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戀愛的第二十七天
慶藝大學國畫系的辦公樓和教室是一棟頗具江南特色的兩層建築,粉牆黛瓦,臨水而建,門口是穿過校園的青溪河,後面是一片繁茂蒼翠的竹林。
在一衆頗具現代藝術氣息的建築中,顯得極其格格不入,也極其獨特。
兩層小樓上下八.九間房,比起其他院系辦公學習的十幾層大廈,實在不夠看。
但別的院系四個年級少說六七百人,而整個國畫系加上導師也就三個人。
今兒剛來一個小師妹,那麽是四個人。
四個人,八.九間房,一個不對外的大院園林,有亭子有假山,周圍風景怡然,簡直奢侈。
師姐杜依依今年研三,臨近畢業,但由于身處一向存在超然的國畫系,半點畢業的緊迫感都沒有,穿一身亞麻長裙,仿如遛彎般悠閑。
“師父去外地參會了,要下周才回來,”杜依依邊走邊對身旁新來的小師妹說,“他走前特意叮囑讓穆無趣帶你。”
一直老實乖巧的黎原聽到這裏,好奇道:“無趣?怎麽有人叫這種名字?”
杜依依聞言哈哈一笑,拍拍黎原的肩,“哎呀,一不小心把诨名說出來了,穆秋鋒,你的二師哥,‘無趣’是師父取的,真的是一個很無聊很無趣的人。”
黎原一邊聽,一雙烏亮的眸子不忘觀察周圍的清幽庭院,不知如何搭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模樣實在太乖巧太可愛,杜依依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她忍不住想。
師父收這麽個模樣讨喜的小師妹,真的不是考慮到畫室太壓抑,專門送個吉祥物來的嗎?
思緒一轉,杜依依突然想到個關鍵點,猛地一拍手,偏頭盯着黎原:“差點忘了說,穆無趣可能也許有女人恐懼症,所以你要注意盡可能離他遠一點,三米外比較安全。還有,他要是露出讨厭的表情,你也別在意,把他當神經病就行。”
杜依依說完話,視線卻不移開,又朝黎原上下逡巡,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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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夠了,飽含意味地眨眨眼:“有男朋友嗎?要不要師姐給你介紹一個?”
黎原張張嘴,還沒拒絕,手臂已被挽住。
杜依依挽着人往前走,自顧自地說:“你是喜歡法學院那幫看似溫文爾雅的斯文敗類呢,還是喜歡體育學院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肌肉猛男?兩個學院我都有朋友,可以幫你物色一下。”
這介紹人的用詞怎麽聽起來不太對勁?
“謝謝師姐,”黎原擺手笑道:“不用了,我已經結婚了。”
“什麽!”杜依依反應極大,猛然停下腳步,老大爺遛彎似的悠閑瞬間消失,不敢置信地緊盯着黎原。
瞅了兩眼,“啧啧”感慨:“可惜了,這麽鮮嫩的白菜居然早早就被豬……呃,被臭男人騙了,你怎麽想不開英年早婚了?”
“……”
黎原抽了抽嘴角,笑臉很是乖巧。
這位師姐奇奇怪怪的,初看是一位氣質婉約大方的美女姐姐,這會兒接觸下來,才發現這人咋咋呼呼,性格跳脫得厲害。
杜依依心情平複了,繼續領着黎原往前走,走過拐角,指了指盡頭處打開門的房間。
“那裏就是畫室了,以後你每天就在那裏學習,隔壁是儲藏室,有古籍也有不少名貴書畫,平時都鎖着的。鑰匙在穆無趣那裏,你要想看可以找他……”
說着扭臉一笑,“不過給不給全憑他的心情,唉……加油。”
加油是什麽鬼!
黎原一向心大,來的路上從未擔心過将來的學習生活,給這神叨叨的師姐說了一通,反而升起些莫名其妙的緊張感。
杜依依把人帶到畫室門口,也不進去,站在門邊拍拍黎原的肩,“進去吧,乖,別怕。”
誰怕了啊喂!
