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這就是你的小蛇呀，脾氣挺爆的嘛！」南太子打開扇子，裝模作樣的搖了搖。
戚抗道剛才用了妖術才把玄夜封住的馬車打開，氣血上湧，呼呼喘着氣。
盤龍殿的人伶俐，把龍傲天和戚鳳默請到旁邊，好讓戚抗道和南太子鬥個痛快。
玄夜想嘆氣，對南太子道，「你随我來。」
戚抗道突然上前抓住了玄夜的手，「去哪裏？」
戚抗道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緊張，可是他無法控制，不想讓玄夜離開自己的視線，好似離開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玄夜心頭一跳，他已經盡量掩飾，看來還是讓小蛇察覺到了。
南太子上下打量着戚抗道，接着撇了撇嘴，一甩把扇子合上。
「哥你眼光怎麽爛到如此地步，為了這種貨色，連神位都不要，難怪天帝生氣。」
戚抗道瞪大眼，不敢相信地望着玄夜，嘴唇顫個不停，「他剛才說什麽？」
玄夜見瞞不過去，也不狡辯，對南太子說，「多事！」
「你到底看上這小妖怪什麽了？我看不如言铮旁邊半龍的那個……」
戚抗道打斷南太子的話，問，「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不要神位？」
玄夜回握住戚抗道的手，「不關你的事。」
「你閉嘴！」戚抗道沖玄夜大叫，聲音尖銳刺耳，就像針紮進耳朵一樣讓人難受。
南太子憤憤，「你這畜生，敢這麽和他說話，你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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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你不要多嘴。」玄夜喚了南太子的名，語氣冷淡。
南太子氣得跺腳，以往他惹玄夜煩到不行，玄夜才會喚他的名，所以這對南太子來說不是親近，而是玄夜對他的警告。
玄夜嘆口氣，對戚抗道道，「別聽他亂說，我到一邊和他說說話，很快就回來。」
戚抗道咬牙，「什麽話不能當我的面說。」
玄夜沉默了一會，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樣？」
戚抗道此刻的感覺，就跟玄夜拿刀刺了他一劍差不多，鮮血淋淋，痛到極點。可玄夜說的沒錯，他只是玄夜的一個玩物，就算玄夜真的有什麽事，他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盡管不甘心，抓着玄夜的手還是漸漸松開。
玄夜剛松一口氣，不會看氣氛的南太子就和盤托出一切，「我哥救你，幫你附到人身的事，還有你們的關系天帝都知道了，天帝要他殺你，他不肯，天帝一怒之下打了他胸口一掌。」
玄夜氣得咬牙，好不容易瞞混過去，他嘴巴怎麽那麽碎念，就沒個把門的嗎！
戚抗道一聽，不管不顧，當衆扒開玄夜的衣服，黑色的單薄衣裳，輕松落到腰際，露出玄夜精壯的身軀，以及胸口那被打傷的痕跡。
那是一個手印，打在左胸口，當時那掌至少陷入玄夜血肉一指深，才留下手掌形的窟窿。傷還沒好，上面還有金色混着紅色的血。
戚抗道顫着手，撫摸傷口的邊緣，幾次張口，聲音都被壓在嗓子裏發不出來，好不容易才發出細如蚊蠅的聲音，「怎麽會是紅色的……」
