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追念 她不稀罕他了,各個角度都是

榮時有過一次被拒絕的經驗,再開口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他本意也不是去散步——太陽還沒落呢,溜一趟出一身汗豈不傻的慌。

“去書房看看吧,那裏有些對你來說比較重要的東西。”

他是在鋪墊這一步。

“走吧。”林魚遲疑的瞬間已被他請了起來。

兩人去了隔間的書房,榮時直入主題“你上次寫給皇後娘娘的謝表大異于往日水準,縱然娘娘寬宏不說什麽,我們也得私下用些功夫。”

“貴族夫人都要學這些嗎?”

榮時看了她一眼,直覺她要冒出一句“既然這麽麻煩那我不當貴族夫人了。”

“一般的貴族夫人不需要但夫人不是一般的貴族夫人,是宮裏面京城裏挂了名號的才女。你辛辛苦苦修習才藝,焚膏繼晷日行不辍,現在荒疏了着實可惜。”

“關鍵是,一忘而前功盡棄,才女失格,你受不了別人的同情,也經不住別人議論。你三年努力,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衆人眼裏的異類。”

“現在全都丢開,未免辜負了自己,有朝一日,重拾記憶,只怕也會心疼。”

林魚心道他可真會講道理,完全都是為她着想的樣子。

林魚坦然的看着他,一雙眼睛靜若琉璃:“你說的很對,但我不想再做了。我覺得皇後娘娘以後也不會送我東西了。”

她的視線落在了那柄玉如意上,忽然問道:“以前的我,是不是挺虛榮的?”

她往那宴會上一站,那麽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那些衣冠楚楚環佩叮當的貴婦人都同她玩笑——哪怕知道她們不是真心的,她也喜歡那種感覺。

她,一個鄉下孤陋寡聞見識淺薄的小女子,忽然來到了人煙富盛車水馬龍的京都,住進了做夢都夢不到的房子,身邊還有一群小仙女伺候着,穿不完的绫羅綢緞吃不完的玉粒金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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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三夫人的尊貴,“才女”的殊榮,以及眼前這個真天人之姿的丈夫。

她喜歡讀書寫字嗎,不喜歡,但她喜歡大家為她叫好鼓掌。

榮時沒有回答。

按照他現在不斷安撫她的架勢,他應該立即回答:不,你不虛榮,一點都不。

但他沉默了。

也許她真得有被沖昏頭腦,潑天榮華無雙美色往她眼前一放,她就找不到北了。

不然她很難解釋自己為何會嫁給榮時——榮時不是逼婚的人,她是自願嫁的。

所以他會認為這一切對她來說很重要,這是她費盡心血,好不容易換來的鮮花着錦,萬人風靡。

“虛榮不是個好品行,我得知錯就改。”林魚想了一想認真的道:“但我置身這富貴圈裏,就很難不虛榮,要不還是讓我回翠屏山吧。”

榮時:……

如果在往日,他會很欣慰她的進步,她終于脫逃了外人眼光和評價的桎捁,從此再不用那麽累了。

但此刻,他欣慰不起來。

“其實,你與其說是虛榮,不如說是心虛。”

那種沒經過場面的人,總擔心自己站不穩高臺盤的心虛。

這種心虛像一條鞭子,鞭策着她不斷前行。

林魚顯然不信。

榮時終于還是妥協:“罷了……随你。”

林魚次日醒來發現榮時不在,他早早便去了衙署,林魚閑得無聊,也想出門逛逛,結果下人說她的馬車拔了縫,需要拿去修。

林魚不異有它,轉身去廚房給自己做吃的。

等到第二天,她想出門,又被下人翻了翻黃歷,以“不宜出行”為借口攔住,她便起了疑心。

這是限制我出門?

榮時不願她離開,又恐她私下胡來,便把她看了起來。

大意了,她想,這得算打草驚蛇。

顧攬月伺候完父親吃藥,沉默着在窗戶邊坐下,神情有些焦躁。父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能轄制榮時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沒錯,挾制……她在林魚面前表現的很自信,口口聲聲說榮時該娶她,其實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自懂事起便喜歡榮時,彼時的榮時在她父親膝下受教,他沉迷讀書,不染塵埃,那種心無旁骛的專注姿态非常讓人着迷。他們分明同居一院卻接觸甚少,連不必要的交談都不會有,但顧攬月偏就喜歡他這種自成一體,水潑不進的模樣。

他不為外物所動,不為瑣事分心,顧攬月一邊崇拜着他神仙般的恒定,一邊暗暗期待自己能有本事壞他修行。

但榮時對她始終客氣疏離,她向榮時示好,榮時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智者不涉愛河”

他的聲音溫和又堅定,顧攬月并不覺得意外,但這并不影響她強求。

當初榮時肯與她訂婚,本就是被父親壓着松的口。

顧清和當時問她,“我若出手,他必然會低頭,只是你真得能得到你想要的嗎?”