第一天見面,大夥還不熟,黎原不明情況不好多言,只得梗着脖子邁入不見光亮黑漆漆的畫室。
鼻息間撲面而來縷縷書墨的香氣,深吸一口,他轉身想說點什麽,身後空蕩蕩,眨眼間早沒了杜依依的翩然身影。
黎原:“……”
有恐怖片的調調了,庭院中的陽光似乎也黯淡了兩分。
他站在陽光與黑暗的分界線上,前進一步是濃墨般的漆黑,後退一步則是明媚的金輝,一瞬間好像雙腳被粘在地面似的,做不出選擇。
就在此時,一片黑暗書墨香氣中傳出一陣窸窣響動,緊接着伴随有力且快速的腳步聲,一個黑影直奔窗邊。
刷地,明亮陽光灌滿整間畫室。
一個冷眉冷眼,渾身上下不帶一絲溫度的男人,極為冷漠地投來目光。
目光同樣沒有溫度,仿佛眼中的人只是死物,男人視線掠過,随即走向一張鋪好宣紙的長方木桌前,執筆快速揮動手臂。
不知道畫的什麽,動作非常粗犷。
置身于大白天的和煦陽光下,黎原忐忑的小心髒總算放下,又偷偷觑一眼師姐口中沒趣無聊讓人害怕的師哥。
其實還好,除了極為冷漠板着臉不理人之外,目前并沒有多少可怖的地方。
黎原略作思忖,決定謹記師姐的叮囑,離這位穆師哥遠遠的,也不開口詢問問題。
自個找了張離這位師哥距離最遠的長方桌,拿出背包裏帶來的紙筆,研磨作畫。
丁老去外地前,在微信上給黎原布置了作業,讓他把所有能想到的鳥類都畫一遍,單是這一點就夠他忙活大半年了,所以即便沒人帶他也沒關系,自個先練着呗。
專注的時間過得飛快,等黎原回過神來,天色已西斜黯淡,偌大的畫室裏不知何時已剩下他一個人。
黎原瞧了眼斜對面窗棱下的那張長木桌,又瞄瞄門外,一時好奇心作祟,挪動步子到了桌邊。
俯身湊近一看,好奇心頃刻得到滿足。
原來畫的是竹子。
目光微垂于墨竹之間,黎原很快想起之前老爺子對丁老的介紹,說丁老目前的兩名徒弟一人善繪竹一人善繪花,那麽善竹的就是這位穆師哥了。
不知依依師姐的花卉畫得如何,這位穆師哥的竹子倒是相當狂放不羁。
竹幹将立将斜,有種與勁風抗衡的韌勁,竹葉宛如鋒刃,一葉葉紮在竹枝上。
屬實頗具風骨,一股子淩冽氣勢,也跟作畫之人很像。
黎原欣賞半晌,漸漸覺得自己的鳥兒們太過小家子氣,根本拿不出手。
還得勤加苦練啊。
心頭剛這般感慨,“砰——”地一聲,畫室大門撞到牆壁發出刺耳巨響,黎原吓得立馬直起腰。
驚惶目光投去,只見消失不見的穆秋峰又給回來了,臉色黑沉至極,直奔畫桌而來。
他立在桌邊,冷冽的視線低垂,連半個眼神也不給另一邊的人,看畫兩眼,旋即一抹深重厭惡纏上眉宇,二話不說便将桌上那幅繪好的竹子圖一把扯下。
“诶!”黎原忍不住出聲制止,“別,畫得很好呀!”
聞言,穆秋峰驟然停下動作,如同被定身似的,過了幾秒,終于掀起眼皮願意施舍一個眼神,只不過目色幽冷,毫不掩飾着內心的嫌惡。
就想眼中的人是什麽礙眼的東西。
收回視線,他毫不猶豫将畫作撕成兩半揉作一團,拋入一旁的大垃圾桶。再大步将窗簾拉上,關上燈,一句話不留走了。
一系列動作,可謂将厭煩、不爽展現得淋漓盡致。
“……”
黎原立在昏暗畫室中,愣愣地眨了眨眼,盯着門,他得感謝這人至少沒把門鎖上。
罷了。
聽師姐的,以後離這位不正常的師哥遠一點就是。
出了慶藝大學側門,黎原坐上黑色奔馳,直接去盛氏集團大廈。
前幾日,他和盛檩商量好,為了方便工作和上學,兩人暫時從別墅搬到公司附近的那套大平層居住,這樣就能每天見到對方,也不必再來回奔波。
盛檩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只得将晚餐安排在公司吃,飯菜是徐媽剛做好送來的,還熱乎着。
飯吃到一半,盛檩看着吃得正香的黎原,噙着笑問:“上學第一天,感覺怎麽樣?”