玄夜的血應該是金色的，怎麽會有紅色的血。
已經瞞不下去，玄夜任他撫上自己的胸膛，「沒關系的。」
怎麽會沒關系，這麽重的傷，這麽重的傷啊！
玄夜看不下去，将戚抗道攬住，緊圈住手臂，「沒什麽大不了，很快就好了，到時候我幫你揍龍傲天，好不好？」
戚抗道抓着玄夜的肩膀，他氣玄夜瞞着他，難過玄夜的痛，更因玄夜的話呼吸困難。
他傷成這樣，戚抗道不僅不知道，還讓他幫他打架。玄夜拒絕不是因為不稀罕管他，而是為了隐瞞傷勢。
知曉原因，戚抗道卻一點也不高興，比起求助時被玄夜拒絕更加難受。
就算對方是衆仙之主，玄夜也是北天的王，只因為玄夜救助自己，天帝也不能這麽對他！
「他怎麽會這麽對你……」
玄夜「嗯」了一聲，不打算回答。
戚抗道看着玄夜的臉，堅持問，「為什麽？」
玄夜低頭，用額頭抵着戚抗道，「沒什麽。」
戚抗道想起南太子剛才的話，「天帝要你殺我，你不肯？」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把玄夜打傷成這個樣子。
南太子聽着他們的對話，插嘴道，「最好你自我了斷，我再帶着我哥上天請罪，反正你早就是戴罪之身，多活了幾百年也值了。」
「蘇。」
「哎？」南太子立刻轉了語氣，讨好般的應着。
「你走吧。」
「啥？」南太子俊美的臉難看極了，變了好幾種臉色。
「你走吧！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
南太子都要委屈哭了，他從天上下來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玄夜。玄夜不忍心下手，他就想代為勞之，總不能真的讓玄夜被天帝去了神位吧！
結果呢，玄夜不領情，還趕他走！
南太子的嘴角下撇，大眼水汪汪的，眼看就要落下淚，他猛地轉身跺腳，也不管當着凡人的面，施了飛行之術，一邊飛還一邊喊，「我才不想管你，你去死好了！」
戚抗道才不管那太子如何，望着玄夜的眼，「真的會被剝了神位嗎？」
玄夜無所謂的一笑，「反正我不在乎。」
戚抗道輕捶玄夜的肩，氣他口是心非，戚抗道以為，玄夜應該如自己在乎龍籍一樣在乎北天夜王的神位，只是逞強不承認罷了。
事實上玄夜真的不在乎，與其在天上度過無趣的漫漫長日，不如在人間和他的小蛇兒在一塊，喜怒哀樂都能品嘗一遍。
在場的不是神仙妖怪就是武林高手，皆為南太子的飛行之術驚訝不已，心裏則認定這是難得一見的武功。
南太子走了就表示，不會有什麽大戰了，衆人重新組隊，打算繼續往紅雪城行去。
◇◇◇◇◇
玄夜享受戚抗道難得的投懷送抱，沒有松開環在戚抗道腰間的手。
「你有傷在身，不能放着不管。」
玄夜聽着，知道戚抗道是在關心自己，但接下來會趕他走吧，十分不情願。
「在人間也有能助你療傷的地方是不是？」
「嗯，知道幾處。」玄夜不想離開，「不急。」
「怎麽不急，」戚抗道推開玄夜，望着玄夜的大眼裏滿是怒氣，「等你死透了再着急嗎？」
玄夜苦笑，「那麽，我送你回紅雪城後就去找地方療傷。」
「不行！」戚抗道想也不想的否定，「還去什麽城，讓他們自己走，我陪你去療傷！」
玄夜将戚抗道重新抱住，他還以為小蛇兒會讓他一個人去療傷，沒想到會陪他一起。
「這樣好嗎，你不是要等到了紅雪城後再拆散他們嗎？」
「要拆散什麽時候都可以，當然是你的傷要緊！」
「呵呵，」這樣就夠了，只要他的小蛇兒心裏，他重過戚鳳默這一次，玄夜就滿足了，「好，我們去尋地方療傷，回來後我幫你拆散他們。」
