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境
吳邪有些迷蒙,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
或者說,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
他躺在床上,隔着白色的文章看到了天花板。他覺得頭很疼,慢慢的把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額頭很燙,吳邪心裏一驚,就要掙紮着起來喊人,這才感覺到哪裏不對勁,因為他的身上被黑色的繩子捆在釘在床上,只有手能活動。
他重新倒到床上,氣息奄奄的哼哼:“人呢……”
或許是外面的人一直在關注裏面的動靜,一聽到這聲音竟然就一群人進來了。
室內的光線挺暗,門一被推開,外面刺目的光就鑽到吳邪的眼裏,他無法忍受的閉上眼,想要把頭轉過去。
有個女人摸着他的腦袋,又把他轉回來:“阿邪,你醒了?你現在怎麽樣。”
吳邪眯着眼睛看着這個女人,只覺得很熟悉,不知道在那裏講過。這個女人在哭,眼淚砸到他的臉上,很冰。吳邪覺得,那是因為自己身上太燙了,他發了高燒。
旁邊一個男人說:“大嫂,趕緊放開小邪,讓醫生看看。”
吳邪的頭很暈,他目光呆滞的掃過這邊所有人的臉,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是都記不得名字。他們圍在床前,有一種名為“要預備後事”的目光看着他,憐憫的好像在看一只将死的小寵物。吳邪認為這種目光是令人厭惡的,幾乎要摧毀他能堅持下去的信心。
吳邪在心裏吶喊:你們別這麽看我!這要告訴我我怎麽了就可以了!
沒人能聽到他的心聲,吳邪疲憊的又看向天花板。只覺得周圍的燈光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天花板也變的扭曲,在他眼前旋轉,他暈的厲害,慢慢的合上眼睛,意識也漸漸消失,最後能聽到的就是那個女人在他耳邊大哭的聲音。
……
黑暗又在一瞬間消失,眨個眼發現自己又站在庭院裏。又是非常熟悉的景色,吳邪一邊走一邊四處看,嗯,那棵大樹自己爬過,還從上面摔下來過。嗯,那株花他摘過,用摘下來的花給別人編了個花環……給誰編的呢?
吳邪停下來仔細想了想,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給誰編的。
完全沒有印象了。
他走在這個無人的庭院裏,也不害怕,唯一的感覺就是要走下去,他沒有在心裏問自己要走到哪裏去,因為他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不過現在想不起來了而已。
前面的樹叢後面傳來別人的哭聲,吳邪艱難的穿過矮矮的,髒兮兮的樹叢,看到了一個非常高大的大樹,大樹下面有個穿着粉紅色衣服的身影,團成一團。
吳邪問她:“你哭什麽呢?”
那個粉紅色的小團子說:“你別管我!吳邪哥哥他死了……”
吳邪有些疑惑,他沒死啊,為什麽說他死了呢?他往前走了一步,說:“我沒死,你擡頭看看我,我沒死。”
小團子說:“不許騙我!”她擡起頭去看,尖叫了一聲,“啊!吳邪哥哥!”
吳邪笑了,他很高興,因為他想起來這個小團子是誰,他怎麽會忘了他了,他圍在她身邊聽她唱戲,給她編過花環,為她爬樹抓小鳥反而從樹上掉下來。吳邪想,我怎麽會忘記小花呢。
他很開心的說:“是我,你看,我沒死。”
他想起來了小花,小花卻好像不認識他了,尖叫一聲:“不許過來!”
吳邪心裏又很傷心。無論是高興還是開心,這樣的感情都是非常真摯的,沒有任何雜質,無比的質樸,從內心深處的失望讓他難過。如今他認得小花了,小花卻不認識他了。
他繼續說:“我是吳邪啊。小花,你怎麽了?”
小花說:“你才不是!你不許叫我小花!吳邪哥哥已經死了!”
