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暖風
葉栖栖扯了嘴角,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你們女孩子平時都這麽随便嗎?”
還“你們女孩子”?
張雅文看了她一眼,撇嘴:“這能叫随便?應該是情感的升華……”
然後露出憨憨的笑。
葉栖栖覺得現在的張雅文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她不自然地将身體轉到一邊去,用實際行動告訴對方自己的底線。
“這有什麽?以前本科的時候都是去本部的公共浴室去洗。”張雅文邊說邊砸吧嘴,“那真是盛況空前,我和你說,待久了,我都得自閉了。”
葉栖栖皺眉:“?”
張雅文“唔”了一聲:“你怎麽一點女人的攀比心都沒有。”然後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臉上浮起一絲滿意的笑容。
“真的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不。”
“哼!我的手感比你的可好多了。”張雅文揚起下巴,一臉驕傲。
葉栖栖黑着一張臉,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覺得再不走,自己的半條命今天都得搭在這裏。
南方六月的天變幻莫測,快九點的時候,雨徹底停了,整個城市又恢複了熱鬧與生機,商鋪露天的桌椅上挂着水珠,出租車車輪滑過水坑,濺起高高的積水。
葉栖栖挺直脊背靠坐在出租車的後座,張雅文軟着身子靠在她身上,路程并不遠,走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葉栖栖堅持,張雅文也沒有再說什麽,十分順從地跟着她下樓上車。
城市璀璨的燈火在挂滿雨滴的車窗上開出一朵朵虛幻的花。
她手裏玩着葉栖栖的手指,斜眼看着不斷閃現的風景。
擡頭,就看到葉栖栖精致細膩的下巴,對方在通電話。
主要是在聽,葉栖栖偶爾嗯幾下,即使偶爾說幾個專業名詞,她也完全不懂。
挂斷電話。
張雅文問:“誰找你?”
“之前本科的一個學長,他手裏的項目出了點問題,想讓我幫他做一下。”是葉栖栖之前拒絕的項目,後來重新找了別人來做,才開頭就遇到一點故障。
張雅文攀着她的肩膀将身體半直起來,思考了一番:“是計算機相關的?”
葉栖栖單手拿着手機打開微信,接收了一個文件,光潔的拇指快速滑動界面,專注在看。
“計算機行業可是現在的風口,工資一定很高吧?”
張雅文歪頭看了幾眼她的手機界面,對方沒有要避諱自己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敞開着自己的手機。但是,她一點都不懂,所能評價的也只是衆多外圍人對于這個行業片面的看法。
“還行吧。”葉栖栖淡然道。
張雅文來勁:“那和我們給你的比呢?”
聽到這話,葉栖栖滑動屏幕的手停住,側頭,眸色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兩個人對視幾秒
——尴尬的沉默。
一個眼神就已經說明所有。
張雅文聳聳肩膀坐正身體,在自取其辱這個方面她也算是有點建樹了。
她從葉栖栖書包裏重新掏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袋,用力咬下一塊,無聊地發呆。補充了能量的腦子突然開始正常運作,然後她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一直存在,但是這幾天給忘記了的。
“既然我們給的那麽少,你為什麽還要過來?”
張雅文舉着巧克力棒質問葉栖栖,好像她做一個什麽觸犯道德倫理的壞事似的。
正巧這個時候出租車到達目的地,葉栖栖手機付款,優美空洞的機械音在狹窄的車廂裏響起來,她背上自己的書包,再拎着張雅文的,先下車,再伺候這個大小姐。
大小姐依然盛氣淩人等待一個答案。
葉栖栖被她看得頭皮發麻,随便胡謅了一個:“錢太多了也沒什麽意思。”
張雅文:……
竟然也沒有辦法反駁。
東西貫通的小區突然刮來一陣風,葉栖栖将人攏到自己身後,夜黑暗而寂靜,只有一旁的灌木叢裏印着昏黃路燈的投影。
張雅文的出租屋比前幾次來要整潔幹淨許多,葉栖栖将人扶到沙發上,放下包就拿起茶幾上的水壺去廚房接水。
不一會,張雅文就聽到開始燒水的聲音。
她窩在沙發的角落裏,手搭在沙發沿上,看着葉栖栖忙碌的身影。
在女生之中,葉栖栖個子算高的,身材偏瘦,筆直修長,常穿淡色的襯衣,肩胛骨明顯,整個上半身空蕩蕩的。側面看過去,鼻子挺翹,嘴唇圓潤,眼睫毛纖長。
身上總帶着事不關己的從容。
但是卻為自己忙來忙去。
中間外賣員還送來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是葉栖栖在辦公室的時候就點好的。
進門牆壁上挂着一個時鐘,指針指向九點半的時候,葉栖栖擡頭看了一眼,将手裏溫熱的水杯放到張雅文的面前。
然後用帶着餘溫的手摸了摸她的右臉:“我得走了,有什麽事情記得電話找我。”
她背上雙肩包的一只肩帶,将手機塞到口袋裏,準備出門。
張雅文突然就有點慌了,有點不知所措,只要一想到這個屋子裏只有自己一個人,她就控制不住的難過起來,明明自己以前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
她近乎本能地伸手拉住了葉栖栖的手腕。
手上用了點力氣 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站着的人。
葉栖栖看着攥着自己手腕的手,因為捂住粥碗所以有點泛紅,她身體則還是虛弱的,嘴唇幹燥,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怎麽了?”