「哼，我要使出全力，哪還有你出手的地方。」說完戚抗道還補了一句，「不用你操心。」
戚抗道現在只希望玄夜好好養傷就夠了……對了，他忘記了，被玄夜抱着會壓着他的傷口的！
「你要抱到什麽時候，快放手！」
玄夜不舍的放開戚抗道，手卻被一只柔軟緊緊握着，玄夜錯愕，随後笑開，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居然有些孩子氣。
戚抗道的臉紅了紅，對站在不遠處的龍傲天和戚鳳默嚷嚷，「那誰，小六先交給你，我暫時有事，不跟你們一起回紅雪城了，等我回來再和你算賬！」
戚鳳默探出頭，眼睛在戚抗道和玄夜牽在一起的手轉來轉去。
玄夜對他笑，戚鳳默也傻傻的回以一笑。
——你看起來這麽厲害，二哥就交給你了，你可千萬要管住他，別再讓他找我麻煩了。
——好的。
兩人無聲的交流，似乎真的能聽到對方聲音。
交代完話，也不管龍傲天沒理他，戚抗道對玄夜說，「走吧。」
「好。」玄夜緊緊抓着戚抗道的手，眼中流露的柔情讓戚抗道心跳加快，不自在的撇開臉，手則回應玄夜緊緊回握着。
◇◇◇◇◇
玄夜帶着戚抗道去了白頭靈山找千年人參，去南海潛水采珍珠，去蜀地的時候熱得戚抗道整日懶洋洋，最後去垂釣島泡溫泉。
戚抗道不知道他們采摘的東西到底對玄夜的傷有沒有用處，明明傷始終沒有痊愈，玄夜說有用，那便是有用吧。
溫熱的泉水被攪得不得安寧，氤氲的水汽中，兩條赤條條的人影激烈糾纏。
戚抗道跨坐在玄夜身上，上下聳動，陶醉在欲望快感中，紫色的長發顯露出來，黃金的眼瞳迷蒙的不知看着何處。
玄夜靠着被泉水沖刷的圓滑大石，下身那處被比泉水更熱的甬穴吞吐許久，他一言不發，盡情享受。
玄夜不在交歡時逼戚抗道說些羞惱人的話了，動作時而溫柔細膩，時而狂野粗暴。
少了那些壞心眼的話，戚抗道覺得自己已漸漸明了玄夜。
他溫柔時讓戚抗道心跳加快，腦袋充血，他的霸道和粗魯讓戚抗道欲生欲死，不能自已。
「好棒……快要……把我嗯……撐爆了……啊……」戚抗道尖叫着仰頭，水花打在身上，毫無所覺。
玄夜握着戚抗道細瘦有力的腰肢，無法自已地用力向上頂弄了幾次，終于射了出來。
戚抗道已經射不出來了，快感卻不輸高潮，後穴緊縮幾次，将玄夜的東西全部吞入。
戚抗道脫力的靠在玄夜身上，大口喘氣，回神後映入眼簾的是玄夜胸口的傷。
金色混着紅色的血流了下來，像兩種不同的線，糾結在一起，可絕對不會融合在一起。
戚抗道用手指輕觸了那傷口，問，「痛嗎？」
玄夜扣着戚抗道的脖子，迫使他靠在自己身上，吻着剛被吸吮紅腫的唇，「不痛。」
「唔——」每次說到傷，玄夜就這樣轉移話題，戚抗道不滿，強推開他，「這傷什麽時候能好？」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采了許多人間難得的靈藥，玄夜總說自己不需要那麽多，都分一半給戚抗道吃。戚抗道的身體可以感覺到那些藥品非常有效，增長了他大約幾十年的功力，這麽厲害的靈藥，怎麽還不能愈合玄夜身上的傷呢？
戚抗道還想追問，可玄夜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翻身将戚抗道壓在身下深吻着。
已經在水裏做了五次，高潮後敏感的身體還因玄夜的碰觸顫栗，但是戚抗道實在是無法承受再一次的激情。
玄夜察覺戚抗道的力不從心，放棄再來一次的打算，重新将戚抗道抱住，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這裏的溫泉水是淡藍的顏色，對凡人的皮膚來說，泡久了會被灼傷，對玄夜來說卻是合适的療傷之水。