吳邪鬼使神差的往自己身上看,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對襟喪服,黑色的褲子跟黑色的布鞋,非常詭異的裝扮。吳邪還在疑惑,為什麽自己會穿成這樣,那邊的小花就不幹了,他從身邊抓起一個石頭,砸到吳邪身上:“你走開!”
吳邪大叫一聲,他突然覺得很恐慌,覺得很不對勁。他抱着被小花砸傷的腦袋,準個身就要跑。磕磕絆絆的跑過低低矮矮的小樹叢,吳邪一下子撞到一個人懷裏,那人身上又非常清冽的氣味,混雜着別的味道,吳邪覺得那個味道很熟悉,像是棺木混着鮮血腐敗的氣息。
他被那人牢牢地掐着肩膀,因此顫顫巍巍的擡頭去看。
這次他幹脆看不清這人的長相,但是仍然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依舊不認識這是誰,卻尖聲恐懼的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張起靈!”
吳邪猛地從床上驚醒,他的心髒跳得很快,在他耳邊聲聲作響。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才發現自己出了一頭冷汗。
“天吶……”他氣喘籲籲的嘟囔,“什麽破夢。”
窗外很黑,不見星月,室內也很黑,只有夜間燈發出朦朦胧胧的光芒。
吳邪看了一下時間,床頭櫃上的電子時鐘的時間是5:32,還很早。
他這才緩過氣來,他早都出院了,這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輕微腦震蕩的後遺症這時候居然才顯現出來,看他做的是什麽破夢。
那邊的悶油瓶被他吵醒了,擰開臺燈,問他:“你做夢了?”
吳邪輕輕嗯了一聲,沒說話。悶油瓶又問:“做的什麽夢?”吳邪随口搪塞了一句:“好夢,我高興醒的。”
“是嗎?”那邊的人清清淡淡的說,語調非常平緩,“你最後喊了我的名字。”
吳邪:= =
悶油瓶還在問:“什麽噩夢?”
吳邪心想原來你還知道你要是出現在我夢裏,那就是噩夢啊,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他說:“亂七八糟的,也說不清楚,好像是我小時候的事。”
“睡吧,小心着涼。”悶油瓶說。
吳邪想到夢的最後他看到的悶油瓶。……那時候他才五、六歲吧,悶油瓶怎麽可能那麽大了。雖然夢的內容很荒唐,他卻對這個夢抱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想法,他居然認為這個夢是真的。這是不正常的,但是夢裏的的場景都是非常真實的,夢裏自己的記憶雖然沒有了,看到小花回想起來的事他也毫無印象,但是他就是感覺,這件事他經歷過,只不過後來自己忘掉了而已。
吳邪倒到床上,嘆氣。
他閉上眼睛,慢慢的回想在他夢到自己被綁在床上時,身邊有哪些人。
抱着他哭的是他媽……說話的是他二叔……他爸跟他三叔不在……還有幾個八棍子打不着的親戚,最後還有誰?吳邪皺了一下眉,很認真的想。那人站在那群人的最後面,沒有說話,沒有表情,背着光,看不到表情,但是身形很熟悉……
他猛地睜開眼:悶油瓶!
不不不,這怎麽可能。他五,六歲的時候,悶油瓶才多大啊,還有最後出現的,抓住他肩膀的人,也不應該是悶油瓶啊,怎麽他就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他過了很久,才說:“小哥,你有沒有大你很多歲的哥哥之類的?”
悶油瓶那邊頓了一下:“沒有。”
吳邪又問:“那你爸爸呢?”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吳邪都差點以為悶油瓶是不是嫌他煩不想理他。
“我沒有父母。”
吳邪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跳,他看向那一片黑暗,總是他什麽都看不到,但他還是堅持看着,好像這樣能讓悶油瓶好受一點:“真是抱歉。”
“沒關系,這是事實。”他說,“這跟你的夢有關?”
吳邪覺得現在不告訴他也有點不好意思,于是他支支吾吾的吧自己的夢說給他聽。
悶油瓶聽完以後又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問他:“你說你在夢裏看到我了?”
