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然後那個牛奶啊,我就忘了擱在桌子上沒喝,第二天起床才看到,趕緊端過來,你猜怎麽着?”
電腦另一頭的和谷心不在焉地提着一粒黑子滿盤游走,“還是熱的?”
進藤光贈上一白眼:“喂喂!你有沒有用心在聽啊,我說的是擱了一晚上的牛奶诶!”
和谷頭也沒擡,自然也無福享受白眼待遇,“嗯啊,楊海桑就沒有給你換了一杯熱好了端在床前?不是說上海男人都這麽幹的麽?”
進藤光額頭直蹦青筋,所謂死黨,就是那個能把你氣到一佛升天的人,“第一,楊海桑是雲南人!第二,那杯牛奶已經變成名副其實的酸奶了,我的重點是——你說這邊的天氣可怕吧!”
和谷明顯是在應付他,“是是,可是你進藤大少爺哭着喊着要去的!”
進藤光怒,“還不是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想挪窩!”
那是,在日本混日子肯定比中國好過,且不論對手,就說獎金也比中國豐厚啊。
和谷好不容易擱下棋子,這才對着鏡頭笑嘻嘻,“你這一盤下得不錯啊,怎麽,這次又贏了什麽?”
進藤光:“門票……”
和谷驚訝,“喲,趙石還看球啊?”
進藤光扁嘴,“相聲啦。”
和谷:“…………啥?”
進藤光腮幫子都能鼓起來,“欺負我聽不懂!滿堂都在大笑,就我一個面無表情!”
事實上,人相聲演員下來還問他咧,觀衆都笑得不行就他一個悶悶不樂,是他們學藝不精啊,哪裏需要改進哇?
無他,趙石給的都是前排VIP位,他那副苦逼的模樣,別提,忒醒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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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谷立馬幸災樂禍,“你不去看不就得了!”
進藤光哼哼:“那怎麽可以放過他!”
趙石這幾年國際上混得風生水起,把幾位前輩的風頭都壓了下去,他就沒想過自己會輸,還輸給北鬥杯師兄的手下敗将,由此給的彩頭也是臨時應付的,進藤光拉不下臉說自己不要,一次相聲一次小品,還有啥劇場的,可把這個中文盲給逼得,就差上梁山了。
“……那高永夏,他就不幫幫你?”
“別提了!”不提還好,一提進藤光一肚子的氣,“那家夥一句中文都不會說!還不如我呢!”
虧他被他騙過來,異地他鄉,語言不通,跟去外星球也沒啥兩樣。
“诶,早知道你還不如帶塔矢呢。”
和谷聽完了他與韓國棋手不得不說的兩三事,咂咂嘴。
進藤光酸溜溜地說,“喲,哪裏能放塔矢準名人走喂。”
就在前一年,塔矢亮從循環賽脫穎而出,成為歷史上最年輕的挑戰者。
和谷摸摸腦袋,“高國手還不是,說走就走?”
進藤光鼻子哼了一聲,“韓國有傳統啊,你看看他們的小輩們,不都到中國來取經?就我們塔矢準名人來得叫矜貴。”
和谷動了動鼻子,“啧啧,怎麽一股酸味?”
進藤光怒,“啥酸味!”
和谷笑,“嗯,你要是不服氣,回來拿個本因坊啥的,就該棋院哭着喊着不讓你走了。”
當初決定去中國的,自然不只進藤光一人,但是塔矢亮的申請就給駁了,理事長說得也合情合理,哪裏有準名人不去挑戰的,你不是折騰循環賽的一把老骨頭麽?
再了,這客座棋士一簽三年不說,去的是半成品,回來可別是廢品了,日本棋院自然不敢冒這個險,之所以放了進藤光,一則人家一心向學願望強烈,二來,則是因為中國這邊俱樂部極力邀請,加之人家野路子出身,沒有師門礙事,前去鍛造一番也無不可嘛。
其實進藤光出走還有一個緣故。
他給臊得沒臉留在日本了。
還得從他生日四天後說起。
棋迷留下的禮物堆裏拆出了一個棋盤,還是名.棋盤,買下十個進藤光綽綽有餘的那種,唬得他分分鐘就要還回去。
人塔矢亮給他攔住了,口口聲聲就是他送的,這震撼力,跟往他家裏扔兩顆炸彈差不離。
“可、可那是我粉絲送的啊……”
進藤光腦子還沒轉過來。
塔矢亮面無表情,“我、就、是、你、粉、絲!”
