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決心 他在林魚面前一敗塗地
天色微暗,落雨如煙,盈盈然一把荷花玉骨折傘撐在了頭頂,榮時眸光微凝,看着面前的人。
“姑娘逾距了。”
他退後一步,而顧攬月吃力的舉着傘,傘下一大片空蕩蕩的高度,好像在嘲笑她的白費力氣。
“我想嫂子最近身體不好,或許會照顧不到,所以就來看看。”
站在朱門下的男人一身暗紅官服,玉帶束緊了腰身,凄凄然一點豔色,在煙雨裏,在鬥角螭吻畫梁下,仿佛一根寂寂燃燒的燈燭。
極近的距離,卻讓她有種靠近就會被燙傷的畏懼。
“難道我是不能自理之人,需要照顧?”
顧攬月臉色蒼白,“你我自幼相識,師出同門,何等情分?你何需對我如此尖銳。”
她透過袅袅盤旋的煙雨看榮時,清豔端秀的男人面容無悲無喜,細挑的眼睛紅潤的唇角卻叫人看出溫洵和慈悲,他眉眼低垂,薄唇輕抿,無情人卻有副深情皮相。
她看不懂他,距離三尺,卻仿佛隔着天涯。
榮時的視線透過雨幕落在遠方的官道上,他清越的音色也在雨幕裏染上了寒氣。
“往事已矣,姑娘何苦自困,求不得放不下便生執念,強求傷人,執念傷己。”
顧攬月聽懂了卻假裝聽不懂,“你我的交往止乎禮而已,又何懼旁人來嚼口舌?”
“不管旁人的事,是各人自己的事”榮時側身走進雨中,“顧姑娘,回頭吧。”
他說:“我不喜歡,我的夫人也不喜歡。”
顧攬月的表情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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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稱林魚為夫人。
以前的榮時不是這樣的,他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惹人注目的故事,所以不會叫外人挑出錯來。
他禮儀周到,謙遜潇灑,仿佛跟林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回到府中,橋歸橋,路歸路,林魚不會得他一點回顧。
顧攬月一直都知道這些,所以她在林魚面前總是格外的硬氣。
可現在林魚成了榮時親口承認的“夫人”,顧攬月在一瞬間感到潰敗。
顧攬月的眼睛忽然紅了,她心中湧出濃烈的不甘……她以前覺得榮時這一輩子都不會跟談情說愛有一點點關系,他不動心不動情無所謂,反正她坐穩了“夫人”的位置,榮時心裏怎麽想那是他自己的事,她不幹涉便罷了。
她可以當他是個彌足珍貴又不可或缺的擺設。
可他現在竟然真的沉迷了,她反而有一種幻滅感。
如果有人能讓他沉迷,那為什麽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那是誰不好,為何偏偏是林魚?
一個本來樣樣不如她,可現在卻……
顧攬月咬咬牙追了上去。
“我來找你是請你去看看我的父親。他快不行了。”
榮時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下。
這是他永遠無法拒絕的理由。她屢試不爽,他一再退讓。
顧家租賃的房子距離國公府并不遠,榮時一路過去,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他不期然的想到四年前,顧清和親自下場逼婚的時候。
他拜倒在恩師面前,心裏克制不住的泛起絕望——仿佛一塊檀香被丢進了香爐,香氣馥郁,歸向沉寂。
他不喜歡人群。他享受獨居。
高敏感的體質讓他能聽到極細微的聲音,感知常人聞不到的氣味,分辨出常人無法分辨的顏色。這固然讓他顯得聰慧靈敏,天賦非凡,卻也讓他非常容易疲憊。
與身體同樣敏感的還有性情,他如蛛網一般捕捉到外界的刺激,這讓他在朝堂上審時度勢見機永遠快人一步,但接受太多信息,會消耗掉他大量精力。
他在帝王面前做個忠良幹練的臣,在國公府擔當家庭的支柱,夜深人靜時,在小小的竹樓裏,卸去了社會附加于他的種種角色,方得片刻安穩。
顧攬月喜歡他什麽?溫潤如玉的小師弟,彬彬有禮的三公子?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人,彬彬有禮是教養,溫潤如玉是僞裝——他其實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
當然他不是針對顧攬月,他對所有不必要的人際關系都是這種态度。
一想到以後耳鬓厮磨朝夕相處,要一直這樣面對一個人裝下去,他就會從心底泛出淡淡的絕望。
一種世界終将被逐漸侵蝕,自我終将逐漸剝奪的絕望。
小小的房間密不透風,撲鼻的藥味兒萦繞不散。
昔日剛介儒雅的師長今日也行将就木,看着那枯瘦如秋天落葉的手,榮時心髒仿佛枯葉般收縮痙攣。
他低垂了眉眼,側臉和霜雪一樣蒼白。
顧清和,他的恩師,一個真正輔助他長大的人。
父親去世,母親病倒,兄長入獄,年幼的榮時茫然四顧,一片蕭條。
王謝繁華,風流雲散,昔日門庭若市,轉眼人人毀謗,只有顧清和還在,他力證兄長清白,還對榮時傾心教化。
“你我師徒一場,便是一世的情分。”
對榮時來說,那是國公府陷落時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這稻草貫穿了他整個童年和少年的成長,已經鍍化成了一根架海紫金梁。
顧清和混濁的眼睛輕輕動了動,他看到了沉凝肅然的榮時,也看到了不遠處急切焦灼的女兒。這是他最愛的弟子,也是……他本來要訂下的女婿。
他實在很了解自己這個學生,榮時習慣用理智來指揮自己的行動,分清利害,辯證善惡。
坎坷家變與早經世事,讓他成了一個敏銳優雅又懂得權謀的人,如同這京城高門繡戶下的任何一個當家——外表再怎麽清風朗月溫潤如玉,骨子裏的條條框框涼薄霸道也一絲不會少。這或許不能讓他幸福,卻能讓他清晰明了的處理事情。
愛情對他們來說,太奢侈了。
他使眼色讓女兒出去,自己拉住了榮時的手,病人的手沒有力量,卻依然把他抓得死緊。
“你想明白了?”
