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更◎

太後點點頭:"甚好,你去辦吧。"

不多久各家名門便收到了宮裏傳來的懿旨,說是太後娘娘如今在宮裏寂寥,想尋個女兒家媳婦子作伴。

官家正當适婚年齡,這懿旨一出誰家不知緣故?

當即紛紛各動心思。

原本世家大族并不一定稀罕進皇宮。

畢竟嫁入地位相近的簪纓世家也是一條路,又何必擠破了頭往深宮裏鑽?

可這回不一樣。

少年天子英姿勃發,龍章鳳姿。

要說長相麽,他是前朝的探花郎,從前被評為汴京三美之首。

要說出身麽,朔家本就是隴上貴姓,唐時就在太原府赫赫有名的家族。如今更不用提是富有四海的君王。

要說學問麽,官家是前朝探花郎,還年紀輕輕就成了經學大師。

要說才幹,朔家滿門凋零,朔绛一介文弱書生,居然能揭竿而起卷土重來,生生把哀帝給推翻了。

再說後宮,這後宮可是沒有皇後,沒有妃嫔,連個侍妾都沒有。

這恐怕是滿汴京城,不,是本朝,不,是三朝以來獨一份的乘龍快婿了。

別人家說親,上面能占一條便可作為吹噓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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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官家全占了。

這次進宮還有個好處就是不是選秀。

若是沒有選中還可出宮回家,面子上也好看。

不像選秀還要在宮裏住大通鋪受點磋磨。

實在不行有個曾經陪侍太後身邊的資歷說親時也加分不是。

一時之間世家們紛紛開始選拔自己家裏适齡的小娘子。

甚至有些人家連旁系都不放過。

至于太後說還要媳婦子相陪,真沒有幾個人聽進去。

畢竟大家都知道媳婦子不過是障眼法。

到了真進宮那一天。

十來個小娘子站成一排,蔚為壯觀。

太後很是欣慰。

那些小娘子向太後見禮。

太後環視一圈,環肥燕瘦,俏皮沉靜,她滿意颔首,

不信兒子挑不出個滿意的。

郜嬷嬷請示:“已經備好了鹹寧殿,就叫小娘子們安置在那裏。”

鹹寧殿就在福壽宮後面,方便她們過來尋太後請安。

太後思忖一下:“還是讓她們在驚鵲閣吧,那裏花木繁盛,小娘子們住着正好。”

驚鵲閣雖然離福壽宮不近,可離着官家所住的福寧宮近啊。

到時候她們來來去去,不信兒子就能視而不見。

郜嬷嬷忙應下。

太後便吩咐小娘子們:“莫要拘束了,平日裏在家如何在宮裏就如何,缺什麽吃穿用度都去尋郜嬷嬷,萬萬不要受了委屈。”

小娘子們齊齊應聲。

聲音嬌嬌軟軟,甜甜蜜蜜,像是五月裏一股蜜糖味道的風。

太後愈加滿意。

官家則宣布要請海棠居士入宮修撰汴京民間志的想法。

他将地點就設在寶文閣。

寶文閣位于大內側首,裏頭放着皇家藏書。

平日裏靜谧安寧,是個好去處。

金枝前一天就開始忐忑不安。

讀書習字可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

何況這位是什麽什麽大儒呢!

她破天荒地請求上霜給她一個機會當司寝。

她當天進了殿後。

朔绛一愣。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金枝熟練拿起孔雀毛撣子掃床。

朔绛手和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等朔绛上床後。

金枝老老實實轉過身去閉上眼睛。

朔绛便自己上了床蓋好了被子。

金枝轉過來時發現他的手有點抖。

或許是自己眼花了?

金枝沒當回事。

她将帷帳放下,而後坐在腳踏上與朔绛聊天。

“官家,您說那海棠居士會不會拒絕我?”

原來是為着明日的會面而擔憂。

朔绛這才明白她為何這麽反常。

随後又唾棄自己适才那一絲欣喜。

不然他還以為是如何呢?

他認認真真回答:“名家大師大都有一份傲氣。她要是拒絕你也不足為奇。”

金枝本來緊張,聞言都要氣倒了。

“喂!”她責怪朔绛,“行不行啊你?你就不能寬慰我兩句嗎?”

朔绛隔着帷帳都能想象到她雙手叉腰柳眉倒豎的樣子。

他唇角輕微:“你一生氣,是不是就不緊張了?”

呔!……咦?好像還真是。

金枝放下雙手。

悻悻然:“似乎是。”

朔绛見她不緊張了,這才柔聲細語勸慰她:“若是我昧着良心勸你別多想,明日被拒絕後你是不是反而會更傷心?”

