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邀月的聲音漸漸輕了。

她合上書,看一眼歪在木桶裏睡着的妹妹,輕輕一嘆,算算時間到了,揭開蓋子,将憐星撈出來。

憐星的肌膚已經燙得發紅,整個人好像一只熟透的蝦米,她本來便不重,現在就更輕了,邀月便是受了傷,單手拎起她也是輕而易舉。

桃蕊拿來巾帕給她擦拭,為了方便,邀月懷抱憐星,讓她雙臂張開地趴在自己身上,眼看桃蕊一寸一寸地擦拭這只蝦米,熾熱的溫度透過衣服也能傳到她身上。

邀月突然紅了臉,道:“快些,別叫她着涼。”

聞言桃蕊果然加快手腳,與另一個宮女一道,兩人火速擦幹憐星,拿一件寬大的袍子将她裹住,打算送二宮主回寝殿。

誰知憐星在邀月懷裏趴得舒服,抱緊了她的脖子不肯放手,桃蕊兩個不敢用力拉扯,全都把目光投向邀月。

要是憐星醒着,或者她此刻沒有受傷,邀月一定毫不猶豫地給她一個大耳刮子,但是現在邀月只是咳嗽了一聲,抱着憐星,輕輕将她放在床上,拿被子蓋住。

憐星的手還搭在邀月脖子上,邀月輕輕拿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進被窩。

我只是看在她難得生病的份上。邀月心裏默默想着,掖好了被角。

然後看着憐星孩子氣的睡顏,莫名其妙地,她低頭,伸手戳了戳憐星的臉。

比無缺的舒服。

憐星睡的很沉。

很難得這麽好睡了。

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萬春流那張山羊般的臉。

憐星閉上眼睛,再睜開,萬春流看她一眼,道:“二宮主沒有看錯,某正在為你針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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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星又閉上了眼。

邀月的聲音道:“星兒,萬神醫要問你病情,你睜眼回答。”頓一頓,補充道:“不然今天就真的把你煮熟了。”

憐星睜開眼,憤憤地看萬春流。

萬春流依舊是那股叫人生氣的散漫樣子,紮完針,收好東西,拿手按在憐星肩窩:“這裏痛不痛?”

憐星搖頭。

他的手向下伸,按住一處,問:“這裏痛不痛?”

憐星感受一下,道:“有點。”

萬春流又按了幾處,突然咳嗽一聲,道:“有的地方,某按來不便,還是大宮主來吧。”

邀月便上前,道:“請講。”

萬春流道:“檀中左一寸,乳中之右,某要看着方位,二位宮主恕罪。”

憐星還沒反應過來,邀月臉上先飛起一朵紅暈,輕輕道:“權宜之計,也是無奈之舉,只是最好勞煩先生不要往不該看的地方看。”

她說的客氣,眼神卻很嚴厲,便是恃才傲物的萬春流,也被她震懾,愣了一下才道:“那是自然。”

邀月隔着衣服,摸了上來,萬春流看着,道:“正是此處,用力……”他話沒說完,邀月便急急一按,憐星痛得大叫一聲,縮成一團,在床上打滾。

邀月吓了一跳,本來是斜坐在床沿的,一下子站起來,厲聲道:“萬春流,這是怎麽回事?”

萬春流道:“莫慌,莫慌,不過是些淤塞,按下去痛,反而是好事。”又道:“勞煩大宮主按準中庭,之後再按中庭左右各半寸的地方。”

邀月這回十分輕柔,萬春流不得不念了兩次:“再用力些。”憐星才有感覺。

繼而萬春流便讓邀月一路按下去,說到最後一個,便是他這樣的多年郎中,也不自然地轉過頭去,道:“會陰正穴。”

邀月憐星一起陰了臉。

憐星看邀月的臉色,心道:姐姐這是又起了殺心,等治好我,就要殺掉他呢,不成,我要留着他,以後說不定有用,況且她要做什麽,我就偏不如她意。打着算盤,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會了,邀月卻還遲疑着沒有動手。

