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二十五.肮髒

二十五.肮髒

借着月邊疏影,她看清了當下的情形。

三個人圍着一個石桌站着,仿佛在讨論什麽。石桌只是一件裝飾品,桌面上用水泥澆灌着坐臺,镂空的石柱燈盞裏,飄着明滅的燭火。

大聲聲辯的是個穿着西裝、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紅色漲得通紅,神情非常激動。但是仿佛礙于什麽,他不敢太過大聲,神色中帶着一種難言的卑微和祈求。

讓瞿雲舟大吃一驚的是,另外兩人居然是薛長風和林鑫。

“好了,朱總,你回去吧,薛少還有事情。”林鑫上前一把隔開他,面色有些不悅,“你在這裏鬧也沒用,‘盛方’經營虧損,周轉不靈,債權人已經向法院提起公訴,強制清盤在所難免。與其在這兒纏着薛少,你還不如去處理一下後續的事情,也免得到時候情況變得更糟糕。”

朱奎一聽,又激動起來,頭上的青筋都在暴動,“那怎麽行,‘盛方’是我一輩子的心血,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它被強制清盤?薛少,你在經貿廳供職,人脈又廣,我求求你幫幫我,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幫我的……”

“朱總,你冷靜一點。盛方的虧損已經不可逆轉,債權人也追得很緊,想逃避強制清盤,這幾乎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請你不要再來無理取鬧了!”林鑫皺着眉要把他推開,朱奎忽然像發了瘋一般癫狂起來,揪住他的領子,神志不清地喃喃,“你們為什麽不肯幫我?‘盛方’不會被清盤的,不會的!”

他猛地扭頭,通紅着雙眼盯着薛長風,“薛長風,你為什麽不幫我?盛方這些年也繳了不少稅了,哪次上面出事情,我沒有出過資?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你們就要把我一腳踢開嗎?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良知?”

“說完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朱奎,只見他年輕的側臉在橫斜的月影裏半明半寐,婉轉冷淡。望着遠處深沉的月色,他忽然涼涼地輕哧了一聲,“朱奎,你也是我見過的為數不多的極品了。”

“什麽?”朱奎被刺激地不行,瘋狂地要擠開林鑫,撲到他面前去,“你們這些出身良好的貴公子,自然不用為生活奔波!我在你眼裏是個笑話,薛長風,你在我眼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樣趕盡殺絕,你們會有報應啊!”

“報應?”薛長風回頭來睨着他,挑了挑眉,“在說這話前,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幹過什麽吧。”

“……什麽?”被他冷冷地盯着,朱奎忽然非常心虛。

“我本來不想說地那麽明白,但是你硬要讓大家難堪,就不要怪我扯開這層遮羞布了。用你自己的腦子想想,去年你在闌江桃源鎮幹過的事情。”

朱奎陡然變色,“我……我幹過什麽?我……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那次旅游的開發案,是你提出來的吧?”薛長風冷淡地看着他,眸色如常,夜晚的冷風在他蒼白的臉上陰晴不定地搖曳着。朱奎越看越心驚,不得不把眼光移開。只聽他說道,“沒有人願意離開自己居住多年的地方,那些村民也是。你想過嗎?”

不等他開口,直接截斷,“你當然沒有!你只想着你的錢,只想着你的開發項目,只想着把‘盛方’發展成多領域的跨國公司。你從來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你心裏只有你自己。你的良知——早就被狗吃了。所以,你現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報應,不要怨天,也不要怨地。這下,你明白了嗎?”

“不……這不可能!”朱奎一臉的難以接受,“你怎麽知道這件事?這不可能!”

“你以為我吃飽了沒事幹,喜歡管你那些肮髒事嗎?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我的底線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為之吧。”薛長風走出幾步,又駐足在梨花樹下的陰影裏,背對着他,冷冷地加了句,“還有——你以後別來煩我,免得我惡心。”

他冷着一張臉,步伐略微急促,正好迎面而來,瞿雲舟避之不及,兩人撞到了一起。她重心不穩,向後倒去。薛長風忙扶住她,“怎麽是你?”