張雅文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腦子裏快速思考該如何回複顯得比較得體。
直接說自己一個孤單寂寞害怕,顯得自己太弱了,沒有面子。
那該怎麽說?
她呃了幾聲,看到了桌上的粥,靈機一動:“你走了,等會誰來收拾?”
對,這個理由非常棒。
葉栖栖愣了一下,差點沒有反應過來:“我又不是你保姆。”
“可你是我的實習生,也就是我的下屬。”
葉栖栖挑眉:“你還知道我只是你的實習生,而且現在晚上,勞動法可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居然連法律都搬出來了!
“哦,那你趕緊走吧。”張雅文別過臉去,拖長了音調,冷冷地說道。
葉栖栖:……
女人的臉真的比翻書還快。
最終葉栖栖還是留了下來。
吃完飯,張雅文拿着衣服走進浴室,開了浴霸,熾熱的燈光籠罩在身上,所剩無幾的寒氣消失殆盡,脫衣服之前,她擰開熱水。
幾何紋的瓷磚上砸下嘩啦啦的水聲。
熱氣升騰起來。
白霧彌漫上鏡子,她伸手滑了一下,露出臉色逐漸紅潤的自己。
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她順手一撈丢進了一邊的簍子裏,然後站到了熱水之下。
理智和力氣逐漸回歸身體。
她肚子疼,葉栖栖給她泡紅糖姜茶和貼暖寶貼。
她沒有吃晚飯,葉栖栖給她點外賣。
她情緒失控胡言亂語,葉栖栖也處處讓着自己。
就好像無論自己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對方也都只是會調侃她一下,然後毫無原則的妥協。
就好像是……無止盡的縱容和偏愛。
熱水帶着下沖的力量砸在身體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但是她卻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吓了一跳。
一顆心又酸又熱。
浴室的燈滅掉,張雅文穿着一件細肩帶的粉紅色真絲睡裙走出來,後背大面積的肌膚裸露着,一雙玉色的長腿赤腳踩在地板上,細膩的皮膚上還滾着大顆的水珠。
她兩只手用毛巾擦着濕發,拿出吹風機,插上插座,随意吹着。
吹風機發出轟鳴的噪音。
葉栖栖背對着她坐在餐桌上開着電腦,手指快速敲擊着鍵盤。離得比較遠,張雅文看不清屏幕上的東西。
吹到半幹,她就踩着碎步跑到了葉栖栖身後,腳拉開了點距離,身體前傾,鑽到她一側的肩膀上。
“額……”什麽也看不懂。
溫熱的氣流帶着點清新的香氣湧進葉栖栖的鼻腔。
她側過頭,正好撞上張雅文近在咫尺的目光,鼻尖差點碰到對方。
大概有半秒鐘的失神,葉栖栖反應過來,稍微偏離了一點。
“你在做什麽?”張雅文問。
葉栖栖将做好的東西點擊保存,然後發送過去,說:“幫忙處理一個bug。”
“這麽快就好了?”她洗澡前後不過也就半個小時的樣子。
葉栖栖将筆記本重新裝好:“以前處理過類似的問題,東西都是現成的,稍微修改一下罷了。”
她看到張雅文的頭發沒有全部幹,拿過吹風機,将人按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張雅文繞過她的胳膊擡頭問:“給錢嗎?”
熱風吹出來,葉栖栖用自己的手心先試了試溫度,然後抓起一把黑發放進手心,聽到她的話時,用手推了推她的腦袋。
“那麽喜歡錢?”
張雅文吹了吹額前散落的長發,點頭:“不然呢?你不愛錢,那你把你的錢給我好了。”
葉栖栖吹頭發的時候很輕柔,力度剛剛好。
“好,要多少?”
張雅文:……
現在的孩子都這麽實在的嘛,或者說聽不出什麽是真話什麽是笑話嘛。
“可是,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給我錢的話,我拿什麽還你呢?”
客廳頂部的燈亮堂堂地照下來,大半被葉栖栖擋了去,張雅文處在昏暗的光線下,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頸白到發光,一縷縷黑發随着身體的線條散落下去,睡衣的領口很大,從葉栖栖的角度幾乎是一覽無餘,胸前的弧度随着均勻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塗着黑色指甲油的潔白腳趾在沙發上晃來晃去。
葉栖栖的眼睛暗沉沉的,想起剛才張雅文問她的話。
要不你摸我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栖栖好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