吳邪趕緊打了個哈哈:“說不定是我記錯了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他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對,又改口,“小哥,我的意思是,因為咱們每天都睡在一起,所以我就會做夢夢到你……不對,因為我每天都能看你,所以我就夢到你了……草,也不對……總之,小哥,你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吧。”
那邊的悶油瓶說:“不明白。”
吳邪讓他噎了一下,他笑了一聲:“算了,我也不明白。”
悶油瓶繼續問:“你不明白什麽?”
吳邪心想我也不知道我不明白什麽,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糾結的告訴你我做夢夢到你的原因,一句“咱們整天在一起,所以我就夢到你了”怎麽也難以說出口,話在舌頭上繞圈圈,卻怎麽都張不開那個嘴,簡直……臊得慌。
被悶油瓶這麽一打岔,吳邪現在也不糾結于那個夢的問題了,他跟悶油瓶說:“我沒有不明白什麽。”
悶油瓶還在問他:“你是不明白你為什麽做那個夢,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在夢裏夢到我。”
這話說的……吳邪在心裏暗暗的罵了一聲草,他本來滿心亢奮的被夢吓醒,本來就有點睡不着,怎麽這時候他還說這種話,更讓他睡不着了。
他暗地裏磨了磨後槽牙,陰森森的說:“小哥,咱們能不繼續這個話題嗎?”
“為什麽?”悶油瓶很無辜,“我不明白。”
“你為什麽不說原因呢?”
吳邪問:“什麽原因?”
悶油瓶坐起來,他的被子滑下來,他直勾勾地盯着吳邪。吳邪看不到他的人,但也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夢到我的原因?”
吳邪突然就有點惱羞成怒:“草!還能有什麽原因嗎?不就是因為我整天跟你在一塊嗎?”
“你也整天跟胖子混在一起。”
吳邪再一次的抓錯了重點:“什麽叫我整天跟胖子混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就不叫混了嗎?”
悶油瓶很好脾氣:“我沒有這個意思?”
吳邪的聲音越來越大:“那你是什麽意思?怎麽老問我為什麽夢到你了?這事我能管嗎?你平時不愛說話,到夢裏還不能讓人跟你見見面了!”
“我們整天都見面。”
“誰要跟你整天見面!”
“吳邪你什麽意思?”
吳邪一口氣憋住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完了,心裏太亂了,說話都不經腦子,草悶油瓶不會趁黑摸過來捏裂他的骨頭吧。
“小哥,我沒別的意思。”他放低聲音,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悶油瓶要跟他在這件事上這麽糾結,也不明白為什麽他就跟傻逼一樣跟悶油瓶說這種話還能吵起來。“我的意思是,我沒有不想跟你整天見面,我把不得跟你整天見面。我就因為跟你整天見面,所以我才夢到你了。跟胖子沒關系。他哪有咱們親近呢?咱們什麽關系,一間屋子的關系啊,多鐵。”
“我知道。”悶油瓶說,“我知道,你睡吧。”
在黑暗裏,吳邪看不見悶油瓶的臉,只能憑借對方的聲音來推測他的心情怎麽樣。但是悶油瓶的聲音都差不多,平靜且含而不露,像是隐藏着巨大的,不能被人小瞧的能力。
悶油瓶說完就重新躺下了,翻個身,似乎準備繼續睡覺。
吳邪也不說話,靜靜地聽悶油瓶輕微,緩慢卻有節奏的呼吸聲,本來以為不困的,誰知道閉上眼睛就睡着了,一覺天亮。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天真對小哥捏裂別人骨頭的事耿耿于懷。
因為我是學生黨,要開學了,所以肯定不能每天都更,所以會像上次一樣用存稿箱。但是因為不在,所以每次在學校我都在幻想有多少人留言什麽的,所以我就希望看的人呢,不管怎麽樣,都動動手指跟我說幾句話,無論是閑聊也好,還是提意見也好,看到你們的話,我會感覺我不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我會很開心,真的,真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