聽起來好像家長詢問小朋友似的。
黎原咽下嘴裏的糖醋排骨,轉轉眸子回憶,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說不上好還是不好,跟想象的很不一樣,兩位師姐師哥都有點奇怪,一個自來熟很熱情,還說要給我介紹男朋友……”
盛檩臉上的笑容微僵垮下去。
見狀,黎原反倒揚起嘴角,趕緊解釋:“我一聽就拒絕了,直說我結婚了,師姐就打消了介紹的念頭。”
笑意又漸漸潤進某人黑眸裏,黎原登時有種逗大狗的感覺。
這老男人,醋勁太大了。
想起畫室裏的經歷,黎原忍不住吐槽:“就是師哥好像特別讨厭我,我不過看了兩眼他的畫,他就把畫撕了,好吓人,我當時吓出一身雞皮疙瘩動都不敢動。師姐也說,讓我離師哥遠點。”
聽着這番吐槽,盛檩這次反應不大,揉了揉黎原的腦袋,又給他夾了片蝦米炒西蘭花,聲音淡淡:“那以後就離他遠點。”
“嗯嗯。”黎原嚼着甘甜爽口的西蘭花,連連點頭。
飯後,盛檩還有一個視頻會議要參加,黎原先回家睡覺。
住慣了郊外蟲鳴鳥叫的花園別墅,突然住進足以俯瞰整個城市的高樓大平層,竟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這偌大的房子少有人住,總覺少了幾分人氣,黎原住進來第一晚就有點失眠,迷迷糊糊睡到下半夜鑽進不知何時回來的男人懷裏,才算真正地睡着。
翌日,兩人差不多同一時間起床,一同吃過早餐,再坐上開往不同方向的車,一個上班一個上學,都挺忙。
一轉眼,日子匆匆過去一個月。
黎原在畫室的學習生活用兩個字足以概括,那就是作畫,錯了,應該是枯燥。
每日到畫室鋪開宣紙,一畫一個上午過去了,再畫一個下午又沒了,周而複始。而丁老出差回來後,跟出差前也沒啥區別,好幾天看不到人,對待三個徒弟完全采用放養方式。
檢查作業的評語也相當簡練,不錯,不行,再琢磨……翻來覆去就這幾個詞,具體那兒不錯,那兒不行,他也不說。
黎原逐漸有點懷疑自我,只好跑去找依依師姐談心。
庭院中的紫藤蘿花架子旁,杜依依正在繪畫,聽到小師妹懷疑自己沒天賦的話,禁不住“噗呲”一笑。
“瞎想什麽呢?師父從來不收沒靈氣的人為徒,他能收你,就說明你大有前途。嗯……不過再有靈氣也需要好好打磨,你現在慢慢練習就行了。”
黎原捏了捏手,遲疑道:“可是,我不知道哪裏畫得不好,師父也不明說。”
杜依依停下筆轉頭又笑,目光很是慈愛,“師父就是這樣,等時間長了你就能從他皺眉、撇嘴,甚至一個淡淡的‘嗯’裏面琢磨出具體的意思了,不急。”
畫紙上的煙色紫藤蘿映入眼中,黎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杜依依沒再說話,等把花形輪廓大致勾勒出來,便将畫筆放下伸伸懶腰,蹭地站起來,“好了,今天就到這裏,我帶你逛街去!”
“……啊?”黎原愣愣地擡頭。
“走吧。”杜依依把黎原拉起來,挽着人就往外走,“整天關園子裏都要發黴了,反正師父對咱們放養來着,也不查崗,我們去看電影吧!你想看恐怖片還是愛情片?”
黎原張張嘴還沒說,杜依依已經自個把話搶回去:“我猜你喜歡看恐怖片,我也喜歡,那就這麽定了,我馬上訂票。”
一點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兩人剛走到院門口,月洞門下,迎面走來不茍言笑的穆秋峰,可謂三人狹路相逢。
杜依依絲毫不在意穆秋峰那張沒生氣的死人臉有多難看,揮揮手道:“穆師弟,去看電影不?”