戚抗道還可以感覺到玄夜精神抖索的下身，尴尬的想找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為什麽南太子叫你哥？」
戚抗道還是龍形時，也聽說過這位頑劣的南太子，自然也清楚他的出身。
這次玄夜沒有轉移話題，語調緩慢的将身為凡人的母親與飛升前的天帝淵源說了。而南太子是天帝與神女在天庭生下，雖然兩人不是同母，可的确是兄弟。
戚抗道想了想，問，「他和你……關系不錯？」
玄夜輕笑，用手指梳開戚抗道糾結在一起的紫色長發，「小蛇兒吃醋了？」
戚抗道沒有反駁，只是冷哼一聲，「他可是為了你要來殺我，問問不行嗎？」
「我與他并不親厚，只是我說的話，比起別人，他還是會聽一聽的。」
戚抗道坐直身，「那就讓他從天庭帶着傷藥來吧，仙家的靈藥總是比人間的好些。」
玄夜深情地望着戚抗道，重新将戚抗道抱在懷裏，吻着他的耳垂，「蛇兒，你關心我嗎？」
戚抗道別扭慣了，不願意說實話出口，回以冷淡一哼。
玄夜笑起來，突然，胸口的傷突然痛得厲害，玄夜臉色一變，手更用力的抱住戚抗道，不讓他擡頭看到自己的表情。
直到那陣痛楚減輕，玄夜才放松力道。
兩人在溫泉裏泡了許久，天色暗了下來，月亮和太陽同時挂在天上，留給天地一片暧昧的顏色。
玄夜開口，「蛇兒，我喜歡你。」
戚抗道的心髒狂跳，頭靠在玄夜的肩頭，「嗯」了一聲。
他早就有預感，所以并不吃驚。情情愛愛對戚抗道來說，是很淺薄的情感，還不如玄夜的肉體契約來得牢靠，所以不願意面對。
但是此時此刻，戚抗道壓抑不住心內的歡喜，濕了眼角。
「蛇兒，告訴我你的名字吧。」玄夜問的是戚抗道還是龍籍時的名字，戚抗道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不願意說。
曾經的一切對戚抗道來說，都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他與親族關系淡薄，又看不起非他族類的所有生物，被天帝懲罰後，只想一死了之。
因為言铮星君，他才有了生的希望，言铮被貶下凡後，他想也不想地求玄夜帶他下凡，然後又有了和玄夜相處的種種。
玄夜等了許久，戚抗道還不曾開口，他又如何不知道戚抗道的想法。
「我……」玄夜說，「在人間時也有名字，随母姓徐，單名一個睿字。」
千年前的名字，早沒了稱呼他的人，玄夜在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臉有一點紅。
戚抗道驚訝的擡起頭，玄夜壓住，他掙紮不停，最後玄夜還是許他擡頭看着自己。
黃金眼瞪得老大，裏面包含着興奮與驚喜，看到這個玄夜就知道自己做對了，他的蛇兒果然對名字有着特別的情結。
「徐睿。」
玄夜險些給自己的口水嗆到，臉紅不已，戚抗道則得了趣，一直叫着玄夜曾經的名。
「好了，不要叫了。」看着戚抗道歡喜的樣子，玄夜心裏也高興。
「「恒羽」是我以前的名，」戚抗道認真的對玄夜說，「可是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現在的名嗎？」
戚抗道點頭，又搖頭，有點害羞的笑，「我喜歡你叫我。」
「叫你戚抗道？」
戚抗道搖頭。
玄夜了然，「喜歡我叫你小蛇兒？」
戚抗道不說話了，也不動，過了一會，玄夜才聽見趴在他身上的戚抗道，淡淡哼了一聲。
玄夜這樣叫他的時候，總是帶着一股親昵，所以戚抗道喜歡。