聽牆角被發現,當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瞿雲舟尴尬地打了個哈哈,“我正巧路過,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他偏頭斜了一眼身後石桌的方向,垂着頭把臉遮在梨樹的暗影中,慢慢靠到身後的樹幹上,眉間頗有幾分倦色,半晌的沉默後,帶着幾分自嘲疏懶地問道,“你都看見了?”

瞿雲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

‘盛方’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綜合性企業,近年來致力于房地産開發事業,平時也會不斷做些慈善活動,形象一向良好。想不到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隐情?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盛方’前世在這個時候的确被強制清盤過,但是最後因為資不抵債,通過股東決議後,又被債權人轉讓給另外一家企業。就在轉讓不久,盛方旗下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香水子公司推出了一款新型的香水,在市場上大賣,最後賺的盆滿缽滿。

也許,這是一個契機。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薛長風的神色。

這樣的企業,無疑是為社會經濟做出卓越的貢獻的,不到萬不得已,他肯定也不想看到它被清盤。

而且這樣的事情,其實他也很不想被她看見吧?

于是,她說,“我剛剛到,聽到動靜才過來的。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薛長風不由側身看着她,目光多有深意,瞿雲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幹嘛這麽看着我,我臉上有花嗎?”

“沒有……雲舟,你是個好女孩。”

瞿雲舟聞言失笑,“你開什麽玩笑?我可不是什麽好人,我壞得很,每天都在想方設法害人,我這輩子都要和他們死磕!”

薛長風看着她臉上認真的神色,忽然笑了,一掃臉上的倦怠,對她說道,“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故事的人,眼睛是心靈之窗,你壞不到哪裏去……我不會問,你也不用告訴我。只要我知道,你是個值得我結交的人就好。”

“……謝謝。”有一種被認同的感覺,幾乎讓她的心頭都滾燙起來。千言萬語,她只能對他笑一笑。重生以後,她都一直在和仇人虛與蛇尾,幾乎是步步驚心,且一直都是一個人。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并不是那麽孤單,不由對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薛長風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從樹上起身,“時候不早了,走吧。”

兩人到場的時候,晚會已經開始了。香槟彩帶,氣氛熱到極點,還有人在不斷起哄歡呼。薛長風還有人要見,就此和她分開。瞿雲舟拿了杯香槟,一個人在角落裏自酌自飲,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別人的熱議。

“第一次看到薛少和別的女孩一起出席晚會,他居然也會對別人假以辭色?”

“這到是件稀罕事,有誰知道那女的是誰嗎?”

“雖然不是很漂亮,倒也可以,看上去挺溫婉賢淑的。”

幾個女孩正在讨論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冷冷地穿進來,把她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是一個衣着華麗的冷豔女孩,端着高腳杯,盛滿了烈酒,“切,長得也不怎麽樣嘛,原來薛長風喜歡這樣的貨色!這不是瞎了眼算什麽?”

“鐘瑩瑩,你這是嫉妒加因*生恨吧?”有人捂着嘴嗤嗤地笑。

“哪有!”旁邊一個女孩子也很不客氣地接道,“人家可是‘博雅’的千金小姐,眼高于頂,怎麽可能嫉妒?”

“你們都錯了,她幾天前才剛剛在生日宴會上向薛少表白,只是很可憐地被人家拒絕了!”

“是啊,薛少本來只是想很委婉地拒絕,可是她硬要當衆追問,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哎呀,你們怎麽這麽說?人家那叫自信,叫勇氣可嘉,可是咱們女性的典範呀。可惜別人看不上,就只能成為一個笑話了!典型的反面教材啊,大家可不要和她學呀!”

……

“夠了!”鐘瑩瑩氣得恨不得捏碎手中的杯子,俏麗的面龐扭曲起來,“誰再敢說一個字,我讓她從這兒爬着出去!”

雖然鐘瑩瑩看着可惡,但是對于她的威脅,卻不能忽視。圈內人都知道,鐘瑩瑩是個瘋子,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瘋子。曾經有個暴發戶的女兒仗着有幾分姿色來和她搶女人,結果被人輪肉,然後登上了報紙。大家都知道是她幹的,但就是沒有證據,不能把她怎麽樣。

惹了正常人沒有關系,但是如果惹了瘋子,那沒準都會被咬一口。

在鐘瑩瑩殺人般的目光下,沒有人說話了。

鐘瑩瑩冷哼一聲,轉身踱着高跟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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