穆秋峰壓根不搭理她,冷質目光往兩人身上淡淡一掠,好似看路邊一棵不起眼的植物,然後繞着兩人保持三米的距離走開。
“是不是很想打他?”杜依依收回視線,朝黎原挑眉,“眼神像是沒看見,動作又告訴別人看見了,并且對所見之人很讨厭的樣子。好氣人哦,要不是我是女生打不過,真的很想揍他一頓。”
她說話抑揚頓挫,還帶着陰陽怪氣的語調,聽着特別有趣。
黎原不禁彎眉彎眼,附和着笑起來:“确實挺欠打的。”
“算了,不提無趣的人了,看電影去。”
之後,兩人俨然一對好閨蜜似的,買了奶茶爆米花,樂樂呵呵看了場一點都不恐怖的恐怕片。
走出電影院,黎原視線一頓,瞳孔緊縮渾身一震。
真是巧了,沒想到看個電影也能遇到多日不見的盛明宇。
他不是在西南區打灰嗎,怎麽回來了?
盛明宇身旁還站着位容貌姣好氣質優雅的女人,他的手搭在女人肩上,看起來挺親密,但女人很快移動腳步撫了撫頭發,不着痕跡地避開搭在肩上的手,同時身體向外,透出幾分抗拒意味。
兩人繼續往前走,距離始終不遠不近,或者說一個想親近,一個卻在躲避。
“……咦?”杜依依順着黎原的視線望去,看着女人的背影,疑惑道:“那不是钰钰嘛,她什麽時候交男朋友了,這死丫頭,居然不給我說!”
黎原微微皺眉,憑借直覺,脫口問道:“钰钰,是喬書钰嗎?”
“是啊,你認識钰钰?”
果然是盛明宇的白月光,不,盛明宇這狗東西哪有什麽白月光,他不過是想重新找個靠山罷了。
誰嫁給他,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兩人說話的片刻時間,旋轉門轉動,已不見盛明宇和喬書钰的身影。
黎原稍微一想,轉過臉表情嚴肅:“依依師姐,你和喬書钰關系怎麽樣?”
向來乖巧呆萌的小師妹突然如此鄭重,杜依依不大習慣,感覺古怪,不過仍然回道:“我和钰钰從小長大的,二十幾年的閨蜜了,關系嘛,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吧。”
“那喬姐姐這個人怎麽樣?我是說,她在談戀愛方面,有沒有經驗?”
事出突然,黎原腦子裏亂嗡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引導,只能依靠感覺獲取信息。
杜依依把兩只手揣進兜裏,聳聳肩:“她哪有什麽經驗,跟我一樣,母胎單身。”
“哦。”黎原垂下眼睛,沉默半晌,拿定主意後握住杜依依的手腕,直視着對方的眼睛:“師姐,既然喬姐姐是你的好朋友,那有個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幾分鐘後。
“什麽?”杜依依一驚一乍慣了,此時臉上的震驚卻比往常濃重百倍,眉毛高挑瞪大眼睛罵道:“那人看着人模狗樣的,居然是個吃軟飯的!哼,想來抱喬家這棵大樹,沒門!我馬上給钰钰說,讓她立刻和渣男分手。”
她先給喬書钰發了條微信,好幾分鐘沒回,又撥電話,然而電話通了兩秒卻被掐斷了。
“電話通了又挂了。”杜依依握着手機不解地說。
黎原本來沒覺着那兩人約會有什麽,只要向喬書钰揭開盛明宇的真面目就行,可眼下發微信不回,打電話不接,心頭莫名竄上一絲絲不安。
只能說,他太了解盛明宇了。
絕對有問題!
“師姐,喬姐姐恐怕有危險,我們要趕緊找到她!”
杜依依從來沒遇到過這類事情,總感覺不可思議,不就約個會能有什麽危險?
黎原看出她心裏的遲疑,死死抓緊她的手臂,只好把話說得更直白:“盛明宇可能想生米弄成熟飯,對喬姐姐做那種事,要是他們情投意合就算了,可是我剛才看喬姐姐對盛明宇好像不是太喜歡……萬一她根本不願意呢!那麽,那就是,就是……”
“強.奸!”杜依依驚呼出聲,這下她終于明白了。
“狗男人!雜碎!”此時此刻,溫婉美女也忍不住飙出幾句髒話。
杜依依立即聯系喬書钰的大哥,也是喬家現任家主,喬書丞。
“丞哥,我依依,钰钰現在有危險……”杜依依急得快掉眼睛,語速飛快,将情況大致說完後已然帶了哭腔,“丞哥,你要趕緊救她!不然钰钰這輩子就毀了!”
