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錯,我就是移花宮二宮主,花憐星。”邀月不理會憐星不斷飄來的目光,聲音正經得令人發指,“如今江湖中人對我恨不殺之而後快,你身為名門子弟,怎麽反其道而行之了?”

沈輕虹道:“江湖中人恨移花宮,無非是因為慕容家滅門之事。然而輕虹以為,姑娘肯出手解救陌生人,也一定不會濫殺無辜。與宮主一起的這位公子出手,也是手下留情,并不曾傷人性命,所謂人以群分,想必宮主也是宅心仁厚、一心向善之人。”

憐星嘀咕了一句:“好色之徒,詭辭狡辯!”

邀月裝作聽不見,點頭道:“沈公子說得很精辟。我也覺得星兒下手太留情了,這些人,都是來追捕我們的,全都殺掉就好。”

憐星聽她一說,馬上上前,一腳一個,将一幫江湖人士殺了個幹淨。拍拍手,又轉向那李媽媽及春風樓中一衆龜奴護院。

邀月道:“李氏救過我,留她一命。”

憐星打向那老鸨的手掌便歪了一歪,只要了她一條胳膊,其餘人等,眨眼間都死得不剩了。

沈輕虹的臉色相當精彩,嘴巴開開合合,好像一條快要被曬幹的魚,可惜嗫嚅半晌,什麽也說不出來。

憐星看他極不順眼,待要上前,邀月止住她道:“我救過的人,你再殺他,豈不無聊?”

憐星方哼了一聲,招手喚來王滿:“去買兩輛舒服點的馬車,我們乘車上路。”

王滿過來先誇一句:“公子武功蓋世!大姑娘英明神武!”再道一句:“小人辦事,包管公子滿意。”屁颠颠地要走,邀月道:“這裏這麽多屍體,臭也臭死了,我們不如去現買了馬車,就直接走了,正好我也同你逛逛。”

憐星聽她說逛逛,便想起臨行前那次“情侶間的事”,念及往日的甜蜜,心裏一陣發疼,卻舍不得任何一個與邀月相處的機會,點頭道:“好。”依舊打發王滿先去買車,約好在驿站見面,自己帶了零錢,與邀月手拉手走在街上。

誰知那沈輕虹竟也癡心,呆愣了半晌,又攆上來,誠懇地道:“自從娥眉一別,輕虹便一直打探銅先生的消息而不果,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求宮主讓沈某有個報恩的機會。”

憐星冷笑道:“我才殺了你的同伴,你面無凄色也就罷了,又巴巴地來投奔仇人,你這人人品太低劣,我們不要。”

沈輕虹道:“不瞞二位,如今武林同盟已然分為數派,沈某一心追随燕大俠,實在不恥李迪等人的小人行徑,與他們一道來此,也是因燕大俠派在下前來約束李迪,毋使他們濫殺無辜。其實在下與他們,早不是一路人了。”

憐星奇道:“又關燕南天什麽事?”

沈輕虹苦笑道:“武林同盟中良莠不齊,大軍過處,許多小人打着同盟名號沿途做下雞鳴狗盜之事,遇見美貌女子,便指認為移花宮弟子,恣意淩辱;又因神錫道長重金懸賞移花宮主的性命,各處假報之外,甚至有人随意割了人頭,假充是移花宮主,送去冒賞;為了這兩莊事情,已經有至少二十個無辜女子喪生,李迪等人不知何處聽聞這裏有個重傷的女子,相貌卓絕,自稱叫做憐星,求功心切,趕來追捕,燕大俠怕他們濫殺無辜,故此派在下随行約束,一路過來,這些人雖稱名門正派,其實自高自大、目中無人,對尋常百姓喝呼打罵,一言不合,即斷人手腳、致人重傷,同為镖局一脈,若說他們該死,沈某是說不出的,但若說花公子殺他們有錯,那沈某也不認同。”

又道:“二位的手段雖然激烈,然而觀之言辭,卻也算得上恩怨分明,沈某自認武功低微,于識人上卻有幾分心得,認定之人,便當追随。”

憐星看邀月,邀月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觀憐星,憐星只得道:“那這也與我們無關,我們不缺仆從。”

沈輕虹道:“如今江湖上風聲鶴唳,個個都在捉拿移花宮中人,二位雖然不怕追殺,到底也麻煩,有沈某随行,至少能躲過許多盤查,免去許多麻煩。二位若是急着行路,帶着沈某,不失為一個助力。”

憐星惱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沈輕虹讪讪一笑,只把眼看邀月。

邀月想了一會,道:“帶你也無不可,不過你要恪守本分,否則我們随時可以殺了你。”

沈輕虹大喜,長揖到地,道:“憐星宮主但有吩咐,沈某自當遵從。”

憐星用刀子似的目光剜了他一眼,道:“好啦,你在驿站等我們,我們先去逛逛。”說完已經拉着邀月的手,一去十數丈,才憤憤道:“你做什麽要帶上他?”