顧攬月不語,強扭的瓜甜不甜是其次,關鍵是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瓜了。

她鐵了心要把榮時握在掌心裏,然而世事難料,翠屏山下,一場山洪,把榮時送到了林魚身邊,讓她對于婚姻和情愛的預期都開始翻天覆地。

得到消息的顧攬月幾乎氣暈過去,她更多的情緒不是悲傷而是憤怒,那種好不容易打落了果子,卻被另外一只手橫空截走的憤怒。

顧攬月自然不肯認輸……她再次來到京城,并把父親也接了過來。

她進京後才發現關于林魚的話題很多,但具體信息卻少的可憐,榮時的這位夫人似乎被他刻意隐藏了起來。

顧攬月心中存着一點僥幸,她默默安慰自己,這個夫人讓他羞于齒口,所以他不願提。

出身鄉野的女子根本不能跟榮時配對。

可她不一樣,她是真正配得上榮時的人,若她出現在故事裏,那便是美談。

“你愛林魚嗎?”她迫不及待的找上門去問罪,榮時卻只是淡淡重複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觀點:“耽于情愛,愚不可及。”

顧攬月并未做過多解讀,只是條件反射性的覺得,不愛?那便好了。

男婚女嫁已成定局,她明知多争無益,可只要林魚不好過,她就覺得自己沒有輸。

她心裏不甘,巧妙的跟榮時打聽林魚的消息,但一開口就碰壁。

“聽說林魚最近在學寫字,練的魏碑?”她掩口氣輕笑:“哪有女孩子練魏碑的,她怕不是在臨你的?”

榮時停筆側首,黝黑的瞳仁仿佛墨龍蜷曲,他唇角在笑,“別說閑話,別問不該問的。”

分明還是溫柔美人模樣,顧攬月卻無端端覺得恐懼。

她不知道榮時跟林魚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那是他心底暗傷,觸碰不得,想要視而不見,卻無法擺脫。

這樣的緘口不提,絕對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因為太在乎。太在乎,便會太計較。

那分明是愛,是榮時自己都沒弄清楚,痛苦迷惑的愛。

榮時說耽于情愛愚不可及,是在告誡她及時回頭呢,還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動心,不要陷進去?

他不知道……她許願他永遠都不要知道。

她氣定神閑的看着他們蹉跎三年。

直到如今,林魚竟然敢以勝利者的姿态,對她“挑釁”。

她回頭看了一眼紅漆半舊的門廳,暗暗咬牙,她必須做點什麽。

榮時午睡醒來,看着桌案上的帖子微微皺了皺眉。熟悉的花箋,是顧攬月的手筆。

她請自己去看一卷孤本,說是讨到了前朝名家的手跡,還有,顧清和最近病情加重了。

“我的父親病倒了,他這次來京城,便沒有一天清爽的……”

榮時知道恩師的病多少跟他“悔婚”有關,那那種微妙的愧疚感讓他一度無法拒絕,他去了顧府一次又一次。

直到有一天,顧攬月試圖抱他。

他不着痕跡的避開,看着顧攬月眼神冷淡到讓對方震顫,“找個良人就嫁了吧。”

從那以後他就再不見顧攬月,并對這個名字這個人都産生排斥。

那個時候他并未意識到這種排斥,是因為愛,愛本身就有排他性,心裏裝了一個人,就再也裝不下其他的。

他只是本能的抵觸糾結混亂的男女情感,更對沾花惹草,停妻置外室等行徑深惡痛絕。

他雖對按頭結婚格外抗拒,但一個表面齊全的丈夫該怎麽做,他一直都很懂。

一個注重修持,自尊自愛的男人,自然分得清輕重。

他在外人面前,下人面前都會給妻子應有尊重,因為妻子這個身份需要這份尊重。

看着顧攬月嬌致多情,他心頭毫無波瀾,腦海中浮現的分明卻是林魚的身影。

他知道林魚的日子并不好過。

國公府裏有一個不待見媳婦的婆母,京城裏還有一堆兩面三刀的名媛貴婦。識清門戶高低,分辨得失利害,甚至基本的迎來送往都不是簡單的學問。

可林魚從來都沒有抱怨過,她永遠微笑,好似暖融融的向陽花。

但,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這朵向陽花,萎靡了。

榮時眼底浮出些陰霾。

“這是什麽時候送過來的?”

“昨日申時”

榮時把花箋撂在了桌子上,昨日申時他還在戶部,花箋送來的時候林魚應該在院子裏散步……“夫人知道嗎?”

