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滿算算時間,一個月快到了,他倒急起來,一路催促邀月快走。

邀月卻慢條斯理起來,先尋到一衆宮女,沐浴更衣用飯,休整好了,喚來一衆弟子,派幾隊人四處探聽消息、核對王滿所說是否屬實,又命紫曦帶人設法監視蕭美娘,并打探江湖傳聞,零零碎碎,交代了不少。本來已經彙聚了二三百弟子,又全給她派出去,只剩得十幾人在身邊了。

偏生擺出好大排場,方帶着侍女,向移花宮方向行去。

她實在恨王滿欺騙于她,令人牽了一匹馬來,将王滿拖在馬後行走。

王滿見她這做派,反而安下心來,只道邀月折磨于他,出完了惡氣,自然便不會下狠手,因此三分凄慘,倒作出十二分的樣子,果然令邀月看他順眼些了。

一路上許多江湖人士南下,王滿見這群人個個帶着兵器,說話粗俗恣意,有幾個還疑似官府曾通緝過的人犯,起了疑心,說與邀月,邀月派人打聽,卻發現這些人都是跟随十二星相中的白羊、黃牛而來,這兩人出手只拿紅貨,不取金銀,因此每次出手,後頭都會跟随許多聞風而動的徒子徒孫。

王滿聽聞是拿紅貨的,特地問過邀月,得知憐星身上除了銀錢,并無可觊觎之處,因此稍稍放心。誰知到了客棧,掌櫃道那位姑娘已經走了,把王滿驚得差點沒暈過去,心內直呼:吾命休矣!面上強自鎮定,細問掌櫃憐星所去方向,幸虧憐星人生的美貌,掌櫃于她印象深刻,道:“那姑娘在集市上賣了馬,沿北邊官道走了。”

正要複命,忽然見幾個江湖人士大喇喇進了旁邊的酒店,一人大笑道:“沒想到堂堂十二星相,這次竟然失手了!”

王滿一頓,拉了拉與他同來的女弟子的衣袖,示意等等,自己豎耳傾聽。

果然聽見那幾個綠林漢子旁若無人地讨論的正是黃牛白羊二人,說這次點子紮手,不但紅貨沒拿到,白羊還身死人手。

這幾人分明是跟來撈好處的,卻如此興高采烈地讨論黃牛白羊的失手,着實怪異,王滿起了疑心,對跟他來的弟子道:“姑娘可否聯絡同門,派個人跟随這幾人?”

那弟子也覺得有古怪,果然傳訊出去,自己帶王滿回去複命了。

還不等邀月震怒、處罰王滿,那跟蹤的弟子已經飛速回報,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踏入室內,先從懷中掏出一沓帶血的銀票,方才跪倒在地,邀月一手扶起她,給她灌輸內力,紫曦伸手接過那銀票,臉上便白了,抖着聲音道:“是咱們的銀票。”

那弟子恢複少許,顫聲道:“婢子跟随那夥人,見他們在房間裏為分這銀票在争執。抓住一人詢問,說是在野地裏撿到,當時還見到十幾具屍體,許多身上都帶有被狗咬的痕跡,看樣子竟不是死後才被野狗撕咬,而是活生生被狗咬死的。婢子和夕荷一道去的,夕荷已經去那野地查看了,婢子先回來報信。”

邀月猛然站起,揪住王滿的領子,聲音冰冷,雙目中卻似要噴出火來:“你究竟是什麽人?帶我們這麽兜兜轉轉,是為了什麽?”

