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戀愛的第六天
夜晚十點,周遭安然靜谧,正是早睡的最佳時間。
養病期間,盛檩謹遵醫囑,斷不會再做出逞能熬夜加班的行為,打算十點入睡,所以九點四十分便進入衛生間,十分鐘用來洗漱,十分鐘用來醞釀睡意,剛剛好。
洗漱完畢,他從衛生間走出來,見黎原愣愣站着,便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輕聲問:“怎麽了?”
這人總是時不時發愣,不知道小腦瓜子裏整天裝些什麽,古古怪怪的。
“沒什麽。”黎原睫毛一顫回過神,讷讷地搖了搖頭。
盛檩不疑有他,瞥了眼黎原身後的咖啡色沙發,再轉頭看看自己後方的小房間。
房門緊閉,看不出具體用途,于是他指了指門,意有所指道,“病房內有專門用于家屬陪護的房間,晚上你就睡那裏,不要睡沙發,對腰不好。”
說罷,見黎原一副低眉順眼乖巧懂事的模樣,心裏一軟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早點睡,晚安。”
眼看大手的主人走遠,黎原伸出手想要挽留,卻喊不出聲。
不愧是高級病房,竟然還有專門的陪護房間,好貼心,也好糟心。
此時,他那一腦瓜的彩色氣泡“砰砰”破裂,只得幽怨地瞅着那扇緊閉的米白色房門。
按理說,老男人現在是病患,腹部有傷口,他不該在這種情況萌生同睡一張床的離譜想法。
可正因為盛檩腹部有傷,黎原才敢想。
這樣一來,哪怕兩個人睡在一起,身體相貼,也絕對不可能差槍走火。
本計劃着晚上吃點肉渣,沒成想鍋都給端了。
這時,捏緊的手機不識時務的“嗡嗡”振動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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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原本就一肚子窩火不爽,看盛明宇又來觸黴頭,煩不勝煩。
【小媛,晚安,好夢。】
【希望你能夢見我。】
黎原翻了個大白眼,直接怼回去:
【我不想做噩夢!】
盛明宇:【你又說氣話。】
這下黎原氣極,pia的把手機扔向沙發,氣沖沖地邁向衛生間。
正要躺下的盛檩見此一幕,頓住身體,眉宇間緩緩凝結兩分疑惑。
怎麽生氣了?
稍微一猜,似乎猜到了這人生氣的原因。
旋即嘴角微揚,盛檩無奈地搖搖頭。
黎原來之前就做好了陪床的各項準備,不僅帶了洗漱護膚等小物件,還特意備了一套淡藍色印有小鴨子圖案的軟萌款睡衣,既有睡衣也有睡褲。
他深知自己睡姿不雅,絕對不敢在這裏穿那些滑溜溜的睡裙,睡到半夜裙子會攏到腰上不說,平常一個翻身擡腿還會走光。
到時候露出兩腿之間不該有的玩意,豈不是就暴露了。
他可不想把剛動手術的老男人吓到當場急救。
十來分鐘後,黎原卸好妝洗好臉,換上小鴨子睡衣走出衛生間,房間內的燈光已經調暗,床頭那盞燈暈暖融的小夜燈也暗了光亮。
床上的人靜靜躺在被子裏,規規矩矩筆直一條,不見翻身輾轉,似乎已經睡熟。
黎原沒過去查看,定定瞧了兩眼,便轉身走向屬于他的小卧房。
小卧室不大,估摸十平米都沒有,擺上一張單人床和書桌後就沒了多餘的位置。但床褥幹淨舒适,有着和外間一樣的柔和馨香。
床邊有一扇矮窗,從床頭的角度恰好能夠欣賞窗外清新刻露的高懸明月。
黎原睜着一雙如同月色般皎潔的大眼睛,睫毛以五秒一次的頻率眨動。
他睡不着。
許是白日睡多了,此時毫無半點睡意,閉上眼睛醞釀過卻不見效果,反倒思維愈發清晰。
失眠自然少不了胡思亂想,他的腦中開始過電影似的浮現今天發生的種種畫面。
有屋外那人戴眼鏡看書時的溫俊側臉,有和盛明宇那番密謀對話的聊天框,有潔白的窗簾,有霓虹襯映的湖泊公園,還有……
那個令人不快的“男同學”。
電梯口那幕歷歷在目,憑借直覺,黎原能夠篤定這個人一定對盛檩有意思。
那份敵意實在太明顯了。
那麽,盛檩知不知道自己的好哥們喜歡自己呢?