對面一道低沉男聲,不疾不徐,卻充斥着十足的壓迫感:“知道了。”
挂斷電話,杜依依的手指仍在顫抖。
黎原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放心,肯定會沒事的。”
“嗯,會沒事的。”杜依依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丞哥一定會找到钰钰的……丞哥可厲害了。”
人來人往的商場內,兩人靜靜坐在影院外的休息椅上,一分一秒無比漫長宛如一場精神煎熬。
大半個小時後,杜依依的手機終于嗡嗡振動起來,她渾身一抖慌張地接起:“丞哥,找到钰钰了嗎!”
“找到了,在酒店,差一點。”
簡單幾句話,便将整個驚險事件概括。
杜依依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鼻子一酸,猛地抱住身旁的人。
“钰钰得救了!師妹,謝謝你,你可真是個寶貝,師父招你來,果然是當吉祥物的,今天要不是有你提醒,钰钰就……”
肩頭的衣裳有一點濕潤,黎原輕拍着杜依依的背,緩緩地嘆了口氣。
後來,從杜依依的講述中,黎原得知,那日喬書钰的大哥派人在商場附近的酒店找到了兩人。
喬書钰被下了藥昏迷不醒,盛明宇欲行不軌,正趴人身上要脫衣服,趕到的漢子們踢開門一看這情況,當場就把盛明宇狠狠揍了一頓。
喬家礙于顏面,加上盛明宇一口咬定什麽都沒做,拿不出切實證據便沒報警,不過沒少從各方面折磨盛明宇,而且那頓打沒有一兩個月好不了。
與此同時,喬家家主借此查出一些背後的勾當,原來盛明宇是喬書钰的表舅介紹給她的,而這個表舅一直和盛明宇有些生意上見不得人的交易。
喬家家主震怒,直接将這位表舅送去局子,等賬務一一查實清楚,這位表舅該吃的牢飯一年都不會少。
至于盛明宇那邊,沒取得他犯罪的證據,不得不暫時擱置。
只不過,一旦喬家家主盯上,盛明宇今後的日子絕不可能好過了。
“丞哥厲害着呢,黑白……”杜依依觑了眼周圍和諧熱鬧的學生食堂,沒把話說明白。
咽下嘴裏的排骨,又朝對面的黎原苦笑了下:“唉,經過這次的事,钰钰對男人徹底失望了,昨兒還跟我說以後幹脆喜歡女生得了,我……有點怕。”
黎原一口飯險些噴出去,喝口湯把驚吓咽下,表情複雜:“你們該不會……”
“沒呢沒呢!”杜依依趕忙擺手,“我和她是純友誼,都二十幾年的朋友了,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诶!我說什麽呢,我和钰钰都是鋼鐵直女,我還是喜歡帥哥哥帥弟弟的……”
說話間,她環顧幾眼熙攘熱鬧的食堂,又唉聲嘆氣:“都是庸脂俗粉,咋就沒一個能入眼的帥哥呢?小師妹,你說世界上真的有人品相貌都好的男人嗎?要是還有錢那就更完美了。”
黎原腦中登時冒出一個成熟穩重的英俊身影,眼眸彎彎,掩不住眼底點點星光,“有的吧。”
瞧他這甜蜜的小模樣,杜依依猝不及防吃下一口狗糧:“啧啧,打住打住!春天都過了,別一副春情蕩漾的樣子了。”
黎原抿唇微笑,喝了口甜甜的南瓜湯。
“對了,什麽時候把你家那位叫出來見見,我給你把把關。”杜依依也喝湯,一口氣豪飲大半碗,抹抹嘴不住感慨:“你這樣子太乖巧太溫柔了,一看就很好欺負,別是給人家騙了,你跟你說,老男人心思最深了,最會騙人了!”
黎原依然笑,突然,眼眸乍亮綻出光芒似的,握着筷子愣愣地站了起來。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
只見前方,一身灰襯衫牛仔褲的高大男人走入食堂,面龐淩冽,眉目英挺俊朗,一雙冷眸淡淡掠視眼前,似乎在找人。
他今日特意穿了身較平時休閑簡潔的服裝,乍看之下跟周圍的大學生差不多,但仔細瞧瞧,那股子久居上位的淩冽威勢根本掩蓋不住。
反正橫看豎看,絕對不是學生。
“哇哦!我們學校什麽時候來了位這麽帥氣的老師!”