情急之下抓住了他,回過神來又嫌他肮髒,一把甩在地上,王滿爬起來,咚咚咚十幾個頭磕下去,口道:“天地可鑒!小人确…确實沒有半點貳心!小…小人王滿,原名王滿月,是…是本縣的刑曹,因為半年前,半年前姑娘在縣衙,小人曾替她開過鐐铐,被縣令革退,無可謀生,後來又見着姑娘,仰慕她的武功,自願為奴,追随左右,并不曾有任何壞心!小人當時去取錢,當真是怕各位對姑娘不利,所以才出此下策,并無半點貳心啊!”磕頭磕得滿臉是血,也不敢擦,生怕邀月不信他的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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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不言不語,目光如刀,死死盯着王滿,王滿忙道:“當務之急,是先尋到姑娘,不然如此多的江湖人士聚集,若是有人觊觎姑娘的銀錢,甚或是姑娘的美貌……”

話音未落,只覺臉上劇痛,邀月淩空一巴掌打得他掉了一顆牙齒,整個人翻倒在地,她的身形卻好似為動過一般,厲聲道:“傳令所有弟子,搜尋憐星下落!”又問回來報信的弟子:“那夥人所說野地在何處?”

那弟子道:“婢子帶路。”邀月一點頭,抓起她,王滿忙道:“若論追蹤循跡,小人倒有些自信,宮主帶小人去罷!”邀月猛然回頭,盯着他看了足有一會,方哼了一聲,一手抓他,一手抓那弟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多時就到了那片野地,那夕荷也在此處,見了邀月,禮都來不及行便道:“大宮主,這裏甚少人來,那群人拿了東西,也沒管清掃,屍體都丢在這裏,婢子查過,并無宮中之人。”其實因黃牛白羊之故,這裏已經來了許多波江湖人士,只是大家見黃牛白羊這樣的人都吃了癟,不知對方到底是什麽來頭,都在觀望,并不敢胡亂參和,如那幾個揀銀票的,已經是膽子極大的了。

邀月的眼光從滿地屍體上掃過,面色微霁,點了點頭。

王滿細細查看現場,見有幾塊布料,撿起細看,道:“這是姑娘的衣裳,這件綠絹羅百褶裙是小人親手買的,鎮上成衣店老王只這一件,預備給他女兒穿的,小人托了縣令之名,那老兒還推三阻四嘞。”

邀月眸光一冷,道:“你買的衣裳?”

王滿見她目光,慌忙道:“是姑娘派小人買的。”

邀月哼了一聲。

王滿見布條上有血跡有石灰,已覺不妙,着急要尋憐星下落,可惜泥地裏人來人往,腳印大多踩散了,邀月望他的目光,簡直已經是在看死人,他急的滿頭冒汗,突然靈機一動,道:“姑娘愛潔,這番打鬥,必定要尋個地方更衣的,我們去附近的城鎮看看,一定能找到她。”

邀月對兩個侍女道:“你們一人在此接應宮中弟子,命她們全力以赴,所有方向都留意搜尋,不可輕忽,這裏的屍體都帶回去,挫骨揚灰。”語調平淡至極,說完也并不等回應,照舊用衣袖捂手,抓着王滿一路沿腳步向前。

王滿認得前方是個城鎮,喜道:“姑娘若是逃脫,許會在那邊休整,我們問問路人,也許知道。”

邀月望着一路滴過的血跡,沉默不語。

王滿挨個打聽,果然有人道早晨見到一個滿身是血的姑娘,去了醫館。

去了醫館,那郎中早上給憐星打碎了一張桌子,又威逼恐吓了一番,心情不好,正吩咐僮兒關門收攤,冷不防邀月破門而入,将他剩下的半邊門臉也打破,抓住他便問:“早晨來看病的女子在哪?”郎中見到那破碎的大門,心內大叫晦氣,又見邀月猙獰的模樣,不敢啰嗦,道:“那姑娘中了毒,說要尋個地方解毒。”他雖愛錢,卻也算得端方,見有男子在場,如春藥那般下作的詞語便未說出,只含糊了一句。

邀月抓人的手都在抖,定定神才道:“她去何處,你可知道?”

老郎中道:“她用輕功走的,老朽不曾看見。”頓了頓,道:“她那模樣,一定走不遠的,且那毒必要卧床靜養,姑娘不防去客棧問問,诶?人呢?”卻是轉眼間邀月與王滿兩人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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