進藤光:“……………………”
他搖了搖頭,“我有點餓,嗯,好像出現了幻聽。”
塔矢亮:“……………………”
塔矢亮嘆了一口氣,“你就收着吧,反正,嗯,我每天也要過來麽。”
其實進藤光內心各種愛不釋手,“也……也行吧。”就這麽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下來。
沒料到他應得實在太早。
第二次塔矢門下的研習會準時在他家召開,緒方(叉掉)狐貍(叉掉)盯着供奉在書房就差三炷香的棋盤,那微笑的模樣,讓進藤光當天足足流了一盆的冷汗。
“啊,沒想到啊,老師珍之藏之的寶物居然能在進藤你這邊一睹芳容呢。”
進藤光:“……呵呵……呵呵……”
他自然是心虛,而那個家賊呢!
塔矢亮輕描淡寫,仿佛那個問題壓根就不值一提,“棋盤就是要使用的,擱在藏着,反而有損它的價值。”
緒方同樣回以塔矢式的微笑,“嗯哼,這麽說的話,我們也很期待進藤能不負本因坊之名啊。”
進藤光內心怒吼:個棋盤跟本因坊有啥關系啊!
“畢竟使用的幾位前任都是本因坊呢。”
進藤光:大爺您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蘆原哦哦地點頭,一副再認真不過的模樣,“真的,除了我入門時因桑原老師來弈棋,彼時鑒賞過一回,這個棋盤,老師可是從來都不會輕易拿出來使用啊。”
塔矢門下的其他人聽着眼睛都跟燈泡一樣,閃亮閃亮中。
因此等聚焦瞬間曝光過度的進藤光,腦海一片空白中——啥意思,難不成塔矢門下還賴上這個棋盤了?
答案盡在不言中。
這簡直就是“因一張棋盤引發的血案”麽!
“說起來,那個棋盤再名貴,能抵得過爺爺家那張麽?”進藤光洗澡完,一邊擦拭着頭發,一邊自言自語地嘀咕,“那還是秀策吐的血呢——”
“血?”生硬的日語,吓了進藤一跳。
厄,他差點都忘了,棋院安排的宿舍,他跟高國手同一間。
明明起始水平為零,但半年時間裏用突飛猛進來形容也不為過——明明大環境大家說的是漢語,為啥他學日文這麽認真?這不科學诶!
進藤光随便找了個理由,“嗯,我爺爺的那張棋盤上,有血跡的說,擦也擦不掉。”
他這次刻意說得慢了些,高永夏也能聽懂,他狐疑地看他,“你爺爺也收藏棋盤?”
雖然之前有重重誤會在,但接觸了這麽久,進藤光也意識到,高永夏不過是個只能順着毛摸的別扭娃,為人除了傲氣點(也有這個資本),并不壞。
某種程度上,甚至還有一絲親切感——這家夥,與塔矢亮相當。
只不過塔矢亮是典型的島國作風,外表一派和氣,實則內心傲氣無須多讓。
高永夏呢,是遮羞布都不帶了,于是為人處世,比塔矢亮吃虧太多。
只要看看目前旗鼓相當的兩個人在媒體中的口碑便可知一二。
好吧,也是這半年,進藤光才從日日相處中,得知這一點。
塔矢亮好比是個核桃,外表看起來軟乎乎的一團,其實內裏硬得能磕掉大牙,唯一的柔軟還藏在這硬殼之內,不随便給人掰。
高永夏嘛,就像個板栗,外表一層密密麻麻的刺不提,裏面也是個硬殼的貨,非得湊熱乎了才能開口。
唔,說到這個,他聞到香氣了。
高永夏遞過來一紙袋,“你的糖炒栗子。”
進藤光差點下意識就要回,“是你的糖炒栗子。”
好在反應夠快,立馬閉嘴。
诶,中國啥都好,就是廣告洗腦多啊……
作者有話要說: 建議大家去搜索下核桃的相片,青澀的果實可萌了,天知道裏面這麽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