太陽向西落去，黑幕遮蔽住天空，月亮柔和的光芒映照大地，璀璨繁星點綴夜空。
玄夜和戚抗道安靜的相擁，泡在溫暖的泉水，看着點點星光。
這樣的安寧讓兩人感到滿足，和淡淡的幸福。
一直這樣也挺好的。戚抗道這麽想。
◇◇◇◇◇
長時間的調養下來，玄夜的傷不僅沒有愈合，身體狀況愈來愈差，他一直強撐着裝作沒事的樣子，當戚抗道察覺到時，玄夜胸口傷處幾乎已經沒有金色血液了。
「怎麽會這樣？」戚抗道過度沉浸在與玄夜兩情相悅的快樂裏，突然要他面對這樣的現實，實在難以接受。
「乖，沒事。」玄夜還是這樣安慰他。
戚抗道再傻也不會再被騙了，他想起南太子的話，「被剝神位是什麽意思，不只是北天夜王的位置，連神仙都做不了了嗎？」
以玄夜現在的傷，如果沒有神功護體，死是遲早的事。
戚抗道慌亂了，玄夜一直風輕雲淡，他就以為事情沒有那麽嚴重，哪裏知道是玄夜的障眼法。他們好不容易到了現在，玄夜怎麽能死！
「你不是說天帝是你生父，他為什麽這樣做！」
「別擔心，」玄夜像往常那樣撫了撫戚抗道的發，「不會有事。」
戚抗道再信他就有鬼了，「你說清楚，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以後我一句話都不會再跟你說！」
玄夜苦笑，瞞不過去了，他還想多享受這些平靜日子。
「我……大概不會死吧。」
「什麽是大概！」戚抗道氣得頭痛，大叫道，「你傷的這般重為什麽不早說！」
「早說也沒有辦法。」這不是他和戚抗道力所能及的事，說了也只會破壞這段日子的溫馨，不如什麽都不說。
戚抗道掐了掐鼻子，努力平息怒氣，回想南太子說過的話，「天帝要你殺我是不是？」
玄夜看了他一眼，「嗯，是。」
「那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的傷就有得治？」
「是。」玄夜索性不諱直言，「但你若死了，我絕不會獨活。」
「你說什麽傻話，你可是活了上千年，你永遠都不會死！」
玄夜朝戚抗道伸手，戚抗道還在氣，本不想理他，可見他臉色蒼白又心痛不已，乖乖坐到他腿上。
玄夜喜歡撫摸戚抗道的頭發，細膩順滑，和戚抗道的別扭愛逞強又暴躁的性格完全不同。
「小蛇兒這麽擔心我，我挺高興的，但你什麽都不用做。」
戚抗道不爽反駁，「我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
戚抗道已經想好了，要是他的命能換玄夜的命，是他賺了，絕對不會猶豫。
「我喜歡你，所以你什麽都不用做，如果你沒了，我也沒有活着的必要，可要是你活着，我大概也不會有事。」
戚抗道握緊自己的手，他聽不懂玄夜的話，只知道他在對自己表白。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戚抗道無力極了，避開傷口把頭埋到玄夜的肩膀。
什麽東西在他身體裏沖撞着，溫暖像水似的，充滿四肢百骸，讓他手腳發軟，喉嚨幹澀，眼眶濕潤。
「蛇兒，你愛聽我說這些嗎？」
戚抗道掐了一下玄夜，以前咬都咬不動的結實肌肉立刻被掐青了，戚抗道又一陣心疼。
「我不愛聽，你別說了！」
玄夜嘴唇的血色淡了許多，戚抗道從沒見過他這麽虛弱的樣子，心裏很難受。
「我喜歡你，就喜歡你一個。」
「我也喜歡你！」戚抗道忍不住緊緊抱住玄夜的脖子。
「是嗎，那我做什麽都值了。」
戚抗道抱着玄夜哭了出來，他不愛哭，哭多軟弱啊！在交歡時流些淚也是不願意的，可是現在戚抗道就想哭，就像只有這樣才能把那些不好的東西都發洩出來。