這倒也是。

“名門大家各有各的脾氣,被拒了也不是你不行,而是你或許不合她的理念,或許不合她的眼緣,甚至她那一天心情不好,便都可能拒絕你。”

“最重要的是你要去嘗試。試了不一定能成功,可不試那就一定會不成功。”

金枝慢慢咀嚼着這句話。

朔绛又道:“其實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拜師時也被名師拒絕了。”

嗳?

還有這樣的事情?

金枝瞪大了眼睛。

她不相信。

朔绛可是探花郎啊!

他還是什麽經學大師!

怎麽會被名師拒絕啊?!!!

朔绛輕笑,他回憶起過去的事:“其實我家是行伍世家,噢,就是世代打仗武夫的意思,我爹非要我去學文,帶着我去拜訪當世一位當儒。”

武官的豪邁碰上高雅文人,其結局可想而知。

原來朔绛都被拒絕過啊。

金枝想一想便覺得忽如其來的安心。

被拒絕了又怎麽樣呢?

朔绛還不是成為了探花郎,成為了君主!

朔绛聲音鄭重起來:“這位不收你我們再拜師便是了。總會找到适合你的良師。”

金枝點點頭。

不知為何,她聽到朔绛說“我們再拜師”時心裏吹過一股暖風。

五月南風天那種暖風。

暖暖的,吹得草甸子上草尖柔柔軟軟的擺。

不是一個人,是“我們。”

金枝一下就不怕失敗了。

還可以再試許多次。

反正又不是她一個人承擔失敗。

她重重“嗯”了一聲。

“你別在這裏守夜裏,早點回去睡吧。”朔绛的聲音輕輕從帷帳後傳出來。

金枝第一次乖巧點點頭。

想到朔绛看不到便又“嗯”了一聲。

今夜朔绛的開解讓她心裏的顧慮瞬間一掃而空。

她都走到門檻處時了,忽得回頭輕輕說:“夜安。”

明黃簾幕後朔绛的聲音也輕輕:“夜安。”

海棠居士随着小黃門進了寶文閣。

院裏一顆參天梧桐。

花期已過,大如蒲扇的葉片華貴高傲。

灑下一片綠蔭。

海棠居士甚為喜歡此處。

官家在正殿等她。

海棠居士忙行禮拜謝。

官家很是和氣,将一應宮娥太監安排給她。

又将前頭站着的一個女官舉薦給海棠居士:“這是宮裏的女官,你修撰期間便由她給你打下手。”

海棠居士連稱不敢。

官家便笑道:“莫要推辭,我還要她拜你為師呢。”

聰明人之間說話一點就通。

海棠居士登時明白了官家要她編撰民間志為輔,要收徒為主。

她腦海裏迅速權衡了一下:

按說名家大師并不輕易收徒。

要收也是考察過對方品行心性之後才決定。

可是先前官家當衆給她贈禮、又高調将她請進宮裏、還迂回委婉用修撰民間的旗號請她收徒。

別說是她了,就是比她學問更高深地位更顯赫的大儒都受不到這種禮遇。

海棠居士有些感動。

她應了聲:“官家推薦,自然是願意的。”

金枝聞言大喜。

其實她從昨夜起就很是緊張。

自己是個連私塾都沒度過的,萬一人家大儒嫌棄怎麽辦?

她忙上前拜見師父:“見過師父。”

手裏還捧着早就拜托司膳準備好的十條幹肉幹。

海棠居士收過幹肉條,受了她的禮

又向官家下拜:“官家,若是這徒兒不合我意,我還是會逐出師門。”

官家點頭:“那是自然。”

金枝在心裏吐吐舌頭。

海棠居士又叫金枝:“凡敬稱女子以大家稱呼,你可稱呼我為崔大家或是師父。”

金枝忙應了是。

兩人便開始在寶文閣編纂汴京地方風俗志。

崔大家收這個徒兒原本是有幾分報答官家知遇之恩的意思。

可沒想到這個徒兒聰明伶俐。

她雖然底子不好,可是學東西很快,舉一反三過目不忘。

崔大家有些驚詫。

徒弟便洋洋得意:“師父,我娘,我爹,都是愛讀書的,我随他們!”

原來還出自名門?

金枝也不見外,便将自己的身世一一說與崔大家。

又含含糊糊說自己從前在侯府落難時救過侯府一些女眷。

因而在宮裏得了個女官的官職。

又很高興:“多虧師父進宮,我才能拜師!”

崔大家見她懵懵懂懂。

官家這般煞費苦心豈能是輕易報答恩情?

