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三十四.怒火

三十四.怒火

夜晚的風格外地沁涼,從半開的車窗縫隙間呼呼鑽入。坐在他的車上,看着窗外飛掠而過的夜景,瞿雲舟的思緒飄得很遠。

“你沒事吧?”他想專注地開着車,卻忍不住去看反射鏡裏她的表情。

“……沒什麽。”瞿雲舟搖搖頭,“謝謝你。”

“怎麽還是這麽見外。”薛長風輕輕地笑了笑,扭着方向盤轉了個彎,“今天的事情,你還是忘了吧。出門在外,總會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過幾天就好了。”

反射在漆黑車身的浮光,就像宇宙中打碎的幻影,從她眼前頻頻掠過。有什麽從下颌無聲地滴落,她探手一摸,是晶瑩的液體。與此同時,心裏也有種酸脹和欣慰交錯相雜的感覺。

車子又拐了一個彎,弛進一個住宅區。等他停好車位,回過頭來時,忽而看見她臉上斑駁的淚痕,莫名地心慌。忙解開安全帶,擡手反複抹去她臉上的水漬,“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些感觸。”瞿雲舟嘆了口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混亂。擡頭對他擠出一絲微笑,“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真的有事的話,可以和我說,不要憋在心裏。”他從衣袋中掏出方巾,慢慢按在她的手心,“擦一擦吧。”

瞿雲舟怔怔地看着手心潔白的方巾,就像他素淨的面容一樣,雨霧中的青山般幹淨美好,她微微顫抖着按在眼眶上,把不禁意間溢出的淚水吸走,不願再擡頭看他。

薛長風幫她解開安全帶,過了一會兒,她才下了車。

面前矗立着一幢房子,四周是花木掩映的園圃,月色下分外清寂。但是,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不由轉頭疑惑地看着他。薛長風連忙避開她的目光,沉吟着想了想措辭,“……這是我暫住的地方,一不小心就開來了。”

瞿雲舟這才想起根本沒有告訴他自己住在哪兒,也就沒有注意他拙劣的借口,愣了一愣,頗為不好意思,“沒關系。”

“那……要進去坐一下嗎?”

“……”瞿雲舟正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忽然,旁邊有人大喊着撲過來。一個高大的黑影就要迎面而來,她心髒一跳,下一秒手臂一緊,被薛長風拉到了身後。這才看清,眼前撲來的這個人,正是上次在樹影裏苦苦哀求的‘盛方’總裁——朱奎。

他滿臉的胡渣,雙眼充滿了血絲,令人不忍直視。

“薛少,我求求你,你幫幫我,盛方快不行了!”他居然跪在了大門口。

“我已經說過了,你自己幹的爛事,自己收拾,我不會為你這種人改變自己的決定。”薛長風的面容掩在靜悄悄的陰影裏,分外冷硬,還有中說不出的厭棄。瞿雲舟心裏一凜,避在他的身後不發一言。

前世這個時候,正好是盛方轉手的前夕,怪不得朱奎如此心急。

“為什麽,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一條活路都不給我?”朱奎面目獰惡,氣息不穩。

“沒時間和你廢話。”他轉身示意瞿雲舟一起進門。

鑰匙鑽進門孔後,還沒轉幾下,朱奎就猛地扯住他的衣袖,連滾帶爬地抱住他的褲腳,苦苦哀求,“薛少,我知道錯了,你救救我吧。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犯了。我一定會重新做人的,你救救我,救救我吧……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再鬧也沒用,法院的文書都下來了,盛方必須馬上清盤,我幫不了你。”

“不會的,薛少,只要你知會一聲,誰敢不給你面子?你幫幫我,就看在我以前幫政府捐了那麽多款的份上,拉我一把吧。”

“幫你?”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他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哧,“我有這個閑工夫,還不如出去旅游呢。放開,我忙得很!”

“不,我不放!”

這樣拖在大門口,實在難看,瞿雲舟忍不住說道,“朱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這樣賴在這裏也沒用。”

朱奎這時才注意到她,情急中轉而抱住她的小腿,“這位小姐,你和薛少的關系應該很好吧?幫我求求情!求你了!”

