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晨間
張雅文醒來的時候身邊空蕩蕩的,一擡手撲了個空,她迷蒙着眼睛,掀開一條縫,卧室裏很安靜,窗簾印出淡淡的光。
她伸出細長的手臂,拿過手機,按亮,早上5點鐘,重新拍拍枕頭準備繼續睡一覺,剛閉上眼,就發覺到一點不對勁。
昨天葉栖栖是和自己一起睡的的,那她現在人呢?
想到這,眼睛猛然睜開。
張雅文光着腳丫踩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腳步聲。
窗簾的門打開了,露出縫隙,有輕微的風湧動的聲音,她揉了揉腦袋,黑色長發雜亂地披散下來。
她伸手去擰鎖,推開門。
窗臺外是茂密的樹冠,清晨幹淨的風吹過來。
初夏草木的濃香撲面而來,她還聞到了一點煙草味。
她擰着眉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葉栖栖身上。
葉栖栖背着光坐在一個藤椅上,清瘦的身體陷進去,側着臉,黑色的及肩發淩亂地垂在而耳邊,鼻尖挺翹,眼角下垂。一只手搭在扶手邊。
一點猩紅,白色缭繞的煙霧擴散彌漫,逐漸看不清人臉。
這一刻,張雅文覺得面前的葉栖栖格外陌生。
這些天兩個人的關系越加親密,超過了她之前所有的朋友,但是仔細想象,她其實并不了解葉栖栖。
她停在距離葉栖栖一米外的地方。
對方感覺到了她的存在,擡眼看向這一邊,眼神晦暗不明,轉頭,按滅了煙。
過了十幾秒,等周身的氣味散去了,葉栖栖大步邁了過來,握住張雅文的手腕。
嗓音有點沉:“醒了?”
張雅文沒有回答,而是踮起腳後跟鼻尖往葉栖栖的唇邊湊了湊。
還聞了聞,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葉栖栖的脖子被她的長發撩到,有點癢,有點想笑,肩膀微微顫動,喉嚨裏發出細碎的笑聲。
“你是小狗嗎?”
張雅文還在聞,聽到着話,有點惱,直接上手,怼了她的鎖骨位置,葉栖栖稍微往後退了一步。
“怎麽沒有味道呢?”
“什麽味道?”
張雅文和葉栖栖對視,眨了眨眼睛:“煙味呀。”
剛睡醒,眼睛亮亮的。
葉栖栖拉着張雅文往裏走,早上室外還挺涼的。她将陽臺的門重新關起來,摸了摸張雅文的腦袋。
聲音啞啞的:“沒看過有人專門喜歡聞二手煙的。”聲音尾音拖長,語調和白天裏的葉栖栖的冷淡模樣不太一樣。
現在的葉栖栖很好看。
張雅文在心裏暗暗下了這個結論,是那種即使是女孩子都會欣賞的好看。
兩個人重新躺回到床上。張雅文的卧室是這間房子的主卧,空間寬敞,床也很大,一個人可以打滾,三個人湊合,兩個人睡剛剛好。
她閉着眼将藍色的薄布拉到肚子上,準備睡個回籠覺。
大概過了兩分鐘。
再次睜開眼睛,徹底睡不着了。她翻身,葉栖栖平躺着,呼吸均勻,黑色的睫毛又細又長。
很密,很好看。
不過張雅文最喜歡葉栖栖的鼻子,怎麽那麽挺那麽翹,腦子裏這麽想着,然後就直接上了手。
食指指腹沿着鼻子的弧度上下起伏,像是滑滑梯一樣。
張雅文玩得正高興的時候,葉栖栖突然睜開了眼,睫毛像翻飛的蝴蝶翅膀。
“好玩嗎?”葉栖栖側眼和她對視。
被逮了現行的人有些被逮住的羞愧,讷讷地收回了作亂的手,躺平身體,眼睛看着天花板,抿唇:“挺好玩的。”
天花板上有一些錯亂的光影。
“你會抽煙呀?”張雅文繞着手指問道。
“會。”
“什麽時候開始的?”