“不知道呢,教什麽的啊,好想上他的課!”
某種程度上,不算猜錯。
盛檩還真來當了回老師。
“你怎麽來了?”黎原眨眨眼,總感覺男人出現在這裏很違和。
盛檩揉揉黎原的腦袋,眼中溢滿寵溺:“以前的導師請我來做個交流講座,推脫不開就過來了,剛下課,正好來看看你。”
“哦。”黎原點點頭,很快又驚訝道:“講座?那你怎麽不給我說,我也想去聽聽。”
不知怎地,男人面上竟然浮現出些許不自然,害羞似的,摸摸鼻尖淡笑道:“沒什麽好聽的,金融課挺枯燥的。”
事實上,那課聽得無數學生如癡如醉,三個小時跟玩似的眨眼就過了,甚至結束後有人高喊安可,被學院領導一個冷眼瞪過去,才縮起脖子消停。
黎原乖乖點頭。
視線一落,對上師姐撐起下巴饒有興致的打量目光,才發現把人給忽視了。
他立即向兩人介紹:“這是我經常給你說的依依師姐,她對我可好了!這是我……我老公。”
杜依依:“……”
介紹就介紹,你臉紅個什麽鬼啦!
一頓飯被喂了好幾嘴狗糧,剛才還吃多了,杜依依這會兒壓根沒有調侃的心思。目光往面前兩人不知何時牽在一起的手上定了定,撇撇嘴起身:“你倆先自個膩着,我先回畫室了。”
怕了,再待下去牙齒都要酸掉。
她走了幾步,又轉頭說:“一會師父要是回來,我就跟他說你肚子疼先回家了,放心玩。”
“好嘞,謝謝師姐!”
揮別善解人意的師姐後,黎原對男人微微歪頭一笑:“我帶你逛逛校園?”
難得尋到半日悠閑,兩人沿着青溪河走了一圈,又逛了逛校園藝術館,最後鑽進上課時間鮮少有人的圖書館。
滿室書香墨韻。
兩人相視一笑,一抹青澀的暧昧的氣息悄然漾開。
黎原心上一悸,握住男人的手腕徑直往裏走,走到一處帶窗的無人角落。
白紗簾随風輕慢舒卷,層層疊疊的書籍掩映下。
一襲淡色裙裳的人,羞澀緊張地阖上了眼睛。
男人輕勾唇角,随即俯身,印上一個純澈而莫名青澀的吻。
……
一場淅瀝陰雨過後,天氣毫無防備邁入盛夏。
畫室裏沒有裝空調,黎原只好擺了個小風扇放在書桌上,上午還好,一到下午兩點熱浪便前仆後繼卷襲而來,哪怕穿着裙子,也沒有涼快多少。
實在熱得靜不下心,黎原放下筆決定去學校後門那間老字號甜品店吃碗冰粥。
“穆師哥,你吃冰粥不,我給你帶一碗?”
“不吃。”
黎原拿着手執小風扇吹臉,“哦”一聲,不以為意地走出去。
經過這段時間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被迫相處,以及丁老的背後敲打,這位穆師哥終于沒把黎原當空氣,偶爾心情好的時候,還能像剛才那樣回上一句話。
頂多一句,目前還沒發展到第二句。
走出校園,烈日灼灼的馬路上滿是蒸騰的殘影,黎原索性一路小跑到甜品店裏。吃下冰粥,吹了半個小時的空調,五髒六腑乃至每個毛孔總算得到了舒緩。
臨走前,他想了想,仍是打包了一份冰粥帶走。
“奎,奎哥……人來了!”
林蔭樹下,一輛黑色面包車裏,三個花臂紋身、賊眉鼠眼的男人緊盯着車窗外。
叫奎哥的男人陰鸷地看着馬路邊那抹俏麗輕盈的身影,将煙掐滅随手扔出窗外,啐了口唾沫:“上!”
半聲被緊捂的驚呼中。
“啪——”
香甜冰涼的冰粥墜落,爛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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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我估算錯誤,一章根本寫不到掉馬劇情,只能勉強摸到掉馬前奏,前面這些劇情不得不寫要為後面鋪墊,頭禿。
看在爆更八千字的份上不要捶我(頭頂鍋蓋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