撫了他亂跳的小心髒。

傅予熙和護士都已經離開好久了,阮嶼臉上的溫度才慢慢恢複,他擡起手傻乎乎的摸了摸被傅予熙揉過的頭頂,直勾勾的盯着屋頂,怎麽辦,是心動的感覺!

然而很快,阮嶼就沒有心情琢磨自己是不是心動這件事了。

晚飯過後沒多久,阮嶼腿上的傷口開始變本加厲的折磨着他的神經.

在他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時,感覺到好像有人來跟他說了些什麽,随後給他挂上了吊瓶,又給他的傷口換了藥。

再後來,阮嶼感覺就沒有記憶了。

第二天一早,阮嶼是被小孩子的大嗓門尖叫聲吵醒的。

睜開眼的時候,阮嶼還有些迷茫,小腿上傳來的疼痛感,幫他快速的回憶起來自己是在醫院。

手好涼。

阮嶼擡起手看到自己手背上紮着的輸液針,又體會了一下腦袋瓜千斤重的感覺,終于遲鈍地反應過來,昨天晚上應該是發燒了。

又是一聲小孩子的尖叫,震的阮嶼腦瓜子嗡嗡響,他擰着眉頭看向隔壁床,不知什麽時候新住進來一個老大爺。

老大爺腿上打着石膏躺在床上直哼哼,旁邊坐着一個老太太,正拿着手機刷短視頻。

而吵醒阮嶼的罪魁禍首,應該就是旁邊那個小孫子了。

這小魔頭正湊在老太太旁邊,伸着腦袋一起看視頻,還不時的大聲發出各種怪叫。

阮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窗外。

外面天陰沉的厲害,看樣子一會兒就要下雨。

阮嶼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到一串未讀信息。他直接略過那些沒用的廣告,點開了趙深幾分鐘前發來的一條微信。

深:「中午想吃什麽,我去給你送。」

小島:「深哥,天氣不好,要下雨了。別過來了。」

阮嶼用沒輸液的那只手艱難的回了信息,趙深沒再回複。估計是不打算聽他的。

阮嶼擡起頭看了看挂着的吊瓶,已經到底兒了,他現在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需要解決。

猶豫了一瞬,阮嶼擡手摁了呼叫鈴。

“喲,你醒了呀?感覺好點沒?”小護士進來利索的給他測了體溫。

阮嶼有點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吊瓶,“姐姐,能拔了嗎?這也差不多輸完了。”

“最多兩分鐘就滴完了。燒還沒退,好好用藥。”小護士沒領會到阮嶼急切的心情。

“大媽,讓小家夥別這麽大聲音,會影響到其他病人休息的。”小護士委婉的提醒着隔壁床家屬。

老太太頗為不耐煩的應了一聲,直接關上手機屏幕,對着小孫子沒好氣的說,“去去去,人家嫌你煩了。別看了。”

小護士搖搖頭,沒再說什麽,看着阮嶼的液體滴完,給他拔了針就推着小車出去了。

小護士剛一出門,阮嶼從就床上緩緩坐起身,睡了一夜,還挂了三大瓶液體,他真的快要憋炸了。

等那陣暈眩過去後,阮嶼便撐着拐杖,準備慢慢把自己挪到衛生間去。

隔壁床的小魔頭沒了視頻看,便在屋裏竄來竄去,一刻不得消停。

阮嶼一手撐拐,一手扶牆,都沒能躲開小魔頭的沖撞。

小魔頭直接撞在阮嶼身上,還踢了一腳阮嶼的拐杖。

根本來不及躲避的阮嶼一聲驚呼,吧唧,趴在了地上。

本就頭重腳輕的人,這下更是摔得眼冒金星。

趴在地上半天沒緩過來的阮嶼,模糊中聽到一個急切的聲音。

“阮嶼!”

作者有話要說:

阮嶼:我面子裏子都丢完了啊!

冬至快樂呀寶子們~都吃餃子了嘛?

愛你們,抱緊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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