「我的小蛇兒，連哭都這麽好看。」玄夜笑着安慰。
戚抗道吸了吸鼻子，繼續哭，「你滾蛋！」
「哈哈，你罵我這個習慣，怕是改不了了，不改也沒關系，我喜歡你罵我。」
「大笨蛋！你就是個大笨蛋！」哭着，戚抗道還動手打他，手擡得很高，落下的時候卻很輕。
玄夜拉住了戚抗道的手，放在嘴唇吻着。
直到戚抗道終于停止哭泣，玄夜的衣裳濕了一大片。
「蛇兒，咱們回紅雪城吧！」
既然知道人間的藥物對玄夜的傷沒有用處，留在這裏也沒有用。
戚抗道說，「你真的不會死嗎？」
「大概吧。」
「我不要大概，玄夜，我不準你死！」
「我的蛇兒不準，那我一定努力活着。」
「說話算話。」
◇◇◇◇◇
他們一開始用飛空之術到處走，現在玄夜身子差，戚抗道非要用船和馬車做工具，這樣他們回程的路途慢了很多。
兩個月後，終于到了七罪教總壇所在的紅雪城。
戚鳳默被戚鵬留住，沒有離開，當他看到戚抗道的時候吓了一跳。
這時候的玄夜已經十分虛弱，戚抗道也是從未有過的憔悴，只是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平靜。
戚抗道一直陪在玄夜身邊，盡管一天大部分時間玄夜都在睡眠中度過，戚抗道陪在床前，始終握着玄夜的手。
玄夜沒有說，但是戚抗道知道，玄夜已經快不行了。
死，曾經離戚抗道那麽近，可他從未想過會降臨在玄夜身上。
他認識的玄夜是那麽強大，和其他夜王不同，對誰都是溫和疏離的微笑，使壞心眼的時候讓他戚抗道恨得牙癢癢。
無論他怎麽欺負戚抗道，戚抗道都知道，自己是玄夜特別的存在，這種特別讓他有恃無恐的對玄夜挑刺，心情不好就罵，玄夜從不會生氣，只會在床上更加欺負他。
現在回想起來，玄夜從很早開始就喜歡他了吧。
◇◇◇◇◇
戚鵬擔心戚抗道再也不回來，才哀求戚鳳默留在紅雪城，戚抗道回來了，就沒再勉強戚鳳默留下。
戚鵬沒有外界和戚抗道說的那麽誇張，他精神很好，而且對于戚抗道逼他退位的事也完全不在意，甚至帶着贊賞的意味。
戚鳳默雖然被戚抗道騙回來，可是現在戚抗道分不出一絲精神給玄夜以外的人，戚鳳默完全可以和龍傲天離開，沒有留下的必要。
但是戚抗道看起來太反常了，戚鳳默沒見過總是傲慢無禮、意氣風發的二哥這般狼狽過。
戚抗道在戚鳳默的回憶裏，多是折磨人的角色，戚鳳默自己也深受其害，但是戚鳳默始終對他帶着尊敬。戚抗道現在憔悴如此，戚鳳默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甩手走人。
戚抗道每天都要檢查玄夜胸口的傷，沒有痊愈的傷口每天都會流血，金色的血液越來越少，紅色的血一天比一天流的多，止也止不住。
玄夜醒來的時間少，每一次都用來和戚抗道聊天，內容啰嗦無聊，兩人也很滿足。
「蛇兒，親我一下吧。」戚抗道聽話的親了，他又說，「讓我親你一下吧。」
戚抗道再次湊過去讓他親。
玄夜疲憊得快，說話時有氣無力，戚抗道就給他講自己的事，把自己還是湖龍時的事都講了。
玄夜安靜的聽着，直到有一天，他終于停止了呼吸。
那時已是冬天，前夜下了一場大雪，到處白皚皚了一片，銀裝素裹，院子外的紅梅探出頭，一朵朵小小的很是可愛。
戚抗道趴在玄夜的傷處，聽着不再跳動的心髒，安然的閉上了眼。
最終章
南太子出現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就連因他踹破門，刮進屋裏的大風，戚抗道也視而不見。
南太子上前一把将戚抗道拉開，「滾開！」