“高中。”
“這麽早嗎?老師同學不知道……”
張雅文的話還沒有說完,葉栖栖就翻身到她的上方,兩個人距離很近。
濃濃的壓迫感朝張雅文襲來,她咽了咽口水。
葉栖栖的聲音有點失落:“不喜歡我抽煙嗎?”
這個回答讓張雅文很意外,她連忙擺手:“不是,不是……”話又沒說完。
葉栖栖補充:“我很少抽,不上瘾的。”
她在和自己解釋?這個念頭一下子就在張雅文的腦子裏閃現了出來。
張雅文鄭重道:“不是的。”
她的手指擡起,落到葉栖栖的下巴上,然後一點點爬上她的下唇,然後是上唇。
時間厮磨,一點點過去。
葉栖栖問:“那是什麽?”
“嗯……就是啊,我看新聞上說,抽煙對身體不好,而且你看你這麽瘦……”
葉栖栖皺眉:……
還真是一個三好學生的答案。
初夏因為臺風而短暫涼爽的天氣很快過去,三伏天到來。繁密的綠葉被烈日照得發軟,暖風吹過,葉片翻轉,閃着細細碎碎的光。
進入七月,由張雅文負責的文學周正式開始,葉栖栖跟着張雅文在文化館和出版社之間奔波。
文學周是政府牽頭,作家協會與出版社具體操辦。地點是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風情街上,紅磚黑瓦的二層仿民國建築,一樓是主會場,布置得像大學裏的階梯教室。
第一場是一個國外的暢銷書作家,在國內名氣很大,粉絲基礎雄厚,預約的人很多,張雅文有點慌,生怕第一場就出點什麽事情。
一走神,指尖傳來一陣痛感,她低頭,中指被正在換的席卡邊沿給劃破了。
細長的一條痕,鮮紅的血争先恐過地湧了出來。
她抽過旁邊的紙巾給按了上去,血立馬滲透了紙巾的一塊。
手邊的事情很多,張雅文有點着急,粗魯地多抽了幾張紙直接按壓住,剛準備出去将外面的展示牌立起來的時候,一轉身,就被葉栖栖給拉住了。
葉栖栖扯出她的手臂,眼睛直直地盯着被餐巾紙胡亂包裹着手指。
“對自己就這麽糊弄?”葉栖栖看了一眼外邊,囑咐她,“你先坐着等我一會,外面的展示牌我等會來弄,觀衆進場還有35分左右,來得及。”說完就走開了。
張雅文聽話地在旁邊的觀衆席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周圍是來來往往的人,她不想被別人看到,将受傷的手指攥進手心裏。
“發什麽呆?”“啪”一聲,許聲聲的手拍在了張雅文的後背上。
張雅文被吓了一大跳,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瞪了來人一眼。
“許聲聲!能不能成熟點!”
許聲聲抱着帆布包坐在張雅文身邊,用胳膊蹭了蹭她,眉眼含笑:“我今天可是為了簽名特定請了假來的,我是內部有人的人,你一定要給我安排一個好位置……的吧?”
張雅文指了指第一排的一個座位,說:“給你留好了,旁邊幾個都是記者位。”
“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許聲聲親昵地靠在張雅文的肩膀上。
然後許聲聲就看到張雅文的小師妹跑了過來,還喘着氣。
額頭碎發上沾着細密的汗。
葉栖栖半蹲在張雅文膝蓋邊,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拿過來受傷的手指,輕輕扯掉胡亂包着的紙巾,最裏側的紙巾因為血液幹涸,黏在了上面。她非常有耐心地将紙巾一層層剝落,接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創可貼,對準傷口,又一層層裹了回去。
創可貼是大一號的,裹了好幾層,原本白白嫩嫩的手指立刻變得臃腫起來。
葉栖栖确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擡頭叮囑她:“後面的事情我來做就好了,你就坐在第一排聽,其他事情不要幹了。”
張雅文想說,我是手指劃破了,又不是骨折了,至于這麽嚴重嘛!
但是葉栖栖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空間,她看着葉栖栖走遠的身影嘆氣。
“握草……”身邊響起短促的感嘆聲。
張雅文冷冷地斜了一眼許聲聲:“注意場合,說什麽髒話。”
許聲聲幽幽地瞅了一眼張雅文:“我男朋友如果有你小師妹一半好,我就和他扯證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好像審核有點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