黎原推敲一番,認為,老男人不知道。
依照老男人在感情上從不拖泥帶水的果決性格,倘若他知曉好哥們喜歡自己,一定會立即斬斷這種不清不楚的關系,如今兩人還能正常相處,那便是他不知,那人也沒有表白。
一份深藏在心,不敢言說的暗戀。
“嘁。”
想到這,黎原不屑地輕嗤一聲。
随着歲月流逝,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早就糊成了一堵厚牆,紙容易破,牆卻是不好推倒的。
不過就算推牆也沒用,他無比肯定盛檩不喜歡那人。
盛檩這人雖說有時表面看來又木又沒情趣,鋼鐵直男一個,但他是那種但凡喜歡,即便嘴硬不說,也一定會有所行動的人。
就比如那個口是心非的老毛病,嘴上不情不願,卻會在關鍵時候放下工作趕去老宅,會去警察局接人,會在深夜一言不發陪伴着走過一條條長街。
更會妥協的、心軟的、寵溺的,答應那一個又一個無理的要求。
細細想來,黎原的心好似裹上一層棉花糖,又柔軟又甜蜜。
這個人特別好,有人喜歡他,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驀地,腦海中掠過那個夜晚徐徐清風中青澀至極的“初吻”。
黎原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蹭地蹬開被子,把臉埋進枕頭裏,低低地偷笑一聲。
最後,實在按耐不住內心來回抓扯的沖動,他翻身坐起,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外間的落地窗關得嚴嚴實實,窗簾卻沒有完全拉上,清幽的月光給房間內部鍍了一層銀霜,讓人不必開燈也能看見屋內大致的景象。
黎原扒拉着門框,一雙眼睛賊亮,緊盯着床上那個躺得平整整的輪廓,深吸一口氣後,蹑手蹑腳地挪了過去。
挪到床邊,就聽到一陣沉穩緩和的呼吸聲,月光淡映着英俊面龐,眼眸柔和地閉着,已不見平時的銳利冷然。
黎原仔細觀察片刻,确定人的确是睡着了,頓時膽子大起來。
再往前挪一步,大腿貼着床沿。
随後他屏住呼吸,慢慢彎腰俯身,豎起一根手指頭,顫巍巍地伸向這張安然睡臉。
卻不料尚未觸及,陡然,手腕已被緊緊抓住,近乎捏碎骨頭的強勁力道令他“呀”地驚呼出聲。
聽見聲音,對方立即松手,黑眸裏蘊藏的危險轉瞬散去,泛起一絲詫異的迷惑。
盛檩剛入睡不久,正處于淺眠狀态,突然被驚醒倒沒多大不适,更多的是無語。
他摁亮床頭的小夜燈,掀開被子半坐起身,皺眉斂神打量床邊耷拉腦袋慫唧唧的人。
又是這副立馬認錯認慫的模樣,問題是他還什麽都沒問。
盛檩扯了扯嘴角,額角莫名抽疼,聲音倒不怎麽嚴厲,“怎麽了?睡不着?”
“嗯,”黎原乖巧點頭,怯聲怯氣的,“下午睡多了,現在怎麽都睡不着。”
所以就不讓別人睡覺?
盛檩哭笑不得,想起睡覺前奇妙又離譜的猜測,禁不住凝了凝目光,問:“那你想做什麽?”
“我想……”
黎原揉着剛才被握到發麻的手腕,話語支支吾吾,表情猶猶豫豫,和平時利索活潑的樣子很不一樣。
盛檩瞧着眼前的畫面,心中的篤定悄然加深幾分,難道真是他想的那樣?
思索間,黎原已揚起臉,坦蕩蕩地望向盛檩。
“我要跟你睡!”
果然。
盛檩心有準備,對于這句稍顯大聲震耳朵的狂言,顯得相當鎮定。
“跟我睡?”他心底盤踞出一抹別樣的心思,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眼眸略深,“可是我這裏有傷,不能亂動。”
見他沒拒絕,黎原頓感有戲,連忙擺手:“不亂動,不亂動,你躺好就行。”
不亂動,躺好。
兩人這話,有幾分歧義,就好像他們要做什麽奇怪的運動一樣。
黎原微愣了下,腦子沒空轉彎,趕緊補充道:“我睡覺很老實的,絕對不會打擾你!”