戚抗道沒有松開握着玄夜的手，單手和南太子過起招來，被南太子用玉雕扇狠狠打了臉。
「你放開他，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你我哥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戚抗道當然知道，如果不是他，玄夜依舊是天界的夜之王，尊崇無比，可要是他們沒有相遇，他們就不會相愛，那樣對玄夜來說，真的好嗎？
戚抗道被南太子踹的跪地不起，他打不過南太子，可他握着玄夜的手，南太子怎麽也解不開。
南太子急了，「你這妖孽，真要害死他嗎！」
戚抗道一顫，手松了力，南太子看準時間将他們的手分開，抱起玄夜高大的身體，轉身就跑。
戚抗道回過神的時候只剩下滿室冰冷。
「啊啊啊——」戚抗道大叫着，他想去追，可是屋外是無痕的白雪，追都找不到方向。他像個瘋子，聲音吵醒了戚家上下所有人，自己卻怎麽也聽不見，看不見。
怎麽會這麽痛苦，戚抗道本來以為，什麽也比不上被斷角去鱗的痛楚，可是現在怎麽會那麽痛，全身上下都在悲鳴，生不如死。
屋子周邊擠滿了一些下人，沒有誰敢靠近，直到龍傲天帶着戚鳳默來。
「二哥！」戚抗道正趴在地上，用頭磕着堅硬的石板，地上血流了一地。
戚鳳默急忙跑過去把戚抗道的頭抱住，「二哥，你做什麽！」
戚抗道的力氣不大，可是不停地掙紮，失去武力的戚鳳默壓制不住，「龍傲天，你快來幫我！」話剛落，龍傲天就走了進來，朝着戚抗道的後頭幹脆敲了下去。
戚抗道終于不再掙紮，戚鳳默松了一口氣，讓龍傲天把戚抗道抱上床，龍傲天雖然不願意，還是聽了戚鳳默的話。
這時候兩人才發現，那個總是一身黑衣，能夠讓戚抗道露出孩子般稚氣表情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
三個月後，大地複蘇，春暖花開。
戚抗道來到西湖畔邊，蹲下身撩動微涼的湖水，心情頗為複雜。
這事他曾經的家，湖底有着父皇的水晶龍宮，他自小在這裏長大，父皇說凡人卑微肮髒，不許他擅自出水，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岸邊看着自己曾經的家。
南太子帶走了玄夜後，戚抗道不是發呆就是大聲喊叫，吓壞了戚鳳默，七天裏戚鳳默不眠不休的陪在他身邊，戚抗道才恢複了神智，之後戚抗道堅定的相信玄夜還活着。
南太子一定為了救玄夜而來，玄夜也說過，只要戚抗道活着，他也會活下去。
玄夜還活着，那麽他在哪？
如果回到天庭，那麽遲早玄夜回來找他的。可如果他沒有回去呢？是否像戚鳳默那樣投胎轉世？
戚抗道決定尋找玄夜的轉世，不管能不能找到，他都要一直一直一直找下去……
岸邊放課的孩童正在嬉鬧，調皮一點爬上樹，伸着小手去折樹枝。。
「鐵蛋你太頑皮了，小心我告訴你夫子。」孩童的母親站在樹下威脅道。
孩子絲毫不懼，「徐夫子才不會罵人！」
戚抗道在水中的手抖了抖，他站起身，施展輕功飛身上樹，然後在孩子母親的驚叫聲中，把那頑童抱下了樹。
戚抗道把孩子放到地上，蹲下身問道，「你剛才說你的父子姓什麽？」
「姓徐呀，徐夫子可好了。」
「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嗎？」
孩子搖頭，「大哥哥你好厲害，你會武功嗎？」
年前的母親急忙把孩子抱在懷裏，一見戚抗道的樣貌，臉微微紅了。
真俊的男子啊，比學堂的那位夫子還好看。
「多謝大俠。」