他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倒叫長青吓了一跳。

顧攬月,榮時,林魚的複雜關系,是國公府衆人心照不宣的關注着的話題,表面上再不敢議論,也免不了背後交口接耳,何況顧攬月每次邀約,都光明正大,絲毫不藏着掖着,誰會不知道呢?

長青垂首:“大抵是知道的。”

榮時沉默了。記憶裏他每次去見完顧攬月,林魚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她表面依舊笑嘻嘻的,溫和大度,眉眼間卻是揮不去的陰翳。

其實後來他與顧攬月就很少會面,如果她需要,他可以給個解釋。但林魚從來都不問……

哦,對了,是他的“約法三章”,他的公事私事林魚一律不得幹涉。

榮時掐了掐眉心,終于發現那“約法三章”約束的不僅是林魚還有他自己,是他自己把林魚屏蔽在自己的生活外。

是他把她推開了。

現在回想,便琢磨出點自作自受的意味兒。

他轉瞬下了決定,揮筆寫信慰問恩師身體,并叫人去庫房取一支老參一起送去。

“就說我有公事要辦,無法過門。”

長青諾諾而去,榮時轉身去了萱玉堂。

萱玉堂高大壯麗,又雜植蘭桂松竹。扶疏花影掩映紗窗,莊重裏透着清雅。門口值守的小丫鬟看到了,立即行禮,“三爺來了”

聲音不小,是給裏面的人報信的。

榮時甚少涉足萱玉堂,林魚失憶後便來的多了,小丫鬟卻還跟以前一樣一驚一乍。

他腳下一頓,告訴她以後不要喊了。

林魚在書房裏。

仿佛榮時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

萱玉堂的書房裏有兩個通天徹地的大櫃子,裏面不僅有詩詞歌賦還有畫本傳奇風俗志博物志地理水經之類,甚至還有菜譜琴譜,棋譜。

“這些都是我的?”

“嗯,以前夫人的月例總是不夠用,三爺前後為您加了三次,後來你管家手裏金錢可以自由調度,買的更多了。”

林魚輕輕哎了一聲,好像有點意外,把家給我管?榮時好大膽,也不把我給他掏空了。

“夫人管家還是很有一套的,府上一二百人安靜平和,都是夫人的功勞。”

……自清醒後,一直表情寡淡的林魚終于露出了一個很明顯的驚詫的神情。

林魚嘴角微抿,她這三年到底是練就了多少本事?她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能量。

但很微妙的,她能跟以前的自己共行共情,成婚後的她承擔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繁重功課和家務壓力。

貴族的文藝素養并沒有那麽容易獲得,國公府的上上下下也沒有那麽好相與,她自己鞭策自己,長年累月不松一口氣。

她仿佛一棵瘦小卻茁壯的松樹,蕭疏的枝葉下藏着盤虬般的根系,那根系繁複龐大,每寸每毫都是她對榮時的癡戀——她對所有可能引起他關注的事情着迷,為了配得上他,從頭發絲到腳底心的改造自己,那拼命向上的姿态,讓她顯出常人難尋的頑強和潛力,但現在她都忘了。

——那種昂揚的姿态便消失了,松樹垮塌了,因為那根系對他的癡戀和憧憬被憑空截斷了。

但榮時顯然不這麽想,他認為林魚的努力是為了更好的在京城貴婦圈站穩腳跟——人性攀高望遠的本能使然。誰還不願意當個人上人呢。

但他不會想到另一層,林魚這麽努力是為了讓兩人看起來更般配——人類為愛癡狂的原始驅動。誰會願意讓自己站在愛人身邊像個笑話呢?

不過,時過境遷,她無論是自己親眼所見還是聽別人訴說,心中都再也沒有往日的悸動。

聽別人的故事總是很有趣,但故事中的主人公未必想讓自己的生活充滿一波三折戲劇性。

她付之一哂,悠然轉身,恰恰撞進了榮時眼裏。

這人……怎麽不叫通報。

榮時素來敏銳,方才林魚的笑容他看見了。

那笑不像是回憶起了什麽快樂的事,反倒是像跟過去告別。

“夫人,可是想起了什麽?”

“我想起過去做得一些傻事。”

“夫人素來端莊穩妥,并不曾做過什麽傻事。”

自打林魚三番兩次提出“回翠屏山”,榮時對她就頗有些小心翼翼。

林魚倒是有什麽說什麽,“我聽聞京城貴族中也有些家族規矩大,是不許納妾的。但不許納妾卻可以有同房置外室,并不影響享受風月之樂。倒是三爺與我,一個住萱玉堂,一個獨守竹樓,三年夫妻各自生活,平白耽誤好時光,真是兩個傻子。”

榮時又氣又想笑偏偏又找不出話來反駁,面上素來淡雅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好似風吹皺了水。

“是……是,為了結束這種傻事我可以搬回萱玉堂。”

林魚本要說大可不必,但細細窺着榮時的神情卻忽然笑了,“大人何必勉強自己?你分明不大情願嘛。”

林魚悠悠然走到他跟前頗為好笑的看着他,“大人更喜歡一個人呆着,難道不是嗎?”