“朱總,你別這樣。”瞿雲舟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滾開!”薛長風擡腳踢開他,面色冷凝下來,“我明确地告訴你,不可能!事不過三,別再來煩我,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朱奎重心不穩,向後翻了幾個跟頭,撲倒在臺階上,他勉力擡頭,只能看見薛長風冷毅的下巴,線條緊繃,那麽不近人情。心中有萬分酸楚,之後就是說不完的憤怒,就像有一團團的火焰在心頭燃燒起來,他猝然拔出了衣袋中的水果刀。

瞿雲舟在薛長風前面,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伸手一擋,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小臂出拉出,鮮血四溢,瞬間染紅了白色的袖子。

“雲舟!”炫目的紅色刺痛了他的眼睛,薛長風的心都漏了一拍,反射性地把她推到一旁,看着朱奎的眼中,除了冷漠,再也看不出別的情緒。

朱奎被他這樣看着,手中的刀都忍不住抖動起來。

薛長風朝他走了一步,朱奎吓得後退了三步,“你……你不要過來!”

“怎麽,怕了?有本事就朝我胸口捅,這樣算什麽本事?有刀又怎麽樣,你也不會使!”薛長風伸手打掉他的刀,又逼近一步,直到把他逼到臺階盡頭,一頭栽下。他在上面居高臨下地看着,就像看着一個小醜,“一個星期,你全家不滾出A市,我跟你姓!”

朱奎跪倒在臺階下,抱頭痛哭。林鑫接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叫了保全把朱奎擒住,一臉擔心地趕上來,“薛少,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等你趕來,屍體都涼了。”薛長風有不同于平日的怒火,看也不看他,把瞿雲舟拉進房子,門在林鑫面前“砰——”地一聲摔上。

林鑫很久沒有看到他這麽生氣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瞿雲舟不想去醫院,薛長風拗不過她,就幫她找了些繃帶和碘酒,幫她包紮。

其實她很怕疼,上藥的時候,眉頭都緊緊皺着,弄得他每擦一次酒精都得小心翼翼。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他只能盡量把手勁放輕。

“是我連累你了。”他用酒精棉吸去沁出的血漬。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想起朱奎的事情,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香水的那件事,低着頭,不自禁就問了出來,“那個人……為什麽一直追着你?”

他沒有懷疑,說道,“他是盛方的總裁,虧空了很多資産,加上經營不善,公司就要清盤倒閉,就找上了我。”

“你不想幫他?”

“我為什麽要幫他?看不順眼的人,我理都不想理。何況是那樣不擇手段、品行卑劣的人。”上好最後的藥,他扯出一條繃帶,慢慢把她的傷口包起來。燈泡許久未換,室內的光線有些昏黃,瞿雲舟看着他撲在陰影裏削瘦的面頰,只覺一種涼意撲面而來,逼人雙目,手就不自覺地一抖。

“嘶——”扯到傷口,她倒吸一口涼氣。

“我弄疼你了?”他從陰影裏擡起頭。

瞿雲舟忽然不敢正視他,回頭低聲道,“沒。”

“我弄疼你的話,一定要說……我一直一個人,不太會照顧人。”接下來,他就更加小心了,又折騰了半個時辰,終于把傷口包好了。

瞿雲舟看着上面結好的一個蝴蝶結,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你要幹什麽呀?”

“你不喜歡?”尴尬中,他有些無措,就要去解。她忙把手避開,忍着笑,擺了擺手臂,“不用!挺好的。”

“你又取笑我。”薛長風低頭苦笑,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窘迫。

瞿雲舟不好再捉弄他,便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再說三四遍,我也不信。”薛長風轉過頭去,盯住壁燈落在牆上的陰影。瞿雲舟掩嘴偷偷地笑,心裏說不出地舒暢。但是,只是一會兒,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盛方的事情。她暗暗惱恨自己的功利和陰暗,不知如何開口,踯躅良久,才嗫嚅着嘴唇,“長風……”

他卻開口道,“我們是朋友,我才對你說實話。雲舟,其實我的朋友很少,我真的很在乎你。”回頭對她笑道,“你要說什麽?說吧,我聽着。”

她卻再也難以啓齒,“沒……沒什麽。”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有事直說,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會幫你的。”

他越是這樣說,瞿雲舟就越是無法開口。在他深沉而明亮的目光裏,自己仿佛是醜陋的暗影,騙取着他的信任。她就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說不上是敏感自尊,不想在他面前提出這種要求,還是別的什麽……

“我真的沒事。”急中生智,她捂着肚子說,“就是有點餓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是很晚了,那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準備吃的。”

等他完全走出這個房間,她才松了一口氣,頹然地靠到床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