神态着急忙慌,小嘴叭叭,好像一只小松鼠。
見狀,盛檩曲起大腿,側身撐起下巴,一副悠閑狀态。
他既不同意也不拒絕,只凝着意味不明的目光,靜靜打量面前的小松鼠。
似在考量他這番話的可信度。
黎原忐忑不已地望着面前用眸光檢驗自己的男人,哪怕僅僅一個皺眉,一個稍重的呼吸,都會牽動他那顆心七上八下的小心髒,生怕下一刻就會遭受無情的拒絕。
大晚上被拒絕真的很傷自尊心,再燦爛的小太陽也會枯萎的。
黎原不由地捏緊手心,眸光一會明一會暗,緊張到不敢喘氣。
可等眼前的人思考完畢,凝住黑眸就要說點什麽的時候,他卻猛地睜大眼睛,慌忙跑回小卧室。
盛檩想說的話拤在喉嚨裏,愣了一瞬。
轉眼那抹脫兔般的身影又撞入眼中,黎原直接抱着枕頭小跑到床邊。
他率先編了個理由,雙手環抱枕頭,軟下聲音,“……我認床,躺在不熟悉的床上就會睡不着,就讓我和你睡吧。”
聞言,盛檩眉頭一動,不動聲色地睨了眼咖啡色軟沙發的方向,到底給了幾分薄面,沒提下午某人睡得死沉喊不醒的事實。
繼續保持着微撐下巴的輕松姿态,略微一想,他饒有興致地輕勾唇角:“那我這床你就熟悉了?”
這張床,今兒不知道被黎原瞅了多少眼,什麽花紋什麽材質都琢磨了個透,自是熟悉無比。
不過,他眼眸轉了轉,心中叮鈴一聲,換了個更好的說法。
“不一樣的,這張床是你睡的,上面……有你的味道!”
陡然,盛檩呼吸一頓,臉上的笑意凝固,整個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拿捏得死死的。
力量很溫很柔,他卻無力掙脫。
半晌,他說:“那就……睡吧。”
說罷轉開臉,不再看身側的人,躺下的同時主動讓出半邊床,緊接着快速阖上眼皮,似要立即入睡。
黎原見此一幕,霎時心花綻放,裂開大大的笑臉,把枕頭一擱就麻溜地鑽進了被窩,宛如一只小泥鳅。
這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個人并排睡着雖不會摔下去,卻也沒有多少可供轉身滾動的餘地。
至于手臂和大腿,自是你貼我我貼你,傳遞着彼此的溫度。
得虧一個穿着病號服,一個穿着長款睡衣,不然肌膚相貼,溫度更是灼熱。
起初正如黎原保證的那樣,老老實實,躺在被子裏微絲不動,但心願得逞後那股子熱血就在身體裏亂竄,異常興奮。
烏溜溜的眸子左右上下轉了兩分鐘,他終于耐不住,小聲問:“盛檩,你睡了嗎?”
沒聽見綿長的呼吸,心說肯定沒睡。
然而,盛檩“嗯”了一聲。
嗓音淡得很是敷衍。
黎原:“……”
黎原琢磨了一下這句“嗯”背後的潛臺詞,決定還是乖一點,于是阖上眼皮醞釀那不見蹤影的睡意。
過了五分鐘,猛地掀開眼皮,眼睛炯炯有神,還是不行。
而且越是強迫自己躺着不動,就越想動,既叛逆又心癢,實在忍不住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小爪子在被子裏撓來撓去。
一會兒摸摸手臂,一會兒抓抓肚皮,片刻不得閑。
身體還不争氣,越撓越癢,後來脖子後面也癢起來,不翻身根本夠不着。
沒撤,他只好悉悉索索地翻了個身,後背向內,臉朝外。
就在小爪子夠到後頸的時候,身後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下一刻,有力的臂膀向他橫過來,一下子緊攬住他的腰。
“你怎麽這麽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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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盛檩:你不乖,我要罰你
黎原:是打屁屁嗎?!(興奮)
盛檩:…………………………
某人期待的“摸pp”即将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