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其實也用不着等這麽久，進藤光自己的探親假，就在一個月後。
他幾乎是數着日子過的。
眼巴巴瞅着日歷的眼神，高永夏忍不住就要刺他，“這麽離不開家？”
進藤光白了他一眼，你懂啥！
回家是次要的，滅塔矢亮的威風才是當務之急哇！
不過滅人威風前，還是要做足風範的，比如，伴手禮啥的，總不能少哇？
人高永夏回了趟家都給他帶了好多泡菜呢，伴着白粥吃很是下飯嘿嘿。
不過在給塔矢亮挑禮物的時候，他開始犯難了。
無他，預算有限，他又不是塔矢亮那等富二代，想買啥就能買啥。
而且要送禮的人又那麽多，一碗水端不平，至少也不能差距太大。
給塔矢亮買的他滿意了，其他人不忿怎麽辦？至少和谷肯定會生氣的啦！
但是要都一樣，那塔矢亮眼界多高呀，送得不如他大少爺的意，還不是給自己添堵麽？
這麽念叨着好幾天，趙石熱心，知道他為難伴手禮，登時給他打包票，教他放心。
這裏可是送禮大國，要啥啥沒用？君不見全世界大部分禮品都是made in china咩？
這天下午便偷偷開了楊海的車出來，把他小商品市場一拉，進藤光望着幾乎連到天的商鋪，完全就傻了眼。
他又不是來做批發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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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陪他來美其名曰翻譯兼參考的姑娘并未聽到他的心聲，高高興興地拉了他兜了一上午，進藤光在腳快斷掉的最後一刻，果斷地指着路邊一挂件道，“就它吧！”
那姑娘瞅了一眼，眯眯眼笑了，“送塔矢君這個也太……”
進藤光果斷掏出錢包，“買了！”
姑娘還想努力一下，可惜進藤光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極限，讓他再多走一步都不能，就差坐地上踢腿了，便只好罷休，把那一串尤其喜慶的大紅中國結給取下來，上去給他付了款。
進藤光捧着挂件長長籲了一口氣，心有餘悸，怪到趙石小朋友死活不肯下車，寧可在停車場曬着，也不跟來逛街！
于是次日抵達棋院，衆人便見進藤光從背包裏抽出好誇張的一連串挂件，足足有一人多高，連頭帶尾塞到了塔矢亮的手中，“喏，你的。”
塔矢亮：“………………”
和谷憋着忍着，回頭槌着門板差點沒笑斷氣，大笑特笑，“這個，送姑娘還差不多吧？”
伊角倒是羨慕，“也挺好看的，我當年倒沒有看到這麽漂亮的中國結。”
和谷瞥了他一眼，“反正送我我也不要。”
伊角腹诽道，人家也沒有想到要送你。
伊角與和谷都是一式一樣的糕點，那是進藤光吃足了塔矢亮這份的苦頭，後面衆人的禮物全一視同仁，買好打包，郵遞回國。
由此真正由他帶回來的，也只有這一串中國結了。
送出中國結的進藤光各種忐忑。
這麽久未曾見面，回國再見塔矢亮，心情不是不緊張，也說不出原因為啥要這麽緊張兮兮，明明上飛機前滿滿的都是期待，想不通的某人只好歸于許久之後的對弈。
嗯，一定要惡狠狠地把他踩下腳下思密達！
結果，現在滿腦子的卻是：這個禮物，他到底喜不喜歡喂！
當面遞送禮物時，塔矢亮臉上淡淡的，看不出高興，或者不高興。
自然也沒有看出哪裏有驚喜。
進藤光莫名地失落後，忙安慰自己，沒話就是好話嘛，卻忍不住，一直往塔矢亮臉上看，頻繁的回頭次數，連走在一旁的棋院老師都察覺到了，詫異地看他。
少年意識到不對，趕緊收回目光，可下意識，總還要回頭看。
棋院老師咳嗽了幾聲，“咳，進藤君？”
如是幾次，進藤光不得不收斂。
倒錯過了塔矢亮偷偷翹起的唇角。
既然是公派交流的，那回來肯定就得交成績單與心得。
好不容易才應付交差，進藤光一出院長室就見到了身着襯衫長褲，斜倚于走廊床邊看風景的塔矢亮。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射在那位烏發少年的身上，折射出一圈光暈，幾乎将整個修長的身體都兜轉其中。
進藤光看得出了神。
這與夢境之中的某副影像，幾乎要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那個長發，氣質神似佐為的少年，讓人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動。
“進藤？”
“啊——咳咳，你在這邊等我？”
塔矢亮看了對面嗆得臉紅脖子粗的少年，微微笑了一下，“是啊。”
進藤光腦海中就浮現了兩個漢字，才學會的，嗯——“秒、殺！”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跟某人一起坐着，都是心神不寧！
有害怕到這個地步麽？只是跟塔矢亮下棋罷了啊喂！
手指顫抖着挪開棋蓋，咔噠一聲清脆的碰撞，落在進藤光耳中，卻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怎麽會怕他啊！開玩笑！自己可是，一直很努力地在中國學習的诶！
不斷在內心給自己鼓勁的進藤光使勁地回想着，自己當初的豪言壯語。
嗯啊，這次一定要把他踩趴下思密達！
明顯完全會錯自我心意的少年一路奔向了完全不搭界的彼方。
倒是塔矢亮，态度卻格外自然，像是許久未見的密友，細細問了他很多。
食宿啊，相處啊，舍友啊，塔矢亮一面問，進藤光一面答，事無巨細，這場景，虧得沒有第二個人在場，可二人卻完全不覺得哪裏不對。
“……早飯啊，當然是那個泡菜咯，啊，我是說高國手，他不是喜歡跑步咩！”
“午飯，嗯，也是他請，誰教他獎金多呢？我喜歡吃拉面啊，他不得不連續吃了一個月的拉面啊哈哈哈哈哈哈！”
“晚飯他做，不，他啥都不會，我至少還會下個面的咧……嗯啊，他慢慢學呗！”
“對，還有夜宵，诶，你怎麽知道我吃夜宵？”
進藤光一想，這次回答得沒那麽利索了，“厄……好像……貌似……還是他……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算是明白了在中國這幾個月隐隐約約的違和感。
是哪裏不對！
一日三餐給人包圓了他倒是一分飯資未出，這個——
會不會讓韓國人覺得日本人都喜歡白吃白喝呢？
這個是國際影響啊！忒大了！
丢臉丢到中國啥的……
進藤光垂着腦袋不敢再看塔矢亮一眼。
塔矢亮倒是沉吟許久不發一言。
進藤光蔫搭搭，“下棋吧？”
塔矢亮終于莞爾，“嗯，下棋。”
他撚起黑子，擱在棋盤之上。
“進藤，你不覺得很奇怪麽？”
“啊？”進藤光眨眨眼，“你是說高永夏？這麽說，他一直請我吃飯，難道有陰謀？”
他倒也沒有那麽遲鈍。
塔矢亮一哂，“圍棋并不是你死我活的游戲，卻鮮少有和局。”
進藤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是因為有貼半目啊，所以和局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出現三劫以上的循環。”
烏黑長發的少年盯着棋盤，緩緩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在圍棋的世界裏，勢均力敵，能夠同時下出恰到好處一着的對手，是如此之罕見。
和局與知己，一樣的難求。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