榮時垂首:“我明白的太晚。”
顧清和又是一聲嘆息。他教養榮時長大,自然知道榮時的底細。
他看着母親為愛自苦,優雅尊貴的婦人變得歇斯底裏,父親去世後本該主持家事,卻依然抑郁寡歡又神經質。
他看着哥哥為情自傷,一病不起,藥食不進,本該撐立門戶的人任憑病傷消磨,自戗自怨,一命嗚呼。
他對親人的沉淪感到憤怒,他的無力又讓他把自己都閉鎖起來。耽于情愛,累人傷己。
顧清和不糾正他,因為沒有糾正的必要——愛情這種東西,親身體會到前,不信的人總是不信。
顧清和嘆了口氣,決定為女兒最後努力一把。
“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總是多有不便,現在林魚失憶了,聽說她對你很冷漠,還主動要求和離,這其實是個轉機,為何不趁機脫身呢?”
“我記得叮囑過你,我這一輩子太……以我為戒做正确的事,完成我未竟的事業。”
他甚至一開始的設想裏,也不打算讓榮時娶顧攬月,他最好娶高門貴女或者當清流佳婿。
但榮時當初分明是自己執意不肯。
為了避免婚姻中的紛擾瑣碎,他從一開始就選擇放棄。
雨霁雲散,皓月白光從天際流洩,榮時守在恩師床邊,升騰的藥氣模糊了他的面容。
“我記得你說過,人心易變世事難料,侈談情字,枉費神思,心無挂礙,方得自在。”
“怎麽,你後悔了?”
他垂首:“不是後悔,是認輸。”
是傲慢又孤絕的榮時在一個名叫林魚的女子面前,一敗塗地。
他很堅決,遠比四年前在他面前說“無意成家”時更果斷,隐隐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
顧清和唯有嘆息。
由于被限制在國公府內,林魚不管做什麽事都興致不高。雖然她平常也不怎麽出門,可一旦變成別人不讓她出門,她就渾身不自在了。
還是榮煉來哄她,陪着她拆了一會兒九連環,又每人來一碗甜甜的核桃露,她的心情才終于好一點。
榮煉卻很快活,他每次跟三嬸呆在一起都覺得很舒坦,像泡熱水澡似的渾身都輕松下來。
天色昏黃時候,他看了一眼水漏:“三叔竟然還沒回來,他最近明明都回來的很早。”
看看林魚又道:“三叔肯定是被公務絆住了。”
話音剛落,榮時身邊的親随長青就來報說三爺今日不回來歇息。
“去了哪裏?”