邀月道:“他說得有道理,帶着他,可以免去不少麻煩。”

憐星道:“萬一他是奸細呢?”

邀月笑道:“萬一他是奸細,那不正好,我們将計就計,順便殺點人,給那勞什子同盟添點堵,不是更好?”

憐星說不過她,推開邀月,氣呼呼往前走,邀月伸手去拉,又被她甩開,只好一路跟在她後頭。

原來這喬木雖是小鎮,卻是出海必經之地,人流往來,比尋常縣城還要多,如今是天冷,出海的少,繁華之處,卻也遠甚移花宮山下的幾個小鎮。

更妙是此地與中原風物大不相同,所售賣大多是二人所未見之物,邀月饒有興致地東逛西看,憐星隔一會不見她上來,就停在原地等她,若是邀月要買東西,就啪啪啪幾步踏過來,從懷裏摸出零錢,也不管多寡,只一把拍在攤主面前,若是付得少了,攤主有話說,憐星便把兇狠的目光瞪向其人,那攤主見是個年少的美貌公子,倒也多半不追究。

邀月一會就買了許多有趣的小物,把那貝殼首飾、玳瑁發簪一股腦地往憐星懷裏堆。

憐星道:“你莫以為,買些不值錢的東西哄我,我就不怪你了。”

邀月笑道:“我只是讓你幫我拿着而已,你不要自作多情。”

憐星哼哼道:“你有本事,不要用我的錢。”

邀月笑眯眯道:“其實不用錢,大家也是願意給我的。”伸手,摘掉面具,向旁邊一個攤主道:“這位小哥,我弟弟不肯出錢,我卻很想要這鈴铛,不知能否送我一個?”

那攤主自邀月摘下面具時起,一雙眼睛就黏在了她臉上,見她動問,哪裏還會說個不字?把責怪的眼神朝憐星一丢,雙手捧起一對鈴铛,以紅布包好,笑道:“姑娘說哪裏話,這鈴铛值什麽錢?姑娘喜歡,是小店的榮幸,您收好。”

邀月便拿過鈴铛,含笑一禮,把那人看得如癡如醉,立在當地,久久沒有言語。

憐星氣得七竅生煙道:“你瞧你哪有半分移花宮主的樣兒?你你你你這倚門賣笑,你你你不知廉恥…”你了半天,說不出話劈手奪過邀月的面具,給她戴上,兩手狠狠按在她臉上,好像這樣面具就會長進去一樣。

邀月一雙漂亮的眼睛從面具後無辜地望出來:“我沒有錢,又很想要那鈴铛,又不大好意思強搶,你說怎麽辦呢?”

憐星剜她一眼,又氣哼哼往前走。邀月看着她,拿出鈴铛,用匕首在裏面刻了個“月”字,以一截紅繩挂在憐星脖子上,左看右看,點頭道:“嗯,現在你是我養的蟾蜍了,挂個鈴铛當做記認,若是丢了,旁人也知道送回來。”

憐星也從她手裏拿出鈴铛,抽了邀月的匕首,在上面刻了個‘星’字,也給邀月挂上,憤憤道:“你是我姐姐,我是蟾蜍,你也跑不了。”

邀月一本正經地道:“蟾蜍的姐姐是玉兔,兩個一起住在廣寒宮的,你難道不知道麽?”

憐星道:“哪有玉兔和蟾蜍是姐妹的?兔子怎麽生出蟾蜍來,你瞎編也不編得像一點。”

邀月道:“瞽叟生舜和象,親兄弟兩個,一為聖人,一為小人;龍生九子,子子長相都不相同;那麽玉兔生了蟾蜍出來,有什麽好奇怪的?”

憐星臉都青了:“你說你是舜,我是象?”

邀月悠然道:“我只是做個比方。”

憐星盯着她看了半天,隔着面具,什麽也看不出來,情知自己鬥嘴鬥不過她,粗魯地拉過她的手,悶頭向前。

作者有話要說: 古文時間:

舜和象是兄弟,爸爸叫做瞽叟。

瞽叟喜歡象讨厭舜。

舜被選中做下一任首領,象很嫉妒,與瞽叟各種陷害舜想要幹掉他,結果舜都躲過去平安繼位了。

舜繼位以後封了象很大一塊地,跟他相親相愛了。

嗯,最後一句是作者君亂說的。

總之這就是一個親兄弟相愛相殺殺上皇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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