戚抗道站起身，問道，「你們說的那位夫子，今年貴庚？」
希望如此渺茫，就算玄夜投胎轉世，那也應該還是哥幾個月大的嬰兒，怎會做了夫子，但是戚抗道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這個，看長相應該是三十上下。大俠是藥找人嗎？」
戚抗道點點頭，問了學堂的位置，戚抗道懷揣着不多的希望，尋了過去。
那學堂偏僻得很，離西湖不近，只是收費低廉，不寬裕的家庭才把孩子送去。
戚抗道一邊走一邊問，好不容易才在一片竹林後，找到了那間頗雅致的學堂。
門和籬笆是就地取材的竹子做的，院子裏還養了一些雞鴨，一只土黃狗守在門口。
戚抗道走進去的時候，那只狗就狂叫不聽，要不是有繩子拴住脖子上，早撲倒戚抗道身上了。
戚抗道站了一會，從裏面出來一個人。
英氣的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揚，黝黑的眼珠在看到戚抗道後，有瞬間的錯愕，接着是滿滿的笑意。
「你來啦。」
熟悉的低沉聲音，讓戚抗道的眼眶發熱，張嘴想說什麽，喉嚨都像被什麽堵着，說不出話來，他氣，怒，更多的是欣喜。
「蘇說你在尋我，我就想，不如等着讓你來找我。」那人寵溺的望着戚抗道，伸出一直輸，「蛇兒，來，給我抱抱。」
戚抗道抹掉來不及掉下的眼淚，轉身就往外走，腳步重得很，一腳踩一個印。
那人嘆了口氣，「恒羽……」
「不許叫我這個名字！」戚抗道猛地轉過頭，朝那人撲了過去。
那人笑着，張開手臂，将戚抗道接住，沖力讓那人後退了好幾步他也不撒手，緊緊抱着，好像只要抱緊懷裏的人，就抱住了整個世界。
番外
當那條小湖龍出現在宴會的那一刻，玄夜的眼睛就無法控制的跟着他。
那是一只相當傲慢的小龍，除了自己的父親，連旁邊席位上的仙人都不理睬。
一雙大眼不耐煩的眯着，對桌上的菜肴似乎相當不滿，飛揚的眉在神女上菜時擦到他衣袖時皺在一起。明明是一張臭臉，卻讓人讨厭不起來。
玄夜突然很想看看他龍形時是怎麽樣的，一定比人形更帥吧。
可惜言铮不能出席這樣的宴會，若是讓他見到，現在一定興奮的去和那條小龍套近乎吧。
玄夜是不能那麽做的，他的位置在天帝下首，就連南太子的桌子都比他矮一截。玄夜無論做什麽都太顯眼了，他不習慣被衆人注意，養成一貫低調的個性。
言铮那種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性格，反而讓玄夜羨慕。
神女不小心撞翻了小湖龍桌上的酒壺，她大概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誰叫他那麽好看呢。
小湖龍銀白的衣衫被酒暈了一片淡粉色，他很生氣，嘴唇都青了。
賤人——玄夜看到他的嘴型這麽說。
小龍罵起人來倒是不客氣，玄夜繼續飲酒，裝作沒有發現那邊的騷動。
天帝卻注意到了，他遣退了神女，賜了一杯酒給小龍。
小龍勉強的接了過來，嘗了一點，突然吐出來，還把酒杯狠狠摔倒地上。
天帝大怒，下令懲罰。
小龍被沖進來的天兵天将困住，逼出了原形。
那真的是一條漂亮的小龍，銀光閃閃，沖着所有人呲牙威脅。
當第一片龍鱗被揭下來的時候，小龍終于忍受不住，嘶叫起來，龍吟響徹九天。
玄夜早聽說鱗片被揭是龍族無法忍受的痛楚，小龍的身體被定住，掙紮都做不到。
當着衆仙的面，小龍被退了全身的鱗片，鮮血淋淋，卻無法昏迷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