“顧家”
榮煉:“……”
長青敏感的注意到氛圍好像不大對,他想起榮時的交代,小心翼翼的道:“顧老先生病情惡化了,三爺在侍疾奉藥。”
這樣啊,林魚恍然,顧攬月沒有讓她失望,果然展開行動了,私下相處不就是培養感情好時候?她立即道:“讓你家主子盡管去做,多待兩天,不用急着回來。”
長青:“……”
“顧老先生病染沉疴,難以動彈,顧姑娘畢竟是弱女子,有些事做起來很不方便,照顧起來也力有未逮。三爺素來愛重先生如父,所以才……”
“你不用解釋”林魚笑眯眯的道:“我都接受”
長青:“……”
榮時告了假,衣不解帶的照顧顧清和,垂危的老人臉上漸漸出現下世的光景,腦子也時而糊塗時而清醒。
他以為老人會有些遺言要交代,但幾次湊到他唇邊,卻只聽到他含糊一個名字,初晨,初晨……
榮時心中微痛。
那是早逝的師娘的名諱。那個師娘不是什麽名門貴女甚至不是什麽良家女子而是他的一個丫鬟,年長顧清和三歲,與顧清和一起長大。
按道理這種女子一般都會成為通房,但顧清和卻堅持娶她為正妻。顧家累世名門,禮法森嚴,家中為此逼初晨自缢,顧清和關鍵時刻把人救下,大鬧一場後帶人遠走他鄉。
原本在顧清和的設想裏,他前途無量,家族花了大量心血供養,決不至于任他成為棄子。過幾年,他事業有了起色再找人說合,一切便都能轉圜回來。
可世事難料,在他帶初晨離開當晚,他的母親過身了。
顧清和痛苦到無以複加。
可那只是剛剛開始,這件事被人有心人加以發揮利用,說他為了婢女氣死了母親。
“孝道有虧”“悖禮妄俗”的帽子先後蓋下來。他先被逐出門牆,家族共棄,又被士大夫所不容,自此也不得不遠離官場。
只那一年,他便老了,滿頭白頭都是那個時候長出來的。
那個苦命的初晨師娘背負着“攪家精”“禍水”的罵名,生下顧攬月後就去世,留下他茕茕孑立直到現在。
而他,一副治國報君心腸被擱置,位極人臣的理想成了笑話,從此只能林下教書。
他在勸婚的時候,跟榮時推心置腹的講了自己的經歷,末了感慨。
“我錯了,是因為這件事本身是錯的。只做對的事,會讓自己的人生順利許多。我這一生,不悔,有愧,意足而心不安,像個笑話。”
他把自己未竟的理想都寄托在了榮時身上,希望他此生少點波折,誰知他還是跌進了坑裏。
“值得嗎?”
“我以前覺得不值,為母親不值,為兄長不值,我親眼看着她們把自己折騰到面目全非,形神具毀。可林魚值得。”
“哪怕你也面目全非,形神具毀?”
“禍福自取,與人無咎,我認了。”
顧清和其實也沒有很意外。
他破碎坎坷的家庭養成了他理智涼薄的性子,但也同樣給了他對安定和溫暖的渴望。對他來說愛的本能被壓制,要輸出需要決心和意識,可一旦迸發,要沉溺其中,也很正常。
“好,我會與月兒交代清楚。”
老人的聲音溫暖而混濁,唇角淺薄的笑意依然顯得睿智。
他不像顧攬月這麽意氣用事,他所有的勇氣都在當年帶初晨私奔的時候用完了。三年前榮時從翠屏山下帶回林魚,他就開始為顧攬月找下家了。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你們都不要再相見。”
“是我辜負恩師。”
“不要辜負你自己。”
榮時俯身下拜,姿态莊嚴。
顧攬月在門外掐斷了指甲,清秀的面容上有些壓抑的陰暗。
榮時撩開簾子,被和雨細風撲了一臉。顧攬月在廊子上等着,目光灼灼。
榮時拱手行禮,極平和優雅的姿态,由他做來,帶着股斬斷一切的決絕。
顧攬月任憑他轉身走進風雨裏,沒有阻攔卻也沒有回禮。
落花吹雨時刻,生離死別銷魂。
顧清和把女兒叫進去有話交代,榮時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臨終私密話自然要跟親人講。
平日裏恩師視他如親子,但關鍵時刻還是會顯出差別來。榮時對此倒沒什麽意見,他永遠愛戴顧清和,也因此希望顧攬月能得到妥善安排。
他此生情念所系,只在林魚一人。他已罔顧林魚太久,只望餘生略作補償,重修深情。
顧清和眼看垂危,榮時準備把喪葬事宜提前籌備起來。
置辦棺木,壽衣,準備吊唁等事瑣碎而又複雜,當初顧清和幫他料理父親和兄長的,現在輪到自己料理他的……
榮時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很難過倒也沒有,只是覺得空落落的,那原本用來支撐自己成長,填補父兄缺位的對象,被挖去了。
他前後奔波,各方操持,蒼白的臉上并無多少悲傷的輝光,只是那雙秋水映月般的眼睛裏微微帶一層霧氣,便好似白露橫江,空茫孤寂滋味盡在其中,方叫人從他那克制的外表下,看到破碎的內心。
顧攬月守在父親床前緘默不語,她已經服侍病弱體虛的父親服侍五六年了,內心對即将發生的噩耗非常平靜。
親朋好友若是溘然長逝,那內心可能會極度崩潰,但這樣病卧床榻讓死亡的過程被無限拉長,她從一開始惶恐到後來的淡定,早已有了充足的時間去準備接受這個必然到來的結果。
她看着榮時各方操持忙來忙去,內心生出一股怨念。
原本,我們該是一家人呀。
她故意去找榮時幫忙,說她需要做幾套孝期衣物,榮時立即找了國公府的店子應承。
他本不覺得這事情有什麽不對,直到量體裁衣開始方意識道,我這算不算為別的女人買衣服?