她雖與紅塵絕緣但并不代表是個傻子。

官家這番心意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只不過金枝懵懂,崔大家便也不點破她,只每日裏照舊教授她識字讀書。

金枝自覺進步不少。

就連欲行都啧啧稱奇:“你這木頭椽子算是開了竅。終于能比劃兩句像樣詩文了。”

**

卻說秋風漸漸涼了起來。

太後娘家的侄女終于也來了京城。

太後娘家是天子舅家,即使朔绛與母親起了生分他也不得不來接風。

表姑娘喚做慕夜雪。

她一進殿門便盈盈下拜:“見過太後,見過官家。”

太後心疼侄女:“快免禮。”

慕夜雪便起身,臉頰緋紅。

她當初住進侯府原本也是沖着朔绛側妃去的。

可惜永嘉侯府一夜傾覆,她不得不回了娘家。

這些年她頂着家人的壓力死活不成家,為的就是一直在等表哥。

太後問侄女:“哥哥的咳嗽可好?”

慕夜雪這些年一直陪伴在太後左右,太後将她視作親生女兒一般。

只不過太後啓程來汴京時慕老爺犯了病,

慕夜雪要侍奉湯藥這才沒有動身。

慕夜雪垂着脖頸,溫順回答:“父親已經好了。還托我給太後及官家雕了些檀木擺件。”

太後樂呵呵笑。

朔绛也笑:“舅父致仕後倒喜歡上了這個。”

官家跟她搭話,慕夜雪垂首,臉先紅了半邊:“父親說擺弄這些玩意兒能讓人心曠神怡。”

說罷便命令小丫鬟獻出禮物。

朔绛便稱贊了舅父幾句,又問候舅家上下親戚。

慕夜雪輕輕柔柔回答着。

太後坐在炕首,瞧着這一對小兒女一唱一答,心裏有淡淡的惆悵。

侄女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

可兒子不願啊。

這幾年他待這位表妹始終淡淡。

沒有任何苗頭。

這回還是先尋個青年才俊将慕夜雪好好發嫁,也算是給娘家哥嫂一個交待。

太後在心裏盤算着。

到了吃飯點。

就聽見外頭莺莺燕燕。

慕夜雪忙站起身來。

眼中略過一絲惶恐:“莫非是嫂嫂……?”

太後笑:“不是,是哀家尋了些名門閨秀說說話解解悶。”

又埋怨着瞧了兒子一言:“你表哥皇帝如今身邊還沒個人呢!”

慕夜雪臉上有了血色。

朔绛微微蹙眉。

太後将人請進來他是知道的。

可太後先斬後奏。

總不能前一天太後請人進宮,第二天他這做兒子的将人給逐出去。

那成什麽樣子?

豈不是得罪了所有世家?

是以他按兵不動。

因而他起身欲走:“朕還有事要處理。”

太後瞧了兒子一眼:“官家便陪哀家吃頓飯,也算是謝過這些小娘子代官家陪哀家之功勞。”

此時那莺莺燕燕聲已經漸近。

再出去便讓人知道母子有間隙。

朔绛便坐了回去。

小娘子們走到門庭,見東廂大炕着坐着兩人。

忙行禮:“見過太後,見過官家。”

朔绛一陣皺眉。

居然有十來個!

娘可真是胡鬧!

他淡淡道了句:“平身。”

小娘子們忙謝過官家。

又有活潑些的瞧見慕夜雪,好奇。

郜嬷嬷便介紹:“這是太後娘娘娘家的侄女。慕家十二娘子慕夜雪。”

小娘子們又一一介紹見禮。

慕夜雪也回禮。

小娘子們們一個個脆聲琅琅,看着像是在與慕夜雪道生平,

實際卻是在與官家自我介紹。

慕夜雪面上雖笑着。

心裏卻莫名的苦澀。

都是大家女兒,她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姑母弄了這麽多小娘子進宮自然不是因着深宮寂寞。

只是在為官家相看以後的後妃。

她身為侄女,姑母居然毫不考慮她。

可見姑母對她絲毫無意。

可………

慕夜雪冷眼瞧着站在下面的莺莺燕燕。

心裏暗暗想:要笑到最後才好。

宴席是在福壽宮西側的偏殿舉行。

太後和官家坐上首,左右兩行皆是小娘子們。

慕夜雪坐在左側下首第一。

這是離着官家最近的位置。

她心裏暗暗得意:

論她們各有優勢,難道還能比得過她和表哥自小長大的情分?

想着想着她便舉起酒杯:“敬太後姑母一杯,敬官家表哥一杯。”

與諸人的敬酒詞皆不同。

她傲然盯着其餘人。

◎最新評論:

【無效宮鬥】

【哎每每想到女鵝差點被掐死我就耿耿于懷嗚嗚萦繞腦中】

【滴滴滴打卡】

【喵喵大大随着自己思路來就好】

【雌競還會着墨寫嗎?會牽扯到女主嗎?一出選妃就有點下頭】

小手一揮,地雷一堆。】

【唯一的要求是女主不要心動,不喜歡雌竟】

【對慕小姐有點子無語,又來表哥表妹那套?out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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