榮時的眼神終于變了,那種流水似的溫情消退露出了嶙峋的鋒銳——他交友廣泛,娴于人情,從未被人看出內裏的孤僻。

林魚竟然知道。也是,當年在山下他并未掩飾本性,後來三年婚姻,她總看着自己,學着自己,自然多少看得出來。

“人生苦短,憂艱早至,大人何必為難自個兒,也為難我。”

“爺說了要我順着我心意來,所以既然爺不願放人,還請爺繼續高枝獨栖吧。”

榮時開口說要搬回來,看似很随意,其實下了很大的決心。結果對方輕易的否決了……讓他覺得自己的掙紮糾結像個笑話。

管家忽然來報,庫房裏的老參叫太太拿去用了,送顧家的參要重新支錢去買。

顧家?林魚敏感的問:“顧攬月?”

榮時莫名有些心虛,關心師長分明是應該的,他卻有點無法直視林魚。

然而林魚卻沒什麽“幽怨”“憤悶”的表情,她很自然的道:“我看記得東邊櫥櫃裏還有一支,又大又齊整,送去吧。”

紅燭聞言下意識的看了榮時一眼。

“夫人,再買一根也使得。”

那棵參是榮時送給林魚的,曾經林魚操勞家務又要修習各種技藝,消耗過度,氣血虧虛,某次早起差點暈過去。榮時聽說後,派人送來一株參給她補身體。

三爺鮮少這般明晃晃的關心夫人,夫人開心極了,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一直舍不得用。

今日若是送出去了,以後恢複記憶豈不後悔?何況還是送給姓顧的那位。

榮時的臉色也有些微妙,林魚仿若未覺,擺手道:“何需麻煩,送吧!”

榮時心裏騰騰翻起焦躁,想阻止又找不出理由。

林魚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但完全會錯了意,只覺得你幹脆點跟我和離就是了嘛,這樣就可以跟顧家明公正道的來往了。

眼看着到了吃飯的時候,為了不影響胃口,她還是開了口:“我阻了你和顧姑娘的好姻緣,現在糾錯還來得及。”

“沒有顧攬月,也不會有任何人。我們在一起,只能是我們在一起。”

榮時的保證有種凜冽而霸道的味道,這是林魚曾經一度渴求的“安全感”。但現在林魚不需要了。

她有點頭疼的掐了掐眉心,半晌後疑惑的問道:“大人從一開始,不就沒想過跟我在一起?”

榮時臉色巨變,“你想起了什麽?”

“啊,也沒什麽”林魚的手指抵着下巴,視線卻瞥向窗外。榮時的眼神依然寒涼下來,屏風上的圖案在他側臉上落下花钿般的暗影,讓他的神色顯得暧昧。

那是剛成婚不久的事情,顧攬月不遠千裏來到京城,闖入國公府興師問罪,讓榮時給她一個交代。

顧攬月含着眼淚問問:“你怎麽會娶她?你愛她嗎?”他沉默,她又追問:“我們才是青梅竹馬天作之合,明明都要訂婚了……”

當時的榮時,對婚嫁之事,實在談不上歡欣鼓舞。

他隔着窗花疏影,看到了欄杆外焦急等待的林魚,就像水草裏的魚兒,身子進去了,尾巴還在外面搖擺。

榮時視線轉移過去,林魚的面容在一瞬間灰敗。在她轉身離去的剎那,榮時的心中卻開始不安,只是他強行忽略了。

時隔這麽久,他才發覺自己的遲鈍,如果他當時果斷的否定了顧攬月,老老實實承認了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惡果。

這婚後的一千多個日夜,他才逐漸參透自己對林魚的情誼。

那是明知她身份卑微,不通學識,哪怕她連靈秀的本性都未保留,卻依然還牢固的橫亘在心裏的喜歡。

那些憤怒,不甘,甚至恨不得又放不得的憋屈也都有喜歡生發。

榮時的臉色極劇蒼白,仿佛一瞬間秋木凋零,他穩了穩心緒道:“當初的情況比較複雜,但現在都分明了。”

林魚不置可否。

現在來與我談情說愛,未免可笑了些。

暫時離不開,過于忤逆又不知會有什麽後果,于是林魚嘴角微笑:“您住您的竹樓,我住我的萱玉堂這樣挺好。”

她不稀罕他了,各個角度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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