他來回走了幾步心中依然不安,幹脆把老板叫過來,顧攬月訂了幾套也給林魚訂幾套送回去。
“您看看,這幾款如何,都是今年時興的。”
榮時眼光素來不錯,雖然不通女裝卻也看得出好壞,再加上他本就對色彩頗為敏感,選出來的都是上上佳品,只是,林魚會喜歡嗎?
他努力回想了一番,忽然發現林魚總是穿綠的……她怎會對這個色號情有獨鐘?
雖然狐疑,但他還是勾了柳色,天水碧,艾綠,裙裳并外衫送回府去。
林魚睡到日上三竿放醒,丫鬟告知她三爺一大早派人回來問候,并表示今日可能也無法回來,她一邊點頭一邊喝茶,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紅燭拿了衣裳給她更換,林魚看着那水綠色的衫子皺了皺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醒來這麽久了,衣裳都是這種色系,好看是好看,但看多了會覺得滿眼刷啦刷啦泛綠。
“有沒有別的?”
紅燭聞言立即把林魚請過去,打開了衣櫃随她挑,結果林魚一看草綠湖綠翡翠綠……各種清湛湛的綠。
她忍不住問道:“我以前很喜歡這個顏色?”
紅燭努力回想了一番,笑道:“那倒也不是,是一年前哦不差不多兩年前就這樣了。好像是三爺說您穿綠的好看,從此您就四季都裁綠衫子了。”
林魚有點意外,榮時像是會誇我外貌的人嗎?
不像吧。
她從衣櫃上方的匣子裏發現了一個賬本,大概一翻發現自己開始頻繁做綠衣裳是在前年的九月。
九月……官員铨選,這應該是榮時從翰林進戶部的日子。
她這樣一說,紅燭也想起來了,當下笑道“那可是國公府的大日子,我記得太太還去廣濟寺捐了大筆香油錢,你準備了一桌宴席慶祝,三爺跟同僚閑談,夤夜方回,您穿着綠衣提着燈籠站在廊前柳樹下等他,三爺笑着說盈盈庭前柳,湛湛落青光。”
紅燭興奮的滿臉通紅:“咱們私下議論了好久呢,三爺自來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大家還是頭次見他這般欣喜。”
從那以後,我就只穿綠衫子了?
林魚聽了頭尾,哭笑不得,榮時哪裏是誇她,分明是他自己前程明朗心情大好,所以連帶着看她都順眼了。
可嘆她這為這一句随口笑談,更改衣裳,一綠到底,念茲在茲,戀戀不忘。
我很缺誇嗎?林魚生出些逆反心理。
我也不喜歡綠色啊!
綠色其實是種很挑人的顏色,因為跟人體血色反沖,所以氣色不好或者五官稍有些參差的都壓不住。林魚照照鏡子,自付五官明豔,但臉色唇色都偏淡,穿綠的會更顯蒼白。
紅燭會意,叫來國公府常用的裁縫,拿出幾樣新的款式給林魚挑。
林魚發現自己記憶沒了,但做這些事還是得心應手。
她前後選了四件,藕荷色,緋紅色,煙紫色,鵝黃色,裁縫娘子在一邊看着露出欣慰的笑臉。
“夫人花容月貌就該多置辦些好衣裳,這普天下的顏色若不充分利用起來,也配不上夫人這張好臉。”
林魚被這話逗笑了,明知她是奉承也依然很開心。她讓裁縫先去用茶,自己翻了一下賬簿,結果發現這幾件衣裳做下來,差不多要四五十兩銀子。
……林魚皺了皺眉,因着自己想要和離回翠屏山過活,所以她大概了解一下物價,四五十兩夠莊戶人家過兩三年了。
她當初以孤女身份嫁入國公府,嫁妝分文沒有,這三年來一紙一毫皆由國公府供給。依着榮時的作風應該不至于給她算賬,可林魚莫名還是生出一股用人手短的心虛感。
罷了,不做了……将就着過兩天,她就和離走人了。
于是林魚回頭看了眼蠻心期待的裁縫,雙眼一閉,果斷裝暈。
紅燭趕緊扶人去離間休息,外間自有人送客,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保住了面子的林魚覺得自己機智極了,結果半下午時候榮時派人送了禮盒回來。
林魚打開一看,幾套成衣——都是綠的。