憐星這會兒已經鎮定了,萬春流是個郎中,見得多了,也沒什麽反應,只有邀月呆立了好一會,問道:“是在會陰穴正位麽?”萬春流道:“是。”邀月澀着嗓子道:“那便不用你……神醫确認方位了,萬…神醫且請回避。”

萬春流轉過身。

邀月道:“萬神醫不如到門外回避。”

萬春流道:“到門外,我便無法從她的聲音裏聽出有多痛了。”

憐星捏了捏拳頭。

邀月道:“我會令她詳細告知你的。”

萬春流看她一眼,道:“病人自己的感覺,未必有她們嘴上喊的準……”這回邀月也捏了捏拳頭,萬春流見她模樣,話鋒一轉道:“既然如此,那若是診斷有誤,可不能怪我。”

一邊說,已經大步走向門口,将跨出殿門,突然停住,回頭道:“其實剩下的部位,大部分都是穴位正位的地方,最好去衣按壓,不如某寫下來,大宮主給令妹詳細按一遍,觀其情狀,備細述說,如何?”

邀月道:“此法甚好。”

萬春流便返回來,寫下所要檢查的穴位,又道:“大宮主一定要記好了疼痛與否,孰重孰輕,是針紮般的痛,還是鈍痛,或是有淤青、紅腫、黑痕,都要記得。”

邀月一一應了,等他出去,轉身望憐星。

憐星給她看得不自在,扭頭道:“姐姐看我做什麽?”

邀月道:“你自己脫,還是我脫?”

憐星把臉埋進被子裏,道:“你随便同他說幾處便罷了,這麽仔細做什麽?”

邀月道:“經脈大事,也能随便的麽?”

見憐星不肯,上前,掀被子,脫衣服,一氣呵成,十分流暢。

憐星掙紮無果,抓住她的手咬了一口。

邀月怒了,伸手甩開她,口道:“若不是為你的傷勢,那種腌臜地方,誰耐煩碰?你莫要不識好歹,乖乖躺好!”

她不說還好,一說憐星也生氣了,坐起來,大聲道:“難道你不是人,不用解手麽?那裏有什麽髒的?我還嫌你手髒 ,不耐煩你碰呢!”

邀月給她那句“你不是人”刺痛了,反手一帶,将憐星整個翻過來,按在床上,啪啪地在她臀部揍了兩下,揍完之後,兩個人都愣住了。

憐星不可思議地回頭看着邀月,兩眼淚光瑩瑩,又生生忍住,咬住嘴唇,不肯出聲。

邀月愣愣地看着她,手還搭在她身上,柔軟處的手感非常好,她情不自禁地又捏了一下,馬上收回了手。

“趴好。”邀月若無其事地說。

憐星根本不理她,爬進被子,将自己緊緊裹在裏面,抱着膝蓋,頭埋在膝蓋裏,邀月聽見她小聲啜泣,心突然一緊 。

萬春流最終也沒有得到備細情狀。

邀月客客氣氣地請他喝茶,道好的郎中,一定是懸絲症脈便可以探知病因,望聞問切只得其一便可手到病除,得其二便可立見其效,治不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世上絕對沒有這樣的神醫。

萬神醫被她的眼神看得全身發寒,終于提供了另外一條法子:告訴他明玉功的運功法門,他也能對症下藥。

內功心法一向是各個門派的不傳之秘,許多門派,寧可弟子傷重而死,也不肯将真氣的路線透露一星半點,是以萬春流尋常根本不會說這方法。

話一說出口,他便盯着邀月的臉看,邀月笑吟吟的,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了。

萬春流的心便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好。

他這條老命,怕是要交代了。

若是死,他是不怕的,但是這般莫名其妙地死在這女魔頭手裏,實在是冤枉,何況他那裏,還有個活死人燕南天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花花的地雷~群衆們喜聞樂見的情節在此~本來想留到明天給大家high一high的~

乃